“交出来吧!挣扎是没有用的。”
“不行,不能给你……”莫琊奸笑着,拨腿就跑。
“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东方绪追了上去。“快交出来吧!”
“不给!”
一母一子为了争夺糖吃,开始上演官兵抓强盗的戏码。
东方朔笑了起来,“你陪了他多久?”
“整个上午,小绪喜欢踢球。”唐雪茵弯身拾起东方绪忘了带走的球,拍了拍上头的泥沙,仰起头来看向东方朔,他带笑的眸子是那么和煦温柔,唐雪茵的心脏顿时漏跳一拍,她迅速调开目光。
“我……我到厨房帮忙去了。”
不愿想起那晚的对话,唐雪茵拿着球匆匆离开了。
她告诉自己,这绝对不是逃避,而是一种战略上的撤退而已。
???
“来,再吃一口。”
莫琊端着饭碗,轻声哄着儿子东方绪。
“饱了。”东方绪作出吃得很撑的样子。
莫琊柳眉倒竖,“才吃了三口就饱?你是想减肥吗?嘴巴张开!”
“我有吃糖葫芦了。”
“那是零食,吃那个没有营养的。”
“娘也吃那个没有营养的啊!可也没有饿死。”东方绪机灵的回答。
“我是大人,你是小孩,还会再长,我们是不一样的。”
“我已经五岁了!”
“还小呢!”莫琊将一汤匙的饭送到儿子嘴里。
含着饭粒的东方绪伸出小小的食指指向门外,含糊不清的叫:“唐哥哥!”
“夫人。”唐雪茵走了进来。
“我不喜欢人家叫我夫人,要叫大嫂。”
“大嫂?”奇怪,为什么她要喊她大嫂?
“对,很好。有什么事?”
“我想换一个工作。”
“换工作?”莫琊吃惊的重复。
“对的,因为我觉得……我做不来。”每当她面对东方朔,便有止不住的惊惶,他对她说话的方式仿佛在调戏一个女人,就好像她全身都是破绽一般。
莫琊笑了。“怎么会呢?你做得很好呀!”
看来,她对东方朔产生感觉了,好现象!姑且不论好是坏,能够产生情愫总是好的。
“我并不想寸步不离的跟着他。”
莫琊故意曲解她的意思,“我知道了,东方朔那个混小子欺负你是吧?放心,我绝对替你讨回公道!”
“他没能欺负我……”唐雪茵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难不成要告诉莫琊,他对一个男人求婚吗?“他……说了一些很奇怪的话。”
莫琊十分有兴趣地问:“他说了些什么?”
“嗯……他和我谈……谈女人。”真是可耻,早知道别来找莫琊就不会发生这种糗事。
莫琊爆笑了出来。“他……他跟你谈女人啊?”
哟!这可是很大的进展哪!看样子东方朔那个愣小子对她的好感可不只一二。
“他有没有透露他喜欢哪一家的千金小姐?我是他的大嫂,有义务替他的终身大事多注意些。”
唐雪茵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但她死也说不出东方朔看上一个男人的事实,这对东方家而言,绝对是一个重大的打击。
“没、没有。”
“这样啊!”莫琊露出失望的表情。“那小子只是想成亲想疯了,才会对你谈女人。其实他并没能别的意思,希望你继续留在他的身边,这份工作还是你做我才放心。”莫琊别有寓意地笑道。
就这么地,提议换工作的唐雪茵无功而返。
而唐雪茵也很清楚,除非把她与东方朔那天的对话一五一十的说给莫琊说,否则,她想换工作绝对是遥遥无期的。
第七章
辞职不成,唐雪茵只好认命的继续干她的盯人工作。
东方家向来早用早饭,但是因为家里的重量级人物——东方戟出远门了,因此用早饭的时间往后挪了半个时辰。
莫琊这个当家主母大概是整个将军府中最晚起的人,难得今天还有一个人体贴的为她殿后。
“朔还没起床吗?”
“少奶奶,二少爷刚刚吃过。”总管展?回答。
“哟!难得。”莫琊坐了下来,再问:“他人呢?”
“二少爷说有事要出门一趟,中午也不回来吃了。”
“哦?”莫琊狐疑的挑起双眉。“这倒是很罕见的情形。他出去多久了?”
“二少爷刚走不久。”
要盯的人不见踪影,唐雪茵不敢耽误时间,立刻离座。“莫琊,我去找人。”
莫琊不喜欢她叫她“夫人”,而她也坚持不叫她“大嫂”,所以最折衷的办法就是直呼名讳——反正莫琊也不在意。
“吃过早餐再去吧!”
“不了,他刚走不久,找起来容易。”
看着唐雪茵匆匆离去的背影,闲静少言的展?开口:“少奶奶,这样好吗?”
莫琊笑了起来。“唐唐适合朔,没什么不可以的。”
展?不再多话。
他也看得出来二少爷看“她”的神情有那么一些说不上来的不同,夹杂着矛盾……与似有若无的爱恋。究竟这出莫琊一手主导的戏码会有什么发展,在未盖棺定论前,是充满变数的。
???
走在临安城内,有谁不知道权倾一时的东方家?沿路向街上做营生的老百姓们询间,要找到东方朔实非难事。
当唐雪茵站在“迎春院”的大门前时,一股无名火就在她体内肆虐。好家伙!东方朔还真不肯放弃寻欢作乐的恶习,一大早就迫不及待的上花街柳巷来当大爷了,真会利用时间!
双眼喷火的唐雪茵只差有拿着菜刀上楼去抓人而已。
老鸨姚嬷嬷扭着腰迎了上来。嗲声道:“小哥,有没有熟识的姑娘?还是要姚嬷嬷我帮您介绍?”
唐雪茵咬牙切齿道:“不必了,我是来找人的!”
“喔,是来这谈生意的客人吗?哪一位?”
“我找东方朔。”
姚嬷嬷当场傻了眼,瞧瞧这个小哥一身粗布短褂,看样子也不是什么官爷或有钱少爷,能跟东方朔扯得了什么关系?
当下,姚嬷嬷尖酸刻薄的神态就原形毕路了。
“去去去,别在咱们迎春院的地盘上撒野,否则我就要你好看!”
“找个人就叫撒野了?”唐雪茵心情已经很恶劣了,这个不知死活的势利眼姚嬷嬷还兀自火上添油。此刻她的表情只能用“面罩寒霜”四处字来形容。
“东方二少爷何等尊贵,岂能你说见就能见的?还不快滚!”
“他有什么尊贵的?还不是像纨裤子第一般寻花问柳!”
“你……”姚嬷嬷为之气结,颤抖的拉开嗓门大喊:“来人啊!快来人啊!”
迎春院的保镖们冲了出来,问道:“姚嬷嬷,怎么了?”
“将这个不知死活、存心找碴的臭小子给我扔出去!”
“是!”
两个孔武胡力的大男人不费吹灰之力地将唐雪茵提了起来,像丢垃圾一样的丢到大街上。并且狰狞的威吓道:“不准再来找麻烦,否则教你好看!”
这群没什么涵养的家伙恶狠狠的对唐雪茵放出每个瘪三都会说的口头禅后扬长离去,不仅没有创意,更是可恶到了极点。
气愤的唐雪茵站在对街,恨恨的自语道:“我倒要看看你什么时候才会出来!”
???
??的琴声缭绕着檀香的雅庭内流泄,缓慢而悠扬,柔和而扣人心弦,这是唐玄宗所作的“霓裳羽衣曲”,由迎春院的花魁柳凝香弹来更显别具巧思。
坐在柳凝香对面的东方朔手中执着一杯香茗,凝视着茶水缓缓在空气中化为了团雾气。
“东方大哥,你在想什么?”一曲既罢,柳凝香笑吟吟地问道。
“什么也没想,静静的坐着听你弹琴。”
“你的三魂七魄早已不知到哪儿去闲荡了,还听我弹琴呢!”
东方朔笑笑。“你娘的病情如何了?”
“好多了,能跑能跳,至少能活到一百二十岁。”柳凝香挥退了丫环,轻道:“上回你托我查的那件事有眉目了。事实正如你猜测的一样,那笔钱是被黑吃黑吞掉了。”
“货呢?”他淡淡地啜了一口茶。
“恐怕被运出海了。”
东方朔沉吟了片刻。
“要追究吗?”
“没有放过他们的道理。敢栽脏在风尘少君头上,就该有所觉悟。”
“他们有靠山,有几个高官在幕后操纵。”
“名单确定了吗?”
“确定了。要还击吗?”柳凝香问道。
“不需要急在一时,免得打草惊蛇。我布局了那么久,就是想看他们自乱阵脚、自取灭亡的模样。”
柳凝香笑了。“你一点都没有变。”
“这是东方家‘恩还两倍,怨还十倍’的家训。”
将杯子放在茶几上,东方朔站了起来。对街一个人影引起他的注意。
“怎么了?”
“他居然跟到这里来,真服了他!”东方朔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东方大哥,已届午时,吃过饭再走也不迟。”
“谢谢,我有点事非走不可。”他笑着朝她挥挥手,离开了。
没有女人可以留住一阵风,即使被誉为花中之魁的她亦然。也许是有缘无份吧!能够成为他的红粉知己,她也该知足了。
一肚子火,再加上肚子大唱空城计,已经连站两个时辰的唐雪茵已经没有什么好脸色了,而东方朔却迟迟不肯出来。
正当她还在这么想的同时,东方朔已朝着她跑了过来。
“你在这里做什么?”他简直不敢相信他会找到这里来。
“没什么,只是在统计临安究竟有多少急色鬼而已。”唐雪茵根本不拿正眼瞧他。
“你等多久了?”
“不好意思得很,我不是在等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她当下给了他一个冷哼。
东方朔抱着手看着唐雪茵,“那么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这里是大街,任何人在这里都是通行无阻的,并不是只有你这种尊贵的身份的人才能来。”又是一阵出口成讽。
“有人给你气受了?”这一点也不像他会说的话。
想到先前被刻薄的姚嬷嬷叫人给扔在大街上,唐雪茵的眼眶就不争气的泛红。她堂堂一个御史的千金小姐居然被用这种方式对待!
这还不都是他害的?现在才在这里假好心。
唐雪茵倔强的背过身去,掩饰她摇摇欲坠的泪珠。“不干你的事!我要回去了。”
她走没两步,便教东方朔给拉住。
“怎么不干我的事?我……”东方朔咬了咬唇,阻止了方才不经大脑差一点就要说来的话。“我记得我们已经谈和了,现在你是我的朋友。”
“我才不是你的朋友!我高攀不上!”唐雪茵想抽开手,但东方朔硬是不肯放。“别拉着我!放手!”
他闹别扭的模样令东方朔不自觉的微微一笑。将她拉近身边,他附在她耳边轻语:“不是朋友,至少是‘未婚夫妻’吧?我记得我向你求婚过。”
原本东方朔是想让气氛轻松一些,然而他这番话让唐雪茵更加反弹。
“住口、住口!不许再提这件事!”
他才刚从窑子出来,竟然还有脸提这件事!
“你——”东方朔一怔,抓紧了她,绕到她面前,“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
当他看见唐雪茵泪痕狠藉的小脸时,他震住了。“你哭了?”
唐雪茵抽抽搭搭的宣泄她积了一个早上的愤懑与委屈:“你口口声声要我当你的妻子,其实只是在消遣我。你明明有了意中人,还要对……对一个男人口出轻薄,既然你不是真心的,为什么带要我开这种恶劣的玩笑……东方朔,你真是可恶透顶,混蛋加三级!我恨死你了!”
看见东方朔错愕的神情,唐雪茵简直是羞愧交加,她怎么会说出这话呢?这不是摆明了她对他求婚的事十分在意吗?
不敢再看他的脸,唐雪茵不顾一切的挣脱他的束缚,她只想逃开他,愈快愈好!
她毫无预警的跑到路中间,让一辆急驰而过的马车收势不及。
“小心!”东方朔扑了上去,只来得及推开唐雪茵,自己却来不及避开,只见马车直直地撞上了东方朔。
马儿的嘶啼、人群的惊呼与东方朔额前的血迹扯碎了她的心,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再也看不清。
“不——”
???
夜凉如水,满天的星斗如宝如般闪耀着。唧唧的虫吟,起伏有致的蛙鼓,与穿梭在四周的流萤交织出夏未秋初所特有的静谧。
唐雪茵坐在回廊的栏杆上,无心欣赏月色与下的景致。池塘映照着星光,反射出银白与宝蓝的寒光,恰如她的心境,亦是如止水一般寒冷。
“虽然还是夏天,但晚上还是有些冷喔!”
莫琊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边,将薄外套披在她的肩上。
“莫琊……”不自觉的她的眼睛浮现泪光,“对不起……”
莫琊怔了怔。“咦,为什么道歉?”
“我是我的错,二少爷才会……才会……”
“你说那个啊!”莫琊淡淡地笑了。“那不能怪你,所以你也无须自责,而且东方朔那家伙身体好得很,撞一下是死不了的啦!”
莫琊没有怪她,这令她更难受。“大夫怎么说?”
“身上都是一些皮肉之伤,头上的伤比较麻烦,他会昏睡个一两天,可能会发烧,烧退了就没事了。”莫琊顽皮的笑笑,“大夫说他已事先护住了心脉,所以只受了一点伤,对一般人来说,能伤得这么轻可以说是奇迹。”
只要知道他没事,就算知道他醒来后会找她算帐,也都无所谓了。
“你要不要去看他?”莫琊问。
唐雪茵摇头,神情是有些落寞,“他不会高兴看见我的。”
莫琊伸出一个食指,十分正经地摇了摇,“你这是拒绝吗?我可不接受喔!还有,我是将军府的当家主母,而且还有一个年幼的儿子必须照顾,我很忙的,没时间照顾躺在床上、而且病得奄奄一息的小叔,所以,这个工作理所当然的就落到你的头上啦!”
莫琊为了要演出这出乱点鸳鸯谱的戏码,实在是用心良苦,也真是难为她了。
“可是……”唐雪茵有些犹豫。
害东方朔躺在床上险些送命的人是她,要她负起照顾他的责任并不为过,不过万一东方朔一看见她便发火,对他的病情是一点好处也不会有的。
“就这么决定啦!”莫琊可没留给唐雪茵推辞的余地,笑着拍拍她的肩,道:“天色不早了,赶快去休息吧,明天可有你忙的!”
什么?事情就这样决定好了吗?
“莫琊,等一下……”她徒劳的喊着。
好吧!目前只好暂时听命行事,万一情况有变——再见机行事吧!
???
当东方朔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是床铺顶端的绸帐。
“糟糕,我睡多久了?”
猛地坐起身来,他感到头痛欲裂,支着额头,这才发现额头缠着纱布。
“果然,要死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他笑了起来。
然后,他想起在街上被马车撞到的那一幕……
那个姓唐的小子呢?
他为了救他,所以用力的把他推开……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他没摔死吧?糟!以他单薄的身子,没摔死大概也受内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