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海?你在考虑什么啊?难道你在怪我这么晚才告诉你吗?其实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啊,又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古晴漾扯着司江海的衣角哄道。
「我不是在生气。」顿了下,司江海终于开口道:「只是,我不能跟妳去考台北的大学。」是该说出真相的时候了。
「为什么?!」古晴漾难以置信地喊道。「难道你有其他想去的学校吗?」
「不是那样的,是我……我毕业后就得去美国了。」司江海有些困难地说出近来令他心情不好的主因,「这件事刚刚确定了,我一毕业就走。」
「你说什么?!」古晴漾被突如其来的消息轰得头昏眼花,她不敢相信这么大的事情,阿海居然到这时候才告诉她?现在离毕业已经剩不了几个月了耶!
古晴漾难掩脸上震惊的表情,脑袋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一双小手已经自动地揪住了司江海的衣领。恐吓似的说道:「给我再说一次!」
这时候,司江海的心情已经完全平静下来,不复先前的激荡。他闭了闭眼,然后轻轻推开古晴漾捉住自己的手,声音平稳地道:「高中毕业之后我就要出国念书,所以我没有办法、也不可能跟妳一起去考台北的大学。还需要我再重述一遍吗?」
他冷淡的表情、平静的声音气得古晴漾哇哇叫,不敢相信他要出国了,她事前却一点也不知情。他怎么可以瞒着她?!
「你、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决定要出国的?为什么我完全不知道?!你怎么可以现在才告诉我?!如果我不问的话,你是不是就不说了?!」
能出国念书当然值得恭喜,她气的是他的隐瞒,为什么他以前从没提过?非要到最后一个学期才肯说?或者是……她没问他就不说了?
最后一个疑问让古晴漾不由得一阵心惊胆跳,拒绝再去深思当中的可能性。
「那是早就决定好的,在我跟妳认识之前就已经决定的事。」他看着她拧眉的不解表情,自己的眉头也跟着微微皱起,他不喜欢看到这样的她,她总是精神饱满地大笑大闹、大悲大喜,这么疑惑的她是少见的,也是他不乐见的。
「这么早以前?这太奇怪了,当时你只是个小学生嗳!哪有人在小学的时候就先决定了以后的出路?难道不能够改吗?为什么你要去美国?那个国家很远、很远的耶!要坐飞机才能到,那我们以后岂不是见不到面了?」
古晴漾突然觉得一阵慌乱,从小到大在古家习武的人来来去去,就只有他一直留下、留在她身边,但现在连他也要走了?
「小漾,妳忘了我是什么人吗?」他浅浅叹息,希望她冷静下来。
「什么人?你不就是司江海?那个从十岁就跟我认识,武功烂得半死、总是要我罩着的阿海吗?」她不解,当年的小海跟现在的阿海不是同一个人吗?为什么他要离开?以后没有人罩着他怎么办?
他很弱的,如果她不在旁边看着,他一下子就会被别人欺负,这样的人去了美国绝对会被那些高头大马的洋鬼子欺负到死的……她越来越不安心,捉着他的手想要说服他打消出国的念头。
念书在哪都能念,国内的学校也很好啊,为什么非得飘洋过海、去那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远离自己所熟悉的人事物?
「小漾……」
他苦笑了下,她总是那么单纯,总是只看得见事情的表面,在她的眼中,他或许永远都是那个小肉鸡、那个苍白无力彷佛随时都会一命呜呼的小男孩,而忘了现在的他已经是十八岁的大男生、更忘了他的家世背景会如何影响他的人生。
「我是司家的小孩,更是唯一的继承人,光是这一点我就得负起继承的责任,这一回出国更是为了学习家族的经营,我家的亲戚在美国也开了公司,所以我父母希望我能够从头开始学起,所以我不得不去。」
「为什么一定要去美国?在台湾的公司不行吗?!」
她不由得抗议,没错,司家在台南是富甲一方的望族,手下还拥有好几家大公司,那些钱就算吃上几辈子也吃不完,而公司更是多到北中南都有据点,如果是想学习基层的事务,在自家公司里难道就不行吗?
「小漾,妳就是不懂吗?」他再次叹气,对于她一根肠子通到底的直性子完全没辙,如果只是这样,当然不用出国,但他的目的并不仅止于此。
「你这个人的心思七拐八绕,不讲清楚谁知道你在想什么?」她气得蹦蹦跳,嚷着、闹着就是不想要他离开。「最重要的是,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古晴漾气急败坏地扑上前,抡起拳头就想揍人,司江海轻轻巧巧地闪开了,他知道她真的火了,下手绝对不分轻重。
「我没有瞒妳的意思,其实我一直想说服家里的人放弃,所以在事情确定之前我不想让妳无谓烦恼,我也觉得很头痛啊。」
司江海连连避开古晴漾的拳头,虽然不是没有办法阻止她,但这么做却没有意义,如果现在不先让她稍微发泄一下怒火,之后的情况只会更糟。
「不准跑!你给我站在那边不准乱动,我一定要打你一拳!」
数度挥拳落空,古晴漾只觉得胸中的火气越来越旺,明明社团教室只有小小一间,为什么她老是打不到他?
桌子被她推离原位、椅子也被她踢翻好几张,就连原本搁在桌上的照片也散了一地,整间社团教室活像被人彻底砸了一回,但司江海还是好端端地站着。
「如果打我能让妳消气,那妳就打吧。」说着,司江海停下脚步,不再闪避。
古晴漾的拳头挟带虎虎风声而来,这一拳打在身上肯定会受伤,但司江海根本不在意,甚至还闭上眼,表示任君处置。
但几秒钟过去,预期中的重击没有出现,司江海睁眼,古晴漾的拳头硬生生停在他眼前不远处,只见她紧紧拧着眉、咬着唇,眼眶下还有些红红的,看起来比他这个准备挨揍的人还要更委屈三分。
「你这个混蛋!我怎么可能真的打你嘛!你是我罩的人耶!」
她眼眶泛红地扑向他,紧紧把他抱住,一边骂着,一边用没半点力道的软拳搥他,司江海没说话,只是静静任她骂着、打着。
「小漾,我也不想走,可是司家的未来是我的责任,我去美国正是为了学习如何担负起这份责任,所以我必须要离开。我很抱歉在这种情况下让妳知情,我本来想另外找机会告诉妳……」他轻轻回拥着她,不敢用力,轻柔的动作像是没碰到她似的。他怕自己如果真的抱紧她,会泄露出太多他还不打算让她知道的心情。
「不要说了。」古晴漾摇摇头,不想再听他说下去。在大闹一场之后,她清醒了不少,除非事情真的已经到没有挽回的余地,否则阿海不可能告诉她要去美国的事,现在他说了,就代表他非走不可,那么,任她再怎么吵闹也没用了。
既然这样,她又何必白费力气?
转换好心情,古晴漾扬起一抹笑说道:「既然你已经确定不考国内的大学,那接下来的时间应该都很闲吧?」
司江海点点头,却不知她为何会提起这个。
「那么……到你毕业之前,你要陪我到处去玩,让我们一起留下许许多多美好的回忆,让你到了国外也不会忘记我。」她笑容灿烂地说道。
「嗯。」除了答应之外,他还能说什么呢?
*** 凤鸣轩独家制作 *** bbs.fmx.cn ***
古晴漾彻底放弃了与连以恬等人一同考台北大学的想法,反正她的脑袋也不够好,与其浪费时间去拚那不一定考得上的学校,还不如把时间省下来,和阿海多去几个地方玩。
即使毕业之日已进入倒数,她也完全没有收心的打算,甚至玩得更疯了。幸好古家并不是会求孩子非得念到多高学历的家庭,所以古晴漾这任性的考生倒没受到什么阻碍。尤其在知道阿海即将出国后,古晴漾的父母就更没理由阻止她了。
就让他们在分开前多保留一些回忆吧--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这一晚,他们比预计的时间要晚上许多才上路。
大概是因为这阵子老骑着机车到处玩,机车在不堪长程虐待后决定暂时罢工,害得他们在路上硬是耽搁了两个多小时,这才得已重新发动车子返家。
而这时已是夜幕低垂了。
偏凉的晚风呼呼吹着,时针已经快要走到标着十二的数字,虽然先前已经先打回司古两家报备会晚归,但无论如何还是得赶快回去才行,他和小漾身上的薄外套能挡住晚风,却挡不住逐渐刺骨的寒意。
司江海专心一意地骑着车,却在照后镜的反射中瞧到逐渐逼近的车群,改造过的车头大灯闪烁着绝不合法的刺眼色泽,还不时可以听到响彻街头的音乐声将车主的喜好分享给众人,甚至还有人以蛇行的方式前进……
这样的组合,绝不会是多么中规中矩的人。
司江海下意识想要避开他们,但对方似乎不这么想。
就见到车队中有车子直直冲了出来,在开到司江海旁边时,副驾驶座的人还挑衅地摇下车窗,探出头来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们。
「少年耶,这么晚了还带女朋友出来玩啊?」
司江海没理会他们,径自加速,试图甩开他们,但是对方开的是特别改造过的车子,哪可能这么简单就甩掉?一会儿就又追上来了。
「哎哟,这么宝贝女朋友,舍不得给别人看一下喔?小姐,头转过来嘛,给哥哥看一下妳有多漂亮。」男人涎着笑说道。
「小漾,妳不用理他们。」司江海硬声说道,接着又再次加速。
司江海不断闪避的行为像是逗乐了那群人,只见整个车队的人都追了上来,司江海见情况不妙,压根儿不理会古晴漾在对他大喊些什么,径自埋头骑车。
风吹散了她的声音,但他仍能听得出她的愤怒,但此刻司江海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现在载着小漾,而他绝不能让小漾出一丝差错。
这时司江海才发现这个车队并不是只有汽车而已,为了牵制他们的行动,好几辆机车正风驰电掣地朝他们驶来,不一会儿工夫,他们就被包围了。
非法的车队集团又怎么会遵守交通规则?
只见他们没有一个戴上安全帽,染得五颜六色的发丝被风吹得张狂,这群人当中有男有女,但相同的是他们脸上的恶意。
他们大喊着、大笑着,像是视司江海为掌中猎物玩弄着,不时有人故意将车骑近,然后伸手欲触碰古晴漾,司江海避得很辛苦,却仍执意闪避着,他可不想让这群人的脏手碰到小漾。
「阿海,放我下车,我要揍扁他们!」古晴漾气极了,这群疯子干嘛净追着他们跑啊?!
司江海还是不理她,他只是专心看着路,冷静思考着是否有脱逃之策。他记得附近有不少小巷弄,如果抓准时机钻进去,至少能先摆脱后头的汽车群,至于剩下的机车,就等等再想办法了。
又骑了一会儿,右手边果然出现单行道的指示牌,司江海猛一催使油门,从挡在他右侧的机车面前切进单行道,刺耳的煞车声及撞击声也同时响起。
司江海没有回头,他不在乎那些人是否被撞得人仰马翻,最好是撞成一团,顺便挡住车道入口,才不会有人追来。
只可惜司江海的心愿并未被上天听到,就听见一声高过一声的吆喝声,充斥着不堪入耳的辱骂,而他们身后急速逼近的车灯,则说明了对方的愤怒。
清楚可闻的金属磨擦声让司江海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他瞥了眼照后镜,长长的金属铁链在夜空中旋转着,还有人拿着金属棍棒在地上拖着,刚刚听到的磨擦声应该就是这么来的,对方显然是决定动粗了。
「可恶,逃不过了吗?」司江海瞇起眼,想看清楚前路。
这条巷弄弯弯曲曲本就难行,虽然不算太窄,但不知为何灯光显得有些不足,加上停满了各户人家的车子,这条车道完全是窒碍难行。
虽然同样的条件也对对方不利,但司江海还是急于离开这一带,那些没跟进来的汽车会在何方,他心中一点底也没有。
而且他们的机车下午才闹过脾气,经过刚刚的折腾,司江海怕车子会撑不住。
大概是小巷道太难行、又或许是对方追烦了。总之,最后追上来的机车只剩下三辆,司江海从他们特别的喇叭声判断,这几辆应该就是刚刚包围他的车,因为有同伴受伤了,所以才会格外愤怒。
贴着巷道先甩开第一个追兵,然后重新转回大马路上,正如他最初所猜想的,车队的其他人就在附近埋伏。
但他们显然是没料到,司江海会这么快甩开追进巷内的追兵。结果一看到司江海的车子从他们眼前飞快闪过时,对方居然呆了,结果就是让司江海成功地闪进另一条小路,再次从对方的视线中消失。
可惜这招只能对付外头的伏兵,对于身后穷追不舍的另外两台机车并无功用,司江海任他们追着,一时之间竟想不出有什么办法可以甩掉他们。
「阿海,你现在车子放慢些,假装让他们追上,由我来对付他们。」古晴漾拍拍他的肩,大声在他耳边喊道。
司江海不知道她有什么计策,但这时也只能相信她了,他逐步放慢车速,按照古晴漾所说的,假装是被追上,他小心翼翼地瞧着追兵越靠越近,却突然发现坐在后座的古晴漾开始不安分起来--
「小漾,妳想做什么?不要乱动!小心摔下车。」
司江海直觉地回头想要警告她别再乱动,却看到她已脱下身上的薄外套,拉着一边的袖管,再使劲一甩,另一条袖管竟然就朝追兵的头上甩去,明明该是软绵的布料,此刻倒像是装了钢条似的,直直打中对方的面部。
古晴漾出手的动作极快,对方根本还搞不清楚发生什么事,就又被袭击了第二回,这一次,或许是她已抓住窍门,使出的力道更强、也更加精准,再次甩出的袖管狠狠刷过追兵的眼睛,对方因为贪帅而没戴安全帽的头部没有任何的遮避物,当然也没有办法抵挡古晴漾的攻击。
眼睛是非常敏感的器官,随便一点沙尘进入就能让人不舒服半天,更何况是狠狠被击中呢?
对方立刻痛得摀住眼,就是这一时分神,对方的车子歪歪扭扭地就向旁摔落,也顺便挡了后头另一个追兵的路。
「好耶!」古晴漾兴奋地握拳叫好,总算能亲手教训那些讨厌鬼,教她怎么不兴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