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再听,他知道她要说的话了吗?一个女人甘愿为一个男人生下孩子,甚至不顾家人的反对,独自一人把孩子抚养长大,或许在这个世界上的理由永远都只有一个。
她没有说出来,但他已经猜到,只是他不愿意亲口听她说,一经说出,或许就会破坏他们现在的相处模式。
说好了是没有爱和情的契约婚姻,说好了彼此之间只是作假的夫妻关系。既然如此,她就不要用什么爱啊情啊,让这份关系变得更复杂。
既然签订了契约,就要按照契约行事。
卓雪然闭了闭眼,然后努力挤出平静的笑容。「好,晚安。」
她躺了下来,听到他关灯的声音,然后四周是一片寂静。
他们虽然躺在同一张床上,但彼此都很小心的保持着距离,谁也不会越雷池一步。
四周是一片寂静的黑暗,他们各自大张着双眼,在黑暗里彷佛在寻找着什么,又像在思考着什么。
或许,这个夜晚,又会是一个不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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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雪然一直忐忑不安的看着窗外,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担心什么。
今天只是一个很普通的日子,悠悠在楼上睡午觉,有保姆看着,而她则应该像平常一样,准备晚饭。
可是她却不断的看着手表,宫震宇说今天下班后,会失去她的父母家。
这一点,让她坐立不安。
可是应该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他只是去告知父母她已经和他结婚的事,他们已经和自己脱离了关系,所以应该也不会怎么样,不会为难他,也不会问起他关于她的事。
他们应该平静的接受,然后和宫震宇告别,继续当作没生过她这个女儿。
这就是全部了,她太了解她那固执的父亲,在他的人生里,原则和道德高于一切!她这个败坏门风的女儿,应该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死在父亲的心里。
所以,就算她现在嫁给了孩子的父亲,但对于父亲来说,还是一样的,她当年未婚生子是永远的事实!
电话响了,她却一直没有听到,直到铃声响了又响,她才忽然从自己的思绪里抽离出来,她匆忙的拿起电话。「喂,你好。」
「雪然,你赶紧准备一下,你父亲住院了,而且要开刀。」宫震宇在电话那一头焦急的喊着:「我还有五分钟就到,你带着悠悠,知道吗?」
「什么?」话筒从她手里滑落,她脑海里轰然巨响,然后就是一片空白,她的父亲一向心脏不好,从宫震宇的口气里,她听出了事情的严重性。
「喂,雪然……」在车上打电话的宫震宇叫了几声,还是无法得到回应,他一着急,赶紧挂上电话,吩咐司机加快速度,飞快的向家的方向驶去。
卓雪然在想起电话的时候,宫震宇已经挂断,她先是皱了下眉头,然后转身往楼上跑去,一边跑,一边擦着那不自觉落下的泪水。
卓雪然,坚强点!你要赶紧去探望你的父亲,这可能是你最后的机会了,向他忏悔、请求他的原谅。
她立即叫醒了悠悠,小女生还想吵闹,可是看到母亲的表情和眼泪,她就立即听话的穿衣。
「雪然、悠悠。」几分钟后,宫震宇的声音传了过来,他两步并作一步的跑上楼梯,进人悠悠的房间,看到妻子和女儿都安好后,他才吁了一口气。
「刚才为什么电话没有声音了?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他先是冲着妻子喊了一声,然后看到她完全没有血色的脸庞后,就蓦地噤声。
「我们准备好了,走吧。」她只是抱起悠悠,用力的抱住。
悠悠感觉到不适,于是挣扎起来。「妈妈,痛痛,悠悠痛痛。」
「我来抱悠悠。」宫震宇看到卓雪然那双无神的大眼后,他立即从她手里接过女儿。
卓雪然先是茫然的看了他一眼,这才点了点头。「谢谢你。」
「傻瓜,谢什么,我是你丈夫。」他一手抱住悠悠,一手揽在她肩膀上。「走吧。」
她什么话也没有问,只是跟着他一路往下走。
「详细的情况,我上车后会告诉你。」
坐进了他的豪华轿车内,宫震宇立即严肃的看着她。「振作一点,你父亲应该没事。」
「到底怎么了?」她终于恢复一点神智,着急的询问着。
「听你母亲说他的心脏早就检查出来有问题,但是动手术也很危险,所以就一直拖着。」他的脸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一样铁青。「上星期接到我的电话后,他就一直心事重重。」
「所以今天你去时他就出事了?你为什么要去?不去就……」慌乱的她忍不住苛责宫震宇。
「我去的时候,你父亲已经在医院,是邻居告诉我,我才赶到医院去。」宫震宇没有为自己辩解,神情严肃地道。
「我问了医生,他的病情无法再拖了,必须动手术,但手术的成功率……雪然,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她如遭雷击,脸色惨白如纸。
「在动手术之前,你母亲说她想让你父亲见见你和悠悠,或许那样可以给他勇气。其实他早就后悔了,也暗地里托人打听过你的消息,但他拉不下这个脸找你回去。」宫震宇飞快的说着。
「爸,他真傻,只要他给我打个电话,我就会回去的。」她终于哭了起来。
「你母亲还告诉我说,你的脾气和你的父亲一样倔,谁也不会先向谁低头。」叹息了一声,宫震宇终于明白在她那看似温柔的外表下是遗传了谁的基因,为什么能够这么多年独自一人走过来。
「可是他是我父亲……」她痛哭起来。「震宇,你救救他,救救他好吗?我还没有向他道歉、恳求他的原谅。他不能就这样离开我,他还没有看到悠悠……」掩住脸,她大哭起来。
一旁的悠悠想要伸出手去替妈妈擦眼泪,可是她也被吓到了,从来没有见过妈妈这样伤心过。
「我已经将你父亲转去了最好的医院,运用我所有的关系去找最好的医生替你父亲开刀。」宫震宇抿紧唇。「但是医生说了,病人自己的求生意志也很重要。你不能先崩溃,你父亲需要你,知道吗?」他伸出手,握住了她冰冷的手。
回握他的大掌,抬起泪眼,卓雪然用力点头。「我知道,我不会崩溃的。震宇,你会陪在我身边对不对?」
他坚定的点头,毫不迟疑,带着强大的力量安抚着她的神经。
「我会陪在你的身边,不用害怕。」
他的声音带着一股安抚的力量,让她几近崩溃的心也渐渐的恢复镇定。
第八章
宁静的医院走廊,除了明亮的灯光外,几乎听不到任何声响。
一对恋人坐在长凳上,男子的手用力握住女子的,女子不住地小声啜泣着,她看起来无比哀伤,而男子则一直细声的安慰她。
「太好了,他没有事,真的太好了!」女子细碎的声音在这安静的长廊里听来分外清晰。
「吉人自有天相,而且他也要好好的看着悠悠长大,不是吗?」宫震宇不断地安慰自己的妻子。
「震宇,我还不想回家,你愿意陪我再去看看爸爸吗?」虽然还在深切观察室里,但是他们还是可以隔着玻璃看到里面的卓之谦。
「好。」他扶她站了起来,他们已经在医院里待了快一天一夜,可是她却还是了无睡意。
「怎么还不回去?」当看到他们推开病房的门,同样也没有回去的卓母看着他们。「回去吧,这里有我。」
卓雪然只是摇了摇头,她走到防尘玻璃前,看着待在无菌室里的父亲,默默流泪。
宫震宇抿紧唇,他刚想走上前去,就被卓母拦住了。「可以和你谈一谈吗?」同样经历了许多等待煎熬的卓母,此刻看起来却很平静。
宫震宇点了点头,悄然的和她走了出去。
而卓雪然,则是一直望着自己的父亲,没有在意身边发生的事。
病房门前,卓母一脸严肃的问:「我只想问你一句话,你会娶我女儿,是因为悠悠,还是因为你爱我的女儿?」
没有想到会遇到这样的问题,宫震宇微微一愣。
「如果是为了悠悠,我并不赞同你们的结合,如果是因为你爱我女儿,我会很乐意接受你这个女婿。」卓母的声音依旧平静。
明白了岳母的意思,宫震宇神色严峻。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会娶我女儿了吗?」还是平静的声音,这位母亲睑上的表情却让人不容侵犯。
「因为我爱她。」当这句话说出口后,宫震宇的心里彷佛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那是他一直以来所建造的心理围墙崩塌的声音吗?
「这样我和她父亲就放心了。」卓母没有再追问,她对自己的女婿笑了笑,就转身走进深切观察室。
站在原地的宫震宇却丝毫没移动。
我爱她。没有想到自己会说出这种话的宫震宇,被自己心里的念头给吓坏了。
他知道他说这句话不是为了欺骗卓母,而是他脱口而出的真心话。他一转身,就看到从病房里走出来的卓雪然。
虽然苍白着脸,满脸泪痕,可是在他的眼里,她却依然显得清新脱俗,他走过去,扶住了她的肩膀,带着她一起离开。
只是心里翻腾的浪涛却一浪高过一浪,「爱」这个字,他竟能那样轻易的说出口,难道他真的爱上她了吗?
爱上了这个欺骗过他,并且偷生了他孩子的女子?太不可思议了,他甚至不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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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雪然不断的看着时钟,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而宫震宇最近已经很少这么晚回来。如果要晚归,他也会事先打电话回来,让悠悠安心。
今天是怎么回事?她忍住想要给他打电话的念头,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这样的资格给他打电话。
悠悠己经被哄去睡觉,但她却怎么也睡不着,似乎习惯了身边有他存在,虽然各自占拒着—边位置,但总是因为有他的存在而觉得安心。
她又一次看了眼时钟,终于还是拿起电话,拨了他手机的号码。
一直无人接听。她心里有点紧张起来。
还是无人接听,徒然的放下手机,她只能继续等待。
凌晨三点,开门的声音传来,她赶紧跑到玄关,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可是宫震宇的表情看起来并没有喝醉,身体也没有摇晃。
「回来了。」卓雪然虽然担心,还是露出了笑容。
「这么晚,为什么不睡?」换了鞋,他走进屋子里。
她很想去扶他,可是他身上散发出的冷漠气息让她止步。
「你去洗澡,我去帮你端杯蜜茶。」她转身就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
「不用麻烦,我换件衣服还要离开。」
她的脚步微微顿住。「这么晚了,还要出去?」
「我要不要出去,和你没关系。」对于她突然的问题,他用很强硬的态度作为回应。
卓雪然愣住了,没想到他说话的语气会突然转变,这几个月他们相处得愈来愈自然,似乎彼此之间的那种紧张感也消失了。
他帮她与父母和好,又一直陪在她身边,给她支持……所以不知不觉间,她对他也愈来愈依赖。
今天忽然又听到了他那种冷酷的声音,她有点适应不良,可是就算心里觉得哽咽、难过,她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点了点头。
宫震宇走上楼去,她还是照样替他泡了一杯蜜茶,坐在客厅里等他下楼。
半小时后,冲完澡,换好衣服的宫震宇走了下来。
「喝完这个再走。」她站了起来,看着他。
他冷眼看着她,点了点头。「你也早点去睡,明天一早悠悠就会起来。」
「好。」看他接过杯子,她终于放松的露出了笑容。
「我以后可能会比较忙,所以不一定经常回来,你不必等我。」看到了她的黑眼圈,还有眼里的疲惫,宫震宇补充了一句。
卓雪然的眼里立即涌进一些担心。「那你要注意身体,要不要我炖一些补品什么的?如果你没时间回来,我可以让司机送去公司。」
「不必,不用这么麻烦。」他烦躁的打断她,目光里有种猜不透的深沉。「你的任务只是照顾好悠悠而已,我们是签订了契约的。」
「契约」两个字在她心里刺了一下,于是她很平静的颔首。
「还有……我的事不用你过问,所以以后也不要问我去了哪里、几时回来。」他往玄关走去时,又忽然冷着声音说。
卓雪然再度怔住,她很少询问他这些事,几乎从不干涉,可是他今天突然特地提出来,给她很不舒服的感觉。
彷佛他在反复的提醒她,她的身分和地位,告诫她不要有任何僭越的行为。
她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离开。
也许最近在不知不觉间,她真的有做出一些干涉他的行为,也许她自己没发现,可是他感觉到了。
他的提醒也是件好事,让她认清自己的本分,明白自己在这个家里的地位。
卓雪然面无表情的转身,她的身体微微摇晃了一下,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突然而来的晕眩到底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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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乖,爸爸今天会早点回去带悠悠出去吃饭,好不好?」
挂上电话,宫震宇蓦地收起亲切的笑容,最近他又恢复了原本一直挂在脸上的强硬表情。
近来他似乎除了面对女儿之外,就是这副看起来非常不易亲近的样子。
办公室的门在这个时候被敲响,他冷静的喊了声进来。
宁思臣是为了与他讨论公事而来,他瞥了一眼自己上司的表情,就先投入到公事的讨论里。
三个小时过后,宁思臣伸了个懒腰,热情的问道:「听说你结婚了,还有了女儿,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从哪里听说的?」他和卓雪然的事一向低调,除了家里人还真没什么人知道。
「我昨天被宫伯父和宫伯母请去吃饭。」宁思臣笑得非常贼。「他们问起了一些你的事,还说最近怎么没见你带妻女回去吃饭,宫伯父很生气,他说以后宫家的事业也不会传给你,他直接传给悠悠算了。」
宫震宇皱起眉头。
「悠悠就是你女儿的名字?怎么样,皮夹里有没有她的照片?我今天跟你回家去吃饭如河?我也应该见一见嫂子……」喋喋不休的宁思臣说了许多话,而宫震宇的脸色则愈来愈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