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杜若彤为了有些小挑食的他,每天总是起了个大早到市场选买最新鲜的食材。如何让他多吃些鱼类,是她的最新挑战。
他们开始变得有点像朋友,他在晚餐过后,甚至愿意陪她到庭院里走走,听她述说着园里的植栽知识。
杜若彤发现关振言不喜欢谈他自己,可他喜欢听她说话。光是这一点,就够让杜若彤乐昏头了。她的坚持与努力,总算得到了一些报偿。她相信有一天,他会主动和她谈起他的心情点滴!
这天,下午一点,杜若彤一反几天前等他下楼用餐的习惯,她接下了白妈的任务——叫他起床。
不知道她之前帮他添购的备长炭寝具,是否让他好睡一些呢?
杜若彤敲了下书房的门,悄悄地走进去。她在床头柜上放了一杯他起床就要喝的温水,再走到音响前,按下播放钮。
关振言皱了下眉头,却还是没睁开眼。
她站在床边,仔细地打量着关振言——
他光裸着上身,趴在枕间,一道手掌宽度的白色伤疤从他的左耳以下,一路蔓延横过他的左半边身子。那一大片的伤痕经过整型手术,虽然已经淡化,但不平整的线条仍在,像有数条白色树藤正攀爬其上一样。
要让这些伤口愈合,需要多少的时间和多少的勇气啊?杜若彤咬住唇,心疼他曾受的苦。
他是那种吃苦不会吭上一声的倔性子啊。
白妈说,车祸之后,关振言足足在医院里住了三个月。之后的复健期间,他一开始时连走路都要人搀扶,他的左耳甚至还曾经有过轻微的听力障碍。
虽然,后来一切都康复了,但关振言当了一辈子的天之骄子,他习惯了自己是学校里没有缺陷的白马王子,教他如何忍受这些不完美?
因此,他开始逃避人群,开始一头钻进网络世界,开始变得孤僻不与人接触,开始把自己关进黑暗里。
杜若彤无声地叹了口气,静静地凝视着他连睡觉中还在皱眉的脸孔。幸好啊,他娶到了固执的她,她是无论如何都要把他拉出那个黑暗世界的。
见他还是没起床,她把音量调大了一点。
关振言皱了下眉,拿起枕头捣住耳朵。
他昨天是不是又太「早」睡了?杜若彤皱着眉忖道。
他习惯清晨才入睡,吸血鬼一样的作息,让他的脸色较之一般男人来得苍白。她该怎么样才能改掉他这个日夜颠倒的毛病呢?
她是很浅眠的人,如果以后同床共枕的话,那她岂不是会被闹得夜夜没法子入睡吗?
她……她在想什么啊!杜若彤辣红了脸,很快地别开眼,根本不敢再看他。
不准想!不准想!
杜若彤飞快起身,无声地走到落地窗边,偷偷掀开窗帘的一隅往外看——他有个好宽敞的阳台。
从阳台上看出去,可以看到整座庭园中最好的景致,难怪他可以待在房里一整天都不出门。
杜若彤推开落地窗,让庭园里植物的新鲜气味飘入屋内。
「妳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做什么?」一声阴沉的低吼从她身后传来。
杜若彤被吓了一跳,却仍然力持镇定地挤出一个微笑,柔声说道:「我在等你起床。」她回头一看,他已套上了一件黑色上衣——自然,又是黑色高领衫。他甚至已经把那杯温水全喝完了,而她却完全没发现他的这些举动。
「谁允许妳进来的?」他脸色铁青,口气极差。
「白妈有事要忙,我自愿帮她叫你起床。」
「妳现在可以出去了。」关振言板着脸看着她的身后,不愿去猜想她刚才究竟看到了他多少的伤痕。
当他醒来时,她正倚在落地窗边,沉思的样子,美得像一幅画。接着,他面对着自己一身的伤疤。
对比之下,他比任何时刻都还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丑陋不堪。
他痛恨这样!
关振言站在她身边,却板着脸眺望远方,非常彻底地将她当成隐形人。
杜若彤定定凝视着他,直到她终于确定他不会再回望她为止,才垂下了眸。
「这个阳台晚上可以看到星星吗?」她抚着耳上那对珍珠耳环,来为自己增加勇气。
「可以。」
「那我晚上可以过来看吗?」
「不可以。」关振言头也不回地拒绝,脸色益发地沉郁了.她一定是在同情他!否则为什么要一再地对他委曲求全!
「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我说过我要和妳做朋友吗?」关振言阴沉的眸子瞪上她,不客气地反问。
杜若彤的嘴角一颤,想说话,脑中却是一片空白。最终,只落得挤出一抹狼狈的笑容妆点着她苍白的脸庞。
「夫妻就夫妻,搞什么朋友那一套。」他的声音低嗄地像是不情愿地被人从喉咙里挤出来一样。
杜若彤抿着唇,眼眶乍红,却是一瞬不瞬地凝望着他。蓦地,她低笑出声,眼泪却在同时滑下脸庞。
「妳哭什么!」
他的大吼,让两人都是一惊。
「你骗人……你从没认真地当我是你的妻子……」她捣着脸,不想让他看到她的泪水。
关振言瞪着她颤抖的双肩,无法克制自己地伸出双手,倏地将她搂进怀里。
杜若彤泪湿的脸庞才被压在他的肩膀上,泪水便像是找到了出口的泉水,汩汩地涌出。
「别哭了!」关振言粗声命令着,将她搂得更牢了。
「为什么……你每次总是要在甩我一巴掌之后……再给我糖吃……」她抬起水气氤氲的眸子,可怜地瞅着他。
关振言没回答,他捧住她的脸庞,心痛地吻去她的每一颗泪珠。他的唇不由自主地滑至她的唇上,感受着她像朝露般的清新感。他贪心地在她的唇间汲取着她的甜美,霸气舌尖蓄意引诱着她生涩的香舌与他一同热情起舞,让她想要更多,也对他投入得更多。
随着两人的拥吻愈益激情,他的大掌松开她的上衣钮扣,滑入她的衣内,覆住她柔软的胸口,将她胸前柔软的蓓蕾拈揉成灼热的火种。
一阵酥麻的快感窜过杜若彤的四肢百骸,她在激情间,不能自己地清颤了下身子。
她会害怕吗?关振言硬生生地抽回手,拉开彼此的距离。
关振言紧盯着她,他的黑眸如火,烧得她的脸颊微红、呼吸娇喘,也烧融了他心中的寒冰。
关振言知道,在她面前,他永远不会再是那个无情的关振言了。
她对他的在意,改变了他!
杜若彤被他这样深深凝视着,感觉她整颗心都拧了起来。她开始觉得自己要求他每天注视她十分钟,实非明智之举。他看起来毫无改变,而她却是一天比一天更加沉溺于那双冷瞳之间哪!
两人四目,就这么互相凝视着。仿佛他们是初次见面,仿佛他们已寻觅了彼此千百年一样。
阳台吹进的微风拂起她的发丝,飞上她的眼角眉梢。
他倾身将那缕发丝拂到她的耳后,神情认真地像在进行一桩合并案。
杜若彤悄悄地将脸庞偎入他的掌间,一股不曾感受到的幸福充塞在胸口,让她只能微笑。
这就是爱一个人的激动吗?这段婚后才开始的恋情,竟不可思议地让她生平第一次感受到爱情的滋味啊!
「那我晚上可以过来阳台看星星吗?」她必须找话说,否则她会激动得哭出来。
「妳如果敢在晚上过来的话,我可不敢保证那一晚会不会就此变成妳的新婚之夜……」关振言附在她的耳边说道,灼热的气息烧得她耳朵发红。「男人的欲望是由不得我们控制的。」
「所以,任何女人都行吗?」她低声问道。
「妳真的这么以为吗?」他挑起她的下颚,眼神似火,直燃入她的眼里深处。
「我……我……不知道……白妈在等我下去准备午餐。」杜若彤脑中意识全被烧融了,她红着脸推着他的手臂。「你……你快点去刷牙洗脸,准备下来吃午饭……」
「竟敢命令我去刷牙洗脸,妳当我是三岁小孩吗?」他反手扣住她的手腕,没让她立刻脱身.
「不是。」她一本正经地说道,却很快地伸手揉了下他的头发。「乖,快点下来喔!」
关振言剑眉一皱,杜若彤则趁着他还在错愕时,笑着跳离他的身边。
「我先下去了。」杜若彤巧笑倩兮地睨他一眼,走出了房门。
门被轻轻地关上。
关振言却仍然站在原地,怔怔地望着门口。
他或者还不愿开口承认,但她确实是与众不同的。她居然让他产生了被人珍视与被追求的感动啊。
关振言走到书桌前,打开行事历,想在近期内找出一个几天的空档。
他欠她一次蜜月旅行。
如果新婚之夜原本就是不可避免的裸裎亲密,至少他在国外时的心情,会比在国内来得更加自在。
况且,他现在愿意相信杜若彤不会像当年的罗嘉丽一样地口蜜腹剑了。
在心扉封闭了多年之后,杜若彤替他生锈的心灵大门上了油,让他的心门再度敞开了。
希望她在未来的日子里,千万别让他失望啊!
叩叩。
「又是我。」她在门外唤着。
「进来吧。」他说道,唇边依然挂着浅笑。
杜若彤探进了半个身子,柔声地问道:「我忘了问——我妈……早上打电话来,邀请我们这星期三和她一起参加一个古董珠宝展示会,你愿意跟我们一起去吗?」
关振言看她的眼神,像是她疯了一样。
「我不参加那种无聊的游戏。」他拒绝当奇珍异兽让人观看。
「那就当我没问吧。」她只是转达妈妈的话罢了。
「如果妳看上什么首饰,不用替我省钱。」关振言看着她说道,为她不逼迫的体谅而感到窝心。
「我不需要首饰,我的珠宝已经够多了。」她轻触了下耳环,很开心地笑着.
他知道她一向偏爱珍珠饰品,即便穿着牛仔裤,也会搭配珍珠以衬托她的典雅气质。
但,自从她拿到这副珍珠耳环后,他就没见她摘下来过了。
「妳下星期三帮我挑一份礼,送给妳妈妈,就当成是母亲节礼物吧。」关振言凝视着她的眼,柔声说道。
「谢谢你。」杜若彤回以感激的一笑,知道他是在帮她做面子啊!
「应该的。」
「关振言——」她低声唤着,紧张地绞着手指头。
关振言一挑眉,等待着她把话说完。
「我喜欢你!」
杜若彤言毕,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砰」地一声关上房门,满脸通红地逃了出去。
关振言对着房门,微张着唇,瞪大了眼。他现在还能做什么?当然只能傻笑啊!他的妻子说她喜欢他啊!
第四章
星期三当天,关振言知道杜若彤要和她母亲参加宴会,他中午在家用完餐后,便难得地到了办公室,和关语讨论公司股票分割的事情,一直待到晚上九点,他才又踏入家门。
没想到,关振言才走入客厅,人就愣住了。
客厅黑色的大理石主墙前,有一株半人高的巨大海棠树正伫立于一只白色陶盆间。
一盏灯光斜照在海棠植栽上,白色花瓣在晚风间伸展身躯似地美妙轻晃着。原本冷硬的客厅空间,因此而增添了几许东方的美感。
「这是什么东西?」关振言出声问道。
「外头的海棠树。」白妈说。
「我知道这是海棠树,但它摆在这里做什么?」
「若彤说海棠花快谢完了,偏你又不爱白天走到庭院里,她只好把花搬到客厅里,让你多瞧几眼。」
「多事。」关振言低声抱怨着,身子却站在海棠花前,目光久久都不曾移动。
他从没怀疑过他的妻子拥有绝佳的审美观!从餐盘菜色的摆放和餐厅、客厅里那些她亲手摆设的花束,便可见一斑。
如同眼前的海棠花植栽,绝对不是一般常见的刻板鲜花植盆。光从海棠花倾斜及受光的角度,到花朵疏落有致的排列形状,便知道她对花艺有多用心了。
如同她对他一般哪……
关振言抚上海棠花枝干,花瓣落下了些许在他的掌间。
他望着,微笑了。
「你今天前脚才出门,若彤少说就在庭院里走了十来次,东看西看的就是要找什么最完美的海棠花――」白妈凑过来说道。
「叫人直接送花过来,不就得了。」仍然要嘴硬一番,恍若多说一句杜若彤的好话,他的心就要更沦陷一分。
「若彤说,送来的花枝尺寸是统一的,少了什么什么味道之类的,你自己问她啦。最好啊,你有空时就和她一起到外头庭院散步,一举两得!」白妈告诫着。
「我不晒太阳。」
「我从小看你长大的,还会不清楚你吗?你还不就是因为穿长袖到外头嫌热,穿短袖又怕伤疤曝光吗?在若彤嫁过来之前,你在家不是偶尔也穿短袖吗?她是不会在意你的伤疤的,你还不清楚这一点吗?」白妈说道。
「嘴巴说不在意,不见得就真的不在意。」关振言低语一声,心头难免还是会有些芥蒂存在。
「我告诉过你多少次了,若彤和之前的那个罗嘉丽不一样。罗嘉丽只会在你面前扮乖,在我们面前就耍大小姐脾气——」
「我不想提到那个女人。」原来,所有人都看得出罗嘉丽的虚伪,只有他傻得在罗嘉丽那张笑起来有五分神似杜若彤的笑脸上,投入了大量的心神。
「你啊,该珍惜的不珍惜……」白妈一叨念就停不下来。
「我下个月要带若彤到意大利度蜜月。」他连忙用话堵住白妈的长话连篇。
「这才对!这才对嘛!」白妈马上张开双臂,给了他一个大拥抱。
「白妈,妳别这样。」关振言不自在到了极点,偏又不忍心推开白妈。
「你总算是开窍了,知道要珍惜她了。」白妈泪眼婆娑地猛拍着关振言的肩膀。
「先别告诉她,我要给她一个惊喜。」
白妈点头又点头。
「那……她……有说今晚几点会回来吗?」关振言不自在地扯开领口的第一颗扣子,觉得很热。
「司机十点会去载她。」白妈偷笑了一声,又不敢笑得太大声。
「我知道了。」
关振言大踏步地走回他的房间。一朵浅粉色海棠花摆在他的床头,旁边压着一短纸笺,杜若彤娟秀的字迹这么写着――
这是我最喜欢的一朵,送给你。
关振言在短笺上印下一吻,想见她的欲望在血液里澎湃着。
他看了下手表,认为他应该还有时间可以冲个澡,然后再去接她。
他准备给她一个惊喜,告诉她蜜月旅行的事。
在他们今晚的新婚之夜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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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若彤不是第一次和妈妈一起出门看展示会,可却是她第一次阔气地出价买下珠宝——
一只价值相当于一台进口跑车的昂贵翡翠手环。
今晚,妈妈的那班子贵妇人全都来了。那群太太口里直嚷着手环有多便宜,又有多适合她妈妈,但她们却全都像看笑话似地等着她妈妈找理由推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