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呀,完全没有机会和时间下手呀!」
「警方後来不是抓住那个窃贼了吗?他招供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那窃贼的说法更可笑,他居然说自己也不知道项链如何到他那裏的,忽然有一天,就发现它放在自己的口袋裏,然後他依照朋友的指点到黑市去出售,然後就被抓了。」
「呵,」姜逸风不禁感到好笑,「好倒楣的窃贼!」
但脑海中忽然有个想法一闪即逝,他的笑容顿时凝住了。
「许先生,那个窃贼叫什么名字?」急切的话语脱口而出。
「名字倒不记得了……」主管挠挠腮,「只记得他被判了五年徒刑,现在也该放出来了。」
「那他长什么样子?」姜逸风一颗心悬到喉间。
「高高大大的,满脸胡碴,其实仔细看,人也不算难看……」
此语未完,主管便看见一向举止稳重的姜大总裁竟莫名其妙地冲出门外,迅速消失在雨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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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明蕙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夜了。
她侧过身子,发现姜逸风没有躺在自己的身边,她唤了一声,屋子裏也没有人答应。
一阵孤独和恐惧袭上心头,她连忙披上外衣,步下楼去。
急促的脚步声在看到书房门缝中那一线光亮时轻缓下来,她长长舒了一口气。
原来,他没有离开她,只是在书房中工作而已。
推开门,他果然坐在桌前凝眉翻阅著什么,脸色阴郁得吓人。
听见脚步声,姜逸风也抬头看到她了,然而,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是怔怔地盯著她。
「逸风,我刚刚在叫你。」施明蕙笑问:「为什么不理我?没听见呀?」
「我听见了。」半晌,他才淡淡回答。
「我是不是打扰你工作了?」察觉到他的不快,她吐吐舌头,「我去帮你煮宵夜好了,你继续忙!」
「我不吃……」他的声音忽然变得沙哑,「我不想吃……」
「逸风,你怎么了?」紧张的心情再次涨潮,「发生什么事了?」
「刚刚看了一本散文,有些伤感。」
「散文?」她一怔,「我不知道你也看这种东西。」
「很写实的散文,」他将手中的小册子举了起来,「相信你也看过了吧?」
灯光不偏不倚,正好映著那陈旧的封面,施明蕙瞪大眼睛,久久不能言语。
「佩云的日记,你应该也看过了吧!」他重复刚才的话,但这一次,却说得一针见血。
像做错了事的小孩,施明蕙满脸通红,僵立了好一阵子才有承认的勇气。
「逸风,对不起……」
「蕙蕙,我错了。」他却抢先说著。
这个回答让她惊恐万分,连连哀求,「逸风,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对不起,我再也不敢了,以後关於她的东西我再也不敢碰了,真的!」
他的面庞隐在枱灯的阴影中,看不清表情,只让人觉得有一股巨大的悲伤正笼罩著他。
「蕙蕙,我刚才去了一趟警察局。」他答非所问。
「警察局?」施明蕙迷惑不解,「去那裏做什么?逸风,你惹上了什么麻烦事吗?」
「我只是去询问一些陈年旧事。」
「呃?」她越听越糊涂。
「蕙蕙,我之前太想解脱,做了错误的判断,」他揉著疼痛的额,「绕了一个大大的圈子,现在又回到了原地……是上苍在惩罚我,存心不让我安宁。」
「逸风,你在说什么呀?」她奔过去,俯身从椅背後搂住他,脸颊贴著他的面庞,「你到底怎么了?」
「蕙蕙,」他顿了一顿,终於开口,「佩云不是因为她前夫自杀的。」
她心尖一颤,立即反驳,「谁说不是?逸风,你怎么知道不是?」
「这本日记裏写得明明白白,如果她因为前夫的困扰而自杀,怎么对自己的烦恼毫无记述?」他涩涩一笑。
「也许她不想提那些不开心的事呢?」照著雪儿的说法,她蒙骗他,也顺便蒙骗自己。
「你看过佩云的日记,很多琐碎的烦恼她都会在日记中渲泄,怎么会偏偏不提这导致她自杀的烦恼呢?」他得出结论,「所以,她的前夫对她根本不具威胁,她根本不怕他。」
「这只是你的猜测而已,」施明蕙拚命摇头,「有些人就是这样,只喜欢提琐碎小事,对致命的关键存心回避!你能确定她不是这种人吗?」
「我有证据。」姜逸风缓缓回答,「我刚才去警察局,请他们连夜帮忙,就是为了证实我的想法。」
「什么……证据?」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今天我路过一间熟识的珠宝店,他们的主管告诉我一件发生在五年前的离奇偷窃案。」
当下他把许主管的话,源源本本告诉她。
「只不过比较顺利破案罢了,哪裏离奇了?」施明蕙拒绝认同。
「你不觉得窃贼根本没有下手的时机吗?」
「窃贼之所以叫做窃贼,就因为他有神不知、鬼不觉的本领呀!」
「不,他是初犯,以前根本没有过偷窃的纪录。而且,他根本就没有你说的那种本事!」
「你怎么知道?你认识他吗?」她不服地昂起头。
「当然认识,你也认识他。」
「嗄?」施明蕙一呆。
「他就是佩云的前夫。」
「什么?」听闻此语,她深感震惊。
「我刚才去警察局,就是为了确认他的身份。其实听到许先生讲述当年案件的时候,我就已经猜到是他了。佩云的前夫第二次入狱就是因为偷窃罪,记得吗?」
「那……」她咬了咬唇,「那也没什么稀奇吧?他既然一直盯著佩云,就有可能趁机偷去项链啊!」
「不,是佩云自己拿了项链,然後再偷偷地栽赃给他。」他冷静地道出所想。
「什么?」施明蕙跳起来,「逸风,你不要乱猜,这怎么可能呢?」
「怎么不可能?」
「那你说说,她在什么时候、用什么方法下手的?」
「在把项链交给店员小姐的时候,她实际上给的是一个空盒子。」
「不可能!你刚才也说了,店员小姐亲眼看到她把项链装进去的!」
「日记上写得清清楚楚,她的确有这个本事。」
「日记?」她又是一惊。
姜逸风苦笑,翻开那本陈旧的册子,寻到他之前阅览的地方,这一次,他读出声来——
「我在美容院裏遇到一个有趣的女孩子,她请我周末到她老师开办的俱乐部玩,我去了之後才知道,她的老师是一位享誉全球的魔术大师,而这个俱乐部,是一个魔术爱好者聚会的地方。我很快学会了几个粗浅的小魔术,比如从帽子裏变出鸡蛋、猜测别人抽取的纸牌是什么花色,还有当著别人的面把东西装进盒子,然後让那样东西不翼而飞……
「呵呵,我虽然永远上不了舞台表演,却会把这些招数运用在现实中,不至於浪费了它们。」
深邃的目光从页面上抬起,望向施明蕙。
「现在,你明白那项链是怎么不翼而飞的吧?我太太有这个本事。」
「不……」她怔愣得整个人手足无措,「我也看过这一段文字,可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
「想不到她所指的『不至於浪费了所学』,就是栽赃给她的前夫?」
「可既然这样做,也是没有用的,她怎么能料到她的前夫会被捕?如果那个男人得到项链後偷偷脱手,再继续纠缠她,她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问得好,」姜逸风点头,「可她就是算准了他会被捕。」
「不可能!怎么算得准?这难道又是另一种魔术?」
「现在让我来念日记中的另一段——」翻开另一页,声音更加嘶哑低沉,「今天是一个开心的日子,因为一位故友告诉我,他无意中得到一条价值连城的项链,想把它送给我。我知道他会把得到的东西送给我,因为我不只一次在他面前提起自己喜欢那样的项链,而出於内疚的心理,他也一定会以此来补偿我,哄骗我与他『重拾友谊』。
「哈!不过,我这样善良的人,怎么能接受如此贵重的礼物呢?我当然会拒绝他,顺便再建议他把项链卖掉,以便能过上好生活。他当然感激涕零,谢谢我的宽容,谢谢我给他指了一条明路。送他出门的时候,我知道以後不会再见到此人了,祝他一路顺风。」
「这里是指……」她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世界上有如此心机深沉的女子,而这个女子,就是逸风曾经最爱的人。
「对,是她指点前夫把项链卖到黑市的,然後打匿名电话报警抓他。」
「而她的前夫却一直被蒙在鼓裏,出狱後得知她的死讯,还要找你麻烦,想为她报仇……」
「你现在终於相信我说的话了吧?」
「什、什么话?」施明蕙脑海中仍然一片混乱。
「她的死不是因为前夫的困扰,既然她已经成功地设计了他,有足够的能力摆脱他,又何必再怕他?」姜逸风阖上日记本,微微闭上双目。
「那……」
那么,这一切是否也表示,他心中的结再次被纠缠起来,而且缠得更死;是否也表示,他跟她之间,又没有希望了?
施明蕙顷刻之间流泪满面,跪在他的脚边,紧紧地搂住他的腰,泣不成声。
「不,逸风,你答应过我的……你不能离开我,不能反悔、不能反悔……」
他似雕像一般僵坐著,眼神与她一样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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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太太如约而至,看见那个拐骗了自己女儿的家伙已经先到一步,本打算冲上去给他两巴掌,但为了保持自己在公共场合的端庄形象,不得已忍耐下来,蹬著响亮的足音,目高於顶地走过去。
「伯母,」姜逸风站起来,朝她彬彬有礼地鞠躬,「您来了,请坐。想喝点什么?」
「不必麻烦,我只说几句话就走!」施太太傲慢地一挥手。
「这儿的咖啡不错,您要不要尝尝?」姜逸风仍旧招来服务生点了饮品。
「不必如此大献殷勤,我是不会为了一杯咖啡就把女儿送给你的。」施太太挑挑眉。
「伯母,我想您有些误会……」
「不要狡辩,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的!」施太太一肚子的气,「姜先生,像你这种大老板,要找情妇满街都可以找得到,为什么要缠著我女儿?蕙蕙这孩子人不聪明,长得也不算太漂亮,我们对她从小就没有太高的期望,只希望她能平平安安、无灾无险……姜先生,看在她为你耗费了这么多年青春的份上,你就放过她吧,算我们全家求你了!」
姜逸风垂眉不语,半晌之後,忽然把一只先前搁在身边椅上的丝绒盒子捧上桌面,缓缓打开。
「伯母,请您收下这些。」他说。
「什、什么?」施太太吃了一惊,往那盒中看去,眼前顿时一片璀璨绚丽。
黑丝绒上,平躺著全套钻石首饰,波浪似的项链、长穗型的耳环、弯月状的手镯,还有一枚星星般的戒指,光彩夺目、熠熠生辉,仿佛海水中捧出的朝日,令人炫目。
「你想用这些来收买我?」施太太费了好大的力才控制住自己的惊叹,故作冷淡,「你以为这样就可以跟蕙蕙继续交往吗?」
「不,伯母,」姜逸风的回答令她吃惊,「这些是送给蕙蕙的。」
「什么?」她一愣。
「蕙蕙的生日就要到了,这些是我早就订好了想送给她的。」
「呵,是想故意显示你对我女儿有多好?」施太太嘲讽,「可惜,我要她嫁的不是一堆没用的首饰,而是一个好男人。」
「伯母,」姜逸风苦笑,「我也希望她能嫁给一个好男人。」
「那你就放她走呀!」
「伯母,你还不懂得我的意思吗?」他涩涩地道:「我已经决定放她走了。」
「什么?」施太太大为疑惑,「那这些首饰……」
「我是希望伯母您能代我转交给她,」他轻轻抚摸那丝绒盒子的边缘,「这是她的生日礼物,虽然我不能亲手送给她了,但也希望有人能替我转交。」
「哼,她看了这些东西,恐怕更加舍不得离开你吧?」她完全不相信他已经放弃了。
「所以,我才会求伯母您,以您的名义送给她。」酸楚的笑容艰难地浮现脸上。
「嗄?」
「就当是您送给她的。」
施太太怀疑自己的耳朵裏听到的,「你……真的打算放弃?」
「我还有别的选择吗?」他自嘲地耸耸肩,「人人都不允许我们在一起,您不允许,外界的舆论不允许,我前妻的亡灵不允许,逼得连我自己都不允许了。」
「可是……」施太太为难,「蕙蕙这孩子从前过生日,我都没有送过什么,忽然送给她这么贵重的东西,她会怀疑的。」
「每个母亲都会送给女儿一份嫁妆吧?或者,您可以在她结婚的时候再把这盒首饰拿出来……」姜逸风叹息,「她一直希望能从我这裏得到一个戒指,可我一直没有办法满足她,如今,也只有借伯母您的手实现这个愿望了。」
既然永远不可能给她婚约,那么就用这种默默的方式,表示他的爱情吧!
「你真的打算跟她分手了?」施太太再次确定,「那傻丫头也同意了?」
「不,她还不知道我的想法。」他知道,执著的她是不会同意的。
「那傻丫头可没那么好对付!」施太太也了解女儿的脾气。
「所以,我想请伯母您帮忙。」姜逸风抬眸,目光像浓郁的雾色。
「你想让我告诉她,你的决定?」她摆摆手,「算了吧,她不会听我的!」
「不,是想请伯母您帮另一个忙。」他一旦做了决定,就是最心狠的决定。
「呃?」她迷惑不解。
「我曾经想过找个女人来气她,逼她离开我,可她很聪明,不会轻易上当。她是那种就算受了很深的伤害,也会执意留在我身边的女孩子,她对我的喜爱,让她可以忍受一切痛苦,我实在没有办法逼她离开我。」
「那你打算怎么办?」
「伯母,您养过宠物吗?」他忽然问。
「啊?」施太太眉一皱。
「我小时候养过一只小鸟,那只鸟是被大雨打伤了翅膀,落在我家花园裏的,我无意中发现了它,收留下它,後来它伤好了,我舍不得让它离开,而它显然也舍不得离开我,可是,父亲对我说,大自然才是鸟儿真正的家,我不该那么自私,把它强留在身边。但那个时候,小鸟已经跟我很亲了,就算打开笼子,它也不愿意飞远,最多飞到树上玩耍一会儿,又回到笼中。」
「後来呢?」虽然不太清楚这个年轻人为什么要对她说这样的故事,可她却不禁被这个故事吸引,降去了怒火,细细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