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鬼!他要回去就回去,哪有回自个儿的家,还需要劳什子借口的道理!
“不,今晚的酒会,我自己会携带女伴参加。”停顿一会儿,他又道:“你打个电话告诉她取消,我不希望今晚在酒会上看到任何一个不该出现的人,知道吗?”
“是,我知道。”听见他的交代,秘书马上回应道。
结束通话,他迅速拿起椅边的西装外套,箭步如飞的往门边走去。
踏进苏家大宅,他并没有发现她的踪迹,询问之下,才知道一整个上午她都待在庭园中,连午饭也没回来用餐。
循着小径,越过几道的花丛,在一处微隆起的小坡上,他见到他的小妻子。
她双臂枕在脑后,双脚交叠的躺在满是绿意的草坪上,闭上双眼享受阳光的照拂。
她穿着一身的洁白,七分牛仔裤搭上滚荷叶边的亚麻衫,将她原本就显羸弱的身子衬得更加纤细,仿佛是不堪一握似的。在青翠的草皮上,她白色的身影在夏日的艳阳下格外地耀眼,却也美得让人觉得虚幻。
他屏住气息,静静地看着这画面,生怕自己惊扰了她。
一阵微风徐徐地拂过,将她额前的一绺发丝吹起,掠在她小巧的鼻端,她觉得有些搔痒的皱皱鼻子,吸起潋浅的红唇。
苏子澈被她可爱的模样逗得发笑,他步伐轻缓地走近她,想将她脸上的神情尽收眼底。
微风淡淡的烟草味,莫馨语 着长长的睫毛,缓缓地张开眼。
带着满足,她侧过头,当她看清身旁的人时,原本挂在双颊的笑意蓦地消失踪迹,取而代之的是戒备的眼神。
从她脸上迅速转换的表情,苏子澈知道在她心中,对他的观点仍未改变,他清清喉咙想说些什么。
然而,莫馨语突地又阖上双眼,“有事吗?”
她问话的口气听来,像是他成了她的部属之一,等待着他禀报要事。
“看来,你在这过得挺悠闲的。”他并非在讥诮,只是陈述他所看到的。
“你也过得很悠哉啊,要不,也不会在上班时间跑回来看我这吃白饭的闲人过得怎样,不是吗?”仍是闭上眼,她道。
听出她在挖苦自己,苏子澈却没有生气。
“你向来都是这么没礼貌,不懂得怎么尊重别人?”他语气不像责备,反倒像好奇的询问。
“哦?”她等着他接下去的话。
“当你和一个人说话时,闭上眼晴是不礼貌的。”他蹙起眉头,想到让她就范的办法。“怎么,难道你父亲没教你?”
这点不用他说,她当然也知道的,只不过,她就是没法给他好脸色,但关乎她父亲的声誉,她还是睁开了眼。
“这样可以吗?”她站起来面对他。“现在,你能说出你有什么事情了?”
苏子澈还算满意的点点头,“晚上有个慈善酒会,我希望你和我一道参加。”
“我不想去。”她双手插进口袋,一口拒绝。
她想也不想的回答让他有些不高兴,也让他面子挂不住。
“如果,是我刚才用词不恰当,那我收回。”他的口气变为强硬,“我要你和我一道出席,不管你是否有意愿都得去。”
“身为你的抵押品,就一定得陪在你身边耍猴戏?”她冷冷的娣着他。
又来了,每回他们间的谈话是否总得带着火药味的针锋相对?
他试图压下陡升的怒气道:“你说话是不是总得这么难听?”
难听?她说话难听?和他丑事登上报相比,她还差得远呢!
“既然你想要个说话好听的女人在身边,相信你在外面的女人很适合。”这话她说得由衷却也讽刺。
“要不是还在新婚怕人看笑话,你以为我不会这么做,还让你在这趾高气扬的端起架子?”眯起一道细缝,他冷言道。
“笑话?!”她嗤哼,拿出置于牛仔裤后方口袋的报纸,递至他面前。“这不是已经有一则不算小篇幅的笑话,相信也不差你多添一则才是。”
原来,她还是看到了。
“你在意这上面的报导?”他有些期待,有些得意。
“世上相信还有更多值得我在意的人和事情,至于这个,我想是不劳我费心的,是吗?”她一脸淡然,看不出任何情绪。
如果她一定得这么高傲,那他也只好挫挫她的锐气,“随你怎么想,今天的酒会你非出席不可!”
“我……”
“我劝你最好别再开口激怒我,那对你没好处。”她话尚未说完,他欺近她身边,狠狠地瞪着警告。
他突然的靠近,身上的体温和气息朝她侵袭,一时间,昨晚的一切又猛地在她脑海中上演。
感觉到自己心跳漏了一拍,莫馨语别过头,“我知道了,现在你是不是可以离开这里?我想再在这待一会儿。”
“我听陈伯说你起来到现在都还没用餐。”她看起来更瘦了。
“这和你没关系吧!”她有些恼了,身体是她的,不吃饭也碍着他了?
“从前或许没关系,但当你成为苏太太的那一刻,就和我有关系。”将外套实于背后,他说:“我不希望别人在我背后说闲话,以为你的骨瘦如柴是我一手造成的。”
“你——”
眼见她又是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苏子澈再度板着脸,“我说了,别试着激怒我!”
深吸一口气,莫馨语忍着怒气走在前方。
她知道这一回合,她落败了。
第七章
当他们一抵达会场,立刻赢得所有人的瞩目。
在他强势的作风下,莫馨语如同小鸟依人般的被他搂在怀中,动弹不得。用眼角的余光瞥向他,她只觉得他实在是虚伪至极,他们明明是貌合神离,他却偏偏想营造出天成佳偶的错觉,难道他真以为经过今天早报的报导后,在场的来宾会真相信他们是幸福的?
苏子澈知道他的小新娘正用鄙视的目光在视着自己,她会有此反应是预料中的事,只不过,眼前的这场戏码是唱双簧,而不是让他一人独挑大梁的唱独脚戏。
贴近她耳畔,他朝她低语,“不要板着脸,笑一笑,嗯?”
抬起头,她望进他的眼眸,其中藏着不容置喙的意味,她还来不及说些什么,便被朝他俩走来的人给打断。
“苏先生,真的很感谢您在这么繁忙中,还拨冗参加这次的振灾慈善晚会。”一名约五十来岁的女性,朝着他们亲切的笑着。
苏子澈笑道:“哪里,你太客气了,参与这一类的晚会,是我们应该做的。”
“这一位,是您的新婚妻子吧!”打量着他身旁的小女人,她有些讶异。
外传,苏子澈的女人都是艳冠群芳的,然而,眼前的小女人却是带着灵秀之气的小家碧玉?
不过,话说回来,娶妻求贤淑,能挤身豪门之中的,想必也只有这样乖巧的甜姐儿吧!
苏子澈笑着介绍自己的小妻子给主办人之一的陈女士认识,接着才柔声的对她道:“陈女士对于慈善活动,向来都是不遗余力的,以后,你们或许会常碰面。”
莫馨语没开口说什么,只是径自猜想他的假面具究竟要伪装到何时。
“苏太太不太舒服是不是?”瞥见她的神色,陈女士关怀地问。
“噢,她只是不太习惯参加这一类的晚会,不碍事的,对吧,达令?”他侧偏着头看向她。
莫馨语勉强挤出笑容回答,“是啊!”突地,她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虽然我很少参加这类的场合,但有句话好像是这么说的,爱心不落人后。既然如此,我想你不介意为我捐出一千万帮助这活动吧!”
露出甜甜的笑容,她有些撒娇地扯着他的领带。当然,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想这么的勒死他。
苏子澈再明白不过她的真正想法是让他大失血,不过,当他见到那魅惑的笑容,尽管不是出于她的真心,他也都心甘情愿的照着她的意思。
“这有什么问题,只要你开口,再多的钱我都肯捐出来。”宠溺的点着她的鼻尖,他道。
见他爽快的一口答应,莫馨语知道自己的计谋并没得逞,早知道,她应该开个更大的数目才是。
“那我先替那些灾区的孩子谢谢你们喽!”对于他们的大手笔,陈女士一脸欣喜,对于莫馨语有着更深的赞许。“要是每对到场的夫妻,都有像苏太太这般的好心肠,今晚的慈善晚会肯定能帮到更多的孩子。”
莫馨语有些心虚的垂着头,不大自然的绞着手。
“你们四处参观、参观,我前面还有事要处理,先告辞一下。”
直到陈女士的身影离去,苏子澈一脸好笑的睨着她,“怎么,舌头被吃掉了?人家刚才赞美你呢!”
此刻的她赫然发现,原来卸下骄傲和冷默,他笑起来挺好看的,一时间,她微微的出神。
“怎么了?”从她的眼眸中,他看到了不一样的神采。
经他这一问,莫馨语才回过神来,为了闪避他直勾勾的目光,她在他怀中转了个身。“没……有。”
苏子澈没再追问,因为阳台上有道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自己先去找些吃的,我等会就来。”淡淡的交代后,他朝那道熟悉的身影走去。
顺着他离去的方向,她看见一名女子正在那头等着他。
大概又是他的情人之一吧!她想。
别过头,莫馨语朝餐桌走去,随手拿了杯鸡尾酒,她走到墙边,眼睛不自觉的飘向苏子澈。
很显然,她的夫婿正专心的与那女人交谈,没有发现他的小妻子有些怨怼的躲在一旁看着他。
她不知在那站了多久,直到有人走到她面前,挡住原本就微弱的光线,她才蓦地抬头。
“别想大多,那位小姐只是子澈从前的一位朋友,我想,他只是叙个旧,一会儿就回来了。”苏子敬看着他的弟妹,仍不免紧张的尴尬地微笑。
见到大伯额际泛上的汗珠,莫馨语原本的沉闷一扫而空,取而带之的是一脸好心情。对于苏子敬她有些好奇,虽然他们只见过两次面,但她却能感受到他是个腼腆的男人,不多话,可是能让人觉得安心。
“我不晓得今天的晚会你也会来。”她浅浅地笑。
“呃……是啊!”停顿一会,他似乎想到了另一件事。“等会,子逸也会来,他向来都没什么时间观念,所以……”
“大哥,你先来并不代表我没时间观念吧!”苏子逸慢步的走着,人尚未走近,便不满的先开口。“二嫂,你看我带谁来见你。”双手置于西装裤中,他一脸洒脱的介绍一位神秘嘉宾。
莫馨语见到那人,一脸讶异,“奇勋?!”
听见这名字,苏家兄弟有默契的看着彼此。苏子敬一张俊脸顿时垮了下来,苏子逸则是一副自己惹的祸自己担。
没有打扰他们的谈话,苏家兄弟识趣的将地方留给他们,手上各持一杯酒的站在会场的一隅,看着那对分处异地的新婚夫妻。
“馨语那朋友是你带来的。”看着他们,苏子敬不像是问话,而是肯定句。
“那小子站在门口,我不过是顺道带他进来罢了,不是你说的那样。这话要是让那头暴躁的狮子听见,我们俩不干一架才有鬼!”见他嘴角微扯了一下,苏子逸闪过不好的念头,怀疑他大哥的“惧女症”是想来个扮猪吃老虎。
“老大,你知道那家伙发起狠来是六亲不认的,看到你两个弟弟打在一块你很得意?”迄今,他都还记得当初为了阻止二哥因唐歆的事去找父亲时,自己被他当成沙包痛扁了一顿,之后整整在医院躺了两天,这事到现在他都还恨得牙痒痒。
苏子敬冷笑着,“子澈向来只看结果,不重视过程。”
意思是不管傅奇勋是怎么进来的,这笔帐都得算在他苏子逸的头上。
“况且,你不认的话,想让你二嫂担下来?”苏子敬的语气满是警告。
闻言,苏子逸没开口,只是一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样子。
“和二哥说话的那女人,不是唐歆从前的好友杨素心?”挑着眉,他觉得不对劲。
轻啜口酒,苏子敬没有回话的点点头。
“都过了这么久,他还不肯死心,还想要找到唐歆?”除了苏子澈以外,唐歆是个怎样的女人,苏家成员无人不知。
苏子敬笑着斜眼睨他,“你该清楚他的个性。”
“是啊!我当然清楚,不就是冥顽不灵、食古不化嘛!”逮到机会,他乘机中伤一番,反正二哥也听不到。
虽然他嘴上这么说,但苏子逸心底明白他二哥向来喜欢追根究底,不然是不会罢休的。对唐歆,他或许没有从前的那分爱恋,但他必须知道她现在的生活,因为唐歆会离开台湾,他是有责任的。
这种个性并非不好,只不过有时会造成误解,此刻他的小妻子恐怕已有不好的联想。
“那小女孩比唐歆更适合老二。”苏子逸肯定的说完,才瞥向一旁的老大。“你觉得呢?”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爸的眼光。”举起酒杯凑近唇边,苏子敬又喝了一口,龙舌兰酒的气味一向是他的最爱。
“哦?”眼神贼溜地对着他!苏子逸故作正经地道:“看来,即使你是爸的下一个逼婚目标,你也都会欣然的接受?”
“咳……苏、子、逸。”第一回,苏子敬被酒气呛喉。一向温和的他,难得怒瞪着他小弟。
见状高举酒杯,他咧开嘴遥对各处一方的男女敬酒,“新婚愉快!”
婚礼当天,他和老大忙着招呼宾客,没有时间好好祝贺,现在送上一句,应该不会太晚才是。
“你看起来并不快乐。”仅仅一天不见,傅奇勋便发现她脸上已然失去光采,显得憔悴。
“人不可能每一天都过得尽如人意,不是吗?”莫馨语的语气极为平淡。
“但你的不快乐却是他造成的,而你,有可能因为他,一辈子都快乐不起来,甚至忘了快乐的感觉。”
她露出笑容,笑他这话说得过份严重,她不可能为了苏子澈而痛苦,尽管……望见远处的他们仍在交谈,她心中似乎被刺了一下……
“你说得夸大了,他并没有你说得那样坏。”不是为他辩解,她只是说出实话。
“是吗?”这话他说得小声,好似是在问自己,不一会儿,傅奇勋话锋一转,“他有对你解释什么?”
“我不认为他需要作任何解释。”他虽没挑明,莫馨语却已猜出,事实上,当她见到傅奇勋的那刻,就已经知道他来此的目的了。
他双手搭在她肩头,低头问:“为什么?他有责任解释报上的一切,你是他的妻子啊!”
不待她开口,苏子澈的声音如同严冬中飒飒的寒风朝他们袭来。
“既然你知道她是我的妻子,你那双碍眼的手是否也该离开了?”他目光先是锐利的扫过她,接着直勾勾的瞪着傅奇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