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闷不吭声,理也不理他。
「盼盼!」他扳回她的身子,「你一向最体谅我的,别和我呕气,好吗?」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你要答应她?」她不信冷剑尘会是这么好商量的人,是有什么她所不知道的内情吗?
他深邃的眼眸凝睇着她,好一会儿才轻轻逸出话语:「没什么。」他有他的隐忧,却无法对盼云说出口。
「是吗?」盼云疑信掺半,他的神情好奇怪。
「我不是叫你别多心吗?你这小脑袋瓜就爱胡思乱想。」望着她沉静的娇颜,他怎么也说不出口,他的小盼盼才十六岁,却已为他承受了太多年轻女孩所不能承受的苦痛。
如今,他好不容易找回她往日的无忧笑颜,若她知晓青焰门的蓄意为难,天晓得她又会兴起什么他意想不到的傻念头。几个月前,她能义无反顾的代他一死,他不认为几个月后会有多大的差别,而他就怕这个!
他曾在心底发誓,要用生命呵护她,无论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劫难,他都不允许任何人伤到盼云一分一毫!
隐瞒——也许是最好的方式吧?虽说他曾承诺与她同悲共喜,但他只愿与她共喜,不希望再让他的小盼盼有一丝悲伤。
「我才没有胡思乱想。」人家都犯到她的地盘上来了,她才不会蠢得没有一丁点的危机意识。
「世间有许多事,没有绝对的定论,有些事情,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得清楚的。」例如他与青焰门这段厘不清的纠缠,究竟该如何解开?
曾经,盼云于生死两界徘徊,她是死过一回,只不过他凭着他的爱力挽狂澜,向天要回了他的挚爱,重生的她,是属于他的,他自认已不欠青焰门什么了呀!
然而,盼云没死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试问,这又该如何定论?!
「这和施映仙、或者我们讨论的话题扯得上关系吗?」盼云茫然不解的反问。
「别钻牛角尖,我的感情外人不能理解,但你该比谁都清楚,对不?」
「可是——她会勾引你。」她口气闷闷的,眼看着一个女人对冷剑尘虎视眈眈,她就是无法视若无睹。
冷剑尘不由低笑出声,亲昵地笑拥着她,「原来我的小盼盼在吃醋。」
「我是说正经的!」盼云不满他那不当一回事的态度,捶着他的肩嚷道。
他说的也是事实呀,盼云的确是个小醋醰嘛!
「妳想太多了,盼盼。你以为你老公就这么好勾引啊?!」
「谁晓得。」男人嘛,哪个不是情欲的动物。
「你这话很污辱人哦!」天晓得他有多「洁身自爱」,除了盼云,他几时和女人纠缠不清过?
盼云正想开口,可近日来老是频频搞怪的身子又选在此时和她作对,一股自胸口涌起的恶心感直往上冒,她捂住口,随手抓了个空盆,似要将胃里所有的东西全吐光才罢休。
「盼——」此举吓傻了冷剑尘,一时错愕的呆立原地。
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上前扶住虚软无力的她,急追问道:「你是怎么啦?为什么会这样?」
「被你气得头昏,行不行呢?冷公子?」她没好气地回道。
「别开玩笑!」他都快担心死了,她还有兴致逗他!
将盼云安置于床上,再拧了条毛巾给她后,冷剑尘神情专注地盯住她。
「能开玩笑,那就表示没事了。」她满不在乎的说道,一手指着桌上的梅子。「把那给我。」
「信妳我就是白痴。」冷剑尘不悦地回了句,不过还是乖乖的将她要的梅子拿给她。
「盼盼,你这样不行,我去替你请大夫。」
「不要啦,我都说我没——」所有的异议,全在冷剑尘不容转圜的坚决目光下吞了回去,她努力装出小可怜的神态博取同情。
「都吐成这样还说没事。」她总是这么粗心大意,连照顾自己也不会,生了病还敢讨价还价,不看大夫,怎么行?
「好好给我躺着,我去请大夫。」
轻声交代完,确定她没有任何异样,他才安心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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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大夫已来到房中为盼云把脉。
「尘影,」盼云还在逞强,「我真的——」
「你闭嘴!」冷剑尘截断她的话,全副心思都放在大夫沉思的表情上。
「如何呢?大夫?」冷剑尘关切地问。
这时,大夫已松开盼云的手腕,似乎已有了结论。
盼云看了看冷剑尘,又看了看大夫,认命的闭了闭眼,「算了、算了,我已经知道结果了,你们自个儿讨论去,我任你们『荼毒」便是。」愈听只会愈呕,她「耳不听为净」总行了吧?
冷剑尘无奈地苦笑,细心替盼云拉好被子才转头道:「有劳大夫,外头请。」
「哪里,庄主请。」
而那个心不甘情不愿的盼云,只好在后头吐吐舌兼扮鬼脸。
「讨厌,又要与补品为伍了。」
她从小就讨厌吃药,尤其受伤那一段时间,她真的是吃到怕了,每次只要见着装着不知名液体的碗碟端进房,她就开始要死不活的呻吟,撒娇、赖皮,所有能想的招数都用尽了,结果永远只有一个——乖乖喝下肚,冷剑尘才不吃那一套。
想到这里,盼云不禁又哀然长叹。
左等右等,奇怪了,怎么还不见人影?
就在她打算偷偷溜下床找他时,冷剑尘正好进门。
「我说相公、夫君、良人,你——」咦,不对,他的表情好像不大对劲,正欲开口询问,他已来到床边,瞅着她的目光好怪异。
「你知道大夫怎么说吗?」极力隐抑的语调,仍是有着明显的情绪波动。
「还不就是那一套说词,体质虚弱,要好好调养……哼,都会背了,重点不就是拿一堆有的没的补品来虐待我,我才不要。」
「没错,大夫的确是这么说,不过我相信这回你会心甘情愿的听大夫的话。」
盼云皱皱鼻,她才没这么蠢呢!没偷偷倒掉就已经很不错了,还心甘情愿喝下肚!
「因为——」冷剑尘倏地拥紧她,将脸埋进她泛着幽香的发丝间。盼云由他微微颤动的身子感受到翻腾的心绪。
他是怎么啦?
盼云一头雾水望向他,未料竟在他眼底见着淡淡的水光闪动,她惊愕不已。到底怎么回事,该不会……
「你不会要告诉我,我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吧?」
「别胡说!」冷剑尘轻斥,深吸了一口气稍微平息狂涛般的情绪,将手轻轻覆上盼云的小腹,「你这个胡涂的小母亲,你不是生病,而是有喜了!」
「有……」盼云几乎被自己的口水呛着,脑筋差点打死结,「你……你是说……我怀孕了?!」
「没错!你怀孕了,你腹中确确实实孕育了我们的骨肉!」他难忍激动的回道。
「天吶!」惊呼出声后,她满怀喜悦的勾着冷剑尘的脖子又笑又叫:「我怀孕了!我有了你的孩子,尘影,你开不开心?你开不开心……」她迭声问着,兴奋得几乎忘了自己是谁。
「当然,我当然开心,我怎么会不开心呢?」他的欣喜并不亚于她,「这是我的孩子呀!是这世上唯一与我骨肉相连的亲人!盼盼,你不会明白,这对我而言有多重大的意义,我渴盼拥有属于自己的亲人好久、好久了……」
「尘影……」她好感动。
「你一定无法相信,在得知『他』存在的同时,我竟然就无法自拔的爱上『他』了,很不可思议吧?一个还称不上『人』的小东西,竟会勾起我这么强烈的感情。盼盼,我爱他,也爱你!」
「你希望是儿子还是女儿?」她好奇地想知道他的想法。
「都无所谓,因为『他』是我们的心肝宝贝!」
「嗯。」盼云不再多言,柔顺的偎进他怀中享受此刻的甜蜜。
沉醉在喜悦中的两人,自然不会察觉楼外飞掠而过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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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施映仙在冷家庄住下开始,盼云的印象中,似乎从未见过她与冷剑尘在一起超过一刻钟,每每她来找他,他总是说个三两句就走人,更别提他会主动去找她了!
站在待客之道的立场来看,他似乎冷淡到极度无礼,但盼云是绝对不会同情她的,谁教那女人这么嚣张,当着她的面都敢明目张胆的对她老公频抛媚眼,真不敢想象,要是她不在场,那女人还会做出什么无耻的事?
反正她也乐得在一旁看好戏,施映仙恶毒的目光以前又不是没遭受过,她早就习惯了。
一方面也怕教坏腹中的小宝贝,她开始尽可能的避开这种场面,有人可以脸皮比铜墙铁壁还厚、羞耻皆可抛的一再缠着她丈夫,但她可不能不顾胎教,于是她选择离开。不是说她有多大的肚量,而是她相信冷剑尘会将「麻烦」处理得让她满意。
只是,教人疑惑的是,冷剑尘的做法表面上是全然的无情,本来她以为他是顾及过往之谊,想留几分颜面给对方,以至于勉为其难的答应让施映仙住下。
可若真是这样,他一再不留情面的冷漠态度又该作何解释?他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很矛盾吗?盼云始终弄不懂他为何要让施映仙留在庄内。
撇开烦人的事不想,冷剑尘真的是全天下最完美的丈夫,好得让她无法挑剔。从得知她怀孕开始,他的柔情无限、关怀入微,在在令她满怀窝心。偶尔,她会心理不平衡的抱怨个几句,说他满心只有孩子,在乎的也是孩子,才不是她这个「附属品」。
而他总是含笑的将她拥入怀中,宠爱的唤声「小笨妻」。
抱怨归抱怨,托孩子的福,她也因此而多了不少与冷剑尘浓情蜜意的机会,心里其实乐的很。
此刻,咱们的标准丈夫正温柔的陪着娇妻在园子里漫步散心呢!
「奇怪,今儿个怎么没见着你那娇艳似花、热情如火的红颜知己啊?」盼云打趣地问道。这两天好像都没看到施映仙耶!
「那八爪女!」他鄙夷地冷哼。
「这话好残忍无情啊,冷庄主。」这是什么态度,好歹人家也痴情的让人感动嘛!
「那也是某人自取其辱的下场,冷夫人。」言下之意是说,虽知她向来就有丰富的同情心,但也毋需这般浪费。
「啧!」盼云摇摇头,「她让我想起了半年前的我。」这冷剑尘真是生来伤女人心的。
冷剑尘眉头微微蹙起,「有吗?我不记得你有这么花痴过。」
「你饶了我吧!」要她做出一副过度饥渴、随时准备往冷剑尘床上跳的模样……噢!那还不如杀了她算了。
「那不就得了。那女人想和我老婆相提并论,还差得远呢!」他怜爱地轻拥盼云,「我还是最爱你。」
盼云满怀甜蜜地瞋视他,「谢谢你哦!原来你会爱我,是因为我不曾企图扒光你的衣服,对你性骚扰?!」
话才一出,冷剑尘一双子夜般的黑眸浮起别有深意的光芒,暧昧而似笑非笑的俯近她,「你不曾吗?」
「呃?」她楞了楞,会过意来,「讨厌啦!你老是要拿那件事取笑人家!」
当初要不是她用这种「特别」的方式帮他「取暖」,他早就和美丽的世界说再见了,她当时的念头可是很「神圣」的,才不像他想的那样,说得好像她早就觊觎他、对他有非份之想似的!
「是,算为夫的失言。」他沉声一笑,「走,咱们到亭子里歇会儿,周妈说替你炖了锅劳什子补鸡什么的,我也搞不太清楚,反正她就是向我打包票,绝对可以把你的身子养壮就是了。」
「那还不快走。」盼云雀跃地拉着他往前走。
「你的嘴就这么馋啊?」冷剑尘在后头揶揄道。
「才不是呢!我是怕宝宝饿着。」她回眸甜甜一笑。
「小心点,走路要看前头,别再和以前一样蹦蹦跳跳,现在的你可是不禁摔……」
「啊!」大概冷剑尘天生就是属乌鸦的,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完,跳上凉亭阶梯的盼云一个大意,没踩稳步伐就往后栽了去,幸亏冷剑尘是习武之人,反应与身手都极为敏捷灵活,她的惊呼声才刚出口,人就稳稳的跌入他怀里。
「看吧!我就说!」他半气恼的叹息。
「对不起嘛。」盼云再一次摆出可怜兮兮的哀兵姿态,害他想骂都骂不出口。
「下回小心点。」
这种步步惊魂的走法,他实在不敢领教,索性展臂一抱,将她抱进亭子里,稳稳的安放在自己膝上。
自成亲后,他发觉自己愈来愈没胆了,以往冷酷寒傲、不动如山的心性都不晓得跑哪儿去了,这小女人就是有那个能耐惹得他心惊胆跳,又气又怜,如今得知她有孕在身,这种情况尤其严重,总觉得只有把她抱在怀里才安心。
盼云老说他小题大作,但她又怎知他为她牵肠挂肚,时时都放不开的心呢?
她也懂得把握时机,成天腻在他怀里,要不然等肚子一天天大起来,重得跟大象一样时,她就不好意思老是赖着坐他大腿上了。
「瞧,周妈这不就把东西端过来了吗?」
盼云朝他所指的方向望去,「真的耶!」她低下头好轻、好柔的说:「小宝贝,你又可以一饱口福了。」
这副十足娇憨的神情看在冷剑尘眼中,挑起了他满腔的疼溺之情,一抹温柔的笑容轻轻勾起。
「周妈,辛苦你了。」盼云真诚的道谢,掀开锅盖,「哇,这么大一锅!」她俏皮地吐吐舌,吓死人了!她一个人哪吃得完啊?
「这汤很补的,夫人一定要喝完。」这些日子的相处,周妈已然将甜美可人的盼云当成了自己的女儿,关怀照顾无微不至,还有计画的拟定了一连串坐月子的完善滋补,就等盼云将孩子生下后,准备替她好好补一补呢!
真夸张,那还是好几个月以后的事,她现在就开始紧张了。
「周妈,你先下去忙你的吧,我会让夫人喝完它。」开玩笑,这等「监视」盼云的事,舍我其谁?
「好的。」周妈似乎也很清楚冷剑尘的本事,安心地含笑退下。
盼云舀了一碗,深吸了一口气,「宝宝,你闻到了没有,好香对不对?我们开动啰!」她将腹中的孩子当成生命的一部分,习惯什么事都跟他说。
「我们让爹爹也吃一点好不好?」她还是很专注的抚着自己的肚子,「你答应啦?乖孩子,你真大方。」接着,她仰起头,「尘影,你儿子说要我们一家三口共享美食。」
冷剑尘摇头失笑,「你少来了,又吃不完了是不是?」这个奸诈的小女人,什么事都赖到孩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