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感染到他制造出来的气氛,裕儿慢慢的张开眼睛,当她的视线触及到摊在桌上的东西──步摇、绣工精细的圆扇、玉佩、香膏……她惊讶得下巴差一点掉到地上,「你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当然是用银子买的啊。」他好笑的说。
「我知道,可是,你是如何买下它们?」
「妳忘了吗?张山跟在我们后头,我只要一个眼神,他自然会帮我把这些东西买下来。」
「你干么浪费钱买这些东西?」
「我就是喜欢买东西送妳,不管花多少银子,我不觉得这是浪费。」
怔了半晌,她缓缓的吐出话来,「你是不是疯了?」
微蹙着眉,他语带不悦的说:「我还以为妳会很感动。」
「我当然感动,可是你用不着这么做。」其实她心里头很甜,从这儿可以看得出来他对她并非无心,原本,她还有些担心他突如其来的转变,不过,这会儿总算安心了。
「妳还不明白吗?我愿意做任何事情讨妳欢心。」
「我可以看到你的身子一天一天的好转,就很开心了,我别无所求。」
撇了撇嘴,他孩子气的说:「这是两回事,妳别扫我的兴。」
「你知道我收到这些东西很高兴,我只是认为……」
右手食指往嘴巴中央一摆,他简单俐落的下个结论,「妳高兴就好了,其他的就别浪费口舌了。」
「好,我什么都不说。」
嘿!这会儿他变成讨糖吃的小孩,「既然妳很高兴,妳是不是该有点表示?」
「表示?」
「是啊,妳难道不应该表示一点感谢之意吗?」
顿了一下,她很伤脑筋的说:「我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答谢你。」
「我不需要妳送任何东西给我。」
挠着腮,她实在一点主意也没有,「那,我就不知道如何表达感谢之意了。」
「妳想想看啊。」
好吧!她很认真的想了想,可是,她还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他按捺不住的叩了叩她的脑袋瓜子,「这个时候妳怎么脑子这么迟钝呢?」
她一脸无辜的咬着下唇。
叹了声气,他不想跟她兜圈子了,「算了,我还是自个儿来好了。」
这是什么意思?她迷惑的眨了眨眼睛。
伸手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他直接低下头攫住她诱人的朱唇,这下子她应该明白了吧!
缓缓的闭上眼睛,她放纵自己陷在他的气息当中。
房内的两个人吻得天昏地暗,无意间在门外偷窥到人的却是气得双手握拳,当初她会献计要裕儿代替小姐嫁到崔家,就是要看到裕儿过着痛不欲生的日子,而且伺候裕儿比小姐轻松多了,岂知,事情完全走了样,裕儿在这儿快活得不得了,她虽然不再卑贱的使劲讨好主子,可她还是个丫头,她真的很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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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儿个天色阴阴沉沉,看起来就不是一个好日子,不过,崔浚今日特别有画画的灵感,他一用完汤药就进了书斋,裕儿也没偷闲,她想亲手为他做一件衣裳。
「妳以为这儿是什么地方?这儿可是扬州首富崔家,这儿用得着妳这位少夫人自己缝制衣裳吗?」翠花一脸不屑的道,为何这个丫头老做一些可笑至极的事情?
「我想打发时间。」裕儿轻柔的一笑。
「难道妳就不能找象样一点的事情打发时间吗?」她没好气的翻个白眼。
「我认为自个儿缝制的衣裳就是不一样。」
「可是,妳想过这一点儿也不符合妳此刻的身份吗?」
「其实,妳用不着想那么多。」
赏了她一个白眼,翠花不客气的说:「如果妳不要老是自找麻烦,我有必要想那么多吗?」
「该来的就是会来,想太多了也无济于事。」
「妳说得可真是轻松自在。」略微一顿,翠花一副甘拜下风的接着道:「妳就是有这种本事,所以当个冒牌货还可以过得如鱼得水,若是我,我可没法子过得如此快活。」
沉默不语,她可以明白翠花的忿忿不平,她们都是丫头,如今看着她享尽荣华富贵,她的心里怎么可能会好受?
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翠花像是不经意的一问:「如果姑爷知道妳的真实身份,不知道他会有何反应?」她那么费心的想破坏裕儿和姑爷之间的关系,可是谁知道她竟然失算了,他们反而越来越恩爱,真是气死人了!
她也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只是眼前对她来说,最要紧的是看着他的身子一天一天的好转。
「还是说,妳以为可以这么安然的过一辈子?」
「我没想那么多。」
叹了声气,翠花状似很无奈的说:「我不想泼妳冷水,可是,这世上的事没有人说得准,谁也不能保证不会东窗事发。」
沉吟了半晌,她云淡风轻的说:「妳说得对,可是,这又岂是我的思想所能左右?一切顺从天意吧。」
翠花恨恨的咬牙切齿,她就是讨厌这个丫头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
「如果我是妳,我恐怕天天提心吊胆,出了事,可没有这种好日子过了。」
「提心吊胆是过日子,顺从天意也是过日子,那又何苦自寻烦恼?」
「这是妳的事,妳想如何就如何,不过,妳最好祈求上苍保佑妳。」
如今,她确实只能祈求上苍保佑她了。
「我懒得跟妳多说了,妳就继续做衣裳吧。」头一甩,翠花恼怒的走出寝房。没见过这么不知死活的丫头,她会天天诅咒她不得好死。
目送她离去的身影,裕儿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翠花恐怕会是害她暴露真实身份的祸因。
第六章
虽然不想自寻烦恼,可她就是没办法不去在意翠花的提醒,如果崔浚知道她只是个身份卑微的丫头,他会有何反应?
不想,什么事都没有,想了,就忧心忡忡,可想而知,他一定会认为她有意欺骗他,他会因此憎恨她,不过,不管他如何对待她,她都可以体谅,唯一教她担心的是,他会不会又跟自个儿的身子过不去?
「妳在想什么?」
怔怔的回过神,裕儿慌乱的看着不知何时回到寝房的崔浚,「没,没事。」
挑了挑眉,他语带嘲弄的道:「不知道如何说谎就别逞强。」
「我,没有啊。」她硬是扯出一个笑容,不过,看起来更糟糕。
摆了摆手,他显然不想为难她,随即转而一问:「我的汤药呢?」
「……我忘了,我这就去帮你热汤药。」她慌慌张张的站起身,她一天只要熬一次汤药,每次熬的汤药分成两份,一份早上服用,一份晚上服用。
「别忙了,忘了就算了。」他伸手拉住她,然后带着她往内室走。
「这怎么成呢?热个汤药用不了多少时间。」
「以前没服用汤药都不会死人了,一次不用汤药又会怎么样?再说,我们还有比这更重要的事。」他回眸勾魂似的对她一笑。
从他的举动,她就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心跳不禁加快,不过,她的脑子还很清醒,挂虑的事情还在那儿,下一刻,她就不经意的脱口道:「我有话告诉你。」
「等我们洞了房,妳想说什么,我都会捺着性子听妳倾诉。」
不,她应该坚持先把话说清楚,可是,为何她说不出口?因为,她想当他的妻子,她想为他生儿育女,她爱着这个男人……她怎么会爱上他呢?
他抱着她躺了下来,放下罗帐,天地之间只剩下男人和女人,欲望宛如脱缰野马,在翻转颠倒之中,枕席风光迷得人心荡神驰,此时所有俗世教人烦心的事物都变得不重要了。
当激情渐渐归于平静,裕儿娇羞的偎在崔浚怀里,他不可思议的触摸着她胸前状似梅花的胎记,「好美哦!」
「这个记号从出生就跟着我。」若非姓梅,爹娘大概会把她取名「梅儿」。
「我想,这一定是天意。」他有感而发的道。
「什么天意?」
「因为妳身上有梅花的印记,而我是个爱梅之人,上苍于是把妳送来给我。」
「这,也许真的是天意吧。」只是,天意如此安排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对了,妳不是有话要说吗?」他终于想起来了。
「……没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谢谢你。」这种情况下,她还能说吗?
咦?这可奇怪了!「为何谢我?」
「谢谢你愿意打开自己的心。」
「妳不要想得太美好了,我可是很小气,我的心只能接纳妳。」
「来日方长,可以踏出第一步,第二步就不再是遥不可及。」
她实在令人心折!「对妳而言,这世上是不是没有不可为的事情?」
摇了摇头,她笑着说:「这世上当然有不可为的事情,可是,若是抱着这样的信念,那就事事不可为,所以我宁可想着没有不可为的事情,这不是更快乐吗?」
「也许吧,不过,妳可别想得太过天真了。若是没有妳,什么都没有。」因为有她,他的生命才会变得有意义。
闻言,她不由得担心了起来,「你可别忘了自己答应过我的事情,若是汤药对你有益,即使不是我亲手熬药,你也会服用。」
皱着眉,他噘着嘴道:「妳不想帮我熬药了是吗?」
「不是,我喜欢亲手为你熬药。」
「既然如此,妳就犯不着担忧我以后会偷懒不用汤药。」
「……哎呀!不管如何,你承诺的事情绝对不能忘记。」
「是,娘子。」
不过,她还是不放心,她举起手道:「我们来打勾勾。」
「我看啊,妳也挺孩子气的。」捏了捏她的鼻子,他顺从的跟她打勾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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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起头望着刻在拱门正上方的两个字──「梅苑」,崔齐不觉苦涩的一笑,原本以为离家数天,他就可以回复平静,结果一回到家,他还是不知不觉的往这儿走来。
他何苦自寻烦恼?不可能的事情,为何不肯放下呢?这大概就是人吧,好像没跟自个儿过不去,人生就会变得很无趣,真的很傻!
「二少爷!」翠花没想到一走出梅苑就看见心上人,她笑得无比娇媚,不过,她对眼前的人显然一点吸引力也没有。
看这样子,他没办法抽身了,他只好硬着头皮问:「大少爷呢?」
「姑爷在书斋。」
「他又把自个儿关在书斋吗?」
「这个奴婢不清楚,奴婢只知道小姐一早就陪着大少爷去书斋。」
「哦?」这怎么可能呢?他管不住想一探究竟的心情举步走进梅苑,「妳去忙吧,我去书斋找大哥。」
这是真的吗?崔齐一路急步的往书斋走去,他不明白自个儿的心为何如此恐慌不安,这是可喜可贺的事,他应该为他们高兴,可是……
站在书斋外面,任何人看到眼前这一幕都会感受到那份浓烈的情感,裕儿正在帮崔浚磨墨,她不时用情深意浓的眼眸凝视崔浚,而崔浚写字的同时也会不时抬头对她一笑,他的笑中有着深深的爱恋。
「冷香凝到骨,琼艳几堪餐。半醉临风折,清吟拂晓观。赠春无限意,和雪不胜寒。桃李有惭色,枯枝试并栏。」裕儿轻轻低吟他写下来的字,半晌,她笑着道:「这是宋朝王珪的『梅花』。」
点了点头,崔浚迫不及待想跟她分享,「妳可以想象其中的意境吗?」
闭上眼睛,她细细的品味其中的意境,「梅花沁人的幽香,还有它在雪中的倩影芳姿,我好像可以感觉到了。」
「过些日子,妳就可以在梅苑真正的体会到其中的意境。」
倏然张开眼睛,她两眼闪闪发亮,「我都忘了这儿种满了梅树,一到严冬,梅花想必会开满枝头。」
「是啊,每当欣赏它在雪中的芳姿,我连肚子饿了都忘了。」
微蹙着眉,她可不赞成他为了赏梅而忘了饥饿,「你不好好吃饭,尤其是在寒冷的冬天,这身子怎么会受得了?」
伸手将她搂进怀里,她顿时跌坐在他的腿上,「以后有妳盯着,我再也不会忘了用膳。」
略微一顿,她近乎自言自语的说:「我可以见到那美丽的景象吗?」
「怎么会见不到呢?」他好笑的道。
「……是啊,我真是糊涂,梅树怎么可能不开花?」也许是因为太幸福了,她的心越来越不安。
看着她,他的眼前浮上一幅画,「我想为妳画下梅花纷纷飘落身上的样子。」
想象着那副景象,她满怀期待的说:「我真想快一点看到那幅画。」
「妳得捺着性子,这还得等上一段时间。」
一股无来由的冲动,她偎在他的胸前将他紧紧搂进,「我们可以一直这么幸福吗?」
「妳怎么会问这种傻话?除非黑白无常找上我,否则我们会一直这么幸福。」
「也许,我会比你早死。」
「别胡说八道,妳会长命百岁。」
「那你也要长命百岁哦!」
「是,娘子,我陪妳一起长命百岁。」
这就是妒火中烧的滋味吗?崔齐不由得双手握拳,为何她深情的目光不是看着他?为何她不是投入他的怀里?为何……
甩了甩头,他在胡思乱想什么?他怎么可以忘了他们的关系?他应该清醒了,既然这儿容不下他,他干么待在这儿自讨苦吃呢?
悄悄的,崔齐心神不宁的走出梅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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匡当一声,崔齐又摔破杯子了,从梅苑回来之后,这是他打破的第三个杯子,他再如此心神不宁,这府里的杯子都会毁在他手上。
「二少爷,您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小六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他们一回到崔府,二少爷就说要一个人到处转转,当时他就猜想,二少爷恐怕又要去梅苑了,不过,他也不敢多嘴,只能抱着期待,也许是他想太多了,可是当二少爷回到房里,神情看起来不太对劲,他就知道自个儿猜对了。
摇了摇头,他的脸上却有着挥之不去的忧愁。
顿了一下,小六豁出去的说:「二少爷,我能不能说几句心里的话?」
「你说吧。」
「二少爷千万不可以对少夫人存非份之想。」
脸色愀然大变,他愤怒的吼叫:「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崔齐如此激动的反应显然在小六的预料当中,他不慌不忙的道:「我从小就跟着二少爷,多少看得出来二少爷的心思。」
神情缓和了下来,可是他的声音还是很僵硬,「我可不是一个没有伦理道德之心的无耻之徒。」
「我当然知道,可是……」每个人都会有犯糊涂的时候,尤其是遇到情关,那就更难过了,二少爷跟着老爷学做生意也有两三年的时间,难免会身涉风花雪月之地,环肥燕瘦,二少爷什么样的姑娘没见过,可是也没见他对谁多瞧一眼,如今动了心,怎么可能说收就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