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样不好吧?」
「妳不必跟我这么见外。」
「喔,那好吧。」恭敬不如乖乖从命,对吧?
「早点休息,有任何需要,我在外头。」龙青旗帮她关上了门,用那充满磁性的嗓音有礼地说:「晚安。」
龙青旗站在门外,刚才充满柔情的温和瞳眸已不复见,反而迸射出锐利危险的精光。
好歹,他是让东旗企业成长到今日这番大业的人;好歹,他也是长年在商场上同那些奸诈的老家伙们拚死拚活的风云人物,商界的人听到他的名字,谁不是退让三步以示尊敬?
真正懂他的人,应该都知道他是个不容挑衅的人物,很不幸的,她显然正是那个不懂他的人。难得,他想要慢火熬煮这份感情呢!
慢慢地煮、慢慢地熬……熬到地老天荒、海枯石烂,让他这份真挚的情感轰动到惊天地、泣鬼神……
结果,他这份天摇地动的热情,竟撼动不了一个小女人的心?!
既然对方如此迟钝,看来,他该改变方式了。
错在他,不应该将原本就不属于他的善良心肠给亮出来,还端着它,处处为她着想。这副善良心肠,也不知道打哪捡来的,现下显然不适合他、也不适合里头的那个女人。
看看,果然被那小傻瓜给误会了,她还真把他的怜香惜玉当作日行一善呢!
怜香惜玉……哼!待过他身边的女人应该知道,绝对没有人会把这个形容词用在他身上。动了真情的男人,总会有一段情绪上的「不正常期」,是吧?
所以现在,他打算把那副善良心肠给扔了。
当然他这张笑脸和温柔的态度还是得随时保持,因为这可是他最大的武器──用来蒙蔽某个小傻瓜的武器。
喔,不!他不会突袭的,那是打草惊蛇的愚蠢行动,他还是他,只不过把他在商场上运筹帷幄的那套带回家。
至少现在两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行事方便多了,他可不介意来个先结婚再恋爱。
哼,柳欢儿,咱们等着瞧吧!
他一向主张速成,对待这「小苗儿」,如果用一桶桶的肥料天天灌溉,想必一下子就能开花结果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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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的第二天,柳欢儿就搬进她的新家。
龙青旗昨天就告诉她,他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她只管安心住下来,什么都不用担心。
「少夫人您好,我是这里的管家,敞姓廖。」管家站在龙家大厅最前头,后头站着两排佣人,全是一派恭恭敬敬。
而在恭敬的态度下,他们心底可都挺高兴的。听少爷说,少夫人虽然也是出身豪门,却完全没有一丝千金小姐的骄纵之气,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也是啊!看着少夫人这副清秀甜美的模样,多讨人喜欢!
「拜托,别叫我少夫人。」原本正抬高着头,以赞叹眼光盯着龙家大宅陈设的柳欢儿,一听到管家尊敬的称呼,便不悦地皱起眉,表情像极了刚吃下一整包酸涩的梅子。
从小就听家里那些狗腿的帮佣欧巴桑们叫着「呼轮」、「唬人」的,听到她都快反胃了。
「抱歉,这是少爷交代的。」管家有礼地解释道,神态非常坚定。
好吧!现在的她寄人篱下,不能要求太多。
「请问我的房间在哪?」她赶忙问道。工作荒废太久,她急需开始赚钱!
「请跟我来。」管家带着她到主卧室。「我们为了合乎您和少爷的需求,重新装潢过了。」
「什么?」正在研究主卧房外偌大黄金门框的欢儿,转头看着管家。「我没有自己的房间吗?」
意思是说,她得跟龙青旗睡在一块?
「少爷吩咐我们要好好伺候少夫人,不可有一丝怠慢,而这间主卧室是龙家最舒适的一间房,少夫人若不愿意睡在这儿,我们实在很难向少爷交代。」管家将龙青旗稍早吩咐他,用来应付欢儿的借口,倒背如流地说了一遍。
唉,初来乍到,她实在是不能给人家添麻烦,于是柳欢儿皱起眉。「那……他如果带女人回来……」
「少夫人您多虑了,少爷从不会带女人回这里。」
她才没有担心呢!只是自己曾经承诺过他的事,不能说到没做到啊!
「少夫人您可是第一个住在这里的女性。」管家笑笑地补充说明。
欢儿闻言愣了下。为什么她突然觉得有些高兴?!
于是她又问管家:「那他总要回来吧?他回来要睡哪?」
「少爷说,他公事繁忙,不常回家,请少夫人安心住下。」管家忠诚地一一转述龙青旗的交代。
佩服!少爷果真料事如神,少夫人说的每一句话都给他料中了。
「是喔……」她缓步走进主卧室,观望四周。
哇!超宽敞的,比她之前租的房子还要大上几倍。米白色的壁纸、原木的地板、king size的双人床,虽没有特别的布置摆设,却有一种温馨的感觉。
她以为豪门大宅都是冷冷清清的──就像她小时后待过的柳宅。可这里不会,虽然才进来不到十分钟,她却已经有家的感觉了!
有个毛茸茸的生物突然很热情的凑到她身边,欢儿低头一看,对着那只粗毛牧羊犬大叫一声:「咦?好可爱喔,我最喜欢大狗了!」
「少夫人,牠的名字叫Summer,平常牠不太和人亲近的,牠似乎与您很投缘喔!」
欢儿搔了搔Summer的蓬松毛发,又问道:「那我的东西呢?」
「已经替您搬进来了,就放在主卧室的角落,少夫人,您要不要先来点饮料和点心?还是让我带您去看看四周环境?」
「不,不用了。」欢儿搓搓手。
太好了,开工吧。「呃……廖管家,能麻烦你一件事吗?」
「少夫人请说。」
「如果吃饭时间,你敲了三次房门,还是没人回应的话,就当我死了,不用管我,OK?」
啊?!当她死了?
这、这怎么成啊!可他要怎么回答?少爷没交代这句呀……
第五章
龙青旗不得不承认,柳欢儿这个女人比他想象中还要不可思议!
工作态度不可思议、工作时数不可思议──
爱钱爱得不可思议!
所谓百闻不如一见,虽然他尚未亲眼证实,但光听管家每日的忠实转述,也真够令人啧啧称奇。
欢儿住进去的第一天,便吓坏了所有人。
龙青旗刚回来,管家就急着找他──
「少爷,少夫人要我们当她死了!但、但……她午餐没吃、下午茶没碰、晚餐时也没出房间,消夜好像也没太大的兴趣……
现在已经十一点了,她可是滴水未进,半点东西都没吃,但是房间里缝纫机的声音却一直没断过,我真的很担心啊!要是再这样下去,少夫人可能真的会饿死在里头。」
他只好认真对这个主张「营养均衡」的老管家细细解释一番,欢儿……呃,很认真,有时候工作到忘我的境界,便会废寝忘食,只要等她肚子饿了,便会出来吃饭。
好不容易仆佣们才接受这种工作狂般的生活作息模式,懂得准备点吃的小东西,摆在门边的小桌上。
本以为这个少夫人只是认真了些,其他没什么好大惊小怪,自此以后注意一点就是了。
接着,就在欢儿住进去的第一个周末,这群人又吓傻了。
「少爷,少夫人对我说她工作做完的时候,我还很高兴,想说今晚要吩咐厨房准备丰盛一点,给她好好补一下。
结果少夫人说她要先休息,但、但……说这句话时,已是昨天的事了,她从昨天早上一直睡到今天,一直没有醒来过,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二十分,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啊?」
真天才也!他只能这样形容她了。
要不是他手边的工作太多,又得国内外两头忙,事情一时处理不完,他实在很想常常回家看看她,跟他的新婚妻子培养培养感情,顺便教导她一下何谓「正确的生活方式」。
要不然,照她这样恶搞下去,自己还没死,旁边的人可能都已经被她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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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阳高照得晒死人之际,龙青旗回到家,抬手制止管家上前对他报告琐碎的事情,直接往卧室去。
看欢儿比较要紧。
反正廖叔说来说去就是那些东西──晚餐吃什么、有新的阿萨姆红茶啦、该找人来磨大理石砖了……任何鸡毛蒜皮的事都有可能从他嘴里出来。
但他现在真的没那种闲情听廖叔啰唆了。
龙青旗轻轻打开房门,本以为自己会看见一个眼睛爆血丝的女人,像发疯似的在缝纫机前努力工作,亲眼见识到什么叫真正的工作狂。
但没有──
眼前只见一个看起来很沮丧的女人靠在椅背上,配着一阵阵不知为何而生的叹息,很无奈地丢着玩具球,跟他那只粗毛牧羊犬玩你丢我捡的游戏。
真稀奇,牠竟然同欢儿玩得这么高兴……他这只狗大牌得很,基本上是不会搭理除了他以外的人。
「Summer!」龙青旗唤道。
Summer一见主人回来了,咬着球扑到他身上。
龙青旗蹲下来,安抚地搔搔牠的背,抬起头,对上欢儿那副哀怨可怜的模样。
「妳怎么没在忙?」他像找话题似地随意开口问了句,实际上也真的很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也想要忙啊,可是没办法呀──」她懒洋洋地拖长尾音。
「为什么?」
「因为……」她无辜地举起另外一只没在丢球的手,伸到了龙青旗的面前,无限哀怨。「你看。」
龙青旗接过她的纤纤玉手,凑近一瞧。
然后,他那张带笑的英俊脸庞逐渐僵硬──一时收不回的微笑卡在嘴边,说不出话的嘴抽搐着,搭配着瞪大的双眼,组合成一个骇人的表情。
龙青旗一向温和如春风的眼神如今变成一把利剑,好似见着了不共戴天的杀父仇人……
他、他生气了?欢儿呆愣地望着龙青旗,噤若寒蝉。
没有必要这样吧?说变脸就变脸,还真是吓坏她了。
唉哟,都已经过几十秒了,他怎么还是这张脸?好可怕喔……
「廖叔!」似乎已经忍无可忍,龙青旗沉声吼道。
低低沉沉的怒吼,震得她有些心惊。
砰、砰砰、砰砰、砰──
听见少爷不寻常的大吼,所有人都吓得狂奔上楼,迅速在主卧房外排成三排立正站好。
现在是怎么回事?他们本以为少爷赶着进房要见少夫人是好事,见着了,应该很欢喜,怎么气成这样?而少爷死命拉着少夫人的手又是在做什么?
「少爷,请问……」管家勇气可嘉地趋步上前,低着头请示。
「给我抬头,瞧瞧欢儿的手。」
管家抬起头,接着也发了愣,望着少夫人那几根白皙柔嫩的指头上,明显的三片瘀青。
那可怕的黑紫夹杂着一点一点的暗红,嚣张地占据了她完美无瑕的纤细手指,实在让人无法想象,少夫人的手到底是让什么东西给砸了,才变成这副惹人心疼的模样。
天啊……少爷一定气炸了。不!这不是重点,少夫人这么惹人怜爱,身为下人的他们理当细心照顾,怎能让她受伤呢?
少夫人!他们的少夫人啊?!瞧这伤势,一定很痛很痛!真是太不应该了。
「我人交给你,你是怎么顾的?」龙青旗硬压下几乎要失控爆发的火气,低声质问道。他没办法忍受她受到一丁点伤害,就算是一点点小擦伤都不行,更何况是这般吓死人的景象?
廖叔十分自责地低下头。
「你怎么这样怪廖叔?」欢儿连忙把手抽回,莫名其妙地盯着龙青旗。
廖叔可是好人呢!把她照顾得好好的,怕她没睡,一天到晚紧张兮兮的;怕她饿肚子,还体贴地准备吃食放在门边。
「是我自己不小心,趴在地上找东西,熨斗掉下来砸到的嘛。」欢儿赶紧解释道。
熨斗!
竟、竟然给熨斗砸了?!
一群人闻言全吓傻了。
龙青旗的脸色尤其难看,额际的青筋浮了起来,赶忙将她的手又抓回来,里里外外查看有没有被烫伤的痕迹。
欢儿急着说:「熨、熨斗没插电啦。」
真是不幸中的大幸!要是那个该死的熨斗还烧烫烫,那她这只小手不就毁了?
「我、我笨嘛。」欢儿又瞟了眼他阴鸷的神情,无辜地嘀咕。「你干嘛那么生气……」
其实不是因为她笨,她自己知道。
但她也不想这样啊!她就是懒嘛,东西用过懒得收、懒得放回原位,常常一个不小心就绊到这个、撞到那个。
那时她趴在地上找东西,不小心撞倒了熨斗架,结果熨斗就飞下来啦。
唉唷喂喔!她也不想这样啊,痛死人了,又害她得停工好几天……
三片瘀青的指甲可浪费她不少钱啊……
「廖叔……麻烦你帮我拿药膏好不好……」欢儿偏头向管家说道,希望帮这个倒楣的人找个脱身的方法。
「是,少夫人,我这就去拿。」管家松了口气,又舍不得地望了欢儿一眼,急急忙忙带着其他人离开了。
于是,房里又只剩下他们,和从头到尾都事不关己的Summer。
「你工作压力太大了啦!」欢儿一个不注意,大剌剌地用受伤的手拍了拍龙青旗的肩膀,痛得眼泪直飙。
「妳别乱来。」龙青旗忙说道,紧张的神色显而易见。
他真的输给这个不把自身死活放在心上的天才。
不放在心上也就罢了,还丢给他担心,真是的。
「你刚才吓到我了,跟平常的你不一样。」摸着自己的痛手,她说道。
「抱歉。」他解开衬衫领口的两颗扣子透透气,顺便将怒气散一些。
「我以为你从不生气的。」欢儿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
真不可思议,他竟然很适合这种放荡不羁的打扮,与平常温文儒雅的他,可说是截然不同。唉呀,显然自己看人的眼光实在不好,竟然没有一眼看出他的潜能。
「是人都会生气。但我刚才是真的有些失控了。」他又补了一句。
「乱发脾气不是纾解压力的最好方式。」她继续教诲,仍将他怪怪的情绪反应归咎于工作压力太大。
「我并不是乱发脾气。」龙青旗颇具深意地望了她一眼,开始弯腰收拾房里散乱的东西。看来,她制造战乱场面的能力还颇高。
瞧这房里混乱的程度,八成是把用过的东西随便扔到地上吧?
唉!再怎么说,这也是他的房间,维持整洁也是他应该做的。
捡、东捡捡、西捡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