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工手记 蔡小雀
那天……阿雀子又手痒兼神经发作了。
明明截稿日即将来临,明明本来坐在餐桌前面写稿子(我的木质餐桌=我的书桌=我的笔记型电脑的家=我的赶稿宝座),可是写着写着,忽然觉得应该要出去走一走,吹吹风才对。
抱持着走一走吹吹风并且喝喝咖啡的“精神”,雀子就很高兴地带着包包上捷运去了(捷运里面虽然没有风,但是冷气倒很强,尤其在闷热到令人想叫救命的天气里),正因为去搭了捷运,想想就干脆在捷运地下街散步好了,又不用怕外头日头赤炎炎。
可是大家也知道在捷运地下街里实在有太多吸引人的东西,会让你在不注意的时候就打开了荷包,一张千元大钞立刻朝别人投怀送抱去也,就算能够找回来的零零碎碎小钞,也会在下一瞬间消失了。
这种事情常常发生在我身上,没有记帐观念的雀子经常会在出了一趟门回来后,很惊吓地翻着皮包怀疑是不是在路上遭妙手空空儿大师的袭击,否则我的银两怎会长了脚跑得连向我告辞一声都没有?!
唉,可恨我们不是那种荷包和银行里满到能够“领免惊”、“领到爽”,“领到饱”的好野人呀,呜呜呜……真想要偶尔跟书里面英俊潇洒、才能卓绝,又富可敌国的男主角总裁们借点零用钱花花呀!
(看倌在上:乃因这只阿雀予最近年纪大手抖,所以抖掉了不少白花花的银子,以至于精神震惊三天三夜错乱至今方醒觉,还请众位仁人君子,四方贤德包涵此女此刻之胡言乱语也——春风寨翩翩好书生杜小刀在此备注。)
(杜小刀!你这个死强盗!还不赶紧回去帮你老婆阿杏擦地?!再在这里扯老娘后腿,小心我在下一本书买通官员在你应试文章上画乌龟——禾马帮乖乖小作者阿雀子在此PS。)
嗯咳,咦?我刚刚讲到哪里了?
喔,对,都怪杜小刀那个死小孩跑出来捣乱,嗯,就是逛捷运大街啦!一切要从逛捷运大街说起。
因为雀子很少买衣服,化妆品存货等于零,保养品是偷姊姊的来用,最多拿来洗洗脸、抹抹乳液,鞋子又是那种一百元一双就能令我雀心大悦的,所以严格来说,除了吃和买书、买CD以外,很少有店家可以在我身上挖走银两的。(不过这样的花费就够惊人了!)
但是就在那一天,被我无意中发现捷运大街里有一间卖漂亮的琉璃珠和水晶饰品店,因为我非常喜欢中国风格的东西,所以那些发簪、耳环、手链一下子就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又因为很便宜,一对茶花水晶耳环只要一百元,虽然我没有穿耳洞,但还是让我忍不住心痒痒了起来。
原想着买几对耳环送给亲朋好友,后来幸运(是吗?)发现老板也有卖手工珠珠,五百多种以上,有水晶、有琉璃、有珍珠的,统统可以买回去自己动手做,做成世上独一无二最有味道的小饰品。
当下不罗唆,阿雀子马上就拿了小碗开始火速装看对眼的珠子,就这样买着买着,明明单价都是三十颗、四十颗一百元,或是二十五颗五十元的便宜价,没想到结帐下来也买了七百元……太可怕了!
老板是有“沙必斯”地送我一些项链和手链的扣环、鱼线以及丝线啦,所以在充满兴奋期待之情下,我就带着战利品回家,在坐捷运回家的途中就忍不住开始穿起珠珠来。
但是事实证明——从下午六点穿到晚上十二点,做了十几条配色怎么看怎么奇怪,怎么穿都怎么像佛珠的手链后,阿雀子终于摸索出了一点心得,忍痛把所有做好的都剪掉,重新再来。
最后在两眼快变成斗鸡状,眼前雾气蒙蒙叠影重重之际,终于做出了两对还算满意的琉璃珠耳环,以及三条看来颇具古典味道的手链,但是在完成这五件后,其他的珠珠就统统被我打包塞进柜子的最深处了……唉,就跟我的自动烤面包机、超好用环保去污海洋清洁霸一样。
但是最近阿雀子的手除了写稿子外,又开始不自觉地蠢蠢欲动起来,从顶好的架子上拿下来的“大家都来做包子”食谱仿佛又在宣告下一次的任务……
呵呵呵,歹势啦,让大家见笑了。
咱们下本书见啰!
楔子
春风喧闹楼中楼
桃花娇艳绣红球
碧波小桥蜿蜒在
今朝绿林好温柔
——京城相思先生
这是个非常非常有文化的朝代,水准高,品味好,时时可咏柳寓花,处处可吟风诵月。
诗人一箩筐一箩筐地出现,书生一牛车一牛车地进京赶考,好笔良砚是人人必备要件,舞文弄墨是家家最新风潮。
这年头,宝剑当街卖,一字值千金!
这股流行风吹遍了中原大江南北,也吹到了极北之北的极北峰上头的“春风寨”。
杜小刀——
春风寨的三寨主,为人温柔,多愁善感,虽有一身小礼飞刀好武功,却渴望终有一天能金盆洗手考状元,娶得温柔贤淑好老婆,从此幸福过一生。
但是……
莫飞——
春风寨的二寨主,为人浪漫,感风吟月,虽有一身非凡轻功好了得,却渴望终有一天能洗心革面考状元,娶得德容兼备好老婆,从此幸福过一生。
然而……
君实秋——
春风寨的山寨王,为人潇洒,多情不羁,虽有一身出神入化好武艺,却渴望终有一天能放下刀剑考状元,娶得才艺双全好老婆,从此幸福过一生。
结果……
正所谓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可是对这三个习武当喝水,读书打瞌睡的帅气绿林高手来说,不管用刻的、用烫的、用刺的,都得把学问塞进脑袋瓜里,唯有这样才能实现多年美梦——变书生,娶贤妻,彻底摆脱刀光剑影和泼辣女贼们的纠缠。
于是乎,这个读四书背五经考状元,强盗扮书生的终极计画开锣啰!
第一章
春风寨,在极北峰上,虽名为一寨,实则有七十七小峒,六大镇,包围着用巨石筑成的春风寨。
说起春风寨可了不起了,住在这儿的一百零九名高手全是侠盗,保护着山上七十七小峒的居民和六大镇的镇民,就算是当地的官也没人敢对春风寨吭半声。
除了春风寨打劫的是不义之财、分散给贫苦老百姓外,最重要的是春风寨上有那武功超凡入圣的大寨主君实秋、二寨主莫飞、三寨主杜小刀,哪个要是嫌命太长了,敢跟他们三人以及一百零九名忠心耿耿的高手作对,恐怕下场绝不止是个惨字可以形容的。
但是今时今日,春风寨议事大厅却笼罩着一股浓浓的肃杀紧张氛围,一百零九名高手人人屏气凝神,如临大敌,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坐在三架红木大椅上的三名高大挺拔男人,面色凝重,浓眉深锁,深邃锐利鹰目紧紧盯着众人。
只要他们三人的视线扫过,每个人的头就越垂越低,鞋尖直在青石地砖上蹭呀蹭的。
终于,坐在第三个座位上浓眉斜飞,英气勃勃的三寨主杜小刀清了清喉咙,拍拍玄色滚黑貂毛的劲衣,下巴一昂的开口。
“你们……都准备好了没有?”
“不——要——呀——三寨主!”众人齐声哀叫。
“没人问你们的意见。”小刀大吼。
“嘘!”二寨主莫飞连忙将修长的食指搁在嘴唇上,红袍滚银貂毛的劲衣紧裹着他颀长挺拔,肌肉结实的身躯,格外引人流口水。“三弟,斯文、斯文。”
“对对对。”小刀一凛,连忙揉了揉杀气腾腾的脸庞,露出了斯文的微笑。“小生这厢失礼了,还请诸位见谅。”
唉,平时他是很温柔含蓄又诗情画意的,可每每被这些个大老粗惹得举止失常,真是可怜又可叹哪。
“呃,不、不敢当,不敢当,三寨主千万别这么说,”众人回答得心惊肉跳。
看着晒得黝黑又浓眉大眼的小刀强作翩翩书生模样,大寨主君实秋强忍住笑,但是憋了老半天还是憋不住,暗暗窃笑喷出的气息吹拂得雪衣紫貂领微微颤动,煞是动人。
但就算在偷笑,仍旧难掩他眉宇间不怒自威的帅气,以及一身霸王君临天下的风范,真不愧为绿林之主啊。
“好了,别再浪费时间,开始吧。”小刀习惯地摸出了柄锐利薄如雪的飞刀,轻轻地摩挲了两下,眯起眸光闪电般一扫。
这绝对是警告!
“唉……”众人畏缩了下,只能认命。“是。”
“就由我先来吧。”虎背熊腰,登记零零一号大盗,江湖人称“霹雳无敌之镇胆双刀流星手”的王大彪硬着头皮跨前一步,轻咳了声,大掌拍拍厚实胸膛,“老子姓……”
小刀手中的飞刀往红木椅把上猛然一插。
“呃,是俺,俺是姓……”王大彪惊跳了下,赶紧换词。
“俺什么俺?你们这些个不成器的东西,连好好自我介绍都不会,可知这样我心会有多痛吗?”小刀单手支着前额,一脸痛心疾首。“你们这样的表现,这样的‘气质’,往后走出去要怎么代表我们春风寨?啊?”
“三,三寨主,你心别痛了……”王大彪吞咽了口口水,连忙改口,“呃,在下,是在下,这样……可以吗?”
“嗯,还可以。”小刀勉强接受,“再来。”
“是、是。”王大彪受到三寨主鼓励,得意得脸色大放红光。“在下姓王,王八蛋的王,粗乡鲁城人氏,今年四十有一,在下的嗜好是砍人,兴趣是砍人,专长也是砍人,不过在下秉持着在下老娘与当家大寨主颁布的原则,在下刀下砍的不是贪官污吏就是混球……”
君实秋和莫飞苦恼地互觑一眼,这算哪门子跟哪门子啊?
“停停停!”小刀登时抓狂,气急败坏地冲向前一把揪住王大彪的衣领,“你没把老子的话听进去是不是?妈的!就叫你们要斯文点,斯文点,听不懂啊?”
“三、三、三寨主,对、对、对不住。”王大彪被他揪得拚命往后缩,脸色发白,“在下下次再也不敢了!”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作‘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的道理?”他怒吼。
“我……”王大彪吞了口水。
“你又知不知道什么叫作‘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呃……”王大彪一脸苦思。
“什么?连这个也不懂,不是发了册子叫你读书的吗?”小刀忿忿然地环顾四周,“来!你们谁出来告诉他,这两句圣人的话是什么意思。”
“啊?”其他一百零八名高手全数蹬蹬蹬惊退了好几步,噤若寒蝉。
“气死我了!你们是不是把那些书统统拿去垫椅脚了?”他咬牙切齿的问道,气得胸膛快速起伏。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连忙挥手摇头急着撇清。
“不不不,三寨主,我们绝对没有把书拿去垫椅脚……”登记零零二号,人称“金光闪闪玉手千千”的金钱豹连忙开口澄清。“我那几本都还好好地藏在炕底下呢!”
“是呀,我的还搁在桌上,上头还有层厚厚的灰,您不信的话尽管去检查。”零零三号也忙道。
“还有我!我明明就是拿去裹油条了……”
“咦?你也是啊?我也是耶!”
“我们也是!”
其他人争先恐后的附和。
“你们……你们这些唐突圣人、有辱斯文的混蛋!”
相较于小刀的狂怒跳脚,二寨主莫飞和大寨主君实秋就冷静多了。
唉,文化果然不是一天两天就培养得起来的呀!正所谓十年树木、百年树人……
“三寨主,不要哇——”一百零九条好汉异口同声发出惨叫,因为小刀刚刚颁布了一个最新的寨规,就是每天早上都要到英雄好汉坡考背“三字经”。
“哼!从最粗浅的教起,我就不信你们不成材。”小刀握紧拳头,恨恨的对天宣誓。
莫飞和君实秋不约而同的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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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小刀咬着一根鼠尾草,坐在枝叶腾空伸展出断崖外的大树上,任凭底下万丈深谷雾霭弥漫,山风劲劲,依旧一身英姿飒爽玄衣袂然。
但和他轻松动作相当不衬的是他忧郁感伤的脸庞,尤其在读到那个“苦”字时,一张帅脸也几乎变成了苦瓜。
因为手上的书前三页已连读一个月,但偏偏是看了第二行就忘了第一行,回头苦背第一行,又忘了第二行说的是什么。
可恶,这怎么行?
这要是给众兄弟知道了,那他不是很漏气吗?昨天他才为了手下书读得乱七八糟而大发雷霆的。而且照这样下去,他得熬到什么时候才考得上状元?
总不能像考乡试的时候,靠一记狠瞪就让北峰城里的主考官吓得让他过关那样,到了京城也用暴力威胁让皇帝老儿把状元郎头衔颁给他吧?
他不禁愁郁满面起来。
蓦然间,一声尖叫惊飞了满树的小鸟。
小刀倏然回头,感伤消失,闪电般纵身飞起,脚尖轻点翠绿色枝头飞跃三丈高,在连绵不绝的树林间弹跳越过,疾奔向尖叫声起处。
“发生了什么……咦?”
他甫落地,皱起眉头盯着一个娇娇弱弱的紫裳姑娘,浑身颤抖手上紧抱着一个红缎包袱,不断往后退,他立刻望向那进逼加害的是何人,眼角余光却先瞥见了一抹淡黄衫子。
身着淡黄衫子,一头青丝分成两边在小巧耳朵上端绾成两球团髻,系着两朵小小黄色蝴蝶带,雪白瓜子脸上漾着一抹似笑非笑,乌黑杏眸宛若猫儿眼,飞溅着两点晶光,鼻端上几颗小小的雀斑更增添了几许俏皮之意。
这小女子长得好不可爱,但是她手中持着的两柄雪亮鸳鸯刀可就一点也不可爱了。
“把你手里的包袱交出来,别做无畏的抵抗了。”黄衫女子笑咪咪的开口,眸光娇艳中略带肃杀。
紫裳姑娘求救般地望了小刀一眼,高大挺拔粗犷俊朗的他此刻是她唯一的希望。
虽然听说这极北峰上满满盗贼,良民稀少,可是和眼前的危急相比,她已顾不了这么多了。
“大胆女贼,光天化日持刀抢劫,你当这极北峰是什么地方,由得你这样未成气候的小毛贼来做买卖?你也不先打听打听,这儿是哪家的地盘。”虽说还没弄懂这是怎么回事,但是紫裳姑娘看来一副楚楚可怜受人迫害的模样,小刀忍不住升起了强烈的同情心。
尤其这名紫裳姑娘一看就是个知书达礼,饱读诗书的好人家小姐,而另外一个……啐!
一个黄毛丫头跟人家耍什么刀?还满睑凶巴巴的,明摆着就是个江湖新生代的恶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