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啦!”他从我手中抽回手。“你有虐待狂啊!我现在觉得手比胃还痛!”“那我按你另一只手。”我从他右边移驾到左边。
说实在的,我也分不清自己是真希望他减轻胃痛,还是想虐待他。
“轻点!”他警告我。
我放轻了力道,因为他没拒绝我的“善行”,我当这是他对我的信任。
我没在祁家住下。祁洛勋胃不痛之后就出门了,他没开口留我,所以我在他离家之后就自动回丫丫那里。
日子依旧是国泰民安、风调雨顺。我继续当我的店长。
可是没过几天,光景全变了,而且风雨交——严浚的前妻刚到我店里来,当众对我破口大骂,甩了我一巴掌后扬长而去。我必须声明,我什么都没做。
之后,严浚又来找过我几次。
我好意把他前妻的想法转达给他,但他说他不管。
他不管是他家的事!但他殃及池鱼,害我不明不白挨了她一巴掌和一顿骂。对于他前妻的无理行径,我没还口也没还手。我之所以忍气吞声,是因为不想把事情闹大。我答应过祁洛勋不再闯祸;所以,虽然这是无妄之灾,但我认了。
“店长,要不要紧啊?你的嘴角还在流血耶!脸都肿了,要不要去一趟医院,验个伤然后告那个女的?”我的同事关心询问。
“不用了。一点小伤,我不想跟她一般见识。”接过同事递的纸巾,我轻擦着嘴角。“她刚才怎么会对你讲那些话呢……”
我看了大伙一眼,只回了句——“她有神经病。”
众人噤声,继续努力工作。
我曾验过一次伤,也差点上法院按铃控上了——祁洛勋也曾甩过我一巴掌。“你能不能表现得像个正常人?!”他一见到就鬼吼。“别说你到三更半夜的才回来,你没有别的衣服可以穿了吗?!”他盯着我修长的玉腿。“你自己看看你身上这条裙子!长度刚好盖住屁股,你上楼的时候恐怕得拿书包遮掩遮掩吧,要不然就春光外泄了!我警告你!你想害自己被人强暴我不管,但是你别害我对你姊无法交代!”
“你是不是很不甘愿我姊和你爸结婚?!你阻碍不成、反对无效,就想把这口怨气出在我身上!就想假借监护之名进行对我的欺凌!哼!规定我这个、规定我那个,你以为你谁啊?!别忘了,我现在的身份是你小阿姨!小阿姨就是长辈,你懂不懂?!”我上前指着他鼻子。“你给我听清楚!以后你看见我就得喊一声‘小阿姨’!”
啪!他给我一巴掌。
“你敢打我?!”我差点被撂倒到一旁。强稳住脚步,我恐吓他:“我要去验伤,然后告你!你会付出代价的!”
“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他根本没把我放眼里。
“我——我要跟姊夫说你打我!”
他立刻拿起话筒。“来啊,现在就打!打完之后就去收拾行李,然后去投靠他们。我会一路放鞭炮欢送你到机场!”说完,他就摔上电话回房。
如果我敢搭飞机的话,那次我就真的走了;但我仍留在祁家,一边克服无尽的空虚寂寞,一边以对付他、整他为乐。
多年来,他只是消极地打发我,他不了解我,甚至没有一丁点想了解我的意愿……我与生俱来的小聪明,也在他的磨练开发下一日千里、登峰造极……但,他还是他,我还是我,没有他和我的我们,继续不成立地存在着——那是我新诗作品中的一句——“没有你和我的我们,一直不成立地存在着。我秘密地睡着,我忠于我的秘密……”
“店长,你要不要提前下班回家休息?”
“喔,不需要啦!”
我刚才看起来可能很恍惚,所以店员又跑过来关爱我。
“我先走也好。”我临时又改变了主意。“我这张脸目前有碍观瞻,继续待在店里会吓走顾客……”
洗完澡,我洗了串葡萄吃,边吃葡萄边吐葡萄皮,边创作新诗——“天才在葡萄架下死了,葡萄在冰凉中燃烧了——少女的两颗葡萄,在岁月之舌的舔舐下,渐渐乌红……”
末句是我从“六分钟护一生”的广告中得来的灵感……好像有点颜色,没办法,谁教今天春风澹荡,害我春心荡漾……
唉,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上网找美眉聊聊吧!
“你赶时髦吗……”一个叫“微风往事”的美眉对我叫阵。
“赶呀!除了爱滋病之外,我跟得上每一股潮流……”
“那你愿意在网上跟我做爱吗……”
“噢!我的手滑过你的长发,停在你的脸上,我感觉到你的体温和柔嫩的肌肤……”我好下流!
“我也听到你温柔的耳语,声声传进我心深处……”
“我已罩住你……”
“我也网住了你……”
“抱歉,我已不能言语……”
“一切尽在不言中……”
“只为卿狂”赶紧退下,但愿“微风往事”别在那头继续圈着我壮硕的身子叫春。我赶紧让“绝代情圣”上场乱砍一阵。
糟的是,美眉们误认我是个多情的流氓、温柔的抢匪,有不少人愿意随我亡命天涯,做一对没有明天的鸳鸯大盗……不知道是不是警察要来抓我,门铃声响得我头疼。“来了来了!不准再按!”我打开门。
“又闯祸了吧?”祁洛勋钻进门后就直盯着我挂彩的脸。
他替我关上门,随后坐上了沙发。
“又出了什么状况?我打电话去你店里,你同事把事情经过都告诉我了。”“那你应该也知道已经息事宁人了,还来干嘛?”
“我刚才一直打不进来。”他指着小茶几上的电话。“所以才想过来看看。”“我上网。”
他一直看我,我一直躲——因为我现在很难看。
他拽过我的肩,托起我的脸,非看不可。
“到底是谁打了你?”
“一个误以为我要抢她前夫的女人。”
他不该用这种眼神看我。
“她骂我还打我。”我投进他怀抱,寻求迟来的庇护。
我的弱者形象使他伸臂紧拥住我,他的胸膛此刻是我盛泪的容器,我趁机哭个痛快。“不要再跟他来往了。”他说。
“我早就不跟他来往了,是他前妻无理取闹,不干我的事!”我向他喊冤。“好好好!我相信你就是。”
我抬起脸看他。我原不打算向他讨赏,可是他既然主动关心这事,我觉得他应该吻我才对。因为他的出现,我才感受到那一巴掌带给我的耻辱和疼痛。
我确信他喜欢楚楚可怜的女孩,我现在的样子一定比他之前交过的女友犹有过之,因为——他正在吻我。
他对女人的品味也许俗气,但他的吻却充满销魂的霸气……
在我的吻就要与他的并驾齐驱时,他放开我。我和他两败俱伤,这一次他让我体验到吻的杀伤力。
“谢谢!我现在觉得脸没那么疼了。”我回了他笑话一句,顺便掩饰自己的手足无措。“江仁和他们要请我们吃饭,待会。”他吐了一口气后,神色自若地说。“待会?”
“所以我一下午都在找你。”
衰!什么时候不好请?
“我这副德性上得了抬面吗?你不怕丢人啊?”
“无所谓啦!又不是好不了。再说,他们已经看过你,都知道你是那种鱼见了会沉入水底,大雁看了会掉下来的尤物,美得冒泡!”
他现在是“绝代情圣”还是“只为卿狂”?好像也混了耶。
“好吧!我给你面子。”
“面子?”他促狭地望着我仿佛得了腮腺炎的脸。
第七章
一个小学同学这几天频频与我接触,就是那个快跟女朋友分手的男人。更正,日前他的说法是——已经分手了。
他家经营进口化妆品事业,同学会上就问过我,愿不愿意当那个品牌的代言人,做个美丽大使。
现在他又来我店里找我,游说我换工作不是他真正的目的——他想泡我,我看得出来。不是我太敏感,而是我受害多次,久病成良医。
他在我店里拗到我下班。没奈何,我陪他吃晚餐。他很有钱,也能请我吃香喝辣。“这是什么?”他拾起我递给他的纸条。
“我的生辰八字。”我挑着盘里的残香剩辣。
“给我这个做什么?”
“阿德,”我放下筷子看他。“你就别再浪费时间说服我去当什么美丽大使,先把我的生辰八字给你妈,让她找算命师算一算,看我们两个合不合,合了再说!”
他难为情地搔搔头。
我赌跟他不合!因为我的命够硬,跟我合的恐怕少之又少。我这么做是想替他节省时间,替自己省下麻烦。
“不要不好意思嘛!”我安抚他。“你不是说你跟前一任女友分手就是因为八字不合。”“本来我是不信这套的。”他急着解释道。“是我妈反对我们交往的。”“可是你爸出了车祸呀,由不得你不信。”
“对啊!我妈说那是老天给我的警告,我要是再不跟女友分手就是大逆不道。”“你名片上应该加印你的生辰八字才对!”我促狭道。
他有点招架不住。
“你真的愿意跟我合一合生辰八字?”
“真的。”
“那——如果合了呢?”
“我不是讲了吗?合了再说!”
他开开心心去买单,我呢——可望轻松一阵子。
快过农历年了,店里生意很好。冯君媛二度光临,我有点意外。
我还没走近就看见她从皮包里拿出一样东西——红色炸弹!
“你们要结婚了?!这么快!”我恭喜她。“咦?你们怎么不在过年前结呢?”“很多事来不及处理,所以只好等过完年再请大家喝喜酒。”
她脸红得像苹果,好漂亮!我的脸皮可能真的太厚了。
“你特地来送喜帖的吧!真不好意思!还让你跑这趟。”
“应该的!本来仁和要和我一起过来的,临时有点事,所以——”
“不用那么慎重啦!”我打断她。“你给祁洛勋帖子了没?”
“喔,我只打电话告诉他这件事,喜帖我就不另外寄给他了,你们两个共用一张应该没问题吧?”
她还挺有环保概念的。只要祁洛勋愿意代我付礼金,那当然什么问题都没有。“没问题!我一定会去喝你们的喜酒。”
“嗯。那我先走了。”
我好忙,下了班还得赴约。
阿德他妈去合过我们俩的八字,结果不出我所料——不合!
阿德在电话里告诉我这件“不幸”之事时,口气很难过。所以我不忍心对他说:八字都不合了,还见面干嘛?
其实我自觉还满善良的,祁洛勋干嘛老说我是魔鬼?
“阿德,想开一点,不要这么难过嘛!”我安慰他。
“简瑗,你说我以后该怎么办?”他深谋远虑。“你是很大方没错,不过不是每个女孩子都像你这样,愿意一开始就告诉我生辰八字。我们两个是同学,如果要我主动跟你要八字,我还不会说不敢开口;但如果对方是我刚认识的女孩呢?你教我怎么说得出口?”我爱莫能助。
“阿德,你妈几岁啦?身体还好吧?”
“我妈啊?不到五十,身体很好。”
“喔。”我可怜的同学!
“对了!”他情绪一变,双眼也亮了起来。“我妈还合了你跟我哥的八字,她说你跟我哥很好,真的!我哥还没有女朋友,我妈叫我介绍你给我哥认识认识!”
“阿德,”我一定要现在就跟他做个了断,跟他哥、他妈统统了断、一劳永逸!“有个关于我的秘密,我只告诉你,你千万不能告诉其他人喔!”
“秘密?好!你说,我保证不跟别人讲。”他把耳朵凑近。
“我是个同性恋,”我看着他放大瞳孔。“而且没有固定对象。”
我想美眉们可以为我作证……如果他要我举证的话。
唉,祝他妈——身体健康!
与阿德分手之后,我回到丫丫住处,却不幸地发现停水通知。一进屋就看见丫丫的留言,说她上徐秉儒家洗澡去了。
好吧,那我就上祁家洗澡去!
我毫不心虚地回祁宅,一进屋就碰见刚出房门的主人。他一见我就蹙起眉来。我不知道他为何发功想揍我,本能地就跑给他追。
他很快就逮着我,两手钳住我手腕。
“你跑什么呀!”
“我——干嘛不跑?”
他摇摇头。“你没尝到血腥味吗?”
“你想干嘛?”
血腥?他想谋杀我吗?上次是我作梦,这回该不会也是梦吧?
“别再乱动!你在流鼻血。”
我终于发现白毛衣上血渍斑斑,伸手一抹,果然有血!
“笑什么?”
“大花脸!”他开始用棉花球为我清理门面。
“你在屋里动了什么手脚?”我笑问。“为什么我一进门就流鼻血?”
他捏了捏我鼻子,还对我眨眨眼,色迷迷的。
“为什么又回来了?”
“我那里停水,我和朋友都没注意到,所以没储水。”我停了停,等他再看我。“我回来洗澡。”
“晚点洗吧!确定鼻血干了再说。”
“谢谢。”
他只是笑笑,没说“不客气”。
“你同学跟学妹要结婚了,喜帖在我这。”说着我便要从皮包取出来给他。“你收着吧!”他在我身旁坐下。“留做纪念。”
“我没有收集喜帖的嗜好啊!”
“这张你应该留起来,纪念自己功德无量。”
“好吧!”
其实我一点都不在意这个,我在意的是他刚才一见我流鼻血就那么紧张的理由。“流鼻血不会死人吧?”
“应该不会。”
“那——你刚才有没有被我吓到?”
他挑挑眉。
“我是问,你刚才有没有想到,怎么向我姊你爸交代的问题?”
他先摇头,然后笑。
要是在网上就好办多了!
“只为卿狂”可以问:我的血可曾染红你的泪,你的心可曾为我疼……
“绝代情圣”可以说:我兄弟出了点事,我现在要去砍人;我若是打不死就会回来看你,这点鼻血算什么!你别为我伤神,等我回来,嗯……
回神时才发现祁洛勋已不在我身旁。
跑得真快!要是我鼻血能流久一点多好。
我忽感意兴阑珊,连澡都不想洗了。横躺在沙发上,我盯着挑高的天花板唱歌,净挑些歌词里有风花雪月的歌唱。
陶醉之际,眼前突然出现一张丑陋的脸孔。
“啊——”
“吵死人了你!”
“你才吓死人哩!”我坐起身,瞪着卸下鬼脸面具的祁洛勋。
“不要那么大声鬼叫,小心等一下你又七孔流血!”
“谁教你吓我!”
他把面具丢在我身上。
“一个朋友的儿子明天过生日,邀我去吃蛋糕,这是我准备的生日礼物;刚好你回来,所以就拿你当试验品,看看吓人效果如何。”
“你还真会利用我!”
我懒得理他,决定立刻去洗澡。
他刚才给我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也许是我最近和他比较有接触吧,他现在给我的感觉比较生活化、真实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