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知道……”李丝玲点头嗫嚅着,心想这事已然全校皆知,再装作不知情,那反而大不合理了。
“你觉得怎么样?”华若霞眼露精光,注意她说出的任一句话。
“怎么样?”李丝玲一怔,不知该如何回答,半晌才吞吐地说:“很好啊……”
“很好?”华若霞将筷子一拍,眼中如有火烧。“到底你觉得骆少皇和钟采香在一起好,还是跟我在一起好?你给我说清楚!”
李丝玲吓得头一低,在华若霞连声催促中,惧怕地开了口:“我……我说实话,你不要骂我……”
重喷着鼻息,华若霞暂压抑下气愤。“说吧,我听听看。”
李丝玲咽口口水,老实说:“我觉得,骆少皇他……他跟采香在一起,比较适……”
“为什么?”
华若霞凶喊一声,吓得李丝玲一抖,半晌才接了下去:“因为采香跟他在一起,一个动、一个静,两个人刚好可以互补,如果是你跟骆少皇,两个人都太高傲,一定会常常吵架的……”
“我可以改呀。”
李丝玲缓缓摇头。“改不了大久的,而且……以你的条件,也不需要为他改变吧?”
“这不是需不需要的问题……”华若霞声音低了下来,迷茫地望着桌面。“我无法忍受钟采香和他在一起。”
“可是他们两个那么好,你不能成全他们吗?”
“不行!”华若霞抱着头,激动地抬起眼来。“你不是跟我说过,我们是为了追求幸福才来世间的吗?那我有权利追求我的幸福啊!”
“不可以……”李丝玲轻柔地劝解着:“你不能为了自己的幸福,而破坏了别人的幸福,那是很自私的。”
“自私?”华若霞一怔,立即冷笑一声,变为高傲无比的神情。“你忘了,我本来就是很自私的!”
李丝玲不禁着急地说:“若霞,你放过他们好不好?别这么过分……”
华若霞冷眼一凛。“我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可是……”
“你给我住嘴!”华若霞拍了下桌面。“再说我就把你赶出去!”
李丝玲只有将头低下,再也不敢多说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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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今天就练到这里,解散前有些事情宣布。”康贝德喊道。
况宝丽见大家聚拢,便推推眼镜开始宣布:“灵修到今天,大概也过了四个月了,大家都有很明显的进步,这是很值得高兴的;但是相对的,我们灵修的时间也大致过了一半。日子过得很快,结业试法转眼就到,千万别以现在的成绩自满;最后一役的试法,不但关系到面子问题,胜负的结果更会影响到原界降能的多寡,也就是功赏的分配,所以大家一定要尽心求胜,别恃强自傲,也别自暴自弃,知道吗?”
见大伙都点了点头,康贝德接着说道:“千万要把胜负当一回事,就算是输,求胜的企图心也会列入评计。谁自愿认输的话,到最后降能会全移转给对手,这是非常大的损失,知道吗?”
“是……”一阵答应,况康两人点点头,众人纷纷解散。
钟采香伫立原地,似乎是有话想说的样子。她的两个眼圈微微发青,脸色也苍白许多,显得很没精神。
“怎么了?失恋啦?”康贝德挑挑眉问,巴不得她会点头。
“没有啦……”钟采香没有抗议,倒是稀奇。隔了一会儿,她问:“如果说……试法时自动认输的话,会不会有什么惩罚呀?”
况宝丽冷冷说道“最后的降能完全取消,让对手渔翁得利,终生在精灵界成为笑柄。你说算不算惩罚?”
康贝德也睨了她一眼。“你干嘛问这个?”
“没有啦……”钟采香赶紧笑说:“我是想问问看,以前有没有人这么笨的?”
“是吗?”况宝丽的镜片闪过一片白光,加以鼓励着:“虽然你现在离华若霞有一段距离,可是再继续修炼下去,结果还很难说,千万不要灰心。”
钟采香目光垂下,显得极为无力。“可是,人家好怕输喔……”
“输有什么关系?反正试法一点都无法取巧,你是必输的。”康贝德说得毫不留情。
况宝丽对他的后脑用力一拍。“别打击她!”
“我不是怕输这个……”钟采香声音细弱,垂着头慢慢回去了。
“那她怕输什么?”康贝德顿时摸不着头绪。
钟采香慢慢打了个呵欠,已经有好几个夜晚因为心忧而陷入了失眠——她深怕明白一到了学校,骆少皇那双充满温柔的眼神会变得像以往陌生冷淡,或着对她生厌,不记得彼此那种喜欢的感觉。她不知道是否还能承受这种打击。数次因为恶梦惊醒,她总会无神地望着一片漆黑,在被窝里低喃着:“不要离开我……”
走在这空寂的山路上,钟采香拾超支细竹条,将它握在手上牢牢的,但是她知道骆少皇的心意是握不住的……
走回了校园的凉亭,钟采香怔怔地坐在石椅上,回想起上次和父亲及罗娑阿姨在这聊天,她突然觉得好想家哦。一无法确定幸福能维持多久,她就变得多愁善感,一向坚定乐观的心也风化得极为脆弱……
为什么我要是精灵?为什么我要来这里?为什么我要……遇上骆少皇呢?她甚至开始如此怔想着,如果一点点的快乐之后就是长久的寂寞,那遇上他这件事,是不是根本就不应该发生?
不想看见历史重演,钟采香缓缓点头,在心中下了一个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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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李丝玲吐出长长一口气,揉揉发酸的眼,将国文课本给盖上后,再打开了地理课本,正准备陷入另一科的煎熬时,突然听见门铃响起,没想到打开门后,那屋外的身影竟是……
“采香……你怎么来了?”李丝玲迟疑地问,现在一面对她,总有股挥之不去的愧疚。
“丝玲,我要找她谈一件事……”钟采香也有些忸怩不安。
李丝玲一怔,忙说:“你先进来好了,外面很冷。”
点点头,钟采香进入这装饰高雅的别墅内,却没心神去留意一切。
李丝玲在楼下轻喊:“若霞——有‘人’想要找你。”
上面传来冷硬的回答:“我知道是谁,叫她上来。”
李丝玲望着钟采香往上走去,心中仍难免一阵忐忑。
华若霞一见她走进门来,便轻蔑地说道:“有何贵干?”
钟采香啮着下唇,犹豫着应否开口,好一会儿,终于压抑住心中的挣扎,低声地说:“我想求你答应一件事……”
“求我?”华若霞一听,笑了出声。“你想求我什么?”
种采香垂下双目,失神地道:“我想求你别玩弄骆少皇,好吗?”
华若霞脸色愀然转变,没意料她会如此说,眼光一闪,将头别了开去。
“不可能!”
“为什么?”种采香哀怨地看着她:“你把我当作世仇,随便怎么整我,我都不会有怨言,为什么你一定要招惹骆少皇?他是无辜的!”
“我知道他是无辜的……”华若霞眼眶一热:“可是我……绝不会放手!”
钟采香听了更是不解,追问:“为什么?”
“因为……”一滴眼泪从眼眶垂落,华若霞终于对敌人说出自己的脆弱:“我也喜欢他。”
“怎么会?你不是说过不谈恋爱的吗?”
华若霞拭去脸上的泪痕,脸庞倔强地昂着。“我反悔了,不行吗?”
看着华若霞泪流的模样,钟采香怔了许久。这跟她预想的完全不同,但还是怀抱着最后的希望:“把骆少皇让给我好吗?我在最后试法的时候自动认输,好吗?”
华若霞冷笑了声:“这算什么条件?你本来就注定要输的。”
钟采香顿时觉得万念俱灰。“可是……这已经是我最大的牺牲了,除了这个,我也没有什么可以给你,求求你!答应这个交换好不好?”
此时她已无法考虑这是对是错,只觉得若是失去了骆少皇,那她就也再不剩下什么……
“你开的条件,对我一点吸引力也没有!”华若霞突然心念一转——她近来不敢催动咒法,是怕钟采香反击,但是骆少皇的心意又难以掌握,不受她引诱。她要的是他完整的、全心的爱意。
想了一会儿,她装作不在意地说:“除非……你肯加点筹码。”
钟采香惶恐应着:“加什么?”
华若霞冷睨着她,眼神中净是轻蔑。“就像我们的母亲一样好了,谁试法时被打败,谁就让对方封咒;还有……”
“还有什么?”钟采香无力回应,见她冷笑的脸庞,知道她有所阴谋,却也无可奈何。
“输的人,就交出她的灵髓。”
失去了灵髓就再也不是精灵!外婆和母亲一定不会原谅她的。难道真要答应这么重大的赌咒?钟采香脑中霎时一片空白。
“到底答不答应?不答应的话,我就凭自己的能力把骆少皇抢走。”华若霞冷嗤一声,不知她敢不敢答应如此荒唐的承诺。
钟采香闭起双眼,骆少皇那温柔的脸庞一在脑海浮现,她就变得什么也无法顾及。咽着口水,她在心中企求家人的原谅。“好,我答应你!可是……既然让试法决定一切,在这之前,你就不要对骆少皇使任何手段,好吗?”
华若霞意外她竟敢真的接受,不禁冷笑一声,觉得她太过不自量力,忍不住得意一笑:“那好,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打勾勾!”钟采香伸起小指头。
见华若霞不屑地随手一印后,她的心情不禁稍觉放松,至少还有几个月的时间,骆少皇会是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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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薄海欢腾,这学期的期末考就在铃声后结束了。骆少皇将书包甩至背后,等钟采香跳着来身边,他抚了下她的脸颊。“家里一直催我回去,寒假我没办法待这里了。”
钟采香摇了摇头说:“没关系啊。”
骆少皇不禁怀疑地问:“以前你都黏我黏得紧紧的,现在怎会没关系了?”
“以后还有点时间嘛,不急……”钟采香算过,下学期大约有四个月,和他相处的时间已极为足够。
“真是的!”反而骆少皇觉得有些受冷落。“那你放假的时候,还是要记得我。”
“知道啦!”钟采香眯眼一笑。“你也要想我!白天要想,晚上要想,连作梦的时候都要梦到我哦……”
“好……”骆少皇想想便想到歪处。“我怕我作的是不好的梦。”
“嘎?什么不好的梦?”
骆少皇轻轻一笑:“没什么。”
两人在校门口离情依依,牵手谈话了好一阵子,钟采香终于肯将他放开。未来的一个月不能与他碰面,但她仍欣慰他可以离开华若霞的势力范围。
她要好好练功,看看是否能有奇迹发生,虽然那是很不可能的;但她已然决定,不再轻易放弃,要奋斗至最后一秒钟。点点头,振起双臂,她巴不得赶紧回家修炼,但才一转身,前方一片黑暗,有两个人挡住了自己的天空
第十一章
钟采香猛然停脚,才没撞上前方这堵人墙,一抬头见着这两人的脸,不禁心安笑笑:“况姐、康叔叔,你们在等我啊?”
两人皆是表情严肃,没有丝毫笑容。康贝德的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首先沉声答应:“没错,我们已经等你很久了。”
钟采香轻咦一声:“我可没有欠你们钱哦。”
“走,我们找地方好好谈谈。”况宝丽说完,和康贝德一人各架着她一只手,像押解人犯般地走进校园。
钟采香索性缩起了脚,整个人荡在半空中。
一进入福利社内,两人将钟采香往下一丢——
她立即跳了起来,笑嘻嘻勾住了两人的脖子。“再玩一次!”
“别玩了!”康贝德甩开她的手,再当头一K。接着和况宝丽一锁前门、一锁侧门,把福利社给关了起来。
直到此时,钟采香才知道要惊慌,看着他们两人阴恻恻的脸庞,心中顿时想起了传闻中的夫妻档杀人魔,声音不禁惊得颤抖:“你们……你们要做什么?”
“我想杀了你!”康贝德立即大吼一声。
况宝丽按住他的肩阻止,也是气急地说:“你怎么可以跟华若霞立那种誓!”
钟采香一听,眼睛瞪得老大:“你们怎么知道?”这事照理说只有她和华若霞知晓,不可能传出去的呀!
“怎么知道?”况宝丽掏出口袋中的纸团:“祭司FAX给我的,你承不承认?”
钟采香吐吐舌头,就当作是默认了。
“天啊!”康贝德一拍额头:“你本来就输定了,还敢立这种誓?你连精灵都当不成了!白痴、笨蛋、你……”
“先别骂她了……”况宝丽伸手阻止着,忍不住忧心仲仲。“你应该知道自己的实力,怎么一点都不会打算?真的是……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
“我怕……”钟采香嗫嚅着:“我怕骆少皇会离开我。”
“那就更不应该和她立誓。现在你和他好好的,到时候你一输,不就什么都没有?”
“至少……至少华若霞保证这段日子不要手段,骆少皇不会马上就被她抢走。”钟采香辩解着,也隐隐觉得自己有些顾前不顾后。
况宝丽无可奈何地摇摇头。“难道你没想过输了之后,华若霞对你封的咒语会让骆少皇立刻离开你?到时候你受得了吗?”
“受不了……”钟采香低下了头:“可是我更受不了他那种随时会被抢走的感觉。”
“那你是打算好好的跟骆少皇维持到试法那天,之后就算失去了精灵的身分,你也在所不惜喽?”康贝德怒瞅着她。
钟采香微微地嘟起嘴来。“人家也不是绝对会输呀。”
况宝丽和康贝德互视了一眼,点点头,觉得她并不是全然的无药可救。
“那好,我们下午就开始特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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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近新年,在这山顶的封界之内,传来一阵阵的呼喝之声——十数对的精灵在场中相互较劲,只见人影飘忽、风沙走石,气势极是迫人。
钟采香随手挡开两道直冲的光芒,腿下仍是毫不停歇,左撇右削。眼见将要完成一个小型的七角战阵,一待阵形完备便可借能抗敌,威力可比空手来得强大许多。
忽然对方一阵袖风袭来,她慌忙中不及挡架,七角已被吹掉了两角,她不禁急得哇哇大叫:“等……等一下啦!人家都快划好了,呜……你赔给人家啦!”
对方仍左一砍、右一砍,又是切掉了两角,再趁她着急低头察看阵形之际,双掌鼓势齐推——呼地一阵剧风袭去,顿时把她吹倒在地。
钟采香蹬得屁股一阵疼痛,连叫唉哟唉哟。直到被一把拉起,听见对手气喘吁吁地说:“采香……才隔一个札拜,你进步很多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