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还生气」,我生气是刚刚的事情。」樊以蓁白了他一眼,敢情这男人的忘性比记性好,马上就忘了他自己刚说过什么。
明明是他刻意挑衅,现在却来装无辜?
瞿亚任的笑容没有因为她的愤怒而收敛,他凝眸欣赏她厌恶的神色。
「你妈妈真的会拿我们俩比较?」瞿亚任挑眉,他以为会被拿来比较的,应该都是男人,怎么她也来插一脚?
「当然。」她气愤点头,想起这些年来的遭遇,双肩一摊,在位子上坐下来。
「其实,这件事也不能全算在你的头上。」樊以蓁平息了怒气,撇撇嘴。「女人嘛,跟男人比做什么,这一点,我妈自己也知道。」她娓娓从头道来,不是她把自己看轻,只是她真的没什么雄心壮志,只想糊口饭吃,自由自在的过日子。
「既然知道,她还喜欢念你?」瞿亚任同情的看着她,由于他也常常遭受母亲的疲劳轰炸,因此特别能体谅那种感受。
「我工作上不争气也就算了,偏偏还犯了我妈的忌讳,这才让她卯起来,见我一次念一次。」樊以蓁丧气的支住下颚,小手有意无意地翻着文件,那股头昏昏的感觉,在她慢慢平静心情之后又来干扰她了。
「什么忌讳?」瞿亚任不放弃地追问。
他不是好奇宝宝,却很想知道这个跟自己有相仿苦难的「芳邻」,到底遭受什么样的轰炸。
樊以蓁摇头晃脑,想甩去那种头昏脑胀的感觉,终于她捉住最后一丝理智,知道应该先办正事。
「瞿亚任,你不是以「小时」计费的吗?用这些宝贵时间来聊八卦,这实在不是个好主意。」她还没打算换工作,不希望在结算律师费用时,被老板踢出门去。
「算得这么清楚?」瞿亚任啧啧有声的摇头。「陪我叙个旧,赏我一口饭吃,也要这么斤斤计较?」
「拜托!」她一个月的薪水,可能还不到他的四分之一耶……
「是你要赏我一口饭吃吧?瞿先生!」樊以蓁大声的提醒他这个既定的事实。
「请你先把案子看完,交代我该处理什么、准备什么?不然等老板不肯赏我饭吃的时候,你就得请我。」就看到时他的律师事务所里,有没有什么好肥缺?
瞿亚任停下动作,浓眉挑得老高,像是很认真地在思考她的话。
「好,就请你!」瞿亚任大手一拍,文件「唰」地被收进他的公文包里。
「走吧!」他迅速起身,深邃的眸直盯着她。
走?去哪里?樊以蓁身上的鸡皮疙瘩又全都回来报到。
「你不是要我赏口饭吃?」瞿亚任环手抱臂,噙着笑意问道。
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嘴角提起的弧度让樊以蓁想起野地的狼,在攻击猎物前,也是这副不动声色的可恶模样,害她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况且,她要的「那口饭」,跟他现在嘴里的「这口饭」好象有点不一样,只是一向不习惯说「不」的她,顿时不知该怎么开口拒绝。
「你……我……」她好似舌头打了结,半天说不出话来,面对那双黑眸,想起小时候被整的可怕回忆,樊以蓁吓到脑中一片空白。
看着她瞬息万变的表情,瞿亚任微眯双眼,真不知道原来邀请她吃顿饭,还得这么考虑半天。
「你还在想什么?」他沉声说道,瞪着她美丽而无辜的脸。「要求我赏口饭的是你,现在还磨蹭什么?」
「没、没……」她嘟起了红唇,觉得好委屈。
「走啦,我现在饿得想吃人……」像是对她的迟疑失去了耐性,瞿亚任大手蛮横地越过桌子,直接将她拉了出来。
「喂喂喂……现在还是上班时间耶,你真的要害我丢工作啊?」
开玩笑,她又不是不要命了。「我不要换工作,你要养我,我还不一定肯咧,我不要你的「那口饭」啊……」
瞿亚任先是一楞,没有料到她会说出这句话,他突然仰头大笑,庞大的身躯因为狂笑而颤抖着。
「樊以蓁,你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可爱。」他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笑意,丢给她一句不知是褒还是贬的评价。
他还敢提到小时候?
「我小时候可爱?哼!要是真的可爱,还会被你整成这样吗?」她喃喃自语、红唇微嘟,却不知她此刻的模样,看来可爱却也分外诱人。
「好啦,别再拖拖拉拉,我真的快饿扁了。」瞿亚任拉住她的手,决定用最简单的方法解决目前的对峙情况。
「老板他……」情急之下,樊以蓁想到的还是她的饭碗。
「我会跟他说这是公事,今天不收费,接下这案子还替他打八折,这样可以了吧?」瞿亚任白她一眼,一句话解决她的困境。
的确,只要有他的保证,那个以钱为重的老板,绝对会马上同意她跷班,甚至还主动踢她出去,嫌她动作太慢。
天啊……她的运气怎么这么差?
第二章
下午三点半,不是用餐的时间,咖啡厅里的人寥寥可数,轻柔的音乐若有似无地飘在空气里,让人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偏偏……
「哈啾!」
惊天动地的喷嚏声,再一次回荡在安静的空间里。樊以蓁尴尬的用面纸捂住口鼻,低头回避众人投射过来的讶异目光。
奇怪了……怎么她面前的男人还一派自在、拚命「嗑」他的食物,看都没看她一眼?
既然如此,就让她来把他好好看个够吧,比较一下眼前的男人,和她记忆中的男孩,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他的五官很深邃,浓黑的剑眉划过额际,跟他小时候很不一样,但那脸上不正经的笑容,以及一双教人心慌的黑眸,爱整她的性子肯定未曾变过。
他的体格也让她印象深刻,小时候,他的高大让人觉得害怕,现在她倒是很好奇,被这样宽阔的怀抱拥住时,那会是什么样的感受?一定很温暖、很有安全感,舒服得让人舍不得离开……
轰!樊以蓁的小脸乍红,活像刚被一把火烧过。
她究竟是哪根筋不对,竟然对着他做起春梦来了?
而努力要填满五脏庙的瞿亚任,更是火速地在五分钟内吃完他的午餐。猛一抬头,就看到她红艳如火的面容,像朵盛开的玫瑰。
「你吃到辣椒吗?」瞧她,连耳根子都红透了。
「我是吃到炸弹!」樊以蓁没好气的回话,她龇牙咧嘴,一边对他扮鬼脸。
像是存心激怒她,瞿亚任照例漾出浅笑,仿佛被她发怒的模样逗得很乐。
「看样子,你真的很怕跟我共事。」打从两人一见面,她就没给过他好脸色这点看来,她的抗拒真的很明显。
「你真该试试那种感觉……」像她这样平日被长辈照三餐碎念,心情好的话,再补个宵夜,她不敢想象,再陷入被拿来和他比较的日子。
如果他能体会,那或许就会可怜可怜她,不要留在这里工作。
「随你信不信,我每天遭受的折磨不比你少。」瞿亚任皱起眉头,盯着她看了好半晌。
一听完这话,樊以蓁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澄澈的明眸里满是怒火。
「骗谁啊?像你这种人,怎么可能有我这样的遭遇。」打死她都不信。
「真的!我耳朵长茧的程度不比你差。」他挑起浓眉。
「你别拿我开玩笑好不好?」樊以蓁抬起头来,一脸的气急败坏。「你事业有成、自信满满、五官出色,外加英俊挺拔……」条件这么好的人怎会有人对他不满意?
「哇!」瞿亚任吹了声口哨。「原来我在你心里,评价还挺高的嘛!」
他的话令樊以蓁粉颊通红。真是吃错药了,听听她自己说了什么浑话。
「别岔开话题,你怎么可能像我这么凄惨?」樊以蓁尴尬的回他一句,俏脸上的温度仍没办法马上降下来。
她毫不掩饰失望的表情。「反正横竖,你就是要留下来就对了。」
看着她的表情,瞿亚任觉得有趣极了。
「没错,如同你刚才所说的,我的确事业有成、自信满满、五官出色、英俊挺拔……」这男人果然是当律师的料,她才说过一次的话,就被他记得清清楚楚,但她此刻只想着自己要不要扑上去,捂住他讨厌的嘴巴。
「不过你说漏了,我有车子、房子、银子,就是少了妻子和儿子,光这两点,就能被母亲大人骂到臭头。」
闻言,樊以蓁挑起眉来,瞪着他的表情揉进了一丝丝同情。
「你说的没错,这一点的确很重要,我深深觉得不一定是因为我不争气,而是我老跟我妈说,男人没一个是好货,我这辈子绝对不嫁人……」她感慨的说道。
「男人……没好货?」这女人没长眼睛吗?竟敢在他这天字第一号的黄金单身汉面前说这种话?
「呃……好吧,是「好货」也看不上我,这样可以吧?」樊以蓁很没种的改变说辞,不过这倒也是实话,她从不认为像她这样的女人能捞到什么好男人,所以还是自求多福,靠自己最好。
「这么说来,你也被逼婚?」瞿亚任好笑地抚住下颚,细细打量眼前红艳的小脸——这样的长相,不该会乏人问津,极大的可能是,她真的没有结婚的打算。
「如果是这样,那事情倒好办。」他的长指持续地抚着下颚,像是正思考着什么。
「什么事情好办?」这男人的逻辑还真是三级跳,怎么她老是听不懂。
隔着精巧的桌子,他的大掌突然霸道地握住她的肩,整个人贴了上来。近距离打量,他竟显得更加俊美无俦,樊以蓁瞬间看呆了……
「我们的事情好办!」瞿亚任心情愉快极了,老天对他真是厚爱,正当他苦思如何才能对付老妈的唠叨时,正好替他送来一个烟雾弹。
「你到底在说什么?」他的呼吸扑面而来,刷过她的肌肤时,带来若有似无的酥痒,是她从没有过的经验。
「我们两个都有相同的困扰,却也有个最方便解决的方法。」热烫浓烈的男性气息,慢慢侵占了她所有的感官。他那带着三分邪气的俊脸,一寸寸、一寸寸的逼近,近到她能在他黝黯的眸子里,瞧见自个儿被吓白的小脸。
所有的疑问被凝在舌尖,樊以蓁怎么也不敢问出口,只因为潜意识里知道,他的答案肯定会吓坏自己。
「你当我的女朋友。」瞿亚任举起她那柔嫩的小手,搁在唇边缓缓摩挲,似在轻啃她的肌肤。
樊以蓁眼前一黑,气得头顶冒烟,晶亮的眸子几乎要喷出火来。
几年不见,敢情这男人成了登徒子,握住她的手、一副甜死人不偿命的模样。
就算她真的找不到男朋友,也用不着他来施舍!
樊以蓁气得想咬他,握拳送他一记狠狠的下勾拳。
只是,最后她仅仅抽回了手,没胆的瞪他几眼,以示警告。
「耍人也要有个限度。」她真是讨厌这个无赖至极的男人。
「我没耍你,至少,现在没有。」瞿亚任举手做发誓状。「我可是很有诚意的想解决我们两个的问题。」
他的语音温柔,醺人入醉,不过……她没醉得那么厉害。
基于小时候的经验累积,她早知男人的话是不能相信的,尤其是他!
「别闹了,你把文件看一看,我回公司做我该做的事,大家都不是闲人。」樊以蓁一点也不想继续玩下去。
与故人重逢是好事,不过如果对象换成他,那她宁可保持距离。
她防备的眼神,令瞿亚任无奈又好笑,他果真欺负她过了头,才让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
「你先听我说,我被逼婚,你也被逼婚,我不娶老婆,是因为觉得自己一个人轻松自在,你不肯嫁,自然也有你的原因,只是照这个情形下去,我们俩迟早会被家里的人架上结婚礼堂,在这之前,还得忍受他们数不尽的叨念。与其如此,还不如演场戏给他们瞧瞧,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对你好,对我也好,不是吗?」
缓兵之计!樊以蓁微微怔楞,细细地思量他说的话,想到能看见母亲满意的脸孔,想到能不再遭受攻击的耳朵……
她的唇边也浮现淡淡笑意,突然觉得他的举动,不像想象中那么可恶了。
「说得对,我妈一直当你是人中之龙,赚的钱又多,自然觉得你是金龟婿,如果我找你当男朋友,她一定不会有意见……」樊以蓁得意的摇头晃脑,马上就为自个儿想出后路。
「所以,你的意思是……成交了?」瞿亚任环起手臂,明知故问。
这下,小脑袋瓜不再迟疑,火速的点点头,像是担心他反悔一样。
「成交!当然成交!」能摆脱母亲的叨念,那种日子真让人期待。樊以蓁星眸闪烁,灿亮得仿佛能点亮黑夜。
「我要回去告诉她!」樊以蓁愈想愈愉快,当下就站了起来,想马上回去散播这个惊天动地的好消息。
哪知她的屁股才离开椅子,还没来得及移步,就被动作飞快的瞿亚任挡住了去路。
有力的臂膀迅如惊雷,他猛然出手,转眼已经圈住她的纤腰,樊以蓁一个不小心就跌进了他的怀里。
「还有,我们的「关系」口说无凭,必须有更具体的行动才行……」男人的嘴角浮起一丝令人心颤的笑意,厚实大掌慢慢地在她柔嫩的肌肤上流连摩挲,收紧手臂,让她更紧的贴在他怀里。
樊以蓁一肚子的欣喜,瞬间就被他几句话浇熄。
具体的行动?
樊以蓁冷汗直流,出自于女性的本能,让她在他的目光下感到惊恐。
她怎么觉得,刚才答应的提议,好象不是个非常聪明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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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以蓁纤细的身影,像游魂一样慢慢地飘出咖啡厅。
瞿亚任不动声色的跟随在后,看她一脸如丧考妣的神情,觉得不可思议。
「我不过是请你演个戏,怎么你一副倍受打击的模样?」瞿亚任打开车门,看着站在车子另一边的她,不解地挑眉。
樊以蓁垂头丧气。她要怎么告诉他,自己对「演戏」很不内行,从小到大,谎话没说过几个,原因是很容易被识破,所以她宁愿被骂,也不想再说谎。
而他居然要求同演「有亲密关系」的情人,她怎么可能骗得了母亲的那一双慧眼?
瞿亚任看着她愈来愈苍白的嘴脸,不禁真的怀疑自己眼花了。
演他的女朋友,就算不能称是福利,至少也不是处罚吧?她那副很不想配合的模样,还真教人泄气。
坐进车内,随即又听见一声浅浅的叹息。
「真的不肯,那就算了。」瞿亚任有些小小的动气,她「不想跟他有关系」的表情着实惹火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