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弄到了钥匙!」
玉瑶得意地掏出一串钥匙,再举高了放在地上的提篮。
「还有一些已下了迷药的糕点,加上我的身分,说是来代夫惩人并顺带送夜消的,倒也不算突兀。」
「可是这么做的话……」洛离瞪圆了清瞳,「那妳以后还怎么在这里待下去?」
这可是很现实的问题耶!
「我不在乎!」
玉瑶无所谓的摇头,果真是一副全然豁出去了的表情。
剎那间,洛离让对方那誓死如归的眼神给震慑住了,忍不住暗自叹息,心底了然。
原来这姑娘还是深爱着坏老板的,她会嫁人,怕是情非得已。
等到她们两个费尽周章,终能如愿地撂倒守卫,站在那只剩半口气,全身伤痕累累,看得玉瑶心疼得半死的莫强求面前时,却没想到得到了个令人傻眼的回答。
「我不走!」他声音沙哑的说。
「你是疯了是不?」边骂人还得边小心压低嗓音,洛离一脸无法置信,「你留在这里想做啥?」是想当神仙,还是想当腊肉?
「留在这里我才能见到曼曼。」好个深情无悔的答案。
「你疯啦!整天见她拿鞭抽你,你也开心?」他整天被曼曼鞭打的事是刚刚玉瑶才告诉她的。
「至少这个样,我才能够天天见着她,确定她没事。」
「是呀!是呀!是没事!但这只是暂时性的没事。」
洛离咬咬牙,虽不愿太残忍,却不得不点出事实。
「就为了你舍不下她,宁可让她继续这样鞭打你,然后等着伊坏蛋找出解蛊的办法,再当着你的面欺负她,或是让她动手杀你,大家一块抱着等死。」
莫强求无言以对,好半晌后,他才困难地睁开眼看向洛离,「妳能帮我?」
「我也还不能确定……」洛离不敢给他太大希望。「但我已发出求救信,只要他在,那就一切没问题!」
莫强求看见她在提起那个「他」字时,眼神特别炯亮,心底不禁有数了。
「妳师父?」那个爱吃梨子,在她心底被奉若神明,谁也不能开玩笑,神通广大的师父?
洛离点点头,「信我是在前天发出去的,只是不知目前他人在哪里,收到信得要多久,赶过来又得要多少时间,但是莫强求……」
她定定的觑着他。
「人只要活着就有一线希望,对不?你不能中了伊坏蛋的诡计,连想活下去的念头都没了,想想曼曼,如果她还清醒,绝对不愿见你这样放弃。」
莫强求没有开口,然后他感觉到另一头的小小推蹭,他低下头,见着了玉瑶。
在那他曾经认定对他翻脸无情的旧情人,此时那双明媚的大眼里,堆满着恳求的泪水。
「听她的!强求,我求求你,无论如何……」她忍不住哭了,「只有活下去,才能有未来。」
「妳还……」他突然觉得好笑,又呛咳了几声,「在乎着我能不能……活得下去?」
「相信我!强求。」玉瑶低头小声饮泣,「自始至终无论我曾经做过什么,都只是为了想让你能够活着,因为唯有活着,人才能有希望。」而这,也是她最常拿来勉励自己的话语。
即便被迫跟着伊碇耀,但她不否认心底始终有着小小企盼,希望仍能有缘再与莫强求相守。
等着他如复仇天神般地回到莫家大宅,从伊碇耀手中夺回原属于他的一切,包括她,所以在见到他的心已经属于别的女人时,她不可否认地伤心了好一阵。
但她的伤心不重要,她最最在意的,仍只是他的安危。
莫强求睇着她,喟然叹息,「妳这样子帮我,不怕他日后为难妳?」
「我不在乎!我不怕跟你说实话,我在他身边的这些日子真是生不如死,他从未尊重过我,只是把我视作是用来羞辱你的工具,他这个人除了自己不曾爱过别人,和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宛如身在炼狱。」
「我懂了,玉瑶。」
莫怪虽是锦衣玉食,但她不但失去了往日丰腴,就连那爱笑的神情也都不见了。
毕竟曾经动过心,见她这样他心中仍会不舍,归根究底,将她给害到今日这地步的人,是他莫强求。
他吁了口长气,闭上眼睛作出了决定。
「我走妳也走,咱们谁都别再留在这里,等想到了好法子后,再来救曼曼。」
救他心爱的精灵。
第十章
只可惜他们的好法子还不来及想出,在逃出后的第三日,伊碇耀就带人找上他们暂时的落脚处。
其实当日洛离及玉瑶到地牢里救人时,伊碇耀根本是睁一眼闭一眼由着他们的,只是派出眼线暗暗找出他们的落脚处,故意让莫强求误以为尚有一线生机。
真是好玩,伊碇耀恶笑,就像是猫儿戏老鼠。
他不动声色的另一个原因是为了等魔尊的帮手到来,襄助他的大计一次成功。
所以现在呢,哼!他来了!
他身后跟着曼曼,以及二、三十个模样奇特、妖里妖气,额上各点了个红色月牙印的魔精。
红色月牙印里封着魔咒,能助他们在六个时辰内不惧日头,出现在艳阳底下。
这么一大群人来时,莫强求正在屋外逼自己无论如何都得动一动。
他全身伤口依旧狰狞丑陋,血肉模糊,走路一跛跛的,但他仍苛求着自己得快点好起来,快点恢复体力,才能快点去救曼曼……他念兹在兹的曼曼……
但在听见那些杂沓足音后,他抬头望去,全身僵硬,知道再快也来不及了。
「那是什么声音?」
洛离和玉瑶闻声奔出,伫立在他身旁,和他一样刷白了脸。
怎么办?看这阵仗逃都来不及了,还有,能往哪儿逃呢?
伊碇耀得意狞笑,「哈哈哈!真好真好!我想逮住的人全都在场!」
下一瞬他沉了脸,冷了嗓音。
「哼!玉瑶,放着锦衣玉食的好日子不过,却宁可跟个……」他轻蔑的觑着莫强求那一身狼狈,「鬼在一起?」
「强求不是鬼……」玉瑶走到莫强求身边,抬高下颚,咬牙切齿道:「反倒是你,贪婪似鬼,恶念似鬼,邪心亦似鬼,现在又和魔混在一起,宁可当魔不当人,正事放着不干,生意也不去打理,你那『伊家大院』里早已没人向着你,我离开你,就是因为过够了和鬼在一起的鬼日子了。」
「妳……可恶!」伊碇耀被抢白得青了一张脸,咬牙愤怒喷息,「不识抬举的臭婊子!当我伊爷希罕妳吗?要不是妳还挂着伊家小妾的名,要不是妳先前有几回在床上伺候得老子够爽快,我才懒得理妳怎样糟蹋自己……」
「够了!伊碇耀!」莫强求勉强撑着满是伤口的身体,往前跨了一步,「别再为了想伤害我而去伤害其他人了,我人就在你眼前,无论你想做什么,只管冲着我来吧。」
「够爽快!」伊碇耀哼笑。「即便是半个身子已经躺进棺材里的半死人,还要死撑着英雄气概,莫怪有那么多笨女人会前仆后继维护着你,只可惜,哼!你的末日就在今日,她们日后若想再帮你,也只能去帮你呵呵气、擦擦墓碑了,噢,对了!」
他边说边招手,唤来始终无声冷颜地站在他身后的曼曼。
「忘了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那劳什子的『守身蛊』已让咱们的魔族兄弟给解了……」
他淫笑的伸出手,往曼曼脸上重重揉拧,故意在她雪白美丽的脸颊上留下被他蹂躏过的痕迹,而曼曼不嚷疼不皱眉亦不反抗,就好像他在摧残的并不是她似的。
这一切看得莫强求痛苦咬牙,汗水奔窜,若非怕轻举妄动会害了曼曼,他早已冲上前将那只恶掌砍掉,将曼曼护在他身后了。
「所以呢,咱们之间的最后一幕好戏即将上演,按我的意思,是先请这些魔族兄弟帮忙伺候你,等到你仅存半口气时,再来上演我和曼曼的好戏,至于伺候你的方式呢?」
他摩挲着下巴,攒着眉头,像是遇上了难以抉择的问题。
「这可真是难倒我了,不能腰斩,因为最后一口气的时间太短,能看的戏分太少,这样吧,不如先来个宫刑,将你的宝贝给割了泡进酒里,等我将来偶尔想起你时,还能拿来吊祭。」
魔族只会搞破坏,没有复原能力,而曼曼又早已自封了法力,就算没封,他逼问了她数次,她是真的不知解咒之术,是以至今他仍是个「无宝」的「阉人」,所以要让莫强求变得和他一样,这一点很重要。
当日在地牢时他就想动手了,只是见他失血过多,怕这一割下会断了他的气,日后没戏再唱,是以才忍到了今日。
伊碇耀弹指恶笑,「接下来再来个『剥皮』,这可是我想了几日的成果,剥的时候由背脊下刀,这一刀就把背部的皮肤给片成了两半,再慢慢用刀分开皮肤与肌肉,就像蝴蝶展翅一般的撕开来,幸好你不是胖子,因为胖子的皮肤和肌肉间还有一堆油,呵呵,那可不好彻底分离。」
「这招还不够狠的,伊兄弟……」一个顶着红色月牙印,面目似蜥的魔精凑近他身边出主意。「还有一种剥皮法,是将人给埋进土里,只露出一颗脑袋,在头顶用刀划一个十字,把头皮拉开后,朝里头灌进水银,由于水银比重较重,会将肌肉与皮肤拉扯开来,那埋在土里的人会痛得不停扭动,可又无法挣脱,最后身体就会整个从那道割口中光溜溜地跳将出来,只剩下一张皮留在土里,嘿嘿,不论你原先对他有多少仇恨,这一招包你火气全消,而在将他埋在土里时,也正好将头留在外边,看你的戏。」
「这个好!这个好!还是魔族的兄弟手段麻利!」伊碇耀大赞,神情兴高采烈,「那就请蜥兄快点开始吧。」
点点头,蜥怪面色狰狞地飞扑向莫强求,那生了蹼翼的蜥爪扣住那全身是伤,压根无法反抗的男人的脖子,但眼前陡见一道电似的银光闪过,在他还没搞懂发生了什么事之前,竟在地上发现了一双抽搐喷血,怪眼熟的东西。
他瞪眼愣瞧,好半天无法置信,那……那……是他的双爪!
呜呜呜……他美丽的双爪!
还只是在心中呜咽来不及真哭出声,那柄带着银色恶芒的长剑已抵至他颈下,蜥怪努力侧过眼眸,看见了个长相俊美、笑容可亲、高束着银丝长发的年轻男子。
「刚刚老听你们在说什么泡酒不泡酒的,害我也起了心动……」男人俊笑吟吟的开口,「知道吗?生蜥爪拿来泡酒最是滋补养颜的了,至于蜥头,则比较适合用爆香的方式,先下油锅炸后再洒椒盐,炸得酥嫩,啃嚼有声。」
蜥怪听不下去了,吓得转身飞快逃走,不敢再去插手管人类的麻烦事了。
这一头蜥怪才刚被吓跑,那一头那名黄衫少女洛离,已发出快乐的尖叫,毫不犹豫地扑入男人怀中。
「师父!」
身高相差得太多,在她扑上将小手挂缠在男人颈项时,脚尖还碰不着地,只能在半空中晃晃荡荡。
这样的姿势自然挺累人的,但她就是舍不得松开,活像只小树獭遇着了棵大树,好不容易才终于找着家,谁也别想拨掉她、甩脱她。
当然,拨不掉、甩不脱那是寻常人的事情,曲无常多得是能让人瞬间松手的辣手招数,但他什么也没做,只是抛掉了剑,厚实大掌往洛离臀下一个轻松托高,好让她能更舒服地赖在他怀里,因为这个热情拥抱,他喜欢。
唉!自从这丫头八岁时听了鬼婆婆的鬼话,识得了啥子男女之别后,就再也不肯像小时候那样,老爱自动自发的对他投怀送抱,甚至是附赠他满脸的口水了。
好软好香好舒服,他终于又能重温抱着个小肉球的感觉了。
只可惜这个小肉球长大了,与当年那种圆嘟嘟的软绵感不太相同,骨头变多肉变少,而且那堆肉的位置也变了,变成由下往上。
但不论她变了多少,他还是喜欢能这样抱着她,非常喜欢。
看来偶尔抛这丫头一个人去闯荡江湖倒也不是坏事,至少比较懂得要对他这师父表示点「尊师重道」。
但怕也只有他们两个会觉得这样叫「尊师重道」,其他人在听见他们明明以师徒相称,却有着犹如情侣般的亲昵互动时,都只觉得有些诡异。
但反正曲无常从没在意过别人的想法,是以对那些古怪眼神一概没瞧见,也对那成群魔怪的愤恨盯视,和伊碇耀的凶恶眼神全都置之不理,径自笑嘻嘻地低头问着徒儿。
「想不想师父?」
「当然想啰!尤其在那么多坏人都想欺负人的时候。」
抱够搂够后就开始嫌热了,洛离微微起了挣扎,想脱离那过热的怀抱,但曲无常却彷佛还没抱过瘾,并没打算那么快松手,只是哼笑着以一掌箍住小徒的骚动,另一只手则把玩起了她及耳的发丝。
「不错!长长了些,没再那么伤眼睛了。」
「快别玩了啦!师父。」
见师父始终没打算开打,洛离有些心急,硬是挣开曲无常怀里,小手捉下他那只顾着拨玩她发丝的大掌。
「闲话家常咱们待会儿再来,你先帮莫大哥将这些坏蛋给赶跑,尤其是那姓伊的大坏蛋,此外还有曼曼姊,你也快让她脱离魔法的控制,变回原来的样子吧!」
曲无常浅打了个呵欠,睨着小徒不带好气的开口。
「又是赶坏蛋又是帮人脱离魔法控制?妳对师父可真好,才刚见着面,就迫不及待什么活儿都揽来丢给师父?」
听见曲无常这么回应,伊碇耀捉住空档开口劝说,希望他别真的来插手。
「听来兄台是个聪明人,只是萍水相逢,何苦要去为个不相干的人伤神耗力,招惹麻烦呢?他能有好处给你吗?这样吧,你只管安心地带你徒儿离去,我的魔族兄弟们绝对不会为难你。」
其实就算这家伙真要强出头他也不怕,蜥怪不过是群魔中的一个小小前锋,真有本事的大魔怪还在后头。
不过是一个区区人类男子,有啥好担心的?
「这话听起来,好像还满有道理的耶。」曲无常魅笑,似乎真给说动了。
「师父!」洛离有些慌并且恼了,「你可千万别听这坏蛋胡言乱语,更何况济弱扶危、除恶扬善本就是我辈中人当尽的本分……」
「是吗?」曲无常脸上微现困惑,「怎么这八个字好像和为师平素作为连不在一起?」
「师父!」洛离恼得直跺足。
「成了成了!」曲无常伸手喊停,「妳再跺下去,咱们还得花钱再帮妳买新鞋。老规矩,如果他没有东西能和我交换,我就是没劲能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