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去死吧!」小黎捕快毫不留情的踢了他一脚。
「卢家小娘子,妳还好吧?」看见画伊那张美丽的脸都被打得变形了,裸露的肌肤到处青一块紫一块,小黎捕快心里难过极了。
画伊就像死了一样动也不动,美丽的凤眸也是毫无神采。
「混蛋、垃圾、王八蛋……你怎么不去死啊?!」冲动之下,小黎捕快又回到胖子面前,对着他拳打脚踢起来。
胖子刚开始还想要躲,后来连闪躲的力气也没有了,只能瘫在那里挨打。
「黎聿,别忘记你是捕快!」看见这情景,柳悟非气得眼珠子都翻白了。
「就因为记得,我才没一刀杀了这混帐!」眼见胖子已经气息奄奄,小黎捕快才悻悻然罢手。
「卢家小娘子妳别怕,欺负妳的混蛋被我打死了!」虽然现在还没死,不过看样子也熬不了几个时辰了。
画伊仿佛没听见他在和自己说话,依旧不言不动,连那双凤眸都没有眨一下。
「妳……」该不是死了吧?!小黎捕快吓了一大跳,赶紧伸出手去摸她的心脏。
「啊……」下一刻,高亢的尖叫声响彻整条小巷.
「怎么了?是不是我碰痛妳啦?」小黎捕快吓得追问。
「不要碰我,不……」画伊的声音全然嘶哑了,眼神更是惊悸如遭罗网捕猎的小鸟。
「我不是……」小黎捕快这才明白原来自己被当成色狼了,当下急得双手一阵乱摇。
「滚开!」听得尖叫声,梅亦白还以为他也在轻薄画伊,急得丢下瘦子就往这边冲过来。
「你冷静点……」看见他杀气腾腾的样子,柳悟非只好拚命阻止他。
「卢家小娘子妳听我说,我真的不是……」小黎捕快拚命的想解释,却引发画伊更大的惊恐。
「啊……」
见无法取得画伊的信任,他索性豁出去了!
小黎捕快咬着牙,伸出手抓住画伊的双手,也不顾她剧烈的挣扎,硬是把它按在自己的胸脯上。
「啊——呃!」画伊的尖叫声戛然而止。
「现在妳明白了吧?」小黎捕快才松了一口气,却看见在画伊黑亮的瞳仁中映出一柄雪亮的匕首!
「小心!」柳悟非出声警告。
一道劲风自小黎捕快脑后袭来。
「见鬼!」小黎捕快本能的顺势趴倒,梅亦白雪亮的匕首竟将「他」头上戴的皂帽刦成了两半!
这家伙不是在同自己闹着玩,他是真的要杀她呢!在生死之间转了一圈,小黎捕快整个人都呆呆的,完全忘了自己仍趴在画伊的胸脯上。
看着「他」霸着自己心爱的女人不放,梅亦白的杀气更是往上直窜。
「你想杀……」感觉到这股越来越浓烈的杀气,小黎捕快连话都说不完整。
「笨蛋,『你』还趴在那里做什么,找死吗?」柳悟非被「他」的迟钝气得都快七窍生烟了!
小黎捕快才想回嘴,忽然觉得脚下一空,整个人被梅亦白提着领子丢了出去。
「小心啊!」柳悟非丢开手里的刀子,正好将「他」接个满怀。
随手丢出了小黎捕快,梅亦白立即来到画伊身边。他持匕而立的高大身影带给柳悟非极大的压迫感,却奇迹般的抚平了她那颗慌乱的心。
「妳还好吧?」梅亦白半跪下身子。
「我……」画伊张开嘴,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粗哑不已。她美丽的凤眸望着他,那里面有着满满的欣喜与信任。
望着她,梅亦白只觉得心脏似乎被什么重重的击中了。
该死!他为什么不早一点……
强烈的自责攫住了他的心。他越想越恨,「砰」的一声一拳重重的击在石板上,拳头渗出了血,滴在青石板上。
「别这样,会痛。」一只伤痕累累的小手轻轻的抚过他那只受伤的大手。
感受到她的关怀,梅亦白高大的身子一颤,叮一声轻响,匕首自他的大掌中滑落。
「带我走!」她向他伸出满是擦伤的双手。
「妳……」看她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梅亦白心中既痛楚又愤怒,恨不得捡起匕首将那两个混蛋斩成十块八块。
感觉到他满溢的杀气,画伊吓得瑟缩了一下,伸向他的双手亦因为害怕而缩回去。
「别怕,我不会伤害妳……」梅亦白深邃的鹰眸里满是浓浓的爱意和深深的歉意。
她无法承受如此炽热的目光,不自觉的垂下眼睑,一颗心仍为他而怦怦乱跳。
「我去请小黎捕快过来帮妳。」她的逃避刺伤了他,梅亦白有些黯然神伤。
他才迈出一步,一只伤痕累累的小手就拉住他的裤子,不让他走开。他低下头,对上一双美丽的凤眸。
「抱我回去,我不要在这里。」美丽的凤眸直视他的鹰眸,画伊的声音不大却很清晰。
「妳要我抱妳?」梅亦白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嗯,我只要你。」她点点头,不再逃避内心的真实渴望。
虽然她只是要他抱她回客栈,梅亦白却情不自禁的将这想象成是她在向自己示爱……
还真是荒唐呢!她一个千金小姐怎会爱上他这个粗鲁的山贼?悔亦白,你清醒点吧!他试图找回理智。
「你怎么了?」蓦的,耳边响起画伊不解的声音。
「没什么,我马上抱妳回客栈。」梅亦白脱下外衣想裹在她破损的衣衫外面,不料一团柔软的东西从他的怀里掉出来,落在她的身上。
这东西有些眼熟……
「我的,还给我!」画伊还没来得及辨认出这是什么,梅亦白已经快手快脚的将东西抢了回去。
画伊茫然的看着他,完全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紧张。
「我们走吧!」梅亦白赶紧转移她的注意力。
他的回避被画伊理解成不信任,而这让她有些受伤。
梅亦白正忙着将东西塞回身上,根本没注意到自己的态度已经伤了她那颗纤细的心。
住在柴房的这些日子,他已经习惯了闻着那上面的馨香入睡,他无法想象失去这慰藉会怎样。
如愿藏好东西,他才松了口气。然后他单膝跪地,伸出铁臂小心翼翼的抱起她;而画伊也配合的放松紧绷的身体,信任的靠在他安全感十足的怀里。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乖顺的依偎在他怀里,仿佛她生来就是该属于他的怀抱似的。她身上的清雅幽香一阵阵冲击着梅亦白的嗅觉,让他不禁有些心猿意马。
「你怎么了?」注意到他一脸古怪的表情,画伊有些担心的问道。
「没什么。」
都什么情况了,自己居然还能想入非非!梅亦白,你还真是一个禽兽!想到这,他气得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
「你为什么要打自己啊?」看见他莫名其妙打了自己一巴掌,画伊吓得用双手抓住他的大手,不让他再打第二下。
「有蚊子!」梅亦白尴尬的随口掰了一个很烂的借口。
「疼吗?」受伤的小手抚上被打得通红的男性脸颊,这一刻,画伊忘记了恐惧与害怕,心里只有浓浓的怜惜。
「害、还好。」梅亦白哑着嗓子道。
她的小手已经不像他第一次握住时那么柔滑细腻了,可是这种粗糙与细腻兼而有之的奇异触觉,却强烈的挑动了他的情欲。
此时此刻无论时间、地点,甚至是人本身都不对,可他就是忍不住有了反应!
该死,他一定不能让她察觉到这个!
「我们走吧!」梅亦白站起身,有些狼狈的道。
偏偏越急就越容易出错,好巧不巧的就撞上了。
「你…….」天哪!感觉到抵着自己的硬挺,画伊一双凤眸圆瞠,一张小脸涨得血红。
虽然她还是处子,却已经让娘亲传授过闺房里的事了,所以她并不是懵懂无知的。
「我很抱歉。」梅亦白的表情亦很狼狈,赶紧将她平托起来,以化解这尴尬的状况。
画伊不曾出声,一双手却不由自主的绞紧他的衣襟。
「呃,别怕,我会保护妳,绝不会让妳摔下去,怕的话就抓紧我吧!」窜上屋顶前,梅亦白又叮咛了一句。
「好。」柔软的双臂毫不迟疑的缠上了他。
他忽然觉得心头一热,连鼻子也……
该死!梅亦白赶紧仰起头,幸好没有真的流出鼻血。
「你怎么了?」画伊敏感的察觉他的不对劲,关切的问道。
「没事,走吧!」他抱着画伊跳上屋顶,确定方向之后就风驰电掣般地往客栈方向而去。
如果此刻他低下头,就能从那双美丽的凤眸里看见自己渴求已久的东西……
身后——
「他、他是真的想杀了我!他、他……」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小黎捕快才回过神来。
「废话,我又不是瞎子!」柳悟非悻悻的放下让自己举得手酸的佩刀,没好气的顶回「他」。
「我差点被那家伙杀死耶!你这家伙怎么连句安慰的话也没有?你实在太过分了!」从地上捡起皂帽沾了灰的上半截,小黎捕快没好气的咕哝。
「谁教你轻薄人家老婆!」柳悟非一边弯腰捡起被主人遗忘了的匕首,一边随口道。
「轻薄?!」小黎捕快尖叫一声。
「你都枕在人家胸口了,还不是轻薄吗?这要是换了我也照砍不误。」他嘴里说着,手里还做出砍人的动作。
「柳悟非,你这家伙还有没有良心啊?吃我的喝我的,开溜了要我顶班,犯了错要我掩饰,如今还——」小黎捕快的一张脸涨得通红,像极了刚下过蛋的小母鸡。
这匕首有些眼熟,好像曾经在哪里看见过,可究竟在哪里见过呢?一下子又想不起来……
柳悟非对小黎捕快的抱怨充耳不闻,只是翻来覆去的看那柄匕首。
第八章
从一个屋顶飞掠到另一个屋顶,疾风在她耳边呼呼作响,画伊几乎以为自己是在云中飞翔了。
她好喜欢这种御风而行的感觉。
「喂!我……」画伊拉一拉梅亦白的衣角,想和他分享自己的开心。
梅亦白却像没听见似的,甚至连双臂平举托着她的姿势也没有丝毫改变。他紧绷着一张俊脸目不斜视,好像被自己抱在怀里的不是一个女人,而是一块大石头。
「喂!」她再拉。
梅亦白还是装作没听见,只是这一回他的剑眉开始微微皱拢。
画伊极不喜欢他这种假装她不存在的态度!嗯,她决定要做些什么来打破这种讨厌的局面。
「小黎捕快是女的!」她忽然仰起头大声道。
猝不及防之下,梅亦白脚下一顿,一连踩碎好几块瓦。
「是啊!我已经摸过了呢!」画伊忽然举起一双手,美丽的凤眸调皮的眨啊眨。
她的双手本是在飞掠中抱住他以维持自身平衡,这一放手,她的身体顿时失去平衡的往外摔出。
「哦……该死的!」梅亦白反应迅速,在千钧一发之际将她捞了回来。
虽然是自己故意的,可想起自己差点从屋顶上摔下去,画伊仍被吓出一身冷汗。
感觉到她的颤抖,梅亦白也顾不得要保持距离了,收起一双铁臂将她搂得死紧。
「妳这笨女人,差点就要摔死自己了!」他凑向她的耳朵,吼得震天响。
「我不叫笨女人,我叫薛画伊!」画伊「凶狠」的吼回去,可她的唇办却带着一抹浅笑。
「妳差点玩掉自己的命!」梅亦白的心还在怦怦乱跳,连他的脚也有些发软。
「唔。」画伊只回了他一个单音。
依偎着他坚实的胸膛,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闻着那独属于他的气息……一种叫作甜蜜的感觉在她心头滋长。
梅亦白正想再训诫她,却感觉一双小手攀爬到了自己的颈上……
「老板娘和大夫说你喜欢我。」画伊的呼吸和着馨香,柔柔的吹拂在他的耳畔。
梅亦白就像被人点了穴道似的,一动也不能动。
「告诉我,是真的吗?」
「我……」他的喉咙闷闷作响,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在画伊的认知里,他一向都很强悍,无论面对什么困境都不会被打倒,就连死亡也无法令他屈服。可这一刻,她却从他那刚硬的线条里窥到了一丝因她而生的软弱。
……他为妳连命都能豁出去……
蓦的,沈大夫的话又一次在画伊的脑海里响起。
为了救回她的命,他确实将自己的命都豁出去了!想到这,画伊心里暖洋洋的。
「你是真的喜欢我呢!」柔软的小手温柔的抚上他颊上的红肿,而她的声音更是轻柔得近乎叹息。
「妳什么时候知道的……」梅亦白从没想过内心的秘密居然如此轻易的就被挖了出来。
震惊之下,他顿时成了泥塑木雕般僵硬,失神中误用千斤坠踏破人家的屋顶!
「哦,该死的!」梅亦白忍不住诅咒一声,脚下用力一点,正想借力跃开,不料——
「我……好像也喜欢上你了。」
她的声音有如长长的柔丝,牢牢束缚住他的手脚,让他变成一根只能呆呆看着她的木头。
下一刻,两人连同碎裂的瓦片一起从屋顶的破洞掉下去,「扑通」一声正好摔到了正在对酌的客栈老板娘和沈大夫面前。
原来他们已经「飞」到了顺风客栈的屋顶上,此时正值晚膳时间,客栈的餐馆里已经坐了不少人。
「咦?你们怎么从屋顶上下来了?」
「……」
看见这情景,满屋子人大眼瞪小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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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伊身上的伤一日好过一日,而随着时日的过去,她也更加确定自己的心意:她喜欢他。
不,不只是喜欢,她确定那种感情叫作「爱」。
她也曾经喜欢过卢彦成——一个差点成为她夫婿的文雅男子。可直到她遇上这个叫做梅亦白的山贼,她才明白原来喜欢一个人和爱一个人是截然不同的。
她能够同时喜欢卢彦成、喜欢小巧、喜欢顺伯……却无法用同一种感情去爱梅亦白之外的男人。因为自己的心已被他占得满满的,所以她也希望自己能够将他的心占得满满的。
发生在爹亲和娘亲身上的动人爱情,在她的心上印下不可磨灭的烙印。画伊渴望自己能够拥有像爹娘那样的炽烈感情,可同时她也清楚,和那些在进入洞房之前,甚至连对方的面都没见过的女子相比,自己算是很幸运的了。
卢家曾经是薛家的近邻,她和卢彦成相差三岁,也算是一起玩大的青梅竹马。
后来薛家因为爹亲娶了娘亲这商贾之女而走上弃儒从商之路,也因此发达致富;卢老爷则依旧致力于仕途。
只是,蒙古朝廷一向重武轻文,再加上新朝始建、战乱瘟疫迭至,科举制度一直都没能正常化,因此卢家反而更加穷困潦倒了。
因为两家的交情,薛家常常资助卢家。
在她十岁那年,卢家举家搬离了杭州,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两家失去了联系。直到她十五岁那年,刚刚中了举的卢彦成带着他父亲的手书来到她家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