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品修接著独孤情的话,“那是需要不少车马费。”
原本严肃而感伤的话题,经过他这么一插嘴,气氛全没了。
“我得去备药……”清谈了几句,独孤情便告辞离开。
乍膳时间已至,躺在床上的殷素薇腹内发出轻微的饥鸣,她难为情的低著头,在他的照料下,她整天只知睡与吃,过得比猪更堕落。
而猪尚且会生猪崽子,她呢?有什么用?
殷素薇窘迫的瞄了袁品修一眼,脑子里不自觉的浮现出为他生儿育女的景象,倏地,她羞红的脸愈加火烫。
“饿了?”怎么她突然脸红气喘,是在想什么坏事吗?“我找人伺候你用膳吧!”
待会儿他得去和独孤情一起收服娘亲,争取婚事!
“品修。”殷素薇摸了摸紧套在他手上的镯子——不露缝隙的禁锢著他的手腕。他一定戴得很难受,却始终不肯拿掉。“独孤小姐她很漂亮。”
袁品修双眉微扬,预先警告,“你若是跟我说什么她比你适合我之类的话,我会生气的;而一旦我生气了,就会失去理智的欺负你、蹂躏你、折磨你、践踏你……”
他诱哄人的语调使话语不但没了威力,反而还很逗趣,这让殷素薇失笑了。
他见她毫不在意,赌气道:“我是不是该和她亲近些,试探看看你会不会嫉妒?”
殷素薇刮了刮他尖挺的鼻子,“你肯,人家未必愿意配合。”
袁品修反击似的轻咬了她的手指一小口,无奈道:“真要做的话,我恐伯提不起兴致。”
女人在他眼中,只有三种分别:一是娘亲,用来孝敬;二是素薇,拿来爱护;三是……老少肥瘦皆无区别的异性罢了。
“这么多年来,你从未遇到过其他令你心动的女子吗?”殷素薇好奇的问。
“爹一过世,娘就开始认真教我管理旗下产业,教到我能独当一面,她干脆撒手不管,把所有事务全都丢到我身上。”这些年来,别说去见其他姑娘,连稍微放纵的时间,他都偷不了闲。
否则他娘怎么会有办法将殷素薇的下落隐瞒如此之久,不让他晓得。
“辛苦了。”看得出他承受过极为沉重的负担,殷素薇怜惜的摸了摸他的额头,宠爱他的欲望在体内骚动著。
她好想疼惜这个样样强过她的男子,而不是只被他呵护著,可是几乎无所不能的他,需要她的疼惜吗?
“最近,我学聪明了,一事不做,反正我娘看不下去,自然会安排。”回忆著以往拓展商业的辛劳情景,袁品修想著就有呕吐的冲动。
那种忙到天昏地暗的生活,完全不适合他的性情!
若非惦记著得好好经营家业,筹措财势,以便接回殷素薇——若非有这个念头支撑著他,他才不愿经商,也绝不可能勤劳安分的做生意!
“我浪费了那么多的精力,你若无法陪我过一辈子,我实在太吃亏了。”
“谢谢你。”殷素薇温柔的笑,主动拥住他,吻上他诉苦的双唇。
假如没有遇见他,她或许仍在灰暗的人世,像一只过街老鼠,东躲西藏;但现在的她,决定不再躲藏了。
他的爱给了她改变自己的力量,她要摆脱自己飘浮下定的心,追求属于她的幸福。
她想爱他,不为报恩,而是为了宠爱这个只在她面前随性得像个孩子的男人。
第八章
孩子愈大愈狡诈,明阳公主时常如此感慨,但这次,她是更进一层的体验到儿子的难缠程度有多么的广大深厚!
“别怪为娘的奇怪,你这种性子,素薇她受得了?”
“她受不了也得适应,我与她木已成舟,谁都离不开谁……”
明阳公主摆摆手,懒得再听儿子扯东扯西。
她实在受够了不达目的,誓不甘休儿子,持续多日来的胡搅蛮缠,从单方作战,到里应外合,逼得她无法再说出反对殷素薇入门的话。
“你可以去写一部百万字的巨著,给家庭不和睦的人,改善亲子关系。”这几天让儿子吵得头痛欲裂,明阳公主揉著额角,坐在主位上冷嘲热讽。
“母亲大人的建议,我会慎重考虑,再请各位管事到全国各书坊去详细调查,在做出完整的评估后,才决定是否要动笔书写这部作品!”
“不必!我是在讽刺你!”跟儿子有嘴说到没沫,明阳公主不得不承认嘴上功夫没有儿子强。“你非要娶她,我也没办法。”
谁晓得殷素薇是不是真的怀孕?她若找人验证,儿子肯定会动手脚,惹出更多麻烦!
明阳公主想开了,不如直接跟儿子谈条件。“只是我有几项要求,你们必须遵守,那么我便允许你们完婚。”
“母亲请讲。”袁品修认真的拿出纸笔,预备记载。
“首先,不许她当正室!”基于安全考量,“翔龙堡”不能有个背负血海深仇的女主人。
袁品修无所谓的耸肩,“我只娶她一个,正侧有差别吗?”
明阳公主瞪了儿子一眼,“其次,她不可踏出‘翔龙堡’一步!以免在外遇见仇家,惹是生非!”
“不用踏的,用走的行不行啊?娘,您担心她在外面碰见仇家会受伤吗?真看不出原来娘亲是面恶心善,其实是掩藏在阴暗处默默的关怀著素薇,娘,您太让我意外和感动了!”
“闭嘴!你还让不让我说?”明阳公主按著额角的手指,移到抽痛的眉心。“然后她必须改姓氏,与‘殷’脱离关系!”
“那好,我正有此意,她跟我姓袁。袁素薇,嗯,很不错听嘛!”
明阳公主忍不住拍案,“你是存心气我吗?”
袁品修冤枉道:“我非常慎重的在回应您的要求。”
“别跟我要花腔!我提出的条件,你们必须答应,其余的约束,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们!”
“遵旨!”袁品修没等她说完,立即做了个跪安的举止,接著刻不容缓的转过身吩咐在门外待命的手下,“明日成婚,今日筹备,大家放烟火庆祝!”
伴著大功告成的愉悦心情,他迫不及待的跑出楼房。
“你……我尚未说完,你别跑呀!”后方明阳公主气结的叫声,很快就被冲天而起的灿烂烟火所掩盖。
色彩缤纷的烟花盛开在“翔龙堡”的夜空,美丽夺目的光芒分散了明阳公主的火气。
她的儿子,没说服她同意之前,已经准备好欢庆了……
明阳公主在丫鬟的服侍下,走出楼外,看著儿子欢喜的身影,飞向殷素薇所在的院落。
烟火映著他的笑脸,那璀璨的光彩,教她这个做娘亲的不由得心醉。终究是自己疼入骨髓的孩子,她无法狠下心……剥夺他的爱。
即使他所追求的人会带给他灾难,她阻止不来,就只能帮他抵挡将来可能降临的伤害。
这就是母亲对子女的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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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庭院,夕阳、落花、烟火,交织成一幅瑰丽的画。
殷素薇坐在凉亭内,看著谈判了数次,终于带著满意神色的袁品修向她走来。
他说服他娘亲了吗?
“我娘同意之时,我就叫人在堡里放烟火,让你即时知道。”
他是曾经这么对她说过,而她以为得等上很久很久。
“可以了,素薇。”袁品修俊俏的脸上嵌著两个诱人触碰的酒窝。
他高兴的走到她身边,拉起她的手指,撒娇似的告诉她,他是如何经过千辛万苦,迫使长辈许可两人的婚事。
瞧他欢喜的模样,仿佛找到如意郎君的待嫁新娘,殷素薇止不住笑了。
那么多年过去,袁品修仍令她觉得可爱, 很容易就喜欢上,心甘情愿的去疼爱他、纵容他……
“堡主。”一位面熟的下属仓卒的走进庭院,面色凝重的望著凉亭内说笑的堡主。
袁品修向对方招手,接下一份机密回报。
殷素薇别开眼,不想干预他的事务,然而她竞感觉到在阅览文书的他,身子微微绷紧,愉悦之情霎时退去不少。
她疑惑的抬眼,与袁品修的目光交会。
两人没说话,她却能感受出他内心有变化,他……得到了什么坏消息吗?是不是与她有关?
“素薇,我先去处理一些事。”袁品修保持著完美无瑕的轻松笑颜,把机密回报折了又折,交给下属收藏。
“我等你。”有外人在,她不方便追问他出了何事,只得耐住疑虑。
袁品修走出凉亭,背向殷素薇的瞬间,温和从他俊俏的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严肃的表情。
离开庭院,进了书房,刚关门,袁品修立即询问传来密报的管事,“消息确切?”
“证实过了!殷姑娘的父亲确实在那艘船上,已接近北海,三、两天内就会上岸,尚不晓得他有何企图!”
袁品修沉著脸,眉目问透露出一点不悦。
他才刚安抚好殷素薇,她那个发狂成魔的爹却偏偏选在这个时问出现……她若知道了,会离开他,跟她爹定吗?
袁品修眉头一拧,吩咐下属,“来了也好,当年他所留下的烂摊子全丢给他自己去解决。你去召集所有殷思放的仇家,告诉他们真正的敌人出现了!”
名副其实的罪魁祸首现身,袁品修当然有理由一举踢开上门找殷素薇报仇的家伙,正好给他一个清净的氛围,拜堂成亲!
“顺便交代堡内所有人,别让素薇晓得这件事。”那个丢弃她的男人不配当她的父亲!
他决定不告诉殷素薇任何有关她爹的消息,免得影响到她的心情,动摇她……嫁给他的心意。
这年头,成亲也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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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龙堡”内张灯结彩、锣鼓喧天,到处呈现著喜气洋洋的氛围,在这场没有客人,只有堡内自家人参与的婚事,仍是热闹非凡。
尽管外传殷素薇身负血海深仇,堡内的人却不觉得她可怕——每天待在园子里,温婉可亲,满是伤痕的害羞姑娘像只绵羊一样柔顺,谁都不讨厌她。
于是在毫无异议,就算有异议也让袁品修摆平的欢祝声中,情投意合的两人拜完了堂。
“送入洞房——”
礼成之后,新郎倌居然不按规炬办,直接牵著新娘的手儿就要离开。
“等等,堡主,新娘子能走,你不能。”
“敬酒呀!别那么急不可待的好不好?”
众人急忙拦住身著鲜红喜袍的袁品修,哪有新郎拜堂完就走人的?
客客气气的袁品修顶著一张纯良笑靥,回头瞄了瞄阻拦之人,“要我陪酒是吧?”刚问完话,接著道:“一杯扣半月薪俸。”
众人倏地从他身边倒退开——
“没人性啊!”
“赶著圆房也不是这样呀!”
“每次遇到和殷姑娘有关的事,堡主就没人性!”
“咳。”当家主母明阳公主出声,镇住大堂上闹烘烘的声浪,纠正道:“住后没有殷姑娘,只有……”
袁品修趁娘亲发言吸引众人注意时,握著殷素薇的手,悄悄的溜出大堂。
屋外,正是花好月圆。
殷素薇跟著他走,盖头下的小脸红通通的满是羞涩。“品修,别跑那么快。”她看不见路。
他到底是在急什么?
殷素薇跑著跑著,脚步一个颠簸,红盖头倏地掉落地。“你要去哪儿?”眼界清晰,她发现袁品修不是朝新房的方向跑。
他带她绕到后山,登上堡中最高的观星楼,楼下已有护卫守著,楼上布置得精美华丽,胜过新房。
“进来。”袁品修抱著她来到顶楼那几乎高耸入云霄的平台。
晚风吹,摆放在平台中央的艳红色床帐跟著一阵飘扬,周围只有几个绘著巫山云雨的屏风,以及没有任何遮盖物的灿亮星空。
“记不记得,小时候我们常在池塘边看星星?”
他富有情趣的语调并没打动她的心,反而令她冷汗直流。
“我很庆幸你没把床搬到池塘,可是在这里……”也不适合洞房,殷素薇忐忑的在他怀里扭动。
袁品修专注的检视她日益健康的肤色,手指怜爱的抚过她没上妆——自然红润的脸。
在独孤情的治疗下,她身上所有的伤疤都慢慢平整消淡了。
“没人看得见我们,这里是北方最高的顶端。”说著,他不安分的手指顽皮的解开她的嫁衣。
他想做的事,她从未成功制止过。
殷素薇苦笑,由著他抱上铺有鸳鸯戏水锦被的红木床上,旁边没放灯架,因为光是璀璨的月色及星光就足够明亮了。
“我真是愈来愈……伤风败俗了。”在他的协助下,她褪尽衣物,殷素薇不由得感慨自己真是被袁品修带坏了。
恣意的哭、恣意的笑、恣意的爱……他释放了她心房的枷锁。
如果下辈子仍会遇见他,和他相爱,她祈祷他们会生在一个开放的年代,免得她总要因他为所欲为的热情攻势,以及自己难以抗拒的放纵迎合——感到羞耻,无地自容!
“素薇,你是不是看得到满天的星星?”手轻抚过身下横陈的玉体,袁品修含情的俊颜微微抬起。
“看见了。”她躺著,仰望他,手指上举,按了按他的酒窝。
当他柔软的唇印在她嘴上时,原本想夸奖他晶莹的眸光比星空还动人的话,她还来不及倾诉,又咽回口中。
两个躲在罗帐内忘情欢爱的男女,根本不晓得楼外,堡里一大半的人因寻不著他们的身影,而急得团团转。
“没进洞房?”
“他们去哪了?”
大伙在当家主母的差遣下,东找西寻,好不容易有人问出那对新婚夫妻的下落,不好意思的通报众人——
“据说,堡主派了精锐,守在观星楼。”
“……并将楼上整理得像洞房一样。”
知情者话一出口,闻言的人莫不惊叹。
“啊~~怎么可以在那种地方行夫妻之实呢?”
“这实在、实在……太太太……与众不同!”
明阳公主听著人们说长道短,议论著儿子为所欲为的勇猛事迹,生平第一次感觉丢脸的偷偷离开。在她未苍老的容颜上则是浮现出奇异的红晕,回荡在她内心的只有一句切身体会的话——
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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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先聚集在堡外滋事寻衅的人群全都转移阵地,去找罪魁祸首了。
至此,每日都有那些身先士卒的消息传进袁品修耳中。
“……所有与殷思放结仇之人,已悉数丧生在他的手里。”下属立在案前,禀告最新情况。
以前杀人,如今灭口,殷素薇的爹亲绝对是世间难得一见的大魔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