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浅倒抽一口气,看了看黛施,只见她垮着脸点头,“曼德威老先生是酒厂的创建人,这雕像除了纪念他,也代表着酒厂至高无上的精神,你这样的疯狂行径,实在……唉!”多想昏倒了事啊!
浅浅急忙用手去擦拭石像上的颜料,不知是太过用力,还是地面泥土太干松的缘故,砰的一声,整座石雕像竟倒地不起,还好笑的以脸朝地,两手张开的姿势趴跌,像是生气不肯看她。
“我……不是我推倒的,不是我喔!我只是想帮他擦干净。”她垂着小脸,真的有些过意不去。
虽然很讨厌霍鹰,但是他的曾祖父与她无怨无仇,她没理由整人家,所以她知错能改,谁知曼德威老先生不肯原谅她,硬是倒地翻脸不领情。
霍鹰面容一沉,抿紧双唇,双手抱胸瞅住她,不知该骂她一顿或是打她屁股。
浅浅心虚地蹲下,企图把石雕像扶起,“曾祖父,对不起啊,我扶你……”
嘿,好重!
接着她使劲再扶,石雕像也只移动了一下,她就后继无力,手一软坐跌在地,她噘噘嘴,脸上尽是哀怨的表情,“早知道这石雕像不是你,我就不踹、不泼了。”
闻言,霍鹰差点笑了出来。她还真坦白!
“不管你踹的、泼的是谁,都不可原谅。”强生则语气严肃地表示。
自祖父那一代就跟随霍鹰的曾祖父来此地开垦土地,后来他和父亲也都忠心耿耿为曼德威酒厂效力,这里就是他的家乡,不容受到丝毫轻蔑。
“我踹的又不是你。”浅浅睨了他一眼,没啥好气地说。
强生激动地伸手一指,“你这大胆妄为的女人,口出恶言、目无法纪,简直是在挑战总裁的权威,这个罪可不轻……”
黛施蹲下,低声对浅浅说:“强生是酒厂的大总管,按规矩他有权处罚你,连总裁都不能随便干涉破坏规矩,快道歉。”
“道歉?!道什么歉?他要是先过来让我踢两脚,我就考虑要不要道歉。”浅浅冷哼一声站起来,斜睨着强生。
“够了。”霍鹰淡淡地说,不让她继续要脾气。
“还不够,我还要说,你以为大总管就什么都能管?我又不是酒厂的人,你管不着,要不就赶我走啊!”她骄傲地抬高下巴,漂亮的眼睛盯着霍鹰和强生,一副巴不得被赶走的模样。
快啊,赶走她吧!这正是她期盼的结果。
然而,强生气得瞪大眼睛,却也不能真的赶她走,毕竟她是总裁喜欢的女人,无可奈何下指着她直喘气道:“你——”
霍鹰没有说话,只是略微用力地揽住她的腰,暗示意味十足。
浅浅倒吸一口气,清楚地意识到他的威胁。昨天他就是在她腰上一揽,轻易把她扛走,或者当众吻她……不,那样丢脸死了。
“你敢?!”原先的得意神色转眼间消失无踪,她气愤地说。
“你说我敢不敢?”霍鹰则淡淡地反问。
虽然跟他相处时间不长,但是她隐约也知道了他的脾气,也只有他这种狂傲霸气的人,才会毫无顾忌当众热吻,更了解他身为总裁的威严是不容质疑的,他真的说到做到。
形势比人强,她也只能揉揉发酸的手,“我是……不应该这样对曾祖父的雕像不敬。”
原本强生等着她发飙、发脾气,结果意外地,这个脾气激烈的小女人,非但没有发飚,而且还主动认错。
“嗯,还有呢?”霍鹰热热的吐息吹拂在她头发上,淡淡的语调却难掩危险。
“还有?”难不成认错不够,还要她道歉!然而,霍鹰充满威胁的眼神,教她想起昨天她对他错误的评估而付上当众一吻的代价。
虽然气极了,却又无计可施,为免被他找到为所欲为的借口,她咬牙切齿说:“都怪我一时心情不好,乱发脾气,现在我也好后侮、好伤心、好自责,我……难过死了,我不该那么糊涂……去踹曾祖父的雕像。”
她仰着美丽的小脸,眨巴着眼睛,直勾勾盯在他的脸上,心里想的是——如果那是你的雕像,不把你放进碎石机里搅得希巴烂才怪!
浅浅强自忍气吞声的俏脸,令霍鹰霎时不舍起来。她是被父亲骗来的,心里一定不好受,也难怪她反应激烈了点,而且他自己也有责任,事先没考虑她的意愿就把她接过来,他应该要给她时间适应、调整心情才对。
“算了,别为这种小事争执了,雕像也没坏,找人扶好固定,用溶剂清洗掉颜料就是了。”霍鹰挥挥手,刻意将大事化小,伸出手扶起她。
耿直木讷的强生万分不甘心地说:“什么算了?她竟敢把曼德威老先生的雕像弄成这样,怎么可以就这么算了?!总裁,这可关系到您的声威,千万不可随便了事。”
呵,浅浅可看出端倪来了,大总管有法规可管,终究不能不卖霍鹰一个面子,于是加把劲,口是心非地说:“我现在深深后侮着,我会努力控制自己,再也不乱发脾气了。”
她真的深深后悔,再也不乱发脾气了?
不信,霍鹰当然不相信,倒是比较相信她只是为了脱罪。
霍鹰俊脸一凛,“浅浅初来乍到,不知道这里的规炬,我会好好的教导她。”
“是吗?”强生怀疑地望着他,脸上的表情很不以为然。野丫头一个,能教会她什么,她怎么配得上总裁呢!
“我自有分寸,你是在怀疑我的决定,还是能力?”霍鹰略显不耐烦,拉着浅浅便要离开。
临走之际,浅浅暗地里朝强生做了一个鬼脸。
强生气不过,心想总裁八成被这女人搞得神智不清了。
霍鹰一向有着精确果决的判断力,英明睿智的统御能力,以及雷厉风行的做事手腕,对此强生从没怀疑过,可是就这件事,他对这没大没小、不分尊卑的女人,似乎有违他一贯的作风。
老天,总裁竟然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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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清晨,金灿的阳光从窗外洒进房里。
“喔喔喔——”
吵死啦!又被那只笨鸡逼着起了个大早,迟早宰了它!
浅浅睁开眼伸了个懒腰,无奈的下床去梳洗,到窗口一看,便看见两只黄金猎犬追着一群鸡跑,她哀怨的想,真无聊啊!这种鸡飞狗跳的日子到底要怎么过下去啊?
待在屋里实在憋不住,她冲出去找那只笨鸡算帐,来到大树荫下,看着工人们在树丛间忙碌着。
咦!浅浅揉揉眼。那个穿着背心,露出古铜色结实双臂的人不就是霍鹰吗?原来,他正在检视工人修剪的枝哑,将树枝绑在铁架上固定住,预备新年度的葡萄栽培。
他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天之骄子,啥事都有人伺候得好好的,没想到也会亲自下田,每一个阶段都亲力亲为,大家都说认真的女人最美丽,那全神贯注的男人何尝不是魅力十足。
啥!她觉得他魅力十足?!
呸呸呸,她怎么可以寡廉鲜耻地觉得他魅力十足?
她又用眼角余光扫了他一下,一身古铜色的肌肤在烈阳下发亮呢!他平常都怎样锻炼身体的?把体格、体态、体能都练得一级棒……呸呸呸!又胡思乱想什么?
“过来。”这时,霍鹰发现她了,朝她招手。
于是,她用最慢的步伐,慢吞吞的走过去。
他抓了把泥土,愉悦的表示,“看,这块土休息够了,正适合栽种。”
这些脏兮兮的泥土关她什么事?她光闻到一股泥味就觉得格格不入,连回应都懒了。
“农业靠天吃饭,今年气候温暖干爽,预期葡萄丰收,而且特别香甜,这个时候葡萄树也苏醒了。”他继续说道。
“苏醒?!葡萄树会睡觉喔?”她倒是有些诧异。
“没错,葡萄会在冬季冬眠,春季苏醒开花,夏天结果,秋季成熟,所以葡萄园的工作是随季节变化,周而复始的劳动……”
霍鹰热心的解释着,浅浅兴趣缺缺的站在阳光下,猛地发现有只鸡站在篱笆上打瞌睡。
好极了!一定是那只有觉不睡,天没亮就猛啼的笨鸡。
被她逮到了厚!她双眼一亮,指着那只倒楣笨鸡叫道:“我要吃那只鸡!”
瞧她咬着红唇,星眸闪闪发亮的模样,霍鹰不解的看看她,又看看那只鸡,“为什么?”
“因为我想吃它。”
“你想吃鸡肉?”
“对!而且一定要吃那只!”她非吃了它不可,这样以后就可以安枕无忧,不怕它吵了。
她真是有趣,像是饿了半个世纪之久,猛盯着那只鸡,他不相信她有这么饿,恐怕是另有原因。
因为这只老公鸡肉质奇差,根本没人会想吃它,他不禁追根究底问道:“为什么一定要吃它不可?”
“这么小器,吃你一只鸡也舍不得?”才说着,她秀眉一蹙,察觉那高大的身躯靠了过来。
果然,那只大手跟着就要伸过来,她气急败坏地想要逃开,却因为太慌乱而身子往后倾倒。
“啊!”她毫无预警的跌在泥地上,连霍鹰都拉不住,结果脸上、身上全是泥灰。
倒是霍鹰被她的反应弄得莫名其妙,他只是伸手想拉她去看另一边饲养的鸡,不料竟让她摔了一跤。
他立刻俯身将她扶起,不知是不是故意的,直接牢牢将她固定在怀中,两人此刻是全然紧贴着。
“快放开我。”他到底想要怎么样?在众人面前这样搂着她,令她难堪地挣扎着。
他却神色自若地问:“有没有摔疼?”
浅浅抬起眼睛看着他,很不满他亲匿的举动。
“混蛋!如果把你的脏手拿开,我就不会摔跤,也不会疼了,放开我!听到没有?你这个该死的、不要脸的混蛋!都是你,养那只扰人清梦的笨鸡干么,没事就啼个不停,吵死人了——”她一古脑地把心里的不满都咒骂出来。
原以为她大声咒骂,葡萄园的工人闻声转头看着他们,霍鹰就会松开她,结果他锐利的视线往四周一扫,所有人全都低下头去。
他这才重新将轮廓深的五官逼近她,灼热的气息笼罩着小脸,坚持问道:“现在,你好好回答我,到底有没有摔伤?”
“放手、放手!谁要你管?听到没有?滚开啊你!”她喊道,伸出脚就用力踹过去。
他早已熟悉她那些招数,像个没事人似的,随她怎么踹,既不闪避也不喊疼,只是低头淡淡看了她一眼。
“你的一切由我负责,而且我执意要管。”他那声音听起来格外严厉认真。
“管你的头,你想得美!混蛋!混蛋!混蛋!”她只能气得疯狂挣扎和叫骂。
“乖乖听话,否则你会付出意想不到的代价。”他的嘴角突然扬起一抹笑,看来比平时更加的危险,“别再逼我。”
“你……”她倒吸一口气,清楚地知道了他的威胁,赶紧闭上嘴。
唉!她的骄纵碰上他的刚硬,就变得毫无胜算了。
第五章
入夜之后的晚餐时刻,厅内明亮的灯火令霍鹰的双眸深邃闪亮,显得更加威严迫人。
他在等,等到桌上丰盛的餐食都已经半凉,浅浅仍末到。
半晌,黛施匆匆的跑进来,气喘吁吁的说:“跑……浅浅小姐……跑了。”
“什么意思?”霍鹰猛地站起。
“大总管说,大约在一个小时之前有看见浅浅小姐跑出曼德威。”黛施缩着脖子回答。
她跑出曼德威做什么?难道是要逃离这里?
这可糟了,曼德威周围全是荒郊野岭,她该知道有多危险,聪明如她,不会笨到独自在黑夜里跑出去吧?
想到这,霍鹰的表情顿时由严峻转为愤怒,急切地吩咐,“强生呢?快叫他来见我。”
片刻,强生来到,“我是看见她走出曼德威,她说要离开这里。”
“你为什么不拦住她?”霍鹰低咒一声,凌厉的目光看向他,“为什么不立刻向我报告?”
“总裁,她要走就让她走,这样岂不省事多了?”不满意未来的女主人既任性又麻烦,强生对她的出走倒有几分窃喜。
这么悖逆的答案,让在场众人倒抽一口气,全瑟缩着变了脸色,还暗自以眼色提醒彼此,等会儿得要机警一点,因为一场暴风雨就要开始了。
听到此话,霍鹰脸色果然立刻变了,“你明知道入夜的山区有多危险,就这样放任她一个人出去?”
一心只想维护酒厂声誉的强生,甘愿被责骂也不认为自己有做错,嘴硬道:“她走的时候天还没黑,这时候恐怕已搭上别人的便车去市区了。”
这个大胆的女人还真的逃了!
霍鹰仰头深呼吸一下,试图平静情绪,旋即下令,“凯迪,去拿把猎枪和牵黄金猎犬过来,这山区入夜常有野兽出没,再多派些人手分散去找,快!”
“等等!”强生拦住凯迪,“别去。”
“大总管……”凯迪大为惊慌,连忙往另一边去,仍被他扯住。
“总裁,这样的女人真的匹配得上你吗?你可要三思。”强生苦心劝道。
在他眼里,浅浅粗野无礼,只会招惹麻烦,根本就不配成为曼德威的女主人,而精明强干的霍鹰,一向以冷静成熟、公平客观的态度处理大小事,所以想当然耳不是那种感性的人,也不是会为爱而牺牲的痴情汉,强生相信晓以道理,他就会醒悟的。
霍鹰无暇理他,率先踏出大门,准备去找人。
怎么想得到一向木讷耿直的强生,竟改去拉着霍鹰,还侃侃说道:“由她去吧,谁都看得出来,她根本不喜欢这里,你困住她有什么用?这样只会令你痛苦,我觉得总裁需要一个温柔贤慧的妻子,曼德威需要一个能干有教养的女主人,而那个野丫头没有一样是及格的……”
“你该死!”霍鹰一声怒吼,眸中的怒火转炽,一脚踢了过去,将强生踢了两个翻滚,接着又向凯迪投下一记冰冷愤怒的眼神,“还不下去?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不敢!我这就派人去找!”凯迪诚惶诚恐,赶紧去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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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很深,很静。
她终于逃离了,却迷了路,蹲在路边好久都等不到路过的车子,只有阵阵劲风在耳际呼啸而过。
好可怕,从没见过夜是这么的可怕,以往她的夜是热闹的、喧哗的、五光十色的,与此刻有着天壤之别。
这苍茫的天地间,仿佛只剩下她一人,好不凄凉……不,等等,这里除了她,好像还有谁在附近。
一道印在地面上的黑影让她背脊骤寒,慢慢地抬头张望——
天!一双冷戾眸子,正狠狠的瞪着她。
“啊!”她吓得睁大眼睛,绷紧身子,手心汗湿,几乎要忘记呼吸,本能的频频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