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听众好,这里是感性时间,现在先接听一位听众的电话……
听著广播节目,水芹迷迷糊糊的即将跌进梦乡,感觉小克从背後搂著自己。
她早已习惯他的体温、他的气息,因此自然而然的蜷缩进他怀里。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一种低喘声惊醒。
她睁著睡意朦胧的眼,发现小克在床下蜷缩著,压低了声音,四肢痛苦的扭曲著。
水芹被吓得马上清醒过来。「小克,你怎么了?」
只见他额上布满汗水,紧闭著眼、牙关紧扣,十指因用力而泛白。
「唔……」他闷哼一声,抱紧了头,身体时而抽搐。
她赶紧打开灯,担心的问:「小克,你怎么了?快告诉我。」
片刻後,他的抽搐停止了,呼吸也变得平缓。
她为他拭去额上的汗,而他的脸也慢慢的恢复血色。
「没事了,我不要紧。」他的声音仍有些无力。
「小克,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她唇色略显苍白,微颤的指尖透著凉意。
他安抚的笑笑,大手贴著她的脸。「今天是第一次。」
「真,真的?」
「我不会骗芹芹,」
水芹稍稍松了一口气,但是,一个深藏的疑问猛的浮上心头。
他到底是谁?
她一直在逃避这个问题,不敢想得太深,甚至没有勇气去接受答案。
水芹紧紧的抱住他,控制不住的轻颤。「小克,你记不记得你的家人?」
察觉她的紧张,他迅速否认曾闪过脑海的模糊影像。「不记得。」
「那你记不记得什么事情?一点点都可以。」
小克想了想,认真的回答。「我记得芹芹。」
她忍不住拍他的头。「笨死了。」
他在她眼里看到了放心。
不能想,也不该想,更不能说,不管那是什么,他只想维持现在的生活。
之後,水芹又发现他几次发病,每次头痛都来得很突然,去得也很突然,发病时间只有短短几分钟,但发作的频率却越来越高。
担心他的身体状况,她带他回医院复诊。
「医生,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主治医生看著手中的检验报告,沉吟了会儿。「他脑中的血块减少了,很有可能他就要恢复记忆了。」
「他会恢复记忆?!」水芹心中一惊。
「他看来有很完整的记忆,现正慢慢的恢复当中,所以最好不要采取激烈的方式来清除他脑里的血块,可以用一些温和的方式来引导他恢复记忆。」
她愣愣的听著,辨不清心里是忧是喜。
医生犹豫了会儿。「还有一件事,你得要有心理准备,以我们的临床经验,有很多像他这样的病人在恢复记忆之後,会遗忘丧失记忆这段期间的事……」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如果他恢复记忆了,很有可能会忘记现在这段记忆。」
眼见水芹的脸色发白,漆黑双瞳闪著幽光,他缓了缓语气,安慰道:「这也不是绝对的,他也有可能会记得全部,人的记忆是很奇妙的。」
水芹不知道自己後来是怎么回到家的,脑海里只不断回响著医生的话。
他要恢复记忆了?那他还会记得她吗?记得他们共同生活了那么久的记忆?
他--以前是怎样的人?有怎样的人生经历?
回到家後,两人都很沉默,谁也没先开口,这样的沉默一直维持到苏乎妤的到来。
「呵呵!我又来了,别说我来白吃白喝,我还带了水果来……」见屋里的气氛有点诡异,苏平妤故意笑嘻嘻的说:「小克,我最最爱吃你做的咖哩饭了,拜托拜托,做点让我当午餐吃吧!」
小克瞥了水芹一眼,见她眼里掺杂著担忧、烦躁和气闷……等等情绪。
「还不快去?」苏平妤把小克赶进了厨房,然後才转向水芹,「你们两个怎么了?脸色那么难看。」
水芹叹了一声,转述一遍医生的话。
苏乎妤听了只耸耸肩。「那也好,他总不能这样一直傻下去。」
「我宁愿他傻,宁愿他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水芹嘀咕一声。
可是,他那瞬间眸子里的冰冷,还有那种森然的肃杀气息,让她一想到就不寒而栗。
「不然你告诉他,要他不要想起以前的事,他的名字就叫小克。」苏平妤天真的说。
水芹翻翻白眼,「时间到了他就会想起来的。」
苏平妤持不同看法,「谁说的,人的潜意识是最厉害的,你从现在开始不断的暗示他,让他不要去想,说不定他就不会想起来了。」
「那怎么可以,对他太不公平了,说不定他家人很担心他。」
苏平妤沉吟了会儿。「一直都没有人来找他,说不定他的过去很悲惨,认识你之後,他才找到幸福,」
她夸张的表情让水芹忍俊不住的笑了,但笑过後,水芹又是愁眉苦脸的。「要是他已经结婚生子怎么办?」
「唔……这确实是个大问题。」猫似的双眼滴溜溜的转了一圈。「喂,你看他是不是『在室』的?」
水芹的脸倏地刷红,看得苏平妤喷笑出声,取笑道:「我看他以前就算是在室的,现在肯定也不是了。」
「你在胡说什么啦!」水芹瞪圆了眼,但骂人的话却一点气势都没有。
「嘿嘿~~这可是重要的线索,你说说看他的技巧好不好,是不是很有经验的样子?」
想到他在那方面的热情,水芹的脸更是红得像煮熟的虾子。
「看来他的经验很丰富罗?这家伙以前的女人缘可能很好。」苏平妤故意刺激她。
「苏、平、妤!」水芹警告的大喊,要她别再说了。
「不然这样吧!」苏平妤总算大发慈悲的不再调侃她。「你从现在开始不断的暗示他,你是他最重要的人,让他忘不了你,也不能想起以前的事,这样他潜意识里就不会去想了。」
「可是从出生到现在的记忆都不见了,对他太不公平了。」水芹很不忍心。
「我下个月就要出国了,可是看你这样,我也担心……」苏平妤想了想,「我总觉得小克不太寻常。」
水芹的笑意僵在唇边。
「我也说不上来,但我觉得还是要多多小心他。」毕竟水芹是个女孩子呀!
「小克不会害我的。」水芹急著为他辩解,不能想像也不能接受小克真会对她有恶意。
苏平妤没好气的说:「我知道,就算天塌下来,他也会替你顶著,我看他恨不得把你含在嘴里算了。」
她露骨的话让水芹一时说不出话。
「小克毕竟是个来路不明的人,你也不知道他以前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蹙著眉,衡量该怎么说明白。「如果他一直不恢复记忆也就算了,但如果他恢复了--只不过事情还没发生的时候,先担心是没用的,还不如防患於未然。」
「怎么防范?」水芹急问。
「你带他离开台北吧!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去,至少不会去诱发他恢复以前的记忆。」苏平妤提出建议。
「唉~~我的心情好矛盾,既希望他不会恢复记忆,但又觉得对他不公平。」她将脸埋在双膝之间。
苏平妤拍了拍她,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她。
「咖哩饭好了。」小克走了出来。
走到客厅时,见水芹蜷缩著不动,他担心的跑了过来。
「怎么了?」他一手搂著她的肩,一手穿过她的腿下,将她抱了起来。
她闷声搂著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他胸前。
「哎呀!我受不了了,太甜蜜了、太碍眼了,我还是走好了。」苏平妤大呼受不了,端著咖哩饭就走,还不忘帮他们关上门。
水芹在他怀里像只小猫般蹭来蹭去。「小克,你以後会不会忘了我?」
小克坚定的摇头。「不会。」
「说不定你的家人很担心你,说不定你有情人、有老婆……」这个假设让她心情变差,咬牙切齿道:「说不定你有很喜欢很喜欢的人,也有人很喜欢很喜欢你。」
越想越火大,那她算什么?!她狠狠的瞪他。
「不会!」他大声的说:「我最最喜欢的人是芹芹。」
这答案总算稍稍安慰了她,她平息一下激昂的情绪,「以前的事你都不记得了,你怎么知道你以前是什么人?说不定你是杀人放火的强盗,或是畏罪潜逃的犯人,说不定你有一屁股的债。」
他也紧张了,忙不迭的圈紧她。「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她一咬牙,握紧了拳,慎重的说:「小克,不管你以前是什么人我都认了,不管你是乞丐、流氓还是枪击要犯,在我心里,你就是小克!」
他忙不迭的点头。「对对对。」
她白他一眼,赌气似的说:「但我丑话说在前面,如果哪一天你恢复记忆不认识我了,那我也不管你了。」
他拚命的摇头,神情凄惶的像世界末日。
「你摇个什么劲,你以为我愿意呀?要是哪天你真不记得我,那我就亏大了,白白供你吃供你睡,连我的人都赔进去了,到底是谁损失大?」
小克有点委屈。「是我做饭给你吃,而且我还陪你睡觉。」
她脸一红,装腔做势的在他面前挥舞拳头。「你说什么?」
他噤声了。
「哼!反正我可是先说了,之後就顺其自然吧!你听懂了没有?」
「听懂了。」
「好了,讲完了,我们吃饭吧!」她宣布道。
和他谈判完毕,她总算松了一口气,不管是不是真的放心了,最起码她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深究。
接下来,没看过小克再头痛,一天、两天……一周、两周,水芹的心也慢慢安定下来。或许,他不会再头痛了;或许,他什么都不会想起来,那他们就能继续维持现在的生活了!
半夜,水芹突然醒来,才发现床上只有她一人。
她在黑暗中摸索,藉著微弱的灯光走到客厅,还是没有看到小克。
「小克?」
听到阳台传来微弱的声响,她走近一看,忙捂住嘴,忍著不叫出声。
只见小克紧抱著头,身体微微颤抖抽搐著。
「不要想、不能想--唔……」低沉粗嘎的嗓音伴著呻吟。
小克……
眼眶里迅速盈满泪水,她将嘴巴捂得更紧,深怕自己会哭出声。
原来,他的头痛一直都没有好,只是自己默默的忍受,不敢讲也不能讲。
她好自私!为了怕他遗忘她,竟然让他忍受这种痛苦……她的眼泪汩汩流了下来,
小克突然粗喘一声,身子抽搐得更加厉害,开始用头去撞墙壁,砰砰砰砰,一声声敲在她的心上。
「不要撞了、不要撞了。」她呜咽一声,打开阳台的门,扑到他身上。
月光下,他的脸色煞白,五官因疼痛而扭曲,额头渗著冷汗,浑身肌肉绷得死紧。
「芹芹。」沙哑的嗓音像被砂纸磨过一样难听。
「我们去看医生,马上给你动手术,给你打针吃药……都是我不好!你要是早一点治疗就不会头痛了!都是我不好,你打我好了……」她泣不成声,抓起他的手打在自己的脑袋上。
「别哭,我等一下就好了,不要紧。」
不知过了多久,他乏力的靠在阳台上,开始平静下来,但仍是一脸的惨白。
水芹脸上布满泪痕,黑瞳里写满担心。
他微微一笑,拭去她的泪痕。「我没事了。」
好不容易才止住的泪又掉了下来,她脆弱地道:「我好怕。」
「别怕,我很强壮的。」
她紧紧的抱住他,所有的担忧一古脑宣泄而出。「我们去看医生,让医生替你开刀,只要你脑袋里的血块清出来就没事了,你就再也不会头痛了。」
「不要!」他悍然拒绝。
「我不管,这件事你要听我的。」她美目圆睁,坚持道:「要是不治好,你还会这样痛得死去活来的。」
「没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他的固执让她生气。「看你头痛到要撞墙,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难过?」
他别过头。「以後不会再发生了。」
「你还要继续瞒我是不是?」她两手捧住他的脸,不容他闪躲她的目光。「听我的,明天我们就去看医生。」
「我不要忘了你!」
两双眼紧紧的交缠著,交织著担忧、恐惧、害怕、不安,他俩在彼此的眼里看到一模一样的情绪。
水芹深吸一口气,忍住又要夺眶而出的泪。
他的眼底甚至有一抹阴郁,一直以来,她以为他若恢复记忆,她会是被遗忘的那个人:现在她才知道,他也有同样的担忧,担忧会忘了她,会被她遗弃,他们都怀著同样的恐惧。
轻轻抚著他的发,再抚平他眉间的皱摺,她轻声说:「或许你会变成现在这样,是上帝给你的一个礼物。」
也或许是上帝给她的礼物吧!她在心里默默加上这一句。
「祂要把礼物收回去了?」他闷闷的说。
「有些事要怎么发生也不是我们能控制的,我们只要做自己该做的事就行了。」
而她该做的,就是确保他的头痛不会再发作。
对於要不要去看医生,两人爆发有史以来最大的冲突。
由於那晚他的发病吓坏了水芹,因此她发誓非要带他去医院不可:小克对此态度也十分坚持,死也不肯去医院。
「我不去,死也不去。」他吼声越来越大。
「好,那你就不要和我睡,滚回你的床。」
「砰」的一声,她重重的关上门。
「你不讲理。」他重重的捶门,门板几乎被他捶烂。
她蒙紧棉被,不理会他的吼叫,任自己的一颗心拧著。
几分钟过後,外面安静了,她也不知不觉的睡著。
半夜,她几乎是在呼吸困难的状态下醒来。
迷迷糊糊睁开眼,才发觉身後有两条铁臂紧紧的勒紧了她。
小克?
「你怎么进来的?」
「就这样走进来了。」
奇怪,她没有锁门吗?她明明锁了门,才能将他挡在门外,他是怎么爬上她的床的?
他开始对她上下其手,这几天,她不许他碰,导致他的热情一爆发就无法控制。
水芹喘著气,努力推开他的肩。「不行!」
「你口是心非。」他乾脆制住她的双手,不容她再反抗。
她又气又恼。「你给我住手,不准你碰我。」
小克微喘著气,坚实如铁的身躯缓缓摩蹭著她,挑起她的情欲。
水芹被吻得七荤八素,意乱情迷,就快被他拉著陷进激情里,她努力的抓住最後一丝理性。
「除非你去看医生,否则不能碰我。」
他已箭在弦上,正恶狠狠的看她,看来就像被抢走食物的饿狼。
她颤著唇,很坚持的再说一递。「你要去看医生。」
他更恼,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起她的腰;她尖叫,抵死不从,拚命的推他。
他一咬牙,随著一个有力的动作,已经在她身体里了。
这个混帐!居然用蛮力!她瞠圆了眼,用力的瞪他。
他静止不动,也是一瞬也不瞬的注视她,一字一顿的说:「除非你答应我不用去医院,否则--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