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真的是跟他特别有缘吗?」她夹起一筷子面条,小脸不知是被泡面热气熏得红通通的,还是因为想起至默?
「呵呵呵。」她忍不住傻笑起来。
「小辛,你可以……嗯,方便借我一万块吗?」脸上泪痕未干,云巧怯怯地走近她,白晰的肌肤更形苍白。
「巧姊,你还没睡?」她一怔,「一万?好呀,可是你借一万块要做什么?」
「那是……」云巧不安的低下头。「可不可以不要问我?总之我会还给你的,等我找到工作后一定还,我绝不赖帐。」
「巧姊,我当然不怕你赖帐,我只是怕你又拿钱给那个男人花了。」这样的情形不是没有过,小辛已经学乖了,这叫防范于未然。
云巧脸上闪过一抹绝不可能错认的心虚。
「巧姊啊,你不要再当冤大头了好不好?给再多的钱,也唤不回已经变了的心,你知道你这样只会让他越来越堕落,越来越需索无度吗?」她痛心地道。
「我我……」云巧尴尬到最后变成恼羞成怒,「你不借就算了,何必这样消遣我?」
「我不是消遣你,我只是不希望你再受到伤害。」
「钱要借不借随便你,但是你不能羞辱我的人格。」
小辛无奈的望着云巧受伤的神色,最后还是叹了口气,面前的泡面再香也食之无味了,她的胃口尽失,静静放下筷子站了起来。
「好,我拿一万块给你。」
「小辛,谢谢你。」云巧的脸色又恢复如常,感激地道。
小辛心底滋味酸涩难辨,她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想了。
鱼丸哥的话再度在她脑海里响了起来。
难道她这样做真的错了吗?她只是在害巧姊变成一个自私自利的人吗?
可是在这一瞬间,过去的思义与回忆再度涌现。
孤儿院的孩子是应该挺自己人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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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郁闷到不行,为了发泄胸口聚积的不舒服,小辛在难得的休假日早上,骑着脚踏车由松山一路往台北车站的方向冲,在骑经信义计画区的时候,双腿已经又酸又痛,整个人也出了一身大汗。
春天的早晨多么舒适呀,可是对于满身大汗的人来说,风一吹就变得春寒刺骨了。
小辛打了个寒颤,连忙停下脚踏车,赶紧擦汗再说。
「我没醉我没醉没醉,请你不通同情我,酒若人喉,痛入心肝!」
咦?哪里传来的歌声?
她的注意力被老人家的歌声吸引了过去,将脚踏车停好锁上,不由自主地走向歌声来源方向。
原来在不远处的公园里,一群老先生与老太太有的做早操,有的在舞剑,还有的在唱卡拉OK。
是卡拉OK耶!
她心一热,情不自禁地冲过去,兴致勃勃的对站在伴唱机旁的老先生毛遂自荐——
「阿公,我也可以点唱吗?」
在距离不远的某一栋别墅门口,穿著黑色V领线衫和黑色长裤的至默缓缓走出来,带着收藏在家中保险箱里其中一把未开锋的名剑「紫电」,走向熟悉的公园。
假日时,偶尔他会到公园教老先生们练剑,在练剑过程中并行练气,虽然这不太像他平常会做的事,也不是他的风格,但半年前他在那儿练剑时,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先生热切的跑过来问他能不能学剑,打从那时起,他就不知不觉变成了一大群老先生授剑的师父。
这不像他的行事作风,但是……他觉得很快乐。
当至默缓缓走近公园时,听见了一个他此生绝对不会错认的恐怖歌声。
「一——朵小花!小花生长在我家的门墙上……」
他忍不住想掩住耳朵,可是双脚却自有意识的走向那「女妖」般的歌声。
一定不会错,肯定不会错。
「果然是你,又在荼毒生灵。」他喃喃自语,双眸却发亮了起来。
手上抓着麦克风,在那儿忘我快乐的又唱又跳的娇小女孩可不正是小辛吗?
她穿著一套黄色运动服,扎着发辫,小巧圆脸因为又唱又跳而变得红扑扑的,她唱得开心,却苦了一群掩耳东倒西歪的老先生与老太太。
「啊,救命啊!」
「不要再唱了……」
「这简直比『四面楚歌』还要可怕!」
至默好气又好笑,大步走近她,一把抢走她手上的麦克风关掉,然后将她扛在肩上快步带走。
「哇!英雄!」
登时一群老先生、老太太欢声雷动。
「得救了。」
「真是豪杰再世啊!」
疾如电光石火,不到几秒间,小辛便倒栽葱的被扛着离开公园,她完全呆掉了,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唯一传达到她神经的感知是胃……恶,她的胃被顶得快吐出来了!
「放开我!你是谁啊?」她头晕脑胀又想吐,气急败坏的捶着他结实的腰肌。哎哟,为什么是她的手捶到发痛?
他不痛不痒,一手扛着她,一手握着剑,大步将她扛回了家。
直到被扔进沙发里,晕头转向的小辛猛然坐了起来,强忍住把满肚酸水呕出来的冲动,抬头怒目瞪向那个冒失霸道的王八乌龟蛋——
「到底是谁……早呀,你吃饱了没?」她愤慨的话在瞥见他英俊脸庞的那一刹那,霎时自动变频,心花怒放了起来。
转变之快,让好整以暇想看她怎么发飙的至默一怔,随即忍俊不住的笑了起来。
「哈哈哈……」他万万没想到,她的锉样实在滑稽到今人不敢置信的地步。
「哈哈哈。」小辛也在笑,只是她是干笑,心底惊疑未定。
他现在是在笑怎样的?是……高兴吗?
打从认识他到现在,还没看他的嘴唇上扬一点五寸以上过,可是现在他居然在狂笑?!
她揉了揉眼睛,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想念他过度而出现幻觉了。
「傻瓜。」
咦?幻觉还会讲话哩。
她愕然地直瞪着他。
她的可笑表情更令他好不容易才控制住的笑意再度溃堤失控——
「哈哈哈……」
「喂,够了喔,有笑就好了。」小辛被笑得坐立不安,最后有点不爽起来。
她希望他是对她深情的笑,或是宠溺的笑,而不是这种觉得她很可笑的笑啊!
话说回来,他笑起来的样子好迷人喔,令她怦然心动,怎么也没办法控制。
在接触到她天真痴慕的眸光时,至默的心蓦然一震,笑意顿时消失无踪。
「你在看什么?」他俊脸微微一赧,故意恶声恶气地问道。
「我?没有啊。」她连忙低下头,霎时面红过耳。
卜通、卜通、卜通……心跳得好急好快啊。
一时间,两人不由自主的沉默了起来,只是谁也没有看谁,谁也不敢看谁,就伯惊破了那一层模模糊糊隐隐约约的什么……
「嗯咳,我要回去了。」最后还是小辛讪讪地站了起来。
「等等。」至默不假思索的唤住她。
她双眼发光,飞快的回头,「什么什么?」
「……慢走。」他犹豫了一下,最后只吐出这两个字。
她眼底的光芒倏地黯淡了,勉强地笑了笑,「好,我会的。」
看着她娇小的身影消失在眼前,他心底没来由的一阵乱糟糟,仿佛有什么被堵住了。
刚刚的快乐已经不见了,整个客厅又恢复往昔的寂然安静。
这才是正常的状态,可是他忽然有些痛恨起这样的「正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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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监,唐社长在一线。」秘书的声音透过内线响起。
至默将专注的目光自手上的报表转向电话,大手拿起了话筒。
「我是方至默。」他沉声道。
「方总,关于您要我们找的人,我们已经有了眉目。」
「确定吗?」他黑眸霎时炯然绽亮了起来,急促道:「你马上过来。」
「是的,我会备妥一切的证明文件和相关资料,立刻带过去给您过目。」
二十分钟后,至默微微激动的接过了文件,但当他看清楚文件上照片里的人时,蓦然僵住了。
是她?!
第四章
小辛推着超市的推车,在蔬菜区挑选便宜又美味的打折蔬果。
「你就是甄小辛?」一个陌生的男声在她身后响起。
「对,我是……咦?」她猛然回头,鼻端嗅闻到一缕奇异的甜香,随即一片黑暗对着她当头罩落……
她昏了过去。
当小辛缓缓恢复意识,迷糊地睁开眼睛,晕眩和茫然仍旧在她脑子里纠缠成一团,她瞪着粉蓝色的天花板,心底模模糊糊的觉得似乎曾在哪儿见过这种颜色的天花板。
「咦?」她捧着又晕又重的脑袋,挣扎着坐了起来,在看清楚四周环境后,不禁倒抽了口凉气。「我、我是在作梦吧?」
这里不就是她常常来打扫的那间豪宅吗?她还记得这是二楼右翼的客房,窗台边有一株樱花树的那一间。
小辛一骨碌的爬下床,一边揉眼睛,一边惊奇地看着窗边春叶嫩绿的樱花树。
就算在夜晚的月光下,她还是不会错认这是同一株的樱花树。
咦?咦?咦?
「不可能。」她想也不想地用力捏了下脸颊,「哎哟!好痛——」
「你醒了。」熟悉的低沉男声蓦然响起。
她猛然回头,下巴差点掉下来。「你……」
是他?!
一身黑衣,像头危险的黑豹般缓缓走了进来,不知道为什么,她莫名吞了吞口水。
好象……会被吃掉。
可是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一闪而逝,她马上快乐地望着他傻笑。
「嗨!」一时间,她还没想到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的诡异情况。
「我没想到原来会是你。」
「什么?」她讷讷地道,」颗心又管不住地。通乱跳。「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啊,不对,是我怎么会在这里?」
「甄小辛,今年二十一岁。七岁以前待在『馨心育幼院』,七岁后转到『建成育幼院』,十六岁后离开,做过十二种工作,目前固定在『亮晶晶清洁公司』工作,每逢周五、六日会在、甜蜜泡沫红茶吧。做钟点人员。」至默盯着她,口里吐出一串她的资料。
「你怎么会知道?你调查我?」小辛一怔,随即小脸一红,想象力无限膨胀了起来。「难道是因为……」
对她一见锺情?天啊,好浪漫!原来这就是她最近常常遇见他的原因吗?
哎哟!真是三八耶,对她有感觉只要直接说就好了,何必还要浪费钱请人调查她的行踪,然后假装一次两次三次的不期而遇呢?
呵呵呵,真不好意思,都怪她太可爱了吗?可是他平常为什么要装得很酷的样子呢?
就在小辛陶陶然的当儿,至默不动声色的凝视着她,刹那间有些后悔。
怎么会是她?
他当下有股冲动,想要把「唐氏国际侦探社」的唐季情抓来好好逼问清楚,在他眼前的女孩真是九爷失踪的孙女朱德玉吗?
九爷视若亲生的义子在二十三年前爱上了敌人之女,并且执意要娶她为妻,惹得固执的九爷勃然大怒,硬是将义子逐出家门,后来那对情侣便在茫茫人海中消失。
二十几年的时光过去,刚愎自用的九爷渐渐年老,坚硬的心也敌不过对亲情的渴望,寻回儿子对他而言已经比任何事还要重要了。
他们三人隐约知道九爷曾动用庞大的势力找寻朱少爷的下落,但传回来的消息却是朱少爷和妻子在十九年前便已双双丧生在一场车祸中,而他们唯一的女儿却不知下落。
但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九爷竟然会将寻找孙女儿这件事,当作是他们三人谁能坐上朱氏集团龙头宝座的考验。
在这段时间内,他们三人使出浑身解数,也曾经找寻到极有可能的对象,但是最后都证实希望落空。
再这样下去,他有可能会输……
至默脸色阴郁的握紧了拳头。
等不及了,事倩已经迫在眉梢——
「你记得你的亲生父母叫什么名字吗?」他定了定神,紧抓住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我不知道。」小辛困惑的看着他。奇怪,他看起来好严肃,表情很紧绷,一点都不像是对她一见锺情的样子。
他皱眉,「一点印象都没有?」
「完全没有。」她的手扶着落地窗框,头还是有点晕,尤其她用了好多精神思索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脑细胞耗损得格外快。「你为什么问我这个?还有,我怎么会在这里?我记得我是去超市买东西……」
「我的人把你带回来的。」他紧迫盯人的问:「关于你自己的身世,你还有什么印象吗?」
「我的身世啊?」她有一丝犹豫,老实说,她从来没有跟别人提过自己的身世。
孤儿还会有什么身世?数来数去也就是那几种情形,不是没有亲人就是亲人不要了,所以才会被送进孤儿院。
总不会有人是故意把小孩送去「历练社会」,或是「体验人生」的吧?
「在『馨心育幼院』的资料里提到,你是在民国七十四年五月五日出生,O型,父母双亡,在民国七十六年九月十二日被送进孤儿院,那时你才两岁五个月。」他缓缓道。
小辛傻了眼。
哇!简直比她自己还要清楚嘛……她忽然兴奋激动了起来,忘情地一把抱住他的手臂。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那你知道我爸爸妈妈是谁吗?他们叫什么名字?他们……还在世上吗?如果在的话,那……」她的语声已经有些颤抖,「他们为什么不要我?」
她滚圆明亮的大眼睛里盛满了难以言喻的悲伤、酸楚与期待,至默凝视着她,心头微微纠结了一下。
他甩了甩头,硬生生将这丝莫名的心疼感压抑下去,恢复漠然冷静。
「你可以告诉我吗?」她期盼的看着他,鼻头红了。「是……是他们终于来找我了吗?是吗?」
天知道她在孤儿院的十多年里,天天都幻想盼望着有一天她的父母会出现,或是任何一个亲人也好,走到她的面前,紧紧的抱住她说:「我们找你找了好久,现在终于可以一家团圆了!」
直到十六岁离开孤儿院,她才知道这个梦是不可能会实现的,这抹盼望也只能深埋在心底。
可是现在,她彷佛感觉到这抹期盼与希望又苏醒复活了!
会是他吗?他就是上帝派来将她带回亲人身边的天使吗?
「你有可能是我要找的人。」至默第一个念头是扳开她紧抓住他手臂的小手,可是却怎么也狠不下心。
也许是因为她红红的鼻头,泪意婆娑的滚圆眼眸,可怜兮兮得像流浪动物的神情。
该死的!平常他最痛恨厌恶的就是小猫、小狗,和故作无辜天真的女人,这一点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
是吗?没有改变吗?那么,为何你会在每次经过厨房的时候,都会想起她?打开冰箱的时候,都会看看里头有没有纸条?甚至当你经过公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