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她的拘谨又回到了身上。
徐父和徐母淡淡的点了一下头。
两人虽然已经年过半百,但在他们身上依旧可以看到当年的风华,徐忆晚在样
貌与气质上可谓继承了他们所有的优点。
徐家也算是名门,徐父是香港威望甚佳的大法官,只是他在生活上与在法庭上是一样的严肃。徐母则是大学的理事长,在徐忆晚的记忆里,她永远都是举止得体,高贵却也冷漠。从小,徐忆晚与父母之间就存在著隔阂,她算是家中的菲佣带大的,在感情上反而与她比较亲近。
“你也应该知道是什么事情。”徐母毫不拖泥带水的直接点明,“起文刚才打电话来说你提出要和他分手,我和你爸都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深吸了一口气,她抬头平静的说:“就像他在电话里说的那样,我要和他分手。”
“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先和家里商量一下再说?”
商量?从小到大她哪一次不和家里商量?而这样做的最后结果就是每次都是他们的意见取代了自己的真正想法。懂事以来,她唯一干过的叛逆事就是瞒著家里去读了个文学学位吧!
“妈,我觉得这是我的私人感情问题,所以就自己解决了。我实在是不爱他,不想再伪装下去了。”这次,她要勇敢一点!
“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任性的后果?徐家和林家都不是可以拿婚姻开玩笑的家庭。”
“我知道,这件事我会自己处理好的。妈,我希望你们不要插手。”这算是她第一次对父母说出忤逆的话。
徐母显然有点接受不了,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么说的话,是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对不起。”徐忆晚有一种感觉,像是林起文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而她因为抛弃了他正在向他的双亲道歉。
不过,既然已经开始了这段势必展开的谈话,索性就什么都说了吧!
“我还要告诉你们一件事情,我向公司辞职了,并且可能在近期内离开香港一段时间。”
她等待著即将来到的暴风雨。
徐母在沉默了几分钟之后,才以像看一个陌生人的目光看著她,“我要知道理由。”原本是零度的语气已经降到了零度以下。
理由!理由!为什么每个人都追著她要理由?她难道就不能随心所欲的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吗?
“我觉得很累,我想休息一阵子:我已经决定去尼泊尔一段时间,接下来可能还会去一些别的地方。”
“你的意思是离开香港几年再回来是吗?”一直坐在椅子上的徐父忽然开口。
她点点头。
“离开几年?你、你……”徐母说不出话来,“对不起,我头有点疼,先回房了。”
眼前这个真的是她听话乖顺的女儿吗?徐母一阵迷惑,离开了书房。她需要时间好好想想。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徐父试探的问道。
她笑著摇头,“真的没有。爸,我只是想出去散散心。如果您允许的话,我也想回房了,我今天太累了。”像是打了一场硬仗一样,耗尽了她所有的精力。
徐父愣了一下,挥手示意她出去。
她的手接触到门把时,忽然被徐父叫住。
“忆晚,香港的生活让你这样不能承受吗?”
她有点惊讶,想了想,“或许是吧。”
她不想再隐瞒自己真实的感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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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礼拜之后,徐忆晚和方淇儿带著行李站在香港国际机场的候机室里。
她们刚刚通过安检,正想把手机拿出来关机,徐忆晚的手机正好在这时响了起来。
徐忆晚看看萤幕,是林起文打来的。
“你不接吗?”方淇儿好奇的问。其实是因为她的手机铃声太吵了。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通话键。
“喂,起文。”
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对方的声音,正是林起文。
(忆晚。)
“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苦笑一声,(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吗?)
“不是,只是……”她皱了皱眉,不好说什么。
(其实我也知道现在打电话给你有点不大妥当,但是我真的觉得我们两人之间发生的事情太突然了。)
“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是她一直没有那个勇气。
(不,我的意思是说你不觉得我们这两年来一直都过得挺好的吗?而且我和你各方面都很合,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分手的理由。)
她很无奈他还是不懂。
“起文,你还是不明白吗?两个人在一起并不是要看是否门当户对。你难道不觉得我们之间像同伴或是朋友比情人更多一点吗?”
在过去的两年里,她和他一起讨论共同的工作问题、分析经济局势,他们一起出席社交界的宴会,每个星期固定陪她吃两次正式的晚饭,每隔三天送她一次花;到了生日的时候一定会准备好贵重的礼物,虽然多半是秘书提醒的,她也亦然。他们俩沿著既定的轨道向前走,如果不是她有意偏离的话,她想他们两人的结局一定是结婚,然后再按以前的方式生活下去。
他沉默了。
(你的意思是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
“对不起。”她很明白他的性格,心高气傲的他放下自己的自尊打电话给她问这个问题,这实在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但是她……
(真的要做到这样没有后路吗?)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我现在能对你说的似乎也只有这三个字了,我们两人走到今天这个局面并不是你的错。起文,你是个很好、很难得的男人,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的任性,你就当我不识好歹吧!”她真的对林起文感到很歉疚。
(忆晚,你会后悔的。)静默了半会儿,他说了这么一句,或许是被拒绝得彻底,多少有点恼羞成怒吧,但口气依然显示著教养的良好。
她无言,只能叹气,“对不起。”
徐忆晚的话还没说完,手机就已经传来了挂电话的声音。
她将手机关掉,整个身体倚在椅子上,有点虚软无力。
几年的感情就这样结束了,无论如何都会感觉不适。
一边的方淇儿却丝毫不同情她。
“伤心了?舍不得了?这都是你自找的!这么好的男人摆在你面前让你爱,你却不要。”
“你见过像你这样没有同情心的人吗?我现在正处于失恋中,你还不好好的安慰一下你表姐。”她没好气的瞟她一眼。
“我看你心情不是很差嘛!”
“好歹是几年的感情,恐怕以后便老死不相往来了,怎么说也有点不大适应。”
“只是不大适应?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女人绝情起来远比男人要狠!你还真是应了那句话。”
“狠?那只是因为男人更容易对弱者产生同情,这种同情并不是爱的延续。与其那样的话,还不如狠一点的好,否则只会对对方造成更大的伤害。”她长叹一口气,“我也希望有更好的解决方式,但是现在弄清楚总比到了结婚以后才发现两个人其实并不适合要好吧?”
“那倒也是,不过你说……”
方淇儿还想说什么,却被徐忆晚给打断。
“我们为什么要在这里谈这么深奥的问题?马上就要到尼泊尔了,应该高兴才对嘛!”
“是啊,尼泊尔!我可是很期待在那儿发生一场轰轰烈烈的异国恋曲。”方淇儿开著玩笑。
尼泊尔……是啊,就要到了。
不短的行程,她们会在那儿遇上什么人、遇见什么事呢?
第二章
经过几个小时的飞行,飞机终于徐徐降落在尼泊尔这一方奇异的土地上。加德满都的机场又小又破旧,与别的地方根本就不能比,但这丝毫不影响两个人此时此刻的愉悦心情。
方淇儿推著行李说:“下次去旅行的时候,我一定死也跟著你,居然可以坐头等舱,真是太舒服了!”
“我卖身多年也就只值这几张头等舱的机票了。”徐忆晚横了她一眼,自我调侃的说。
“我不管,反正以后我就是你的另一件行李了!”
嘻笑之间,两个人已经推著简单的行李出了机场,坐上开往市区的计程车。机场其实离市区并不是很远,但这段距离却让两人的心在短时间里经历了一番大起大落。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这个异域小国的一种独特风情,每辆车都带著要撞死人的架式横冲直撞,偏偏每个行人也都有著不怕死的决心与汽车抢道,而路边的小贩则是悠然自得见怪不怪的依旧叫卖著他的橘子或者是袜子。
这算是她们在尼泊尔的第一趟历险。
下了车之后,两人便把刚才的那几幕迅速的抛在脑后,满心满眼的异地风情。
“这就是尼泊尔的空气!”徐忆晚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真幸福啊!”
两人找了半天才找到去目的地博卡拉的车,就在几个小时的慌乱之中开始她们的异域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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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傍晚到达博卡拉,两人很轻易的找到早就预订好的旅馆。
一进房间把行李放好,爱玩爱热闹的方淇儿就顾不得旅途的疲劳吵著要出去逛,剩下徐忆晚一个人在房间失笑的摇摇头。
房间的视野很好,还有一个垂著黄色小花的美丽露台,对面就是菲瓦湖。
徐忆晚推开房间的雕花木窗,让窗外的明媚阳光透进来,她有种流泪的冲动。
或许是这个地方让她找回了女人特有的感性,她感觉自己是真的摆脱以前那种生活了!
就在这微微伤感但又无限期待的心情里,她睡了几年来最安稳的一觉。梦里没有让人烦扰的文件,也不用担心会忽然被闹铃吵醒。
徐忆晚在睡梦中迷迷糊糊的听见方淇儿回来的声音,然后翻身就又睡著了,等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太阳已经晒到自己的脚踝。
“你醒了?”
“咦,尼泊尔难道也有极昼吗?淇儿,你吃了晚饭没?”
方淇儿大惊失色,赶紧放下手中的镜子,将手探向她的额头。
“表姐,你该不会睡傻了吧?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了!别说晚饭,我早饭都已经吃了,就等著你起来。”
“已经这么晚了?”她还有点回不过神。
“你还不是普通的能睡!”
“这深刻的说明我以前的生活真不是人过的。”徐忆晚总算是清醒过来,然后吃惊的看著她,“你穿的是什么衣服啊?”
不能怪她一副彷佛见著外星人的表情,因为站在她眼前的方淇儿穿著宽松的尼泊尔手绣长袍,手上起码有超过十五个镯子,最绝的是她那色彩斑斓的渔夫帽,双耳的位置上还顺势垂下两条小辫子,让她看起来就像个大Baby。
“好看吗?”她在她面前转了一圈。
“我现在很想给你找个奶瓶。”
“你都不知道这里的衣服有多么的便宜!”
“你能指望一个个人年收入不超过两百的国家东西有多贵?”
“也是。对了,你先下去吃饭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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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恩走进一间果汁店。
这家店和他的酒吧有生意上的来往。
“你来了!”店里的老板娘看见他之后,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
他微微点点头,将手上的东西递过去,“这是这个月我应该付您的钱,您看看有没有短少。”
老板娘极其豪爽的将钱收下,看也不看,“不需要了,和你做生意我放心得很。”
他轻轻的一笑,但眼里依然隐藏著天生的疏离,“那我先走了,有什么事情再
来找我。”
老板娘叫住他,“先喝点东西再走也不迟。”
“不用了。”他婉言拒绝,转身向外走去。
老板娘以带著一点好奇、一点亲切及一点赞赏的复杂眼神看著他的背影。
雷恩来到这小城已经有好几年的时间,他的存在对于城里的人来说已经是再熟悉不过的,因为他开的那家酒吧是城里最有人气的酒吧。他很有礼貌却同时也带著淡漠的距离,让人难以接近,就像刚才那样。
不过,即使是这样,只要看著他俊美的容貌也就够了。
雷恩刚刚推开门想离开,没想到却和从外面走进来的女人撞上。
他一皱眉,“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
雷恩撞上的女人正是想进来喝杯果汁的徐忆晚。
由于方淇儿坚持继续她的购物之旅,徐忆晚实在受不了她的超人体力而决定与她分道扬镳。
走著走著,有点累了的她抬头看见一间外面挂著新鲜果汁牌子的小店,顿时两眼发光。
推开别致的木门,徐忆晚正想以最快的速度走进去的时候,却因为没注意而和雷恩撞在一起。
她赶紧低下头道歉,“对不起,请借过一下。”
徐忆晚觉得非常不好意思,就赶紧越过他走进店里,但没想到刚走了一步,头顶就传来一阵疼痛。
“啊!”她轻呼了一声,可是还没有弄清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情,于是很疑惑的回过头看,然后在下一秒眼睛瞪得又圆又大,惊讶得无以复加。
她的头发、她最引以为傲的长发竟然缠绕在那个人的风衣钮扣上,而且看上去似乎不大好解开的样子。
怎么会这样?好尴尬啊!
她无辜的望向雷恩,直到这一刻,她才认真的看清楚自己撞上的是个男人。
他是个西方人,而且是个长得很不错的男人,看上去并没有时下一般俊男的轻佻气息,反而带种贵族的清冷傲气。但现在实在不是欣赏他容貌的时候,因为帅哥的脸色不大好看。
雷恩挑眉看著缠绕在他风衣钮扣上的细软黑发,然后再看向她,薄薄的嘴唇中吐出一句——
“要怎么办?”
“对啊,怎么办呢?”她也很苦恼,轻轻的自言自语,“真是对不起,那只有
麻烦你等一会儿了。”
雷恩望了她一眼,不再作声。
真是麻烦,怎么会遇到这种事情呢?她低下头,伸手想把那一缯不听话的发丝从他的身上解救下来,但心越急手上的动作就越乱,那缯头发反而是越缠越紧了。
到了最后,连徐忆晚也不免暗自咒骂怎么会碰到这样倒榍的事情!
“我来试试看,”
“真是不好意思。”她歉然的对他笑笑。
他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是稍稍弯下腰去,那双带著刚硬骨结的手掌开始接替她和那绺头发作战。
她在一旁静静的等待著,抱著无限的希望,但显然连女人灵巧的手都没有办法解开,又怎么能够指望男人的大掌呢?
她无奈的摇头,叹口气,而他也只能终止自己的动作,抬头望向她。
“你说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