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里,是哪家工厂?」她不知道自己的声音竟可以如此柔顺。
见她像是只被驯服的小狗,元胤邦忍不住一笑。「工厂啊?要这么称呼它也行,只是制造出来的东西跟一般的工厂不太一样而已。」
他很自然地牵起林以凡的手,「走吧!我进去跟你们院长提这件事。」
「哦……」林以凡双颊热烫烫的,难不成她感冒了吗?
林以凡生涩的反应,对见多识广的元胤邦而言,充满了开发的乐趣。
这么一块朴玉,他该如何加以塑形呢?源于他本能中对创作的热爱及灵感,令他紧紧握住林以凡的手,不让她有抽回的机会。
他的生活总算又找到了有趣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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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来到南投,元胤邦索性往苗栗后龙山区走了一趟。
经过蜿蜒小路,来到一处人烟罕至的清幽道场。
「胤邦,哪来的风把你吹到这里啊?」一进门,正在庭院种花的男子大嗓门地亏他。
「缪思女神为我吹起的那阵风。」向来冷漠的元胤邦,竟在见到男子之后露出笑容。「所以我来找老师。」
「哟~~这可是大事一桩!」男子丢下工具,也不管自己身上的泥土,一个劲地抱住元胤邦,「太好了,过了三年,终于又能再度看到你的作品。」
「够了,我知道你很爱我,但不要再抱了,带我去见老师。」对于他的热情,元胤邦始终不习惯,他用力的推开对方的拥抱,俊脸上还沾了一点泥土。
「是是。」男子含笑从口袋里掏出手帕,粗鲁地将元胤邦脸上的脏污给擦掉。「我就知道,你会回来争一口气。」
「当然。」元胤邦挑眉,自信神采流露无遗。「三年前老师的一句评论,让我封刀不刻;现在我决定重新执刀,礼貌上总得来打声招呼。」
「打招呼?我看是丢挑战书吧!」男子哈哈一笑,顺手拍了元胤邦的背一下,顿时让他往前踉跄了几步。
「咳、咳!小力一点。」
「哦~~」男子看了看自己的手,这才想起自己力大无穷的能耐,「不好意思,我常忘了这一点,哈哈……走吧!」
「不用了。」突然,一记温柔低沉的嗓音同时?!起两人的注意。
「老师。」两人异口同声地向从主屋走出来的人恭敬的作揖。
被称为「老师」的人竟意外的年轻,光从外表,怎么看也不超过三十,他的长发束于脑后,穿着一身轻便的工作服,若没听到这两人的尊称,不知情的人顶多认为他只是一名年轻俊逸的工作人员。
他微摆手,示意两人放轻松,并缓步地走到庭院,将男子丢下的工具拾起。「树人,说过多少次了,东西要随手摆好,不要乱丢。」
「啊……」被称为树人的男子抓抓头,又被念了。
「老师,」元胤邦正想上前。
「我知道你为何而来。」老师转过身,自工作服的口袋里拿出一把精美雕刻刀。「这是叶子为你制作的刻刀,她认为在你做细部修饰时,会有很大的帮助。」
元胤邦接过那把刀,一握住,那木质握把竟似与他的手掌粘合那般,彷佛成了手的延展。
「她还记得我的手型。」看着那把刀的设计,元胤邦发出会心一笑,「看来她是认定我会再动刀,且第一件作品一定会是人像啰!」否则也用不到这么细致的雕刻刀。
「她想看你刻的人像。」年轻的老师微微一笑,「尤其是女人。」
「女人?我从不刻女人。」元胤邦冷哼一声。「每个模特儿到最后都只想爬上我的床,害我完全失去刻女人的兴致。」
「但这阵风不正是缪思女神为你吹起的吗?」他手负身后,轻风吹拂,那如绢黑发丝丝飘扬。「胤邦啊!女人是自然界中,曲线最圆润美丽的造物,试着刻女人,那将会为你带来突破。」
听老师这么一说,元胤邦脑海中突地浮现出一张苹果般红通通的小脸。
随着记忆中那阳光的笑容,元胤邦不自觉地扬起他性感的嘴角。「圆润美丽的造物……」
的确是,林以凡那张表情丰富的脸庞,野性健美的四肢,还有那摇摆的难看的纤腰,都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活力,吸?!着他灵魂深处的创作欲望。
那种对女性生物产生好奇的心情,他从未有过。「刻女人,我现在的确有这个念头;老师,你就好好的期待我的作品,我相信绝对不会再让你有机会说出『没有灵魂』的评语。」微一躬身,「我回台北了。」
「路上小心。」老师俊逸出尘的脸庞上清淡无波,但温柔磁性的嗓音却增添了他些许人情味。
元胤邦自信高傲的神态一缓,笑着与两人道别。
「老师,胤邦怎么突然转性啦?发生什么事了?」树人根本搞不清楚元胤邦所说的哑谜,抓了抓头。
老师笑一笑,「继续种花吧!你是个流连花丛的爱花人,却从没懂过花的心,现在跟你提也是白提。」
雕刻女人啊……那可是道两面刃,就不知道在元胤邦的创作过程中,会为他长年孤冷的情感带来何种冲击?
第二章
元胤邦做事从来就与「深思熟虑」这句成语不相干。
纤细敏锐的感性是他从事艺术创作时的最大利器,也因此,他随性得彻底,任性到令人难以招架,一如今晚——
砰地一声,晚上十点多突然出现在「安杰拉」,元胤邦以强硬的姿态硬要带林以凡上台北。
「上次不是已经同意让她去我那儿工作?难不成你们全都是言而无信之辈?」
一句话让他通行无阻,至于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林以凡只得收拾她少得可怜的行李,跟着他上车。
「我的工作是什么?要住哪?」
工作内容他是交代了几句,但住处啊——
「到了妳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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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就睡这里吧!」元胤邦身子一倒,舒服地瘫在沙发上。
林以凡双眼骨碌碌地看着他,再看看四周。
嗯,一张单人床、一张沙发,整墙的书,很大很大的一张书桌,许多散落各处的大小石块,还有为数不少的「凶器」!
林以凡跳了起来,「开什么玩笑,你真的要我这个花样少女睡在这堆凶器中?」
「这些是雕刻刀,不叫凶器。」元胤邦扬起他佣懒却性感无比的眉眼,「它们可全都是我的宝贝。」
「天啊!你居然把刀子当作宝贝?元先生,你……有点怪喔!」
「哪儿怪啦?」修长的五指自怀中取出一把精美的雕刻刀,细细的把玩,「我所累积的财富、名声,全都靠它们成就。」
看着元胤邦爱惜的神态,林以凡竟忘我地走近沙发,跪在他的身前。
「妳干什么?」如此举动让元胤邦惊了那么一下,视线锐利地审视着眼前的少女。
「好漂亮的刀子,借我看看。」也不管元胤邦同意与否,林以凡倾身向前,大大的杏眼中满载着惊喜的光芒,目光直勾勾的注视着他手上的刀。「借我、借我。」
她那兴奋的模样,让元胤邦忍不住想逗她。「可以啊!只要妳吻我,刀子就借妳。」
二话不说,林以凡竞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吻了元胤邦……的额头!「好啦!借我。」
因过度震惊而反应不及的他,被抢走了手上的刀。
元胤邦一手抚着方才被「吻」的地方,简直不敢相信,这样一个亲吻,根本是把他当成小孩子在哄嘛!
开什么玩笑,他可足足大了这少女八岁呢!
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他自林以凡的身后握住了她的手,修长精壮的身躯轻贴着她娇小的背,从未体会过如此陌生的触感,她不得不抬头往身后看。
「我想妳应该没有忘记,今天我从『安杰拉』把妳接来时,在车上跟妳谈好的约定吧?」他低着头,在她耳边诉说着。
他的声音带着微愠的压抑,可听来却又不像在生她的气,反倒像是在气他自己似的,她不明白何以自己会被这样的声音给定住心神,全然无法响应。
「怎么?忘啦?要我再告诉妳一次吗?」
她发愣时微启的双唇,让他忆起方才额上的吻。
若这两瓣柔嫩樱唇触碰的是他的唇而非额头,不知他会有何种感觉?
当他如是想时,身体自然回应,俯下身,他的脸庞更加趋近她红润的小脸——愈来愈近、愈来愈近,直到……
「啊!」林以凡大叫一声。过于靠近的元胤邦放开了他的手,捂住自己受害的耳朵。
「叫什么叫啊?」天啊!她还真是中气十足。
「呼、哈、呼、哈!」不断深呼吸的林以凡压根没空搭理元胤邦,方才被他那般注视,她竞失神的连呼吸都忘了,「天啊!要是没注意的话,还没开始工作,就要蒙主宠召了,真是可怕。」
看来以后她还是离元先生远一点得好,以免自己又忘了呼吸这回事。
「妳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耳朵还在嗡嗡叫的元胤邦皱着眉,走近林以凡。
「没有啦~~」后退三步,咦?怎么他还不断接近,好,那她再退。
林以凡明显到不行的动作,让他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为什么跟我保持距离?」
「没有啦!」退退退,人家不是说,退一步海阔天空,可她怎么退,却只退到一条——绝路!
碰壁啦~~
「再退啊!」元胤邦多进一步,林以凡早已整个背贴在墙上,成了个难看的「大」字型,动弹不得。「我还没遇过哪个女人在我面前只退不进的。」
元胤邦笑得邪气,让林以凡的呼吸再度不受她大脑的控制,有一下没一下地停顿起来。
原本贴在墙上的手,突然合掌,低着头把元胤邦当祖先一样地拜个不停。「对不起,对不起啦~~元先生,我没有忘了我们的约定,我学校功课一向很好,记性也不差,刚才只是脑袋秀这跳电,你现在问我的话,我一定一字不差地背不来,所以不要惩罚我,离我远一点啦~~」
林以凡拜得有模有样,嘴里念念不停,从没有人这么拜过他,元胤邦忍不住发笑。「哈哈哈哈哈……」抱着肚子,笑弯了腰的他退了几步。
唉……
咦?怎么她会因为元胤邦的后退而叹了口气呢?林以凡不明白自己何以心底会有一种淡淡的失落感。
「你果然很有趣,没有让我失望.」带着笑,元胤邦拉住林以凡的手,「已经很晚了,好好休息,妳的身体很重要。」
因着他的亲昵,林以凡猛吸一口气,随即想起今晚元胤邦来「安杰拉」接她上台北时,曾说过的话,「我知道我来这里工作,是要当你的随行秘书,还有协助你进行新作品的完成,所以我必须随时保持良好的身体状况,以免拖累你了。」
「嗯,很好,妳记得很清楚。」当林以凡坐在床边时,元胤邦对她满意的一笑。
「我说过我的记性不差。」被他肯定,她的心情有些飘飘然。
「那妳知不知道,我的作品是什么样的作品?」他的手仍握着她的,不曾放开。
从没有人这般握着她的手,连她记忆中的生母也不曾有。
原来,被人握着手的感觉可以是这么温暖……
「不知道。」温暖的感受令她窝心一笑,那样的神态,元胤邦当然不肯放过。
他视线灼灼地盯着她的每一分变化,仿佛要将她的一切都吞攫那般地贪婪。
微启薄唇,他柔声细语地说着,「石雕,我就是用妳所说的这些大小‘凶器’,完成一件又一件让人赞不绝口的石雕。」
「石雕?」她累了,元胤邦突然跑到「安杰拉」接她时,已是晚上十点多,现在,至少已是半夜两、三点了吧?
在与他「交手」的过程中,不知何以如此耗费心力,在他的注视下,她紧绷的身心已然撑不下去,此刻她只想逃开他的视线,好好的睡上一大觉。
「可是我不会刻东西,也不懂石雕,要怎么协助你……」打了个呵欠,她真的好想睡。
微微一笑,他发现就连林以凡想睡的神态都能?!发他的灵感,他温柔地抚着她的头,哄着她。「陪着我,展现妳所有的风貌,就是对我最好的协助。」
为什么她这么想睡?元胤邦修长的五指、温热的大掌,让她没来由地感到安心,她的眼皮因为放心而增重不少,再也睁不开眼来,几乎就要睡去……
「陪……嗯……好,风貌……什么……」她不懂展现什么风貌,她只懂得陪着他。
元先生要她陪着他,她当然十分乐意照做。
不只因为元胤邦捐钱帮助「安杰拉」,也不只因为这是她的第一份工作,而是因为他的这双手充满了温暖,让她舍不得、舍不得……
「睡着啦?」元胤邦轻轻的将他握着的手放开,自书柜中抽出速描本来,舒服地坐在沙发上,将林以凡的睡姿一笔一画地绘入他的本子里。
多奇特的女孩,为何他每下一笔,就对她更添探索之意?这样的她,果真是最好的创作素材!
此刻的元胤邦还不知道,原来这样的感觉便叫作「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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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要下红雨啦?
最近一周,方华每次出门时,总记得带把伞,嗯,天色正常,但难保不会突然来个不测风云,伞,带着好、带着好。
「方大哥,你很怪耶!每天都看你撑着伞,又没下雨。」
「呃,遮太阳、遮太阳。」方华心虚地笑了笑,「台北的紫外线指数过高,多防护才不会得皮肤癌。」
林以凡想帮他将伞放好,却见他身子一转,伞又高高的拿起,「我自己来、自己来。」
「怎么可以拒绝别人的好意!」林以凡不甘心,奋力一跳,目标——方华的手腕!
不料,重力加速度并非任何人所能轻易掌握,失速的林以凡狠狠的压倒方华,痛得半死的两人仍坚持着相同的意思!
「伞给我!」
「不给!」
「给我!」
「不给、不给,就是不给!妳怎么跟我要,我都不会给妳的。」
「给什么啊?」
在热烈的争执中,突地插入一声冷到不能再冷的问话,林以凡耳朵一动、眉一扬、弹身跳起,「方大哥啦~~我好心要帮他拿伞,他却不让我帮忙,我知道自己来到这里之后半点用处都没有,但连放一把伞他都质疑我的能力……」
「方华。」拖长的尾音让倒在地上的方华在零点三秒之内马上站起。
喂喂喂,这是什么情况,明明他是受害者,怎么被恶人先告状,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