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野一片寂静,远处小鸟叫声依稀,但耳边隐约听到急促、厚重的喘息……“拜讬你节制一点好不好?”
“我已经很节制了。”
节制只是他的说法,米蕊绽敢说,只要再一分钟,他就会开始解衬衫扣子,真枪实弹上场。
“看样子快着火了喔!”一个陌生、带着笑意的声音说。
“看什么看?没看过啊!”米蕊绽恼羞成怒地爬起来斥道。
两名男子一阵愕然,接着反唇相稽:“敢做还怕人家看?”
“是啊!真的那么急,去宾馆嘛,那里就没人打扰了。”
“我喜欢在这里,你管我啊!”她恨恨地赏他们两个白眼。
两名男子自讨无趣地走了,而骆同森非但没有悔意,反而还一脸贼笑。
“大敌当前,你在干嘛!”她骂他。
“我是故意的。他们放轻脚步,就是想看看我们是不是真的情侣,我们不演逼真一点,等着穿帮啊!”他双手一摊说。
“我们还不像情侣吗?非要亲热给人看,你才开心?”
“警察扮情侣作掩护已经是老套了,你以为他们是白痴,那么好骗啊!”
“什么叫老套?”
“光是电影就演过一百多次,还不算老套?”
“那你那么入戏干嘛?”
“保护你的安全是我的责任,我会因为摸摸你,就晕头转向、不知所措?要真是这样,我早就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
“你真的在演戏?”
“当然。”骆同森一向演什么像什么,不过,此时,该死的笑意却爬上唇边,抹黑他的澄清。
心跳剧烈并非像遇险时的反应,而是怀中的暖玉馨香,让他血管澎湃。
“我要回去了。”米蕊绽红着脸,跳过一颗颗的石头。
第八章
回到家,骆同森把狗抱出来放在地上,连刚买的狗饲料也一并拿下来。
夕阳已经西下,橙红的暮霭滚动在天边,已经到了晚餐时间了呢!
“我们先吃饭,再给狗洗澡?”
“好啊!”一进家门,米蕊绽就朝厨房走去。
出去玩没去买菜,冰箱里只剩一把空心莱,但罐头还有好几个,凑合着点吃,勉强可以过一餐。
她把空心莱拿出来切洗,随后,骆同森进厨房来了。
“来!拉吉,进来。”他边走边回头喊。“我们来替妈妈煮菜。”
“你让小狗叫我妈妈?”米蕊绽好笑地回头看他。
“这样才像一家人嘛!”骆同森理所当然地说。
“谁和你一家人?”想起河边情景,她脸上又是一阵烘热,头低低地开着罐头,不敢见人。
“现在不是,但以后会是。”骆同森接过她手里的罐头开着,没发现她的异状,开好罐头,又拿了盘子盛起,但看着那盘番茄酱鲭鱼,他忍不住笑起来。
“你看,这像不像狗食?”他指给米蕊绽看,但眼尖地看见小狗在厨房地上尿尿,于是他过去打它的头,叫它闻自己的尿尿。
狗哀哀低呜,引发米蕊绽的同情心。
“欧里桑说它的记忆力很好,你打它,不怕它记恨?”她一边拿拖把擦狗尿尿,一边数落骆同森。
“哎呀!人不学不知义,狗不教不成器。”他把狗带出去。
炒好青菜后,米蕊绽出去唤骆同森吃饭,发现他正在“虐狗”
“记住,有人靠近屋子,你就吠他,也不能让人接近妈妈,要是有人对她不规矩,你就咬他……”他严厉地说,而狗儿懵懂地看着他,想靠近又不敢靠近。
“你要对它好一点,这样不行啦!”米蕊绽心疼地抱起狗。
“我是在跟它培养感情,顺便教它如何做好狗。”他振振有词。
“培养感情要这样——”米蕊绽示范地抚了抚狗,狗亲昵地依在怀里,她立刻得意起来。“看到没有,这就叫好狗。像你那样疲劳轰炸,人都会疯了。”
“疯了?你知道一只警犬要多久时间来训练吗?”骆同森伸出手指比划。“两年到三年,而且是不厌其烦地教,像你这样拍拍哄哄,充其量只能养宠物。”
“狗就像小朋友一样,喜欢鼓励、赞美,表现好就给它一点嘉奖。”
说着,她就把狗抱进厨房。
骆同森很清楚她想干嘛,立刻跟进去制止着:“你给它吃人类吃的食物,不管它血统再好,都会变成一只杂种狗。”
“真的吗?”米蕊绽讶然地问,伸在餐桌上的手,悬在半空中。
“当然,狗跟人是不同的。”骆同森把她怀里的狗捉放在地上,指着门外说:“拉吉,现在我们要吃饭,你出去!”
狗摇头摆尾地跟着米蕊绽,根本不把他的话当一回事。
“拉吉,出去!”他拍着小狗的头,耐心地教着,重复了三次,狗才出去。
“来!洗洗手,我们吃饭。”米蕊绽招呼着他,“我们待会替拉吉狗洗澡,把它洗得香喷喷的。”骆同森一边洗手一边说。
“嗯。”米蕊绽正好还有一条干净的浴巾,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吃饱饭,他们挤在浴室,愉快地替狗洗起澡了。
米蕊绽说狗像小孩子,还真是一点都没错,一冲水就抖毛甩水,一倒洗毛精就四处乱窜,喷得两人一头一脸都是不说,还弄得浴室一团混乱。
“敏慧,你捉住它,我来洗。”袖子卷不胜卷,骆同森干脆脱下上衣,方便做事。
“拉吉乖乖不要动,洗香香喔!”骆同森温言软语地哄着。
小狗不安的情绪渐渐地安静下来,神情也由妥协、认命.而至陶醉……“舒不舒服啊?”骆同森揶揄狗。
“拉吉,你说:好舒服。”米蕊绽笑着,视线落在他裸裎、健阔的胸膛上。
像发现什么,骆同森眼睛停格在米蕊绽脸上,她难为情地收回视线,但脸颊却烘热起来。
一个杵着,一个愣着,小狗也趁机脱离两人掌握,往外溜去。
米蕊绽忙不迭地追出去,但骆同森比她更先一步把狗逮了回来。
“拉吉真讨厌!”骆同森轻打了一下狗头,又继续抓洗着狗。
唯恐气氛会继续暖昧下去,米蕊绽不敢再看他,但一直到把狗洗好、擦好,甚至两人都洗好澡,脸颊那股烘热都没有散去。
“我要睡觉了。”四周有蛙鸣,也有虫儿唧唧的叫声,像合奏着悠扬的舞曲乐章,但米蕊绽但只期待风平浪静的一夜好眠。
“你会跳舞吗?”骆同森抱她,情不自禁地抚着她的背,感受着女性的柔软纤细,也忍不住低下头去捕捉她的唇。
“我要睡觉了。”她再次说,羞赧地不肯看他。
“敏慧,嫁给我。”他抬起她的脸说,灼热的唇落了下来,她无法移动身体,也回应不出只字片语,只能任由他吻着。
他的唇在她脸颊和颈子间急切地游移,她的意识逐渐空白;但心头有股强烈的不安,像火苗燃烧、蔓延,而后浓烟呛鼻。
“同森,不行。”她摇头,但结实的胸膛贴得好紧,让她无力抗拒。
“我爱你,你爱我,为何不行?”他沙哑地说,手抚着她,从衣外到衣内,感觉体温炽热难耐,理智逐渐干涸。
“我不知道。”她摇不开有如七月艳阳曝晒的感觉。
“敏慧。”他唤她,抱起她,回到近在咫尺的房间。
赤裸裸的情欲一如风助然火势,焚毁了理智和一切礼教束缚。
“敏慧。”一声喘息自骆同森喉头溢出,以裸裎的胸膛贴俯她。
夜已深沉,但房内上演一幕幕的狂野与激情。
坐在厚实、气派的桌前,方明峰逐一过滤众多应征者的履历,准备挑选出适合人选作为女儿的保镖。他挑选随从,除了身强体健、敏捷利落之外,还坚持不能有黑道背景、前科。
事业繁忙,加上筹备选举,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但米宝云在一旁叨叨絮絮,破坏他的专神。
“敏慧一个女孩子在那么远的地方,你怎么一点都不紧张?明环婶说,那屋子下雨天会漏水,你真的忍心……”
随着女儿离家时间的延长,她的叨念愈来愈频繁。不紧张?天底下哪个做父母的不会担忧自己孩子的安危?
不过,一提到明环婶,方明峰就有气,感觉像有人扔了块抹布在他脸上一样。
“你开口闭口都是明环婶,是不是觉得我这个当父亲的,还输一个邻居?”
“好,好,我知道你性格。”米宝云受够了他的沙猪脾气。“可是,敏慧是回去教书,不是去做坏事,你当人家的父亲,不能放任不管啊!”
“不然,你认为我该怎么做才好?”方明峰没好气地问。
“女孩子家必须有人陪伴、照料,有些工作也需要依赖男人来做。”米宝云柔声地劝说。“你把阿川派去照顾敏慧,然后再把乡下的旧房子重新盖过,让敏慧住得舒服些。你知道的,那房子太旧,翻修也没用,重新盖过才是根本。”
阿川是方明峰的司机兼护卫,为人忠心、勤快,值得托付。那栋传统台湾黑瓦、近乎稻埕的四合院,变成新颖、满园浓荫的欧式建筑,感觉也棒极了。但是,一次放水、两次放水,女儿不爬上天去了?
“说话不算话,我这个做父亲的威严何在?”方明峰质问。“明峰,敏慧是个女孩子,你不需要那么强硬,敏慧很敬爱你你……”
“女儿敬爱父亲是应该的。”方明峰没好气地应着,“我告诉你,别急着指责我,我做事不是你们料想得到的。”
“好好,你性格。”米宝云激动地叫着:“那你到底准备怎么做?”
“我已经在做了。”方明峰妥协道,继续看着手里的人事资料。
早年未发迹时,他只身在外打拼,风霜雨露,为的就是给妻女更好的环境,但在能穿金戴银、呼奴唤婢之时,女儿居然倒行逆施地回那穷乡僻壤去教书?
教育失败,也恨铁不成钢,但无论如何还是自己的女儿、一块心头肉,现在方明峰就是准备找人来接替阿川的位置,好让阿川去陪伴女儿,直到她倦鸟归巢、迷途知返为止。
刚盘算好人选,家里的电话倏然响起。
“老爷,您的电话。”佣人恭敬地递来电话。
方明峰接过电话,听见电话里传来陌生的女声,她说她叫阿霞。“啊个阿霞?”台湾起码找得到三千个阿霞,方明峰望向米宝云,猜想可能是她的姐妹淘,于是干脆把电话递给她。
“我是宝云,请问你是谁?”她客气地问。
“我是后山的阿霞,你以前的邻居,你忘了?”
认出阿霞独有、高分贝的声音,米宝云转头对丈夫说:“是以前乡下的邻居,阿霞啦!”
方明峰长年在外,但对宗亲、邻居可不生疏,当然记得后山的这号人物。
不过,阿霞风评素来就差,他懒得多费唇舌,挥挥手示意米宝石应付她。“阿霞,好久不见了。你今天拨空打电话,有何指教?”米宝云客气问。
“指教不敢啦!可是,我有件要紧的事……你先生呢?”
“他现在没空耶!有什么事,你跟我说也一样,我会负责转达的。”专程要找方明峰,米宝云感觉不寻常,不过,他不想接电话也是事实。
“好吧!既然你不介意,那我就直说了……”阿霞语出惊人地说:“你家敏慧跟人家同居,你知道吗?”
“敏……”敏慧跟人家同居?“你怎会这么说呢!”
李宝云强忍着惊慌,听着阿霞细说分明。
“不只我说,整个村子大家都议论纷纷呢!”阿霞暧昧地说。“那男人整天和敏慧进进出出、有说有笑的,像夫妻似的,多恩爱啊!”
“怎么了?”方明峰敏锐的视线投射过来。
米宝云装作若无其事地应付电话说:“哪里,我该谢谢你们才对。敏慧都是亏了大家照顾,我们才能这么放心啊!”
“没有明媒正娶,这是露水鸳鸯,你放心?”阿霞尖锐地说。
露水鸳鸯?米宝云握着电话的手颤抖着,连笑容都僵硬得一如落地即碎的玻璃,但阿霞依然自顾自地讪笑着,直到方明峰朝院子走去,她才语重心长地说:“阿霞,饭随便吃,话不能随便说耶!”
“哎哟!宝云,你到现在还没听进去喔!”阿霞怪叫着。
“这种事关系敏慧的名节,你叫我如何……”
“这种事我哪敢乱说?要不是看在我们邻居多年的份上,我不会那么鸡婆地来讲这件事呢!你知道吗?那男人整天陪进陪出的……唉!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看到你会气死喔!”
“你知不知道那个男孩子做什么的?”米宝云忧郁地问。
“警官,可惜是个道道地地的流氓。”
“流氓?”米宝云错愕地重复,但随后恍然大悟。“阿霞,那个警察是明峰拜讬分局派去的人,你可能搞错了。”
“你说,那……那男人是分局派去的?”
电话那头满是讶然,但米宝云却露出笑容。
“是啊!因为明峰要出来选县议员,公司又有黑道来捣乱,所以我们才拜讬陈分局长照顾敏慧。那个警察和她‘形影不离’,我想,应该就是这个原因。”
“可是……”阿霞不死心地说:“我听药房门口卖槟榔的说,他不但作威作福,还仗势欺人呢!我这么说是怕敏慧吃亏,你可不要误会我在造谣……”
“我没有说你造谣……”
“谁造谣?”方明峰进来,一脸狐疑望着她。
“误会一场。”米宝云小声对丈夫说,准备挂了电话,但阿霞的叮咛仍是非常刺耳。
“宝云啊!我觉得那男人实在是意图不轨,你最好管管敏慧,不然被带坏就糟了,那男人很会做样子的……”
“谢谢。”米宝云如释重负地挂上听筒。
“到底什么事?”方明峰急切地问。
“阿霞啦!”李宝云勉强挤出笑容。“陈分局长派了警察去保护敏慧,她不知道,以为我们敏慧和人同居了……”
“同居?保护期限已经过了,难道,那警察还在那里?”
“喔……没有。”这件事米宝云已经打电话问过,不过,此时她感觉有些慌乱,连忙说:“就是这样,阿霞才会打电话来说。她很热心,也有些莽撞,所以才会造成误会。”
热心不热心,方明峰不知道,但这件乌龙事却让他感觉非常不悦。
他视线落客厅里、音始终校得很准的钢琴上,凝视久久。
那架琴总是擦拭得晶亮,不染尘埃啊!
经过一个月的布线、埋伏、跟监,已经确认农舍是安非他命制造工厂。这几天分局将配合拥有强大火力和一流菁英的市警局,按照召开多次的专案会议所一定的步骤,清剿这个麻药大本营。
骆同森已经好几天没有来了,虽然不时电话问候,但无补米蕊绽的牵挂,反倒让她心慌意乱。
“敏慧,干这行就是这样,不过,你放心,为了你,就算死,我也会回来。”骆同森最后一次走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