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买蛋糕给我吃喔。」
院童们要求着,玛丽亚追过来拦他们。
「×!这些小鬼真敢要东西~~土匪欸!」张天宝好笑道。
黎祖驯探出车窗,跟他们挥手再见。
张天宝问:「这次给多少?」
「两万。」
「靠!打工了不起一个月三万多吧,这么大方?」
「我这个人就是有怜悯心。」
「交过那么多个女朋友,没一个超过三个月,每次都用人家,坏透了,还讲什么怜悯心?」
「不一样啊,小朋友多可爱。」黎祖驯咧嘴笑。
「你是不是男人?我们现在谈的是香喷喷的女人咧!」
他无所谓地说:「女人随便都有,我不爱她们,还有别的男人爱,但那些小朋友需要我。」
张天宝气馁,对个成天被女人倒追的男人,谈女人可贵,白搭!只会听到自己心痛。
「自己过得随随便便,捐钱倒很大方。」
「我过得很好。」
「才怪,我最了,你对住的用的都超随便,捐出去的那些钱要是存起来,都可以买车子了,搞不好连房子都有。你要多为自己想啊!」果然是生意人之子。
「你是不是GAY?怎么那么像我马子在靠天?」
「×!」懒得说了。
第四章
到了,停好车,黎祖驯、张天宝两人一前一后上楼。楼梯间,两边墙壁斑剥,还钢筋外露咧,张天宝继续啰嗦——
「这样叫过得不错?住什么鬼地方,贪租金便宜吧?我看你家一定乱七八糟,三餐吃的不是泡面饼干就垃圾食物,冰箱一定又空空的……」
「少啰嗦。」黎祖驯踢他屁股。
到五楼,打开门,张天宝傻住。这是……黎祖驯的家?怎么可能?!这么整齐?
屋主也呆住。「怎么搞的!」
一开门,就花香扑鼻,张天宝已先被吓退一步。「你买花?」
「我没买。」但茶几上摆着花瓶插着十几朵香水百合。茶几上,堆了满满的饭菜。黎祖驯走入屋内,捧起花瓶打量,滑腻温润,质地很好,应该不便宜。
「哇噻~~吃这么好?五菜一汤?」张天宝参观屋内。「收得这么整齐?」以前去他房间,哪次不是衣服乱扔,东西乱放,书报杂志这一堆那一堆,现在呢?整整齐齐的。
黎祖驯脱掉上衣,扔在沙发。嗯……看这样子,知道是谁的杰作了。
张天宝玄开冰箱,喝!里面摆着切好的水果,一大锅红豆汤。「赞,我要喝。」拿了碗筷,舀了一碗,过来坐下,就喝起来。
「嗯!」天宝舀起红豆打量,表情专业,口气内行:「这汤、甜度适中,这红豆,粒粒饱满:这口感,软得刚好,这下,我明白了……」
黎祖驯双手枕脑后,交迭着长腿,觑着他笑。「小妞,你怎么那么啰嗦啊?」
张天宝表情阴阴地。「这次是谁?」收拾家里、烹饪饭菜、精心备好水果、还熬煮红豆汤?祖驯绝不可能花这么多功夫在这上面,肯定有女朋友了。还让人家自由进出他家,玩真的?
「没女朋友。」
「那会是谁做的?」张天宝指了指准满茶几的皈菜。
「她。」唰地,黎祖驯抽起压在遥控器下的便条纸,访客留下的。
「喉?」张天宝抢着看。
内文清清楚楚写着的,是个极欲讨好黎祖驯,却强要故作不经意的女孩。
第一段写着——
黎先生:
谢谢你提供场地让我跟好友聚含,中午我们在这里吃饭聊天,很快乐,桌上的饭菜是没吃完的……煮太多了,你帮忙吃好吗?
张天宝哼哼地说:「剩那么多,明明是故意煮给你吃。」
第二段——
冰箱有红豆汤,是我们带来喝的,还剩一点,懒得带回去,趁刚煮好你快把它喝完。
张天宝又哼:「一大锅钦,说什么懒得带回去?煮给你喝的,太明显啦!」
第三段——
对了,桌上的花,是我朋友公司不要的,我们觉得还很新鲜,丢掉很浪费,所以就带来这里放了。
张天宝冷笑。「每件事讲成很随兴的样子,看起来更刻意。笨!」
黎祖驯K他。「好了好了,你怎么那么爱碎碎念啊?」
最后一段——
江小君 PM4:30
黎祖驯抬头看钟,六点,早一个多小时,他们会碰面。
「江小君是谁?新把的马子?」
「什么马子?人家才十九岁,要把也不会把这么年轻的。」
「那为什么她可以随便进来你家?」
黎祖驯解释那天的事。「看她可怜,才借她地方让她跟朋友聚会。」
张天宝大叫:「快、把钥匙要回来!」
「为什么?」
「为什么?」张天宝指了指花。「你看!」又指着一大堆菜。「你看看!」再张大嘴指着里面。「你看清楚~~」大嘴巴里面还有红豆渣。
「噁心!」黎祖驯用手肘顶开他的脸。「我看看看看全看完又怎样?」
「那你应该感觉到了,这女生喜欢上你。」
黎祖驯去冰箱,拿啤酒来喝。
「我跟你说,怎么玩都没关系,就是千千万万不要惹到那种清纯小女生,尤其是没恋爱过的……」张天宝急着替他紧张。
「你跟她很熟吗?知道人家没谈过恋爱?」
「看得出来啊,从这个笔迹这个名字这个讲话方式,啧啧啧……」将纸条放心上,他闭眼,像感应到什么似的说:「嗯……这是个好女孩……嗯……你不要造孽,饶了她吧。」
黎祖驯大笑。「是是是,张大师。」
张天宝语重心长。「小女生跟那些姊姊级的辣妹不一样,小女生最可贵也最可爱的就是认真,最恐怖也最讨厌的也是认真。根据我跟兄弟们分析出来的把妹宝典,结论就是,把阿姨把姊姊把辣妹把谁都好,就是千万不要把到年轻认真的小美眉。把辣妹阿姨级的,你腻了不想继续,只要跟对方说『我配不上妳、妳太好』等等等,她们就会自动离开,非常识相,不吵不闹,走得潇洒。」
「难怪你一直失恋,因为你老是把那种不好掌控的大女人。还有……你最槽糕的就是防心太重,过分小心。」
「我能不小心吗?我老爸身家一亿效,从我念小学的时候开始,他就不断地恐吓我,要我小心。小心朋友小心女人小心每个接近的,小心他们的动机~~」
他拍拍张天宝的大肚肚。「所以你才有暴食症,每天过分小心的结果就是变得很爱吃,只有吃东西才有满足感,你、太、空、虚、了。」
「扯太远,反正我是要告诉你,跟涉世未深的小美眉交往很恐怖,不想继续时,不管你讲了多少个借口要跟她分手,她就是听不懂,就是会一直问为什么为什么,一直纠缠,搞到后来你快精神崩溃了。所以你一定要远离这种认真的小妹妹,你仔细想想那个后果,你是不是应该把钥匙拿回来?」讲到口干舌燥,真是用心良苦。
「喔。嗯……」黎祖驯左手撑着下巴,右手夹着烟,表情忧郁如梁朝伟,吞云吐雾,心事重重,显然是陷入苦思中。
张天宝拍拍他,希望他好好想一想。
黎祖驯果真想了会,抬头,看天宝,似有领悟。
张天宝问:「怎样?想通了?」
黎祖驯问:「红豆汤怎么样?」
「赞。」
「帮我倒一碗。」
阿~~天宝捶心肝,讲半天这家伙根本没听进去,继续念:「先不管她喜不喜欢你,随随便便将钥匙给她太大意了,尤其这个小女生爱上你~~」
「哪那么多爱来爱去的?」
「你身边就是爱来爱去你杀手级的我会不知道吗?罗敏晶的事你忘了啊?」
黎祖驯喝啤酒,耸耸肩,像是忘记了。
张天宝谆谆教诲:「你忘了教训吗?那个未成年的小女生暗恋你不成,竟然跟爸妈说和你发生关系,你爸还出面跟人家打官司,虽然事后证明你的清白,但过程很恐怖,多冤枉啊,把钥匙拿回来,免得夜长梦多,万一那个江小君半夜跑来要你陪她,你一时忍不住就——」
「我是人不是狗。」黎祖驯瞪他一眼,越讲越没分寸。
张天宝最会吓自己顺便吓别人。「又或者她恋你成狂,潜入你家,像电影『重庆森林』那样,在你的矿泉水偷加安眠药,再让你一直睡一直睡,然后她就在你家恶搞,×!我越想越毛~~」
只有你自己在那里毛吧?神丝病。黎祖驯笑他:「张天宝,你真的有病,你有被害妄想症,不过刚刚那句『恋你成狂』四个字,还挺有文学感的。」
「真的吗?」
「是喽。」
「记得把钥匙拿回来,我是为你好。」
「是是是,明天就拿,不要再啰嗦了,你怎么越来越娘?!」
「×!」
「不过你说得有道理。」
「本来就是,这字条就是证明——」咻地抽起纸条,张天宝用力晃它。「从这几行字我已经看得出来,这女生已经对你有一米米发情迹象,你要即时跟她撇清关系,斩断她对你的妄想,免得她自作多情,另外……」张天宝掏出钢笔在字条背后写了一行字。「这是我的地址,假如她想有个场地跟朋友相聚,可以来这里,免费让她用。假如她对你还不能忘情,可以对我来个移情作用,我有自信可以开导她。」
黎祖驯表情木然,瞇着眼,觑着他。
张天宝嘿嘿笑。「开玩笑的啦,哈哈。」
「好,立刻叫她还我钥匙。」说着,拿出手机就打。
原本只单纯的想提供场地给江小君,但她用心良苦的种种行为,让他有压力,如果害人家有不实际的期待,少女心,玻璃心,他不想伤人家的心。电话响很久,没人接。他检视电话号码,难道……记错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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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黎祖驯还躺在沙发上睡得正熟,手机响了。他抄来手机:「喂?」
「不好意思……我是江小君,呃……昨晚是不是有打电话给我?」她急急念一组号码。「是你吗?」声音压低,口吻兴奋又紧张,背景像处在个密闭空间,静得诡异。
「我有打……但妳没接。」听见声音的瞬间,这过分客气,又带点稚气的口吻,他脑海顿时浮现那幕,江小君蹲在唱片行地板听音乐,那专注可爱的神情。
小君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因为我晚上都把手机关成静音,所以没发现你打电话给我,对不起……」她焦急,仿佛错失他的电话多严重。
「干么关静音?」
「因为我妈有时会接我的电话,真的很对不起。」
「妳几岁?」他找打火机,点烟抽。
「十九。」
「妈妈还过滤电话?」
「不好意思,我妈就这样……打给我是不是有事?」要约她出去吗?小君期待着。
该怎么说呢?双脚跨上茶几,他转头,窗外目光,灿得人眼花。
「是关于钥匙的事。」他有些些心神不宁,鼻间仿佛闻到她身上带着的特殊气味。
「钥匙?」她不明白。
「嗯……」缓缓喷出一口白烟,烟雾上升,她若隐若现。
「钥匙怎么了?」
「想拿回钥匙。」想象彼端她的表情,讨回钥匙,会不会令她难堪?又想到那双黑墨墨的大眼睛,望着人的表情很无辜,仿佛很容易就伤心。追讨钥匙她会怎么想?会不会自尊受损?
「喔……」小君先是错愕着,然后沉默,不吭声了,他无法从她的声音揣测她的情绪,结果竟慌了一下下,没头没脑连忙补上:「昨晚忘记带钥匙,被关在外面,想拿放妳那里的备份钥匙。」
啊×咧!一出口,他就后悔。非他本意啊?他干么啊?
小君慌张。「啊、糟糕……那你后来怎么办?被关在外面吗?你现在在哪?」
烦!「因为联络不到妳,只好在外面,真惨,整晚没睡……」算了算了,不讨了,不想让她伤心。她呢?她哭了。电话传来嘤嘤的啜泣声,哭声压抑,像怕被听见。
「妳哭什么?」黎祖驯猛地坐直,按熄香烟。是怎样?干么哭?
「不好意思……害你被关在外面……」
「这就哭?」
「我觉得很对不起……」放备份钥匙在这里,情急时却没帮上忙,她好内疚。
×!小女生真麻烦。她的哭声教他心烦意乱。「很对不起应该嚎啕大哭吧?哭这么小声。」他没好气地说。这也能哭?我的妈。
「我躲在衣橱里,不能哭太大声……」她还真给他认真答。天才!
「干么躲在衣橱?」
「我妈在外面,怕被她知道我在讲电话。」
「讲电话不行吗?」
「跟男生讲电话不行,她会问东问西的……你吃早餐没?你整晚没睡吗?很累吧?」她很自责。
唉,怎么活得这么辛苦?不能自在的带朋友回家,不准跟男生通电话,打电话要躲衣橱里,什么狗日子啊!
「我骗妳的。」他说.「我没有忘记带钥匙,也没有在外面游荡,所以妳别哭了。」
「啊?」
想象她曲身窝在暗黑的衣橱偷讲电话,还边讲边哭,他心疼,干么这样折磨一个小女孩,大清早让她这样苛责自己?江小君一点小错误就自责得要命,和他爱开玩笑讲话随便的个性有着天差地别。
他柔声道:「随便讲什么妳就信?」
她不哭了,纳闷地问:「那……你昨晚为什么打电话给我?」
这个嘛……他要小心作答。为什么咧?因为……
「打错了。」
「打错?」
「对,本来要打给另一个朋友,太困了,通讯录没看清楚按到妳的。」完美,既不让小女生有期待,也可以为自己解套。
「喔……」
他听出那声「喔」有着浓浓的失望。「掰。」挂了电话,他躺回沙发。睁着眼,觉得蠢。他在干么?情绪七上八下,思绪摇摆不定,一下想讨回钥匙,一下又想算了,一下担心她难过,一下又觉得害她哭有罪恶感,一下又觉得烦,这会又心浮气躁,马的,几天不见,竟然还有点想念。小女生捏?疯了,跟小女生耗什么?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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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君喜欢写日记,怕被偷看,日记随身携带,每写完一本,就锁起来,寄放好友那里,她将心里憋着的事全跟日记坦白,这是一个人时最快乐的消遣。
认识黎祖驯以后,她更沉迷于书写日记,将他们的相遇,每次谈话内容,他说话神情……通通巨细靡遗记在日记里,怕忘记,想时刻回味。
在书写黎祖驯的时候,不管身在何处,他的相貌就会栩栩如生跃然于纸面,仿佛离她很近。她时而微笑时而发傻,心中甜蜜。有时写到开心处,心跳甚至快起来,那激动的、满满的情感,教小君明了,她为这男人着迷,然后意识到,这就是所谓的暗恋。可是暗恋是多么辛苦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