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许真与丁晨慧面面相觑。两人正纳闷什么状况能令温柔的代理老板板起俏脸,就听她道出接受委托的承诺,她指的莫非是之前的烹饪案子?
“是你说错还是我听错?半分钟前才说没有人符合条件,这会却改口接下这个案子,你在玩什么花样?”他同样满腹疑窦。
“抱歉,我很忙,没心思跟客户玩花样,而且你说错了,好帮手电召老婆公司向来人才济济,给不给住址一句话,其余的没必要多谈!”一把无明火在她胸臆问哔哔啵啵的跳窜,她回呛的话砸得顺口。
萨翼闻言,深邃的褐眸里闪过一道锐利光芒。好样的,这个会把公司名号报错的迷糊女,居然有胆量学他先前的语气回驳他?!“你叫什么名字?”
“桑静亚。”她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就算他想登门找她麻烦,她也会挺直脊梁接招。
“很好。”他记下了。“住址我只念一逼,二十分钟内如果不见你们公司派来的人,我不介意替贵公司免费宣传你们的‘能耐’。”
“你——”
她正欲反驳他冷然的讥诮,岂料他跟她作对似地迳自说出住址,她只得赶紧振笔疾书,而后电话便在他漫不经心的一句“就这样”中,猝然中断。
这个人实在是……“没礼貌!”她都还没跟他核对地址,也没来得及询问他的姓名,他卡嚓一声就挂断电话了。
“静亚姊,你接下负责煮义大利料理的委托?”见她结束通话,丁晨慧忙不迭的问,比趄好奇代理老板动怒的原委,这个问题比较紧急。
“是啊。”答应间她耳中仿佛又浮现那道冷极的声音——我要一位能煮道地义大利菜的厨娘……
“可是我们公司没人对义式料理在行啊,这个委托要派谁执行?”许真也紧张起来。这个代理老板或许不知道,公司档案里若无记载到的专长纪录,就一定没有,现在这个节骨眼要她们上哪儿调派精通义式料理的人负责这项棘手的委托啊?
只见桑静亚毅然由座位起身,说出令两人错愕傻眼的回答。
“这个委托,由我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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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到底在干什么啊?望着近在眼前的独栋富丽别墅,坐在银白座车里的桑静亚懊恼的想着。
她是到义大利游学过,也具有家人亲友才知道的烹饪天赋,可明明只是情非得已的帮表妹看管公司,为何她现在得下海接下厨娘老婆的任务咧?
即使那个一开口就没好话的无礼委托男讲话不中听,一向冷静好脾气的她随他数落就是了,怎么会沉不住气的受他挑衅,在电话中与他杠上,演变成她必须为表妹公司的名誉背书,亲自上阵的地步?
电召老婆?她作梦也想不到这种荒唐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问题是,她已经允诺接下委托,不慷慨披挂上阵,难道真让那个可恶男四处散播对好帮手不利的流言?届时海宁一定会向她哭诉公司遭人污辱毁谤的。
“唉。”她认命的下车,消极的安慰自己既来之则安之。
“小姐,你是好帮手电召老婆公司派来的专员吗?”
一句慈蔼的问话自身后飘来,她转过头,瞧见一位笑容可掬,年约五十开外,有着灰褐头发的长者。
“你好,我是从好帮手过来的专员。”她回以浅笑。这位长者用的专员两字听起来挺舒服的。
“麻烦你了,请这边走。”奎奥亲切的领她走进别墅,一路上不忘先给这位看起来柔弱温雅的小美人心理准备,“我是这里的管家,我家少爷人很好,只是他吃惯了义式料理,肚子一饿脾气就冲了点,等会他若在言语上冒犯到你,希望你多多包涵。”
桑静亚很快地忆起稍早前的那通电话。那个有本事让她发火的男人就是这位慈祥管家口中的少爷?
疑惑尚未问出口,甫踏进偌大厅里的她,冷不防教映入眼帘的人影顿住脚步,微怔的望向厅中挺拔伟岸的男子——俊帅过人的脸上,五宫有型得宛如特地凿刻一般,一双褐色眼睛更是深邃迷人。
但这家伙怎么回事?尽管养眼得过火,浑身的气息却像在北极冷藏十年的寒冰那样冻人。
“少爷,这位是好帮手派来的小姐。”奎奥低声说道,犹豫着是否要叫少爷笑一个,担心他那张臭脸会吓跑娇客。
“还真的派人来呢,我以为那个女的只是随口胡说唬人而已。”萨翼面无表情的落话,目光却从刚才便未离开过眼前的女子,眉宇间藏着只有他明了的疑惑。
适才听见屋外的车声,他便猜到是好帮手派来的人,因为从他挂断电话到对方出现,时间正好是他有意刁难的二十分钟。他着实好奇对方会派什么样的人来,于是早已回房的他特意又踅回客厅,不意会看见令他大感意外的女子。
该怎么说呢?她柔美细致的五官绝对称得上美人胚子,浑身散发的高雅气质让他怎么看都觉得她该是个老师,或者从事与艺术有关的行业,怎么会当起奇怪的电召老婆?
无从了解他的心思,桑静亚很自然地将他一句无意的“那个女的”当成藐视她的嘲讽,满腔不服输的肝火轻易被撩拨起来。
“哪个女的?谁随口胡诲,谁又唬你了?”她口气好不到哪儿去的回问。
“桑静亚?!”这是另一个意外。萨翼记得她的声音,想不到二十分钟前在电话里与他交锋的人会出现在自己眼前。
“就是我。”她挺直腰杆,心却在他喊出她的名字时莫名的漏跳半拍。呋,这个人记性好归好,也没必要喊那么大声吧。
听着两人交谈,奎奥猜想这位桑小姐应该就是前不久与少爷通电话的人。这女孩真有胆识哪,不仅未被少爷的冷言冷语吓到,反而只身前来赴约,现在还当面质问起他?
浓眉微挑,萨翼像存心一般,继续说着气死人不偿命的话,“那还真是辛苦你了,专程跑这一趟来赔罪,表明你们没人有能耐接受我的委托。”
“少爷。”奎奥无奈地低喊。少爷怎么又和人家杠上了?
“没关系,管家先生,如果你们家有砒霜,请借我一用,我会让你家少爷明白好帮手不但有能耐接受他的委托,更有能力免费毒死他!”瞪着对方的水眸充满挑衅,桑静亚今天才知道自己的唇舌也能如此不饶人。
定定的看着她,萨翼似笑非笑,匆地长腿迈开走向她。
“你……做什么?”他教人无法忽视的强烈存在感直接射向她,使她不由自主的后退。
“你说呢?”
该不会因为她撂话想毒死他,他就想先下手为强的掐死她吧?这么一想,她后退的脚步倏地止住,“别以为女人好欺负,我才不怕你……哎呀!”
回嘴的话语犹在唇边,她的脚却绊到突起的地毯一角,整个人煞不住的往前扑跌。
“原来你的头发长及腰部。”
来不及诧异自己跌入一堵厚实温暖的怀抱,由头顶唐突兜落的沉浑嗓音先令她一阵错愕,桑静亚这才惊觉自己盘绾成髻的头发不知何时已垂散背后。
“你!”仰首瞠眼,她一时骂不出适当词句。这家伙步步逼近,只为确认她的头发长度?!
眼底藏着几不可察的笑意,萨翼环放她纤腰及勾起她如缎黑发的大手改而轻轻移至她的香肩,修长食指向前一指,“厨房在那儿,现在请你进去证明你的能耐吧。”
好吧,他承认自己有点坏,突然欺近她,纯粹是想试探有勇气威胁要用砒霜毒死他的她,在面对他威吓的逼近时会有何反应?
果然,她确实不如外表看起来那般柔弱,在黛眉间跳染上一抹不驯后,随即与他旗鼓相当的对峙,可惜笨手笨脚的绊倒了。他出于本能的揽住她,也不知打哪来的心思,抬手便抽走她发上的长簪,释放遭她束缚的青丝,没想到此举不仅让他嗅闻到沁人的茉莉花香,更发现她拥有一头乌黑亮丽的及腰长发。
“你等着吃撑吧你!”用力瞪他一眼,桑静亚抓回他手里的发簪,三两下俐落的将长发绾好,扭头就往厨房走。她很清楚,除非煮出道地的义大利料理让这个嘴巴毒辣的冰块男瞧瞧,否则继续与他争辩也只是浪费唇舌,徒添自己的怒火罢了。
“桑小姐,冰箱里的食材你尽管用没关系。”奎奥向自家少爷点头致意后,跟随她进厨房帮忙。
冰箱里的食材,原是他打算少爷若满意五星级饭店主厨的手艺,再请对方至别墅为他掌厨而准备的,现在刚好派上用场。
外头,萨翼性感的唇边浅扬起难得的弧度,他很好奇那位自己阴错阳差电召来,半点也不怕他的厨娘,究竟拥有如何令人刮目相看的手艺?
第二章
桑静亚没让他等太久,二十五分钟后,一盘飘着热气与香气的海鲜墨鱼面已端上餐桌。
此刻,她与奎奥站在餐桌旁,那个又酷又帅的大少爷则端坐在椅子上,准备验收她的厨艺,可笑的是,她现在竟感觉比参加大学联招还紧张。
深呼吸,她要自己放轻松,可是……等一下!他愈吃眉头愈皱是怎样?她做的菜有这么难吃吗?
“蒜末爆香得太干、白酒量太少、花枝口感老了些、墨鱼酱不够、面条Q度不足、蛤蝌开得弧度不漂亮。”有如回应她的心声一般,萨翼铿锵有力的说出一连串严苛批评。
桑静亚的情绪很难不波动。这个大少爷若不是嘴巴太刁,就是故意找碴,她虽然久未烹调义式料理,但颇有厨艺底子的她相信自己做出来的东西也差不到哪儿去,他却吹毛求疵的挑出一堆毛病,甚至连蛤脷开展的弧度都列入评比范围!
“你不是最讨厌拉拉杂杂扯一堆,好吃或不好吃简单的二选一问题,说那么多干么。”过分!
“差强人意。”他如她所愿的简化文字,给的仍是足以气炸她的评语。
“他说差强人意?!”冒火的瞳眸仿佛想确定自己没听错的望向奎奥。
“就是好吃的意思。”老管家笑咪咪的回答。光凭嘴上不饶人的少爷已经吃下半盘的海鲜墨鱼面,还没有停下叉子的打算,他知道桑静亚的厨艺已对了少爷的味,要不向来对吃挑剔的他早就拂袖离去。
埋首进食的萨翼难得没出声反驳,她煮的义大利面虽有小瑕疵,却奇异的挑动他的味蕾,让他一口接一口的往嘴里送,而这也是他愈吃眉头愈皱的原因,莫非是他饿过头了,才会觉得这个敢挑衅他又敢跟他大小声的厨娘做的食物还算美味?
只是桑静亚怎么也无法将差强人意与好吃画上等号,她把管家的话当成安慰,而萨翼的沉默则是懒得理会的表现。气闷的落坐在他身旁,准备告诉他自己已经很久没做义式料理,他却抢先一步地卷了口夹杂甜椒与虾仁的墨鱼面塞入她嘴里。
“如何?”他从容自在的问。
她被迫咽下食物,才鼓着腮帮子回答,“没有九十也有八十五分。”
“是吗?能做到满分,为何只拿八十五?”他凉凉的评论,又卷起一口面放入嘴里,坏心眼的决定不告诉她,他给她八十九分。
是,如果能满分当然要尽力做到最好,这也是她的工作态度,可是不过煮个东西,也要如此计较吗?
“明白了,我的手艺还差得远,这就识相的离开,不打扰你了。”这样他大少爷满意了吧。
“等一下。”大手按住她的肩头,阻止她起身。
她柳眉顿蹙,“你又想做什么?”这个让人摸不着头绪的帅哥想干么?
话落,他温暖的指腹毫无预警的拂过她的唇畔,使她心头一悸。
“你——”
“墨鱼酱。”她眼前沾着一点墨鱼酱的手指适时止住她的怒骂。
奎奥也看见少爷为桑静亚擦拭唇角的举动,怔愣后,他微微一笑。依少爷平常对仰慕者的冷淡态度,要出现这个举止简直比登天还难,可见桑小姐的义式料理柔化了他的心情,他才会破天荒地为她抹去唇角酱渍,少爷还真是找对厨娘老婆了。
“我就勉为其难试用你一天,如果这当中有一餐不对我的味,就请你滚蛋。”心情大好的萨翼骤然下了决定。
奎奥听得直摇头,暗付该找个机会提醒少爷,对小姐说话措辞要好听一点。
“勉为其难?”她由齿缝中进出不满。这家伙……“啊!”心底琢磨的骂人语句尚未成形,却又突地惊呼出声。
“怎么了,桑小姐?”奎奥不明所以的问。
她红着脸,不敢道出萨翼将抹拭过她唇边酱料的那只手指送入嘴里吮舔。可她敢肯定他是故意的,因为那抹轻浅的捉弄笑意,自己绝对没错看。
可恶!
“奥叔,你们家有没有老鼠药?”
“嗄?”
回应她猝然询问的,是一串浑厚的笑声。
桑静亚立即惊愕的杏目圆瞠,不敢相信恶劣冰块男也会笑,而且笑得如此魅惑!
而奎奥也同样呆怔的瞅视着少爷。打从得知老爷有意要他与布莱曼家联姻,少爷已经绷着脸好一阵子了,今儿个竟奇迹的开怀大笑,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任由两人愣愣的瞅望着他,萨翼愉悦的解决剩下的海鲜墨鱼面。不知怎地,他就是觉得看似柔弱温驯,实则倔强易怒的桑静亚很可爱,让他忍不住想逗弄,才做出令她想将他当成老鼠毒杀的暧昧吮指举动。
只是为何沾附在她小嘴旁的墨鱼酱,尝起来格外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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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静的夜。
才刚泡完舒服的香氛精油澡,桑静亚便接到表妹的来电。
“表姊,日本春天的景色跟台湾有得拚哦!”电话里传来雀跃的女声,充分让人感受到她快活的心情。
她莞尔揶揄,“两天前被姑丈、姑妈先斩后奏逼迫出国时,不晓得是谁苦着脸跑来跟我抱怨的喔?现在倒是挺乐不思蜀的。”
“那是因为有亲爱的表姊替我打理公司,我才能放心的跟爸妈旅游啊。”楼海宁撒娇的表示。若非有表姊帮忙,她哪能玩得这么安心,直到今天才记起该拨个电话给她。
然而提到她的另类公司,桑静亚秀气的眉峰顿时聚拢,“你公司的人才库怎么没人擅长义式料理?”
“耶?”楼海宁被她突抛的问句问得一愣。
“有人电召会煮道地义大利菜的厨娘老婆,可惜晨慧调阅档案资料却查无符合条件的。”诉说的声音有点闷。
“什么?没有符合的?意思就是说好帮手没办法接受委托人的委托!天啊,怎么会这样?我的好帮手成立至今从没有应付不来的委托,始终保持全胜的不败纪录ㄋㄟ,毁了毁了,这项傲人纪录如今居然蒙尘,传出去只怕被笑掉大牙。”她不停在原地绕圈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