咆哮声倏地消失,龙妍妍下一秒钟已转变成娴静文雅的气质女,原因是,玻璃门上的风铃声响起。
「欢迎光临!」可爱的娃娃脸立刻出击,袁秋萍顶着圆鼓鼓的肚子,笑容可掬的面对今天第一位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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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扬摄影工作室坐落在一栋不起眼的大楼里,成立两年,公司成员加摄影师只有七名。
小小一间工作室,名气却大到广告商天天来拜见,希望能排个档期,请来工作室的摄影师为他们的广告加持,不,是助阵。
工作室的负责人,正是摄影师本人,从念书时交出完美成品到现在,举凡动静态写真,都能将意境完全表达,所以广受好评。
但他大牌得很,没兴趣的案子绝对不接,一接一定要做到最好,从取景到选模特儿,都须遵从他的意见,但他又龟毛且挑剔到极点,情愿拖延案子进度,也要拍摄出完美作品,若中途惹毛他,哈哈,说拜拜的任性能力也是无人能及。
此时,摄影师兼负责人的小小办公间里,传出嘲弄的笑声。
「说什么自己身强体壮,每天晨跑五公里、做一千下伏地挺身都不会累,啧啧,这么强还会因流鼻血而被送进医院里……」一阵取笑后,严吉祥眨眼揶揄道:「到底你是看了什么刺激的东西,让你激动成那样,血液全往你的头顶上窜?」
懒懒坐在椅上的令过扬,神色间带了点慵懒,平常虽然不修边幅,落魄貌却不损他吸引人的气质,说真的,他比较适合当模特儿。
「吉祥,你很吵人。」
「难得有这么爆笑的事情,我当然得借机多笑你几遍啦!」令、严两家的家长定世交,从小他们便常相处在一起,说朋友还不如说是兄弟来得恰当。
「啰唆,你到底来这里干嘛?」
「老兄呀!你还好意思问我,天擎的广告案子,我求你别再拖下去,我快被我爸,那位天擎的老板扒皮了。」身为天擎总经理兼令大牌的死党好友,严吉祥两方都不能得罪。
「我说过要找到适合的模特儿才能开始。」
「可这三个月来,我替你找来这么多模特儿试镜,却没有一个让你满意,你不急,我急行不行?你老兄到底哪点不满意,给个痛快一次说清楚好吗?下回我才好帮你找人。」
「不用费力了,你不需要再找人了。」薄唇轻轻上扬,他的女神已经出现,他认定地,也只要她。
严吉祥兴奋得想要放鞭炮,「哦喔!意思是我昨天推荐的人……」
还以为姜小姐只能当个花瓶,因为从头到尾,令过扬都没用正眼瞧过她,没想到她居然合格了!
「我不要她。」
闻言的严吉祥立刻怔仲了。
知道令过扬偏爱长发模特儿,姜心颖可称得上是上品,没道理这家伙不要。
「我已经有人选了,帮我找出她。」
「她?」严吉祥摸不着头绪,只见好友扔出一张相片来,上头有个清泪垂颊的短发佳人,不愧是最佳摄影师,这个角度好惹人怜。
严吉祥的感想只维持了十秒钟,相片已「咻」一声让令过扬抽回,吝惜的不给人看。
「用任何方法都好,找出她,我要她当这次广告的女主角。」
「老兄,你相片拿走,我哪记得要找什么人?」
「你刚刚看过了。」
凡是经他取镜捕捉神采的主角,只稍一眼,立即可让看的人牢牢记住,这也是各路人马想请出令过扬来替旗下模特儿摄影的原因。
「有没有搞错,我才看了几秒钟,这么小气做什么?我又不会抢走她……好好好,要找人,总得给我个名字吧!」案子拖了三个月尚无进展,再不催令大牌交出进度,老爸的怒火他可挡不起。
说到这里,令过扬的心中就有怨,若不是连两次的鼻血捣乱,他岂会错失和她认识的机会。
「喂喂,别告诉我你要找人,却连人家叫什么都不知道。」
「我来不及问。」令过扬愈想愈气,脸色变得深沉。
「来不及问?好好,你知道她住哪吗?」
「不知道。」
「我的天,你当我是阿拉丁神灯呀?什么都不知道,要我上哪找个人给你?」
「你人脉广,认识的人多,找人应该很容易。」
「我认识的人再多,也没你多……好好好,你不喜欢麻烦人,我来行了吧!可奇怪了,你不是偏好长发女人,怎么会挑中一个短发的?」
「要让广告顺利拍出来,就快点找出她。」令过扬抿唇。
不愿承认,但他就是忘不了见到她时的悸动感觉,还有她脸上该死的泪水,想到都会心痛。
「老天,你火气有这么大吗?怎么又流鼻血了?拜托,我可不想再一次到医院把你领出来。」严吉祥丢去一盒面纸。
抽来两张卫生纸按住鼻子,令过扬的脸色既古怪又难看,不会每次一想到她,就狂流鼻血吧!
那他还搞屁呀?还没见到她,自己说不定就已因失血过多而壮烈成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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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头上生出另一颗头,还是她多出一条手臂,或是一条裤管塞入两条腿,还是背后跟着青面獠牙的恶鬼?
再三确定以上所述都没有出现,龙妍妍更是深感不解,有什么原因让她一觉睡醒后就出了名,沿路走来,处处都是群众对她的指指点点,外加窃窃私语。
走进铁卷门半开的精灵花坊,就见袁秋萍对着早报发呆。
「妳不把铁卷门拉开,也不搬移门口放花的水桶,看什么看得出神?」
被声音吓了一跳,袁秋萍整个人跳了起来。「妳什么时候进来的……老天,小妍,妳怎么还能这么心平气和的……啊~~妳该不会没看到那则广告吧?!」
「什么广告?」
袁秋萍秀出一根指头朝外诡异地比了比,龙妍妍旋身一看,半开的铁卷门外,只有对边高楼……
龙妍妍倏地睁大双眼。
楼顶的广告看板上,刊登苦一幅垂泪女人的大型海报,而那海报上的女人恰恰好龙妍妍认得,其实不用认得,根本就是她本人!
原来这就是今天让她感到怪异的主因。
手指颤抖,手臂颤抖,整个人都开始颤抖着,龙妍妍气得火冒三丈,抓起无辜摊平在桌上的报纸,半瞇眼瞪着塞满整面的同张广告图。
天擎与您相约,一起寻找神秘佳人。
龙妍妍忍着撕毁报纸的冲动,冷言道:「除了这些,还有吗?」
「从我家一路过来,捷运啦、公车站牌,还有公车上到处都见得到,连商业大楼的电子看板上都有,我想,说不定还上了电视呢!」
眼前狂风一晃,龙妍妍抓了电视遥控器,停在小到不能再小的黑白电视机前,频频转换台数,仔细的不放过任何一台。
还真被袁秋萍说中了,某台的广告就出现了这个画面,旁白同样是那句广告词。
见她奋力一甩,袁秋萍带着肚上的球冲向遥控器坠落处,抢救成功。「再生气也别对它动粗嘛!遥控器也是用钱买的耶!」
龙妍妍当然完全不理会她的喃喃自语。
「是哪个王八蛋偷偷刊登这个广告!」那天不是错觉,真的有人在跟踪她,还拍下她的相片。
「往好方面想,那海报把妳拍得好美,妳出名了,连带我们花坊的生意也会跟着好。」袁秋萍安慰她。
「我见鬼的想要出名!」她要平静简单的日子,搞什么鬼!
吸气、吐气;吸气、吐气,龙妍妍让自己冷静下来。
「妳在找什么?」袁秋萍看着恢复平静的龙妍妍,见她东翻西翻的好忙碌。
「那把专剪粗枝的园艺大剪刀呢?我记得不是放在柜子里的吗?」
「妳……找那把剪刀要干嘛?」袁秋萍吞了吞口水,尘封多年的大剪刀早就生锈不能用了,她这时找它做什么?
「我要用它对付窃取我肖像权,还擅自张贴我相片的王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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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妍妍是个有效率的人,翻不到大剪刀,她放弃,二话不说便杀人刊登广告的天擎企业。
「你好,我想找……」
办公大楼的警卫像见鬼了似的大叫,「啊啊~~是妳!」
龙妍妍一愣。
「小姐请等等。」手忙脚乱抓起电话通报一声,脸红的警卫慎重的点了头,嗓音响亮的环绕在挑高的大厅里。「这位小姐,请您搭乘左手边的专用电梯,到达十七楼后,有人会招呼您。」
眼角瞥见警卫台上正贴着她的相片,龙妍妍顿时明白了,她的这张脸已经成了识别证,那位欠扁的广告负责人大概早就预料自己会找上门。
十七楼等待她的是一位满脸笑容的女性,那女人请她进入一间私人办公室等待,并承诺马上就有人来见她。
然而五分钟过去,十分钟过去,十五分钟过去……龙妍妍等得不耐烦,才打算出去叫人,门猛然被推开了。
一个男人冲了进来,应该说他撞了进来,不对,是跌了进来才是。
反射性往后一跳,龙妍妍才没与那莽撞的男人撞个正着,她轻蹙弯眉,打量着那个猛喘息,好似绕着大楼跑上跑下来回好几趟的男人。
男人的身材瘦削,却挺拔有型;称不上俊美,五官却别有一种独特的迷人气质;唇边的微笑感觉慵懒,却又散发着男性的魅力和自信;一双深邃的眼睛正牢牢的锁着她看。
男人站挺身,嘴角释出满足欣慰的笑容。「妳好,我姓令,可以请问小姐的名字吗?」
是她,真的是她!
见到牵挂一个礼拜的佳人,令过扬的心情简直是激动无比。
熟悉的清丽脸蛋,有双熠熠发亮的黑白明眸、姣好的鼻形、一张粉嫩樱唇,再搭上那头俏丽短发,和一身简单的牛仔服饰,别有一番韵味,她真的很美。美得简单,也美得清纯。
「先叫那位找我的广告负责人出来再说。」
「不用找负责人,要见妳的人是我。」虽然不愿把她的相片公开,但这是唯一能引她现身的方法,而且立即见效。
所以一接到严吉祥秘书的电话,令过扬就像狂风一样刮出工作室。
「你要见我?我又不认识你。」龙妍妍不禁攒起秀眉。
「我是摄影师,那张相片是我拍的,我找妳好久了,我想请妳担任天擎今年产品广告的平面模特儿。」
「原来是你,你这个混蛋!」
咦?是他听错了吗?刚刚那张红艳小嘴说了什么?
「那天无意间见到妳,我就知道妳是我要找的主角,却不知道妳是谁……」
「王八蛋!」
呃,他真的听错了吧?他的女神应该不会出口成脏。
「妳的气质是我所找寻的,为了找妳,我不得已公开了妳的相片,我想……」
「谁准你这个混蛋任意刊登我的相片?你经过我本人的同意了吗?」
「小姐,妳说话会不会太粗鲁了?」他一时怔住,受到打击。
优雅女神的形象在他的心中完全破裂。
「我粗鲁?这位先生,你侵犯了我的肖像权,我还要跟你客气什么?我没揍你就算不错了。」龙妍妍朝令过扬气势汹汹地大步走过去,一副想扁人的模样。
「我想,我们有些误会。」头有些痛,这不是真的,这么一个外表灵美迷人的女子,怎么会说粗话?
「没有误会,我来这里只是要警告你们,立刻撤下这些广告海报,不然,我们法院见!」
她的脾气好糟糕,令过扬的心不禁往下一沉,脸色变得不怎么好看。「我承认这方面是我和天擎的错,擅自使用了妳的相片,我很抱歉,但我们绝无恶意,请不要把我们说得这么可恶。」
「你要我怎么不生气?你没有恶意,但已经造成我生活上的困扰。」她不喜欢让人指指点点的,而且,她讨厌见到短发的自己。
「好,我会请天擎立刻撤下海报,并停止电视广告。」没有迟疑,他斩钉截铁道。
令过扬的好说话反倒让龙妍妍一愣,她还以为需要更用力的抗争,甚至使出武力,比方摔个椅子或花瓶的,好让眼前空有一张脸蛋可看的高瘦男人惧怕她。
「不过,可以请小姐考虑一下,当我的模特儿如何?」
原来还是有条件的呀!
龙妍妍冷笑着,「我为什么要考虑?」
「这不是随随便便的小广告,除了刊登在商业杂志上,还有大型看板专门展示,妳很快便会出名。」
见她想否决,以名利诱之的方法失败,他急忙改口,「也许妳没听说过我,但横跨三洲的天擎企业可不是假的,只要妳答应跟我们合作,酬劳一定优厚。」
尽管个性让他失望,但令过扬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想法,他想留下她。
「酬劳?」
「请相信我的专业能力,我会让妳的美尽情发挥,保证连妳的亲朋好友见到广告,都会竖起拇指称赞妳。」
心动摇了,他说得好诱人。
「我让小姐考虑几天,妳再告诉我妳的决定。」她的发怔是好事,拿出纸笔,他请她留下简单的个人资料。
龙妍妍写了。
「小姐姓龙呀!」错不过三,丧失两次认识她的机会,这次终于得知她的大名。
眼底溜过一抹笑,再见她的出生年月,令过扬不自觉瞪大了眼。
怪怪,二十八,她居然比自己大耶!短发的她,看起来更年轻了。
「龙小姐,那天我见到妳,妳的头发明明很长,为什么……」
「我写好了。」龙妍妍把资料交给他,不想回答那令她伤心的问题。
但他却没漏见冷脸上一闪而逝的哀愁,他的心立刻跟着揪在一起了。
她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他强烈地想知道她的眼泪是为谁而流,不过不是现在,现在的她还不信任他。
「这是我的名片,我叫令过扬,妳考虑好了,请马上告诉我。」他硬塞了张名片到她手中。
不带愤怒,那双灵活的眼珠子尤其动人,她朝他摊开另一个手掌心,诱人的菱唇在他的眼前掀了掀。「底片拿来。」
近距离的杀伤力果然更强大,心跳咚咚的加快,几次深呼吸之后,他才忍住自己想一掌包覆住那青葱玉指的欲望,克制住自己想将她拉到身前的冲动。
「什么……什么底片?」可怕,刚刚那一瞬间,他的脑袋几乎成了一团浆糊。
「我相片的底片。」她抿唇,这男人是在装傻吗?
「底片,哦!妳说那个底片呀!」回了神,这是不让两人断了联络的王牌,怎能随便给她?「很抱歉,我没有随身携带底片的习惯,要不这样,等妳考虑好回复我的时候,我们约个时间碰面,到时我再把底片交给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