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的,如果对手一直都这么想,他们的警戒心就会愈来愈松懈。当然啦,最初提出并购案的会计师和那家公司是有些不高兴,但——”
“真是恶毒!”
“艾丽,我是为自己的客户打算,就这个案件而言,没有交易就是最好的交易。”
牟南维是对的,康恩的确是有阴谋,他只是在等真相浮出台面,公司自然会视他为英雄而再接纳他。也许他已有些厌倦这儿孤独的环境,所以才把并购案的内幕告诉她,康恩知道她会立刻回报总公司的。
艾丽蹙着眉,为这想法感到不安。她竟然变成一个传送消息的管道!
康恩到外头去拿木头,艾丽走到窗前看着几乎呈黑色的湖水,心想在严冬之际,大雪纷飞,湖面浪涛拍岸、寒风凛冽,这里必定是个舒适的小天地。
“你还冷吗?”康恩回来时问:“再靠近火一点。”
艾丽离开窗边,走近壁炉,“我在想,冬天蜷居在德鲁斯岂不是很可怕?你要怎么忍受呢?”
“这栋屋子已经屹立四十年了,我想再过一个冬天应该不成问题吧?”
“冰天雪地的怎么过?拿法拉利去换一辆雪车?”
“这个主意倒也不错。不过此地除雪的效率很高,至少姑婆是这么告诉我的。”
“你的姑婆也许在十月和五月间从不出门。”
他笑笑,“你完全不了解我姑婆。”
“那么,你告诉我有关她的一切吧。”
康恩坐在艾丽对面,手中玩着咖啡杯,开始陷入回忆,“她是我祖父的妹妹,但她年龄很轻,几乎和我父亲差不多年纪。她未婚。所以一直在此独居。但每年暑假,她就会把我接到这里来,说要为我父亲负担三分之一的教养责任。”
“听起来她并不喜欢这样的经验嘛!”
“那只是她的习惯,嘴硬心软。她从不接我两个妹妹来,姑婆觉得男孩子麻烦少些。”
艾丽作了个不同意的表情。
“她说男孩子不计较吃的、穿的,就算不洗澡也不会抱怨。她是对的——我的确是如此。我只要在沙滩上走一圈就心满意足了。当然啦,最主要的是姑婆会教我许多有关贝壳、浪潮和化石的知识——”
“应该还有浮木吧?”
他双眸生辉,“噢,当然有。有一次我们发瑚一块好棒的核桃木。还要咖啡吗?”
艾丽摇摇头。
“我们饿了就去偷袭果园,现在回想起来。好像大部分时间都是这样的。你知道的,大湖效应。”
“听起来很耳熟。”她喃喃低语。
“你吃过刚从果菜园摘下的蓍茄吗?被太阳晒的热热的.一口咬下去,甜汁流得到处都是呢。”
“我没享受过那种乐趣。”
“那你就不知道自己错失什么样的乐趣了。等到暑假结束,我又长高了五公分,晒得又黑又干的,姑婆把我送上巴士,向我道别.然后——”
“换句话说,”艾丽懒洋洋地打岔,“你姑婆是个骗子。你不在的时候,她又是怎么过的?”
“她曾是个图书管理员,凭一己之力为本地的病人建立了一个安养中心,而且她是教堂中很活跃的一分子,所以别以为她冬天都不出门。”
“那么她对除雪的效率可能观察正确,但我还是不能想像,湖面上风雪交加的时候还能有什么乐趣?”
“湖边会有很多浮冰,你知道吧?这里是除北极圈外唯一有蓝色浮冰的地方。”
“如果你只有暑假才来这里.你怎么会知道能度过冬天?”
“难道姑婆会骗我?”
“以你过去常住在这里的经验,我确信你认识文家的人,对吗?”
他点头,“伯尔比我大一两岁。”
只差一两岁?从外表看来,伯尔至少比康恩大上六七岁。
“而瑞福住在一个环境比较差的社区。所以我们并未成为好朋友。不过,我认识他们就是了。你的案子进展得如何?你认为杰夫对瑞福有过任何承诺吗?”
“我还没见到什么证据,也没办法归纳出任何意见。”
他起身倒咖啡,“我不是问文件的事,我只想知道你的感觉。”
“我怎么会知道?”
“该死,艾丽,你有没有感觉?你一下午都和杰夫的遗物在一起,对他的性格至少有些概念吧?”
“我不能就几箱文件来作预测。”
他偏着头研究她。“你加入惠德公司太久了,我想就算你在自己身上砍一刀,大概都不会流血!你非得把法律弄得这么严肃吗?”
“当然不会像唱歌那样轻松,你对文家的案子一定有很明确的看法,为什么不和我分享一下?”
“我认为杰夫做过承诺。”
“嗯,那倒有趣,但除非铁证如山,否则我不会同意你的看法。”
他一笑,“那你不需要我协助喽?”
艾丽不知该如何回答才保险,只好看看腕表,“天哪,这么晚了,我最好在招待所锁门前赶回去。”
“我不会害你错失睡眠的。”他送艾丽出来。
康恩小心地为她关上车门,然后又敲敲车。她摇下窗子,康恩倚着车身说:“回到招待所后打电话给我!我才知道你是不是平安地回去了。”
她忿然道:“康恩,我有能力毫发无损地回到招待所。”
“很好,但即使你是男人,我也会要求你做同样的事,这浓雾会让高速公路上所有的驾驶员迷路。”
“但是,我不会对男人做这样的事。”
他以指尖轻轻地拂过她的脸颊,将她的脸转向自己。艾丽瞪大眼,在她来得及退缩前,康恩的嘴已覆上她的唇。
他的嘴在她芳唇上亲了一下才离开。他向她低笑,然后以轻柔的语气吩咐:“开车要小心,记得打电话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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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待所一片寂静,大门已上锁,她从雕花玻璃窗看见大厅内有模糊的人影,是值夜班的柜台人员,他开了门让艾丽进去。
整栋屋子静悄悄的。艾丽发现卧室内还蛮暖和的,她把脏衣服放在塑料袋里准备明天送去洗,然后坐在床缘梳着头发,眼睛则盯住电话。如果她不打电话会显得无礼,因为康恩会担心;再说如果不打电话给他.会显得她太在意那个吻,康恩会以为她因此而生气了。
艾丽立刻拨了康恩地电话号码。一待听筒中传来他性感的声音,艾丽就后悔了。她拨的这通电话只有助长他原本已过的气焰,但现在挂掉也来不及了。“我照你的嘱咐来向你报平安了。”
“大雾怎么样?”
“不太容易对付。”
“下次我会建议你留下来过夜。”
“也没那么难对付啦!”
他笑了起来,“艾丽,放心吧,大湖可不会照我的要求。随时起大雾。好好睡吧!”
她作个深呼吸,正想反驳,电话却挂断了。
那个吻只不过是他的另一招罢了,不过还是老调重弹,毫无新意。不论康恩的目的如何,他绝不想引诱她的,如果他见到女人就追,那公司里每个女秘书都会知道的,雪伦也一定会警告她。
再说,如果康恩真是那种人,他也不必等雪伦警告她了。公司的同事们一定会先议论纷纷,即使在那年的圣诞聚会上,她和康恩单独在黑暗的角落里也是在谈论公事……”
那是她进公司的第一年,艾丽还在各部门进行在职训练。平时她没机会见到康恩,但圣诞聚会是公司的年度大事,公司在城中地区最豪华的饭店包下整层大厅招待员工.还请丁当时最受欢她的乐团表演助兴。
母位员工都携家带眷地出席盛会,艾丽因工作的缘故到得较晚。她才从吧台拿了一杯饮料,康恩就出现在她身边,他要了一杯饮料,然后问她玩得是否愉快。
“我刚到,不过我没想到会这么热闹。”
“噢,你错过了最棒的一部分,现在高潮已过去了。大家都喝了一些酒,可能会开始胡闹吧。”
“那么我也许该走了。”
“另有约会?”
“不,只是堆积如山的工作。”
“真可惜!”
“为什么?如果参加聚会只是浪费时间。为什么不做些有建设性的事呢?”她边啜饮料边答。
康恩似乎不急于回到原先一起谈笑的那群同事中,所以艾丽决定冒个险,“如果你能抽出一点时间——我一直想再碰见你。”
他表现出吃惊状,“真的?”
“是的,我想知道雷诺德的案子结果如何了?我想知道详情。”
他没立刻回答,只是放下杯子说:“我们找个比较安静的地方讨论这案子吧!”
他带着艾丽到大厅的一角,然后她就雷诺德案问了他二十分钟,等到她的好奇心得到满足,她才想起自己是不是太烦人,赶紧谢了他。为自己将公事带到这种场合向他致歉。然后又回办公室工作。
当时康恩说:“没关系,这是今天最有趣的一件事。”艾丽并不相信他的话,事实上,她临走时还看见康恩正拥着牟南维的女儿起舞,而他也是一副乐在基中的样子。
话说回来。如果他是个会占女人便宜的人。当天他就有最好的机会——在灯光黑暗的大厅一角,每个人都忙着自我享乐时,他俩单独在一起……
而今晚,他原本有许多机会的,但他却等到她坐进汽车才吻她。这绝非一个要引诱女人的男人所会做的行径。
她实在没什么好担心的。
第五章
星期五,艾丽整天在仓库内工作,她看完了几箱文件,又记下了十七个问题要问伯尔。
下午,她提前结束工作回到招待所,然后打电话给康恩,可是没人接听,她只好独自进餐,晚餐后她又写了份报告给牟南维,说明自己的进度。至于康恩,实在毫无进展,她不准备就他的部分写任何报告。
星期六早上,她在仓库正看到第三箱文件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
她第一个想法就是有人要闯进仓库来,而门锁又不够牢固,一旦他破门而入……
“该死!艾丽,你在里面吗?”一阵吼声传来,她跳起来冲去开门。
康恩穿着卡其短裤和运动鞋,上身是深蓝色的马球衫,“你至少也该应一声吧?”他很不高兴,“上次你根本没锁门。”
“所以你就直闯而入,你想想。我是不是该锁上门?”
“你不要我吗?”
“我当然——”她看见康恩双眼一亮。便立刻打住,“康恩,这与个人无关,你上次一直说我的尸体什么的,我才想到不是每个晃来这里的人都像你一样是诚实公民。”
“谢谢,我真是受宠若惊。”他走过去坐在这长桌上,“今天是星期六也。”
“我知道。”
“而你还在这儿翻箱倒柜地看这堆文件,难道没有人教你怎么玩乐吗?”
“我是来出差的,我愈早做完——”
“就可以集中全力对付我?”
虽不中亦不远矣!但艾丽可不愿意承认。
他继续,“我想你要回明城度周末吧?”
“所以你的秘书打电话来时,我很担心。”
“雪伦打电话给你?她有——”
“她想打到招待所去。可是招待所电话全都占线了。她甚至想要传真——你房里真有传真机?”
“不行吗?”
“噢,我只是纳闷,为什么这附近的旅馆也被现代科技污染了?也许我应该搬到更北边去。以逃避这些科技发明。”
“康恩,你到底有没有口信带给我?”
“噢,雪伦没有传真,因为她在家。但她想——嗯,让我看清楚些.”他从口袋里抽出一张小纸条,“琼安生了个男孩。”
艾丽松了一口气,琼安一直想要个男孩,如今终于如愿以偿了。不过,她刚才一直担心是牟南维要找她呢!她昨天没打电话回公司……
康恩兴味盎然地注视她。“你在想琼安是谁吗?”
“我很清楚她是谁。”
“你姊姊?”
“我没有任何姊妹,何况,这又不关你的事。”
“我知道了。你喜欢小孩,可是自己又没时间生一个,所以——”
“她是我的好朋友。”艾丽反驳,“雪伦有没有说宝宝是不是健康?”
“我想想看,她说宝宝很好,而且——等等,她说——”
“算了,我自己打电话问她。”
康恩大笑,然后递给她一张纸条,上面以工整的笔迹记录了婴儿的全部资料。“传立白,”艾丽低声念着,“这名字好难念。”
“真希望这孩子不会结巴。”
艾丽坐下,重新拿起原先在看的那份文件,“你不吃午餐吗?我可以午休的。”
“午休?你是说。你下午还准备待在:这儿?”
“康恩,别说教,你自己也在星期六下午工作过。”
“我以前是的,但即使是那个时候,我也不愿错失现在这种机会。艾丽,想想看。即使你下午和我在一起,牟南维也不能否认你是在工作。”
他说得还真对!不论康恩想做南维一定都会微笑同意的。“你赢了。”她丢下手中的文件。
“来吧,”他看看她的套装说:“你有没有比较适合的衣服?例如牛仔裤?方便走路的鞋子?”
“有一些。怎么样?你在打什么主意?”
“我要教你怎佯做个逐浪人。”
她低低叹息一声,“早该想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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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拉利跑得太快了,她回到招待所停车场时,康恩已倚着汽车,双手交叉在胸前,“我以为你又迷路了。但是像你这样投入工作的人,不论挑战有多大,绝不会轻言放弃的。”
她瞪了他一眼,便径自上楼去了。
她换上牛仔裤,穿上网球鞋,然后在颈间系条色彩鲜艳的丝巾便冲下楼。
他正在前厅和佳太太讨论午餐。桂太太瞥了艾丽一眼道:“噢,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说完她急步向厨房走去。
“我只有一句话,你订了午餐,你自己拿。她通常为我准备的一餐份量常常是够我吃一星期的。好像她跟我父亲学过厨艺似的——你为什么用这种眼光看我?”艾丽问。
他缓缓绕着她走圈子,“我可不可以借你的梳子?”
“我通常不把自己的东西——”
“很好。”
艾丽突然警觉,但太迟了,康恩已经把她的发夹拔了下来,她那一头黑亮的头发如瀑布般垂在肩上。她叹息着摸出梳子,康恩不理她的抗议,抓过梳子便轻轻柔柔地为她梳起来。然后他解开艾丽颈间的丝巾,替她绑了个马尾。
“好了,桂太太,这样是不是好多了?”
佳太太把一个餐盒放在大厅桌上,“的确是好多了。”
“而且更漂亮。”
艾丽无言地瞪着他。
艾丽将皮包和发夹交给桂太太,然后随他走向法拉利。
“我没带太阳眼镜。”进了法拉利后,艾丽突然想起来。
康恩在汽车后座摸索了一阵,拿出一副太阳眼镜给她。
“这眼镜是干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