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他有什么证据。”
“他只是吓唬人!”
“也许,但你和他上了法庭,这案子可能一拖就是几年。最后,打官司所花的钱可能超过和解所花的钱。伯尔。先是准备诉讼的花费,就够惊人了。光是上礼拜我在这儿,你就得支付我一万五千元的法律顾问费,而我到目前为止进行的还不到四分之一呢。”
“所以,你不赞成诉讼?”
“在这种情况下,我的意见若和客户意见冲突,我会依客户的意思去做。如果你坚持,我会为你打官司,而且会全心全意、竭尽所能地帮你打官司。但是,我相信就目前的情形来看。不打官司就是赢了这件案子。”
康恩也说这同样的话,不是吗?有时候不交易就是最好的交易。
艾丽温和地继续说:“有时候得以长远的眼光来判断事情,吞下你的骄傲,让整件事情过去。而你至少知道你会花费多少法律费用。”
伯尔点点头。
“如果瑞福的律师真的来看这文件,你还得雇个像我这样的人整天守在这儿,以防他们将不该有的文件夹进去。”
“每个小时五百块钱。”
“没错,是不便宜。不论情况如何,你总是得花钱。那为什么不和解呢?你也不必担心瑞福下一步会使什么诡计。”
“牟南维一定不高兴听到你这么说。”
“太理想主义是不容易达到目标的,这是此时此刻我能提供给你最好的法律服务。”仓库内沉静了很久,然后伯尔以完全不同的口吻说道:“好吧,我相信你已经想得很透彻了,而且你是以我的最佳利益为重。你想瑞福愿意以多少钱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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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仓库后,她婉拒了与伯尔共进晚餐的邀约,但她也不想回到招待所独自进餐,更不愿在这时候写进度报告。
她开车上了湖滨大道,直奔暖炉居,她至少可以去看看康恩回来没有。
过去几天,艾丽每天都会驾车经过暖炉居,如果法拉利一出现在车道上,她一定会看见的,而且她随时可以想个借口,说明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暖炉居,她有好多事要告诉康恩。
不知道他到明城去做什么。修车,处理私事?和牟南维的女儿约会?
为什么会想到牟南维的女儿?对了,牟南维提过要把女儿嫁给康恩。她记得康恩和牟小姐唯一共处的一次是在圣诞节聚会上……她蹙眉想着,当时他俩似乎颇为亲密,牟小姐一直在等他吗?
谁在乎牟小姐是不是在等康恩呢?
“我在乎!”她大声地脱口而出。
她嘲笑自己的愚蠢,那已是一年半前的事了,她居然还为此吃醋?
“噢!老天,这真是荒谬。”她责备自己。
后面传来一阵喇叭声,一辆送比萨的车子想超车。她有些不好意思,自己脑中尽想着康恩,车行速度已变得如蜗牛在爬了。高速公路上每个人一定都很讨厌她。
她是不是白痴?康恩在过去一个礼拜内的确向她表示过好感,但这并不表示她该把这事看得这么认真。毕竟,她初抵此地打电话给他时,他好像不记得她……
艾丽想得太专注了,竟未注意自己已驶过暖炉居,等她回神才发现暖炉居的车道上居然停了一辆老旧的车子。
等她倒车回到暖炉居时,原先那辆旧车已开走了。法拉利停在车道上,屋里也有灯光。
康恩回来了!
她不禁又喜又怕,就像她第一次出庭的感觉一样。
大门开着。隔着纱门,她看见康恩在厨房里。他看起来有些疲惫,似乎老了一点儿。
她正想敲门时,康恩似乎感觉到她的来临而突然转过身来。
别再欺骗自己了,别说你只想要他做你的良师益友,你想要的不只是这些!
她用力吞咽了一下,然后哑声低语:“康恩,我好想你。”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她是什么时候发现康恩是这疯狂世界中的一个避风港?是在招待所第一次见面的那一晚吗?当时她穿着那件翠绿的洋装就是为了取悦他?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
康恩问:“你要进来吗?还是要和蚊子一起待在外面?”等她进了厨房,他柔声说道:“我也想你。”
如果他也想我,他可能会在乎我,也许很在乎我也不一定!
他说过自己想安定下来、想成家,他说过要自己的妻子成为他最好的朋友。牟小姐绝不是他所要的。
她走过去投入他的怀抱,一切似乎这么自然,他的怀抱温暖、安全。他的吻引爆她体内的悸动。她闭上眼,双手捧住他的脸,溢出一声低吟。
“被人想念的感觉真好!”康恩在她耳边低语。
她可以感觉到康恩眼角的笑纹。她稍稍往后仰,眨着眼对他说:“抱歉,我是这么惹人厌。”
康恩大笑,“噢,你不是的!”他的手轻轻自她肩头滑落至腰间,又吻了她一下才放开她,“来吃比萨吧,告诉我为什么这么热烈地欢迎我?”
“几分钟以前我经过这儿,看见的车原来是送比萨的。我开过头了。”
“又迷路了?”
“康恩,我已经三天没迷路了,我现在已经很熟悉这个区域了。这个小镇其实很不错呢!”
“是不错,不过不是城镇的问题,是——”
“别告诉我这是大湖效应。”
“当然是。”他朝她大笑。他带着比萨、饮料,领她来到临湖的阳台,她可以听见浪潮冲刷湖岸的韵律声。
“里面太热了,屋子关闭了好几天,需要透透气。”他把比萨放在小桌上,然后指指阳台一端的秋千。
艾丽坐在秋千上,康恩在小盘子里装了一片比萨递给她,然后在她身旁坐下,“来,告诉我——”
她立刻打岔,“你这趟出门旅行好吗?”
他两眼带笑地问:“不像我预期的那么好。”
“你没和惠德的人联络吧?”
“当然没有,我尽可能远离他们。我是去看我妹妹的。”
艾丽松了口气。“那好。”
她思索着该怎么告诉康恩有关她为他争取的一切,但这时康恩的手覆在她的颈背,厚实温暖的手令她感到舒适。她发现自己倚向他。比萨自盘中下滑,康恩将盘子拿开放在一边。
他的唇覆上她的。直到她几乎窒息、直到她无法压抑体内的悸动。
“我最好打住,不然我得到湖里去清醒清醒了。”他幽幽说道。
“湖水太冰冷了。”她仍在昏眩状态中。
“还不太冷,但对目前的我很有效。”康恩把她的盘子又放回她手中,然后故意引开话题,“在我离开的这段期间有什么新鲜事吗?你在伯尔那儿的工作进行得如何了?”
她告诉他有关信中提及瑞福的一段,及她给伯尔的忠告。
“所以,你告诉他按兵不动,如果瑞福手上没证据,就不会有任何问题;如果他有,伯尔与他和解比进行诉讼还合算。”
“差不多就是这样。”
“你事先和牟南维谈过吗?”
“没有。你的意思是,牟南维会认为伯尔有钱支付——”
“也不完全是,也许这不是标准的解决方式。但却是比较人道的方式。艾丽,我真以你为傲。”
但他的表情却有些抑郁。艾丽迷惑了。
康恩继续,“也就是说你在这儿的工作告一段落了。”
她的笑容消失了.再也没借口留下来,她马上得回明城去了。但她并没有因此而欢欣,反倒觉得失望,或者该说失落……
她凝视康恩,低语道:“我不要离开。”
康恩紧紧拥住她,比萨盘自她手上滑落,但她不在乎,她只听见自己规律的心跳声声诉说着,他在乎她、他爱她,一切都会安好无事的。
“艾丽,你确定这是你要的?”
“是的。”她低应,“我要你留在这儿,不要到湖里去清醒。”她对着他微笑,这微笑有无尽的允诺……
第九章
康恩的卧室很大,空气流通,令人感觉很愉快。他的床是一张古老的四柱大床,月光透窗倾泻而入。这问卧室一定是观赏雪景的好地方。
康恩吻着她,艾丽无法继续思考。现在她只在乎他、只想要他,她放任自己沉溺于纯然的愉悦之中。
康恩带给她的喜悦正如苏必略湖上的风景那般狂野、那样强烈。有康恩在她身边紧紧拥着她。她毫无畏惧,只是享受着前所未有的刺激……
良久之后,艾丽自康恩汗湿的眉上拂开一绺头发。她的手指颤抖,声音沙哑,“那真……是很棒。”
他笑笑,拥着她贴住自己。
艾丽觉得自己的心快要爆开了,她已经无法言语,只有紧抱住他,表达自己的爱意,然后吻着他颈问跳动的脉搏。
他朝她露出性感的微笑,然后开始抚着她的背,每一次的抚触都令她的内在欲望狂热起来……
浪潮规律的低吟有如催眠曲,艾丽睁开眼时天光已大亮了。康恩不在她身边,她看着枕上的睡痕,不禁怀疑昨夜是不是一场梦。
她慵懒地伸展着娇躯,顺便想看看时间,可是屋内没有钟。最后她裹上一件睡袍,赤着脚,慵懒地走下楼。
还是不见康恩踪影,但炉上有一壶刚煮好的咖啡。她向外望去,法拉利还在车道上,那么他是骑脚踏车出去了?
她突然听到屋后有狗吠声,便步上阳台四处张望。
康恩正由湖边往回走,他穿着短裤和T恤,他向她微笑时,艾丽心想,康恩真是她这辈子见过的最英俊的男人了。然后,她看到一只很大的狗跟在康恩脚边。她不知那是什么品种的狗,但它一身长毛,满身是水。
“你的狗?”她轻声问。
康恩低头注视大狗,“不是。这是隔壁邻居的,它到湖边去拜访浪潮。”
“哦?”她叹了口气,康恩是说过养狗,但他当然清楚养狗可不是轻松的事。
康恩伸出手。“看我找到了什么!”
艾丽自他手中拿起那颗暗红的石头。“是玛瑙。对不对?”
“这是我在这附近所看过最大的,可以加工做成项链,”他柔声补充道:“我正想找些特别的东西送给你。”
艾丽感到一阵暖意流过全身。
“进去吧,我想以自己的方式吻你!但是我不愿被邻居看见。”
那个吻实在妙极了,既轻柔又热情,艾丽觉得自己快要化成水了,她不得不瘫坐在厨房的小桌子上。
他脸上浮现出心知肚明的微笑,然后递给她一杯咖啡,“吃些早餐会令那种全然无力的感觉消失。”他吹着口哨。找出一个小煎锅。
她从皮包里摸出梳子,“我的头发都纠缠在一起了,大概要好久才能梳顺呢。”
“我该先警告你的,这是大潮效应。”
“纠缠在一起的头发?”
“不是,是失去自制力,还有后续效应。”他从冰箱中拿起一盒蛋。
艾丽瞥了一眼墙上的钟,“这么晚了?”
“大概吧,这钟一向很准的。”
“天哪。已经快中午了,我们有许多事要谈呢!”
“那就谈吧。”他开始打蛋,“我可以一边听一边煮菜的。”
“一边开车一边谈怎么样?不行,我们开两辆车。”
“开车到哪?”
“当然是明城啦。”
康恩不解地偏着头,“我才从那儿回来,干嘛又要去?”
“去解决你的私事,马上走吧,去和牟南维及资深合伙人谈谈。”
“牟南维及资深合伙人?听起来像个三流乐团的名字。”
“别管他听起来如何,他们愿意接受任何条件,只要你肯回去。”
他皱眉,“你以为我会回惠德?”
“你当然要回去,你不可能真想留在这儿吧?”
“艾丽,你自己昨晚还说不想回去呢?”
“我没有,我说的是我不想离开你,这两件事不一样。”
他摇头,“你说的是——”
“噢,我说的——康恩,我说的不重要,你不明白吗?他们急着要你回去,任何条件都愿意接受。”
“真的?”
她听得出康恩口气的厌恶和轻蔑。“康恩。我发誓,是牟南维亲口对我说的。”
“不再出差?每天工作八小时?周末休息?”
艾丽犹疑了。“也许没有这么自由吧!”她说完,但又想到牟南维的确做了承诺,“是的。全部照你的意思。”
“艾丽,你认为这样的承诺可以持续多久?”他的声音有些悲伤。
艾丽身子一僵,“你是说南维说谎?”
“也不完全是。即使他同意了这些条件。他会逐渐地要求,“就这一个案子,康恩……就这一次出差……只要这个周末加班就行了。”然后不用多久,一切又恢复原状。”
“但是——”
“艾丽,我要留在这儿,我在这儿可以活得像个人。在这里,我住的地方离办公室只有五分钟,到健身俱乐部只要走十个街口,到湖边只需走十五步。我想要工作的时候才执业,不想工作就可以去钓鱼。如果我回到惠德,保证六个礼拜后又回到原来的工作状态。”
艾丽不住地摇头,“昨晚你说我们可以一起改变情况的。”
他的声凋冷酷,“是可以,如果你要留下来,我很欢迎。”
她搓着双手,看着自己的美梦在一阵轻烟中消失。他说过关切她、在乎她.而她也相信了。事实上。他的关切只到某种程度,而且不能干扰到他的计划……
“我以为你会接受妥协,”她以苦涩的口气道:“但你真正的意思是,我得和你有相同的观点,对不对?”
“艾丽,我并没有隐藏自己的立场和看法.是你自已欺骗自己,那不是我的问题。”
她气得跳起来,“康恩,我们原可以拥有一切的,他们同意了你所开的一切条件。”
“暂时的而已。”
“康恩,那不是诡计,他们迫切地需要你。他们愿意给你一切你所要的,甚至愿意给我们所想要的一切。”
他转身盯住她,眼神冰冷,“而你所需要的只是把货运回去而已。”
艾丽咬着唇,他的眼神、口气都这么冷酷……
康恩继续:“我得承认。牟南维选了最好的饵。”
她眨眨眼,康恩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她从康恩的口气中听出来,他并不是在抱怨,“什么……”
“艾丽,别装傻了,你认为他们为什么会派你来?为何不派我部门的人来?你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耍什么手段。”
她倒抽一口气,“他们派我来,是因为我刚好有事到德鲁斯来。”
他摇头,“他们派你来是因为他们以为我只要看着你,就不会想到法律。”他的口气变得残忍,“替我转告他,他下的饵非常诱人。不幸的是,我吞饵吞得不够深。还没上钩。
鱼饵?这就是康恩眼中的她?一个可口的鱼饵,就像他昨夜吞下了饵?或者他可以不屑一顾地丢开。
“如果你愿意,可以留下来,我欢迎你。”
一条鱼是不会爱上当作鱼饵的虫的,她苦涩地想着,而她正是那条别人不想要的鱼饵。牟南维很仔细地挑选可他利用的鱼饵,然后挑中了她。他派她来德鲁斯,就像钓鱼的人抛出的钧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