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少爷,那灵儿有救吗?”白父急问。
“白老爷请放心,只要采用一种于高山生长的野草灵花当药引,配以晚辈开出的药方,灵儿的病应该可痊愈。”
皇甫无拙之话让白父白母稍展欢颜。
他走近桌子,写起药方来。
“白老爷,在晚辈采撷药引回来前,这道药方应可暂时压制灵儿体内之毒,请你立即命人抓药。”
“是!”白父连忙接过他递来的药方。
在离开白灵儿的房间前,皇甫无拙回头,深深看了床上的白灵儿一眼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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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儿醒过来了!”
白灵儿微张开眼眸时,耳边便响起充满喜悦的声音。
“灵儿!”白母泪洒当场的模样,是她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情景。
“娘……”白灵儿的声音很微弱。
“别说话,多休息,你才刚醒来,需要多作休息,懂吗?”白母怜惜地看著刚自鬼门关走回来的爱女。
白灵儿眨了一下眼,算是回答了母亲。
“快去告诉老爷及皇甫少爷,说灵儿醒了!”
白母赶紧吩咐身旁的侍女小红,去告知白父及这些天来暂住白府的皇甫无拙,个天大的喜讯。
“还有,准备一些热水及一些干净的衣服,替小姐更衣。”白母发现白灵儿出了一身的汗。
“是!夫人,小的立即去办。”小红连忙小跑步离开。
两道身影很快便抵达白灵儿的房间。
“灵儿!”白父首先叫喊出声,“我的宝贝女儿,终于醒了!”
“爹……”她叫一声。
“老天爷保佑,白家列祖列宗保佑,灵儿终于没事了!”走近床边的白父喜极而泣。
“爹……”感染了白父的情绪,白灵儿渐感眼眶湿润。
这时,白父身后的一道蓝衣身影倏然走近,费了点劲儿,她才能看清来人。
“老爷。”白母看出皇甫无拙想和灵儿说上两句,便唤了白父一声。
白父立即意会妻子的意思,拱手道:“皇甫少爷,老夫跟内人还有事要办,还请皇甫少爷陪著灵儿。”
皇甫无拙颔首,示意他们不用挂心,白氏夫妇这才退出房间,让小俩口得以独处。
“身体怎样?还好吧?”皇甫无拙俯低身子,和白灵儿的距离甚近,这时候,任何一条有关于男女的礼教他都不想管。
“嗯……”看得出他是真的很关心她,她禁不住会心—笑。
“真的?”
“老头子。”她的嗓音略呈沙哑。
“你说我罗嗦?”他当然听得出她的贬语。
“不是吗?”她漾出一抹轻轻的笑容。
皇甫无拙还来不及回话,门外便传来小红的声音:
“夫人,小的把热水和新衣拿来了。”不知白母已然离去的小红隔著门道。
“你先更衣。”话毕,他站起来。
白灵儿顿觉心头一紧,反射性地抓住皇甫无拙的衣摆一角。
意会到她的意思,他笑著轻握了她的手一下,“放心,待你更衣完毕,我马上来看你。”
白灵儿这才肯放开手。
皇甫无拙走出去,小红便恭敬地拿著热水及干净的衣裳进来。
“小姐,小的先替你脱掉身上的衣物。”
“好。”
在小红的扶助下,她由床上坐起来,发现自己浑身没劲,一点也使不上力。她不晓得刚才自己怎有力气抓住皇甫无拙的衣衫。
小红帮白灵儿轻解罗裳,轻轻地替她拭去身上的汗珠,然后帮她穿上新的衣物。
期间,小红的嘴巴可没闲著。
“小姐,小的真羡慕你,有人如此倾心于你。”
倾心?白灵儿不明白,双眸飘漾著疑问。
“小的是说皇甫少爷。”看出主子眸中的疑惑。“白府上下都知道皇甫少爷倾慕小姐。”
“此话怎说?”白灵儿追问。
“这段时间小姐昏迷,所以不知道—些事。皇南少爷岛帮小姐治病,特地亲自上山找寻这罕见的药引,这种辛劳之事,皇甫少爷大可交代下人去办,但他没有,或许这事攸关小姐生死,少爷放不下心让别人去办吧!听闻皇甫少爷为找到所需的药引,走遍了整个山头,好不容易,才找到一株合小姐用的。
听随行上山找药引的人说,采了药引准备回来时,因不知山路有处塌陷,因此皇甫少爷及数名随从便滚下山坡。可是脚受伤的皇甫少爷连休息一会也不肯,说要尽快把药引送回来,替小姐治病。这事我们下人听了,都好生感动,人们都说出身权贵的人自私自利,寡情薄幸,但皇甫少爷却是例外,足见他对小姐有多痴心。”
白灵儿把小红的一字一句,全都听进心坎里。
他……竟为了她……心头的暖意,让白灵儿感到眼眶湿热了起来。
“小姐,依小的看,皇甫少爷真的好,若小姐要出嫁,皇甫少爷是最佳的人选。”
出嫁……白灵儿一听到这个词,整张脸便红了起来。
嫁给无拙……应该很幸福吧。白灵儿禁不住如此想。
她在想什么?她居然……察觉到自己异样的想法,她心房猛然一跳。
难道……她喜欢上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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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灵儿病情既然已经好转,皇甫无拙自觉也不该再打扰白府,因此在她醒来的翌日,他便搬回皇甫府。
然而,他还是会每天来查看她的复原情况。
她是苏醒了,但内心正处于混乱,精神好不起来。
令她心烦的事有两桩——
其—,她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皇甫无拙,她喜欢的人应该是江文斗,但她又好像对皇甫无拙有特殊的情意。
其二,她不知道皇甫无拙喜不喜欢她。
皇甫无拙问她有什么心事,她都以借口蒙混过去,他从不勉强她,也随她去了。
当然,除了皇甫无拙,白父白母也常来查看仍需卧床休息的白灵儿。
这天,白母把汤药递到女儿手中后,便问:“灵儿,你有什么心事,不妨说给娘听。”
没料到白母有此一问,白灵儿缓下暍药汤的举动。
“娘,你多心了。”
“灵儿,知子莫若母,你是我女儿,为娘的岂会不知晓女儿的心事。”白母用一双清澈的眸子直视她。
“娘,你在说什么?女儿一点也听不明白。”白灵儿佯装不懂。
“你对皇甫少爷有意吧!”
“哪有!”她大声且脸红地反驳,“娘,你别胡说!”
若她真对他有意,那她岂不是同时喜欢上两个人吗?
“那你这几天为何一副失魂落魄,若有所思的样子?”白母一针见血地问。“灵儿,自欺欺人可不是智者所为。”
“娘,难道你忘了女儿自小已倾心于文斗哥了吗?”
对啊!她应该是喜欢文斗哥的,不是无拙,但……
白灵儿整个人都乱了,她现在已不知道心里喜欢的人是谁,还是她根本两个都喜欢。
难道她是那种朝秦暮楚、水性扬花的女人?
不会吧!
“灵儿,你知道为娘何以与你爹同一鼻孔出气,一起反对你跟江公子往来吗?”
“因为爹娘嫌弃家道中落的江府。”白灵儿实说。
“我不否认这是。”
白灵儿听及此,疑惑的神色倏然袭上她的小脸。
“灵儿,你自小便与江公子一起长大,感情深厚乃属自然之象,但灵儿,你要懂得青梅之情与夫妻之情的区别所在。”
“我不懂……”
“你与江公子相处相知的时日比谁都来得长,漫长的岁月很容易混淆了你的想法。你想一辈子与江公子一起,缘因于当你和江公子相处时,你感到舒服愉快,但灵儿,为娘的想说,舒服愉快的感觉并不只存在于夫妻之情,朋友之间也会存在。”
“娘,你是说,女儿并不是以姑娘家的心情喜欢文斗哥?”白灵儿过了一会,才能彻底明了白母的一番话。
白母点了点头。
“再加上你爹因江府家道中落,反对你再跟江公子往来,而激发了你的刚烈性子,使你想下嫁江公子的念头更为坚定。”
她自小便认定江文斗是她的未来夫婿,两个人会一直一直在一起,她也认为自己对江文斗的情意,是缘自夫妇之伦,然而今夜,娘却彻底颠覆了她自小便深植脑海的想法。
她对文斗哥的“喜欢”,不是出于男女之情,只属青梅竹马?
“灵儿,你可曾为江公子心口发痛过?”
“心口发痛?”白灵儿露出愕然的神情。
“没有,对吧?”白母太了解她这个女儿,外表聪敏的她,其实在某方面是很迟钝愚笨的。
白灵儿没法反驳白母,因为她确实没碰过那般的情形。
“当你见不著江公子时,你会想念他,对吗?”
“对。”
“你会想念他,但你并没有为他牵肠挂肚,受尽相思之苦。”
这的确是。
如这次文斗哥离开苏州,出外经商,虽然她也会想他,但有无拙陪伴在侧,她每天都过得充实、愉快。
此外,过去文斗哥出远门,她也不曾有过闷闷不乐:心情恶劣的情形。
“见不著友人,为娘的也会想念,但这份想念只是出于朋友之伦,乃人之常情,灵儿,别再混淆下去,你对江公子并没有著青梅竹马以上的感情。”
难道真如娘所说,文斗哥只是以著青梅竹马的姿态存在她心中,她对他没有男女之情?
“灵儿,你只需把江公子和皇甫少爷作一比较,便可得知你心里真正喜欢的人是谁。”
第七章
听完白母一席话后,白灵儿苦思了一整夜。
娘说得对,一直以来她都误导了自己,文斗哥对她而言,的确是个特别的存在,但这只缘于她和他一起长大,感情较常人深厚之故。
她打从心底喜欢的人,应该是那个为她上山采药引的人才对。
意识到自己真正情意的白灵儿:心里反倒更紊乱了。
她不晓得该如何跟皇甫无拙相处,从前还没发现对他的特殊情愫时,她可安然跟他谈天说地,甚而肌肤偶有相触也没关系。
但现在……
她躺在床上,整个魂都飞出了躯体,完全没察觉到叩门声,更不知道皇甫无拙已经进来了。
“灵儿。”
他走进她房里,见她根本没察觉他进来了,便唤她一声。
乍闻皇甫无拙的声音,她抽回神绪。
“你没事吧?”他担忧地凝视神情有点呆愣的白灵儿。该不会是残余不多的寒毒在作祟吧?
她摇头。
“虽然你醒了,但不代表你体内的寒毒已全然清除,你还得定时喝药,不然身子是不可能好起来的,明白吗?”皇甫无拙靠近。
她乖巧地颔首的同时,心中想著该不该把心头的疑问问出口。
该不该问?
问,可知他的真确心意,但也有可能听到他的讪笑。若最后发现是她自作多情,那……
不问,她的心会一直忐忑不安,不得安宁……
天人交战好一会后,白灵儿决定抛弃一切顾忌。
“我有话想问你。”鼓起毕生最大的勇气,她直直地看著皇甫无拙。
他示意她说下去。
“你……我……”虽已下定决心,但话到嘴边,却又硬生生地吞回肚里。
“怎么了?”
白灵儿实在问不出口,只好委婉间接一点问道:“如果我死了,你会伤心难过吗?”
“你在胡说什么?”一听,他整张脸都白了。“怎能拿生死之事来开玩笑!”
“我是说如果。”白灵儿急了,她是否不该用这句话来刺探皇甫无拙的心意?
“没有这个如果!”在他有生之年,不会让这个如果发生!
“无拙,你先别动气,我只是打个比喻,不是说真会发生,你看我生龙活虎的,地府的阎王哪肯让我下去打扰他?我只是单纯想问问你罢了,你就回答我一次,好吗?”
白灵儿的哀求,让皇甫无拙原本紧绷的面容,稍微放松开来。
“你认为如果你有了什么事,我会不难过、不伤心?
我已不敢回想几天前,得知你病危时,我是什么样的心情。而你喝下药,仍不见苏醒的那些日子,我更是不晓得是怎样熬过来的。那段日子,好比活在地府深渊,生不如死、椎心刺骨的滋味,我都尝遍了。这样,你还要问我这个问题吗?”
皇甫无拙只是单纯想诉说他这些日子以来的心情,并没打算跟白灵儿表明心迹,但他这一席话,其实已和表白无异。
“我可以把你这番话,当成是你也喜欢我的意思吗?”
不料她有此一问,他有点愣然。
过了一会,他缓缓漾出一抹得意的笑颜,“也?”
察觉自己失了言,她结巴了起来:“我……不……”
“不什么?”皇甫无拙饶富兴味地盯著她绋红的脸蛋。
“我……”想澄清自己心意,口却不听使唤。
“你喜欢上我了吗?”他很是高兴,俊美的脸孔逼近她。
“没有!”终于能把话说出口,她大叫。
“没有?”他明显不相信。
“当然没有!”
“那你刚才怎问我那么奇怪的问题,又说‘也喜欢我’?”皇甫无拙抓住白灵儿语中的小辫子。“你在私塾的大树上偷听过夫子教学,理应懂得‘也’字的意思吧!”
她撇过脸,“不懂!”
要她首先承认自己喜欢上他,她心有不甘。
“灵儿……”皇甫无拙蓦然放柔声音,扳过她的脸,“你喜欢我吧?”
“没——”她正想否认,却突地迎上一双幽伤的眼眸。
“若你不喜欢我,我会很伤心的。”皇甫无拙满脸哀伤。
她心一窒,不喜欢看到他这种神情。
“你真的不喜欢我?”
至此,再也没法假装下去,她缓缓但肯定地摇头。
“那你是喜欢我了?”
她颔首。
皇甫无拙笑了,笑得高兴,笑得——奸诈。
“啊!”直盯著他的白灵儿,没忽略他这掺杂著奸诡意味的笑容。“你欺骗我!”
“你不也骗我?”
白灵儿无话可说,她的确是骗了他。
“怎么?只许自己说谎,不许别人做同样之事?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眼角满是笑意。
“讨厌!”口才不及皇甫无拙,她只能娇喝一声。
“女儿家的心事还真复杂,喜欢的是一个人,讨厌的又是同一个人。”皇甫无拙笑得更愉悦了。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本小姐才不喜欢那种推我下水的人!”看他笑得如此高兴,白灵儿感到一丝不悦,随即翻起旧帐来。
“陈年往事也拿来说啊。说起那件事,其实怪不得我,谁敦你先动恶念,想把我推下湖水。”
“那是因为你常捉——”
“好了好了。”他掩住她的嘴,“以往的事就随风而去吧!今后的事才是重要,不是吗?我们好不容易才心意互通,两情相悦。”
“心意互通?有吗?”她拿开皇甫无拙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