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他为了请来东风,却失去了一晚的快乐,而且还被人赶到客厅,苦闷地听著一夜的毛毛雨直到天亮,怎能不颓废?他简直快呕死了。
折磨自己也不是这种做法。
「没关系,反正仪式已经完成,我们可以回去了,回公司之後,你再换双鞋就好了。一姚丽言不禁摇头笑著。
她可以感觉到,在他体内有著以沙猪为名的大男人存在,但也有个以任性为名的小男孩并存。
不得意时,便搬出头衔压人,得不到时,索性摆出小孩执拗的一面,哭闹著要糖吃。她真不懂,他怎能同时具有两个相反的样貌?
但无论如何,他还算坦率直言,她不必跟他玩尔虞我诈的手段,更不用担心他会使下三滥的计谋,只要看著他的表情,她便知道何时该给他糖吃,何时该使用皮鞭教育。
「是啊。」换双鞋容易,换种心情就难了。
可悲的是,她压根看不穿他的心思愀变是为了谁。
「丽言。」
正自怨著!突地听见范姜远的声音,华百岳的眼未抬,立即分辨出他的声音是来自右方,於是快一步往右边一站,彻底地将姚丽言纳於身後。
他摆起一脸公事专用的笑脸。「范姜先生。」
「华先生。「范姜远也笑著,只是他的眼穿透了华百岳,停留在姚丽言脸上,「我今天送来了第二层楼的平面设计图。」
「真是太感谢你了,让你在百忙之中将设计图赶出来。」华百岳皮笑肉不笑地接过设计图,不动声色地挡住他的视线,「不过,还是得请你赶紧将三到二十楼的设计图都一并交过来,这样营建部分会比较顺利。」
「放心,我会盯著营建部份,我的设计图只针对内部设计,所以只要外头的大楼原形先弄好就可以了。」范姜远也不著痕迹地移动位置。
「那就好。」他动,他就闪,「没什麽事的话,我公司还有事,我们先回去了。」
「啊,已经差不多是用午餐的时间了,要是华先生有空的话,就让我请一顿饭吧。」范姜远的眼始终追逐著姚丽言,而她的眼不闪不避,眼神没有半点温度,好像对他一点都不在乎了。
但他一点都不气馁,再接再厉地接近她,哪怕华百岳这个碍眼的程咬金老是挡在中间,他也绝不放弃。
「不用了。」华百岳想也不想地回绝。
哼,假借请客,认定他一定会带著丽言一道,到时他再趁隙缠住她?
别傻了,他会做到滴水不漏的地步,绝对不给他任何机会趁隙而入。
「那怎麽行,请让我作东请你吃一顿饭,也许我们未来还有合作的机会。」
「我倒不认为我们往後还有……啊,」话到一半,华百岳痛呼了一声,回头瞪去,却见到姚丽言略微不悦地瞪著他。
有没有搞错?做贼的喊捉贼吗?
被害人是他耶,她这个加害者凭什麽瞪他?好像他做错了什麽事一样。
他的背很痛耶,真是太残忍了,一点都不留情,居然捶这麽大力。
「华先生?」范姜远疑惑地问。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姚丽言代为回答。
华百岳气得快要跳脚,以谴责的目光质问著她,她却冷冷地瞅他一眼,随即以眼神示意著他照办,他的怒火瞬间消退大半。
呜呜,他真的愈来愈没气魄、愈来愈没原则了。
她不过是递来一个眼神而已,他竟不自觉地臣服……他真的有栽得这麽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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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两辆车,一前一後地停进皇家酒店的停车场里。
进入大楼,搭上电梯,来到顶楼的义式餐厅,坐进老位子之後,范姜远状似漫不经心地提起。
「丽言,还记得这里吗?我们每回来,总是坐在这个位子,因为这里的视野最好,一大片的艺术玻璃窗,可以清楚地看见外头的街景,要是晚上来的话,还可以欣赏美丽的夜景。」
姚丽言未作回应,挑了个最靠边的位子,很明显和他保持距离。
坐在范姜远身旁的华百岳则是不发一语地瞪著窗外,心里暗暗咕哝著。搞什麽?当他是死人啊?故意跳过他跟丽言说话,是企图在他面前炫耀他们以往的感情吗?
搞清楚,逝者已矣,过去式的人还跑到他这个现在进行式的人面前嚣张什麽啊?
这里夜景能有多美啊?楼层又不是很高。
想看夜景?他多得是老地方。
「想吃什麽?老样子吗?」范姜远殷勤地问,眼中完全没有华百岳的存在。
「随便。」姚丽言连个虚应的笑容都不想给。
他想了想,随即对服务生点了几样菜。
「我不用点吗?」眼看他点完菜便打算赶服务生走,华百岳没好气地开口。
「不好意思,我差点忘了。」他忙将菜单递给他。
差点忘了?根本就是忘了。
华百岳快速地翻阅菜单,随便点了几样菜,顺便点了瓶红酒。
在菜上桌之前,三个人几乎是默不作声的,内心各有盘算。
美食上桌,范姜远仍不放弃以回忆拉近两人感情,但是姚丽言却自始至终不予以回应,只是静静地吃著她的美食,她的淡漠,让一旁的华百岳吃得眉开眼笑,只差没大笑三声以示他龙心大悦。
哈哈哈,再说嘛,就算他把舌头都给说断了,丽言还是不会睬他的。
丽言真是太有原则了,光这一点,就够他爱死她了。
「不好意思,我先去化妆间。」姚丽言突地站起身。
「还知道地方吧。」范姜远热情地说。
她瞅了他一眼,随即调开视线,离开座位。
「丽言还是一点都没变。」
「哦?原来她跟人交往时,冷漠的态度是正常的啊?」华百岳佯装讶然道,「那我就放心了。」言下之意是指他跟姚丽言正在交往中。
「我指的没变是她的个性。」范姜远微敛笑意,「她很内敛,心里有什麽事几乎都不会说出口,就算有麻烦也是自己解决。你要是真的和她交往中,为什麽没有让她改掉这个坏习惯?是因为你无法让她依靠吗?」
「我没办法让她依靠了让她养成那种坏习惯的人是你吧。」华百岳吃下最後一口羊肋,拿起纸巾优雅地拭去唇角的油渍,再拿起红酒轻呷了一口,「范姜远,我不是你,我不会重蹈覆辙,倒是你,别再自讨没趣了。」
范姜远微眯起眼。「原来你的目的是等购物城动土之後,就打算把我丢到一旁?」等到他没有利用价值之後,就不用再对他客气了?
「我可没这麽说。」华百岳摇晃著高脚杯,「如果你要这麽想,我也没意见。」他才不在乎他到底会怎麽想。
「你要知道,截至目前为止,我只交出了一楼跟二楼平面设计蓝图,往上还有十八层呢。」范姜远胜券在握。
「那又如何?有合约绑著,你敢违约吗?」
「但是我不见得要准时缴出啊。」依照合约,他是有权延後交图的,虽然是以三天为限,「多拖一天,贵公司就得要浪费一天的资源,我是无所谓啦,但贵公司会有多少损失就不知道了。」
土地开发再加上建设部份,得花费庞大的人力和财力,他要是每层楼的设计图都故意延後三天,算一算,共可以延後五十四天,哼,五十四天的利息就够他受的了。
「我听我大哥说,范姜远的设计图通常是一气呵成,不会分层楼给的。」华百岳倒也不动声色,「你要是打算拿业务来和丽言接洽的话,你恐怕要失望了。」他宁可赔上利息也不愿意让他有任何机会接近丽言。
「你会不会将她保护得太过头了?她绝对没有你想像中那麽脆弱。」他说得恍若对她了若指掌。
「那是因为你不懂。」华百岳笑得很得意,「我可就不同了,她对我是百分之百地依靠,对我可是言听必从的。」
谎言通常是不需要负责的。
「不可能,她是那麽有主见的女人,不可能对一个男人言听计从。」范姜远摇头笑,「你在说谎。」
「你就不愿意承认,她已经跟以往你所认识的她不一样了?」他挑衅道。
是,她确实是相当有主见,甚至有主见到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地步,但无所谓,他可以接受。
范姜远微微眯起细长的利眸。「我会不计代价把她带回我身边的。」
「尽管她已经是我的人了?」华百岳笑得连双眼都发亮,「我还知道她家在哪呢。」
范姜远闻言不禁一愣,没料到他们的进展这麽快。
瞧他那副模样,华百岳不禁笑得张狂,得意自己总算扳回了一城。
怎样,输了吧?总算知难而退了吧?
碍於输家还在现场,他为了展现风度,不方便笑得太嚣张,只能闷著声笑,却突地感觉背後有一丝寒意,他蓦地回头——乍见姚丽言就站在他身後,清丽的面容闪过一丝薄怒。
难道她听见了?
「丽言,我……」话未说完,随即感觉後颈被一股抓力箝制。
「范姜先生,为了彼此方便,希望你能够尽早将剩馀楼层的设计图交出来,以免延误本公司的工程。」圆润的嗓音一如往常般平和,唯有坐在她前头的华百岳隐约感觉到後头传来一股杀气。
「那就请你有空再来跟我讨论细节。」范姜远敛笑,正经地道。
「好的,我会再跟你联络。」放开了按在华百岳颈上的手,姚丽言拉起自己的公事包,「我先走了。」
「我送你。」范姜远立即起身。
一你留下来买单吧。」华百岳提起自己的公事包跟著她的脚步离开。
范姜远望著两人离去的背影,喃喃自语,「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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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车吧,我送你回家。」
时间是下午六点,外头飘著渐浓的雨势,气温微降,空气中散发著吊诡的萧瑟,犹如姚丽言脸上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氛围。
她听到了,他百分之百肯定。
正因为听得一清二楚,所以她一整个下午都不理他,甚至连正眼都不瞧他一眼,让他好难过。
「丽言,上车吧,你会淋湿的。」看著雨水渐渐打湿她的衣服,他不禁有点心急了。
从停车场一路缠到公司两条街外,她还是不理他。
姚丽言斜睨他一眼,迳自往前走。
华百岳见状咬了咬牙,心一横,索性把车停在路边跳下车。
「对不起。」他大喊,压根不管路上的行人回头注视。
听见他的道歉,她停下脚步。
「丽言,我知道我错了,我不应该口不择言,但这也是因为我喜欢你、我爱你,所以才会故意用这种方法激范姜远,希望他往後别再纠缠你,而你不也是想要甩开他吗?」他大声喊著,不管周围的路人停下脚步看好戏,「我知道我的方法可能不太对,但我会这麽做的用意,全都是因为我爱你啊!你相信我,我真的是……你原谅我了?」
喊著喊著,只见姚丽言飞快地回头跑到他面前,眯起澄澈的眸子直瞪著他。
「闭嘴!」仔细一看,可见她颊上飞起淡淡的绯红。
他到底懂不懂得什麽叫做羞耻心?居然在大马路上露骨告白,他自己不要脸,她还要做人耶!
要是来往人潮里有熟识的人,那岂不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赶紧上车吧,你看你的头发都湿了。」他上前牵住她的手往车的方向跑。
姚丽言倒也不挣扎,由著他将她拉到车上,她怕自己要是不跟他走,真不知道他还会做出什麽丢人的事来。
「我车上有衣服,你拿起来稍微擦一下吧。」华百岳自後座的提袋里头拿出一件衬衫递给她。
「你车上怎麽会有衣服?」
「偶尔总会派上用场。」他点到为止。
「是吗?」她睇了一眼搁在後座的提袋。
「饿不饿?想不想吃点东西?」车子缓缓切入车道。
「我这个样子,能到哪里用餐?」姚丽言没好气地道。
是还没全湿,但是样子太狼狈了。
「那,你想不想看看夜景?」华百岳状似随口说说。
「夜景?」
「我知道几个好地方。」
「如果要看夜景的话,从我家打开窗户往下看就看得到了。」夜景这种隶属於繁华世界的产物,她并不是很有兴趣,「我从来不知道夜景有什麽好看的。」
「是吗?」所以说,以往范姜远带她欣赏夜景时,她一样意兴阑珊?「那麽,想不想看场电影?」
「租片子看不是一样吗?干麽还特地到戏院去?」她一点兴趣都没有,「我现在只想回家。」
「哦。」转动著方向盘,逐渐朝她的住处前进,「你明天有没有空?我手里有两张歌剧票,你要不要跟我一道去?是百老汇的剧团,是一出很有趣的戏码,你应该会有兴趣。」
「不好意思,我对歌剧没有兴趣,我不是一个对艺术有共呜的人。」她向来是个务实的人,所有的心力全都放在工作上头。
华百岳无力地闭上嘴。
她究竟是个浪漫绝缘体,还是拐著弯在拒绝他的邀约?
想了想,他忍不住说:「我觉得,虽然我是你的上司,但是你可以把我当成你的朋友或者是知己,如果心里有什麽事,可以告诉我,也许我可以帮你分担,或是帮你想办法。」他指的是范姜远哪。
绝对不是他会错意,他明显地感觉到她努力想避开范姜远,甚至不想跟范姜远有任何瓜葛,既是如此,她为什麽不跟他求救?
他就在她的身边,只要她一句话,他绝对可以让她避开所有不必要的骚扰的。
但,为什麽她始终不向他求救?
「知己?」姚丽言轻蔑地笑,这种奢侈品目前全球严重缺货中,我不认为老天爷会特地送我一个,而且我也并不是那麽需要;倒是你,你的红粉知己不少,要是有什麽心事你可以跟她们分享,相信她们绝对会很乐意听你说话。」
担任华百岳的秘书这几天,她光是一天就可以接到好几通来自他红粉知己的电话,只是这些电话全数被她拦下,甚至没跟他通报。
至於她为什麽这麽做,截至目前为止,依旧是桩无解悬案。
「你怎麽会知道?」他微愣,一出口便暗骂自己的白痴,居然接话接得这麽快,不就代表自己真有一批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女子军队,「不过,那些只是朋友,而且已经很久没联络,甚至往後也不会再联络了。」
「怎样都好。」她状似不甚在意地道,但不知道为何,总觉得心情似乎好了许多,「我家到了,谢谢你送我回来。」
她准备要推开车门,却发觉门依旧上锁。
「不请我吃顿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