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不知道那时我有多尴尬!」
「一时尴尬换来妳朝思暮想的男人,很值得的。」
「还是别吧。我跟他的事,我不希望搞得人尽皆知。」
「那太可惜了,好多听众打电话进来,支持妳把妳的大哥哥抢回来呢。」当然,大苏没说的,也有很多听众打电话过去,骂「二十八」不要脸的。
「谢谢妳,大苏。」但范江夏还是很感谢大苏,不只是因为大苏存心帮她,更因为她没有用高道德标准批评她,甚至站在她这一边。
「对了,」大苏想起说:「听玲姐说,妳推了泳装月历的工作。怎么回事?那机会挺难得的,妳干么想不开推掉了?玲姐抱怨,说她对妳特别照顾,把机会留给妳,以为妳会接,所以没有连络其他人,结果害得她临时差点找不到人。」
「这个啊,对玲姐真过意不去,我会专程去跟她赔罪的。」
「妳干么不把握机会?」
「他不准我接。」
「他?妳那个神一样的大哥哥?玲姐说有个奇怪的男人接电话,就是他?他凭什么?」大苏很不以为然。
「他不让我拍泳装,他嫉妒。」
「就算他嫉妒,二十八,这是妳的工作,妳总不能为了他就不要工作吧?」
「我知道。」
「妳真的知道?脑袋真的清楚?」大苏皱眉。
「很清楚。」
「那最好。他如果能养妳,那当然最好,可二十八,爱情归爱情,有些事还是保持自我、独立一点比较好。」
就在这时,林见深来了。那之后,这还是他第一次来。
「见深!」他没事先告诉范江夏,范江夏又惊又喜,迎上去,仰头说:「你怎么来了?给我一个大惊喜。」众人面前,不好叫得太亲昵。
看见他时的欢喜喜悦,她总是如此形于外,那么直接不隐藏、毫不保留,林见深很难不心动,因她的喜悦而喜悦。
「妳不在家,我想妳大概在这里打工,就过来看看。」看她额头大概因忙碌微出汗,伸出手直接用袖子帮她擦汗,皱眉说:「这种工作做做就算,妳干么那么辛苦,把自己弄得那么累。」
什么叫「这种工作」?惹大苏不满,故意在林见深面前说:
「二十八,妳有没有发现,最近男客增添不少?自从妳来了之后,一大堆男客为了看妳,特别来光顾,托妳的福,店里生意才会这么好。」
林见深闷哼一声。
这个大苏!范江夏心里哀叫一声,连忙对大苏使个眼色。
大苏装作没看见,又说:「看,门口左边那桌客人,这个礼拜都来三次了,妳一去帮他服务,就眉开眼笑。」
林见深蹙起眉,表情有点难看。
范江夏赶紧扯扯大苏,拜托她别再说下去。大苏要再说下去,她大概也别想再到这里跑堂了。
大苏这才轻哼一声,看在她面子上,算了。
范江夏陪她一个笑脸,硬将她推走。然后她拉着林见深,走到不引人注意的角落桌位,两人对着墙,背着其他人,小筑着两人的悄悄世界。
「深葛格。」她唤着他,其实也没什么话要说,看到他,她就很高兴了。
「嗯?」
「我喜欢你。」原想问他知不知道那篇报导是怎么回事,还是按捺下去,这么美好甜蜜的时刻,她不想破坏。
「我已经知道了。」
「你喜欢我吗?」
林见深靠向他,俯低脸,低声说:「喜欢得想将妳吃了。妳要我发誓吗?」
她心一甜,枕靠在他身上。「我的肉不好吃,吃了会不消化。」
「谁说我要吃妳的肉?」他轻轻抚摸她脸颊。「我比较贪心,骨头跟筋连皮,妳全身上下我都要吃。」
她呵呵轻笑起来,轻咬一口他结实的胸膛。
「唉,火星人,妳怎么可以偷袭我!」如果不是在大庭广众下,他一定早就扑过去了,将她连皮带骨,一口气吞下去。「妳等着,今天我非把妳红烧加清蒸不可!」
一定要,将她吃了!
她脸红笑起来,几乎接不住他炙热的眼光,眼波盈满光采,整个人娇滴滴的,满得几乎溢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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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江夏留了一张纸条给他,说她有个矿泉水广告的拍摄工作,可能晚一点才会回来。当然是没名气的品牌--她在后头自己打趣加注。
这家伙,居然瞒着他接了工作,也没事先跟他商量!
不过,嗯,是矿泉水广告,那就算了。
电话响,他以为是范江夏,劈头就要「训话」,那边先开口。
「喂?见深,我是茂名。」
「茂名!我还以为--」
「怎么了?」
「没什么。你有事?」
「嗯。」陈茂名应一声,声音慎重起来。「你看到了吗?」
「看到什么?」林见深有点莫名其妙。
「原来你没看到!小蕙跟她公司经理一起出席某个名牌发表会,某家八卦杂志给拍了、登了。小蕙公司的经理,你该知道是谁吧?」
林见深沉默没说话。
「你跟小蕙到底怎么了?」陈茂名问。
「我有一阵子没跟她见面了。」
「那么,雅卉说的是真的了,你跟小蕙分手了?」
「分手了。」反正他们迟早会知道,搞不好全知道了,没什么可瞒的。
「怎么会?你跟小蕙怎么会--」
「茂名,现在不是讨论这件事的时候,我还有事,不能跟你多谈了。」
他不是有意回避,但追问为什么,讨论前因后果,实在没多大意义。
张小蕙又认识谁、做了什么,他根本没权利干涉。以前他就没有干涉过她,现在他更不可能干涉。
挂了电话,他就开始准备明天上课用的讲义,又浏览一遍刚到的学术期刊,把他觉得不错且有意思的文章做了记号,等晚点有充裕的时间时再细读;然后重头看他正在写的论文,做了局部的修改,打算等周末再继续写下去。
他专心在工作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他抬头看窗外,天都黑了。
他看看时间,快八点了。
这才丢下笔,身体往后一躺,重重靠着椅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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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一天,然后变成两天,今天都已经是第三天了。林见深脸色很不好看,对着电话哼了又哼,阴阳怪气的。
「火星人,妳居然敢瞒我偷偷接了工作!那也就算了,不是说一天工作就会完毕吗?怎么拖到现在还没好?」
范江夏心虚,吞吞吐吐说:「呃,本来是只接了一个工作,不知怎么,又多了一个……」愈说声音愈低。
「火星人!」林见深只差没暴跳起来。
「我发誓,今天真的是最后一天了!」范江夏立刻用力保证。
林见深只是闷哼一声。
「真的啦,深葛格,人家没有骗你。」范江夏撒娇说:「等他们安抚好那些大牌,只要再拍一组照片就结束了,我很快就可以走了。」
接的还是月历拍摄工作,不过这次是有穿衣服的,只是合作对象麻烦了点,时时闹别扭、要大牌,很难搞定。
「大牌?」林见深声音紧起来。
「可不是。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找来那些小狗、小猫的,抓来咬去的,没一刻安分,还在我身上撒尿!」
小狗、小猫?林见深一愣,安下心来。
「这次的合作对象是小猫、小狗?」口气缓下来,总算有了笑意,表情也不再紧绷。
「就是啊,真的很麻烦!」范江夏声音都是笑。
顿了一顿,回头看看,试探说:
「嗯,深葛格,那些小狗也闹得差不多了,看起来都很安分,差不多可以拍摄了。所以,我想,再怎么迟的话,六点以前应该就可以完成。嗯,你在忙吗?你想你会不会刚好想出来兜兜风,又刚巧地兜到这附近?」
林见深忍不住笑起来。
「火星人,妳拐弯抹角的告诉我这些,是在暗示我过去接妳,是不是?」
「你说呢?」声音腻起来,撒了满满的娇。
他故意哼一声。
「我说火星人,妳瞒着我接了工作,一次不够,还瞒了我两次,现在又要我当司机,妳说,我该不该『刚好想出去兜兜风,又刚巧地兜到那附近』?」 言下之意……唉!
范江夏失望极了,刚要开口,那边在喊人了。
「啊,他们在叫我了,我得走了,拜。」匆匆收了线。
林见深唇边笑意未消,对着空气摇了摇头。
这个火星人,从以前就如此,总是能这样令他开心。他的确是自私,这样的快乐教他舍不得。
他看看时间,抿嘴狡猾的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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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点五十分,林见深提前出现在范江夏工作现场附近。
范江夏从大楼走出来,有点垂头丧气,她背着一个帆布包,直直走着,没有看周遭来去的任何的人。
他没有立刻上前,等着。
「火星人!」等到她走近了,他突然冒出去,握住她手臂。
「啊?!」她抬头,叫起来,又惊又意外。
「你来了!」一下子扑向他,双手勾住他脖子,又笑又叫。「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失望得要命!你这个大骗子!」
他来了!他真的来了!
「毛头!」林见深搂着她,取笑她。
「大骗子!」她捶打着他。
害她最后工作那时候;心情跌到谷底,几乎挤不出笑。摄影师不断提醒她,要笑、要自然,不要摆一张棺材脸。
说到底,都是眼前这个人害的!
「你怎么想想会来了?」勾着他不放。
「刚巧啊。我刚巧想兜兜风,刚巧兜到这附近,就刚巧当妳的司机。」
还贫嘴!
「讨厌!」她又笑又叫。
「我讨厌?讨厌妳还勾着我做什么?」
「我喜欢嘛。」不勾紧一点,她怕他跑了。
他手上戴着戒指,反射的薄光,刺了她的眼一下。
她噫一声,这时才注意到,看清楚,看到是戒指。
「这什么?」睑色白起来。
「妳说呢?」他斜眼睨她。
会是他跟张小蕙……
不……不要……
范江夏喃喃摇头,抬头看着他,满眸是惊惧担忧。
林见深敲敲她的头,不敢相信似,不满说:「说妳是火星人,还真的像火星人!妳自己送我的东西,妳都忘记了?」
「我送的?」她一愣。
啊?!
跟着心一宽。
她还问过他记不记得的,居然生疑惑,难怪他要敲她的头。
「深葛格……」那一剎,她真以为他跟张小蕙定了。
他跟张小蕙之间究竟怎么了?他一直没提过。她只知道,他几乎天天在她身边,几个清晨,她枕在他臂弯里睁开眼。
她犹豫着要不要问他关于小报上的报导、要不要提及他与张小蕙之间的事,迟疑了又迟疑……
不……她不想破坏这甜蜜快乐,她决定什么都不问,把这疑问和她阴暗的秘密一同埋在心底的深处。
「妳居然忘了,还想套住我!」林见深胡乱揉着她的头发。
「我没有。」她死不承认。
「还说没有,妳脸都白了!」
「人家说没有就没有!」
还抵赖!
他斜眼又睨她,捏捏她鼻子。
「小心,妳鼻子要跟小木偶一样变长了。」
「讨厌!」她娇笑着打他一下。
不禁低头看着他的手,执起他的手,抚弄那美丽的戒指。
她从十六岁就想套住他,想了很多年,直到现在,他才终于肯乖乖入了她的圈套,甘心被套牢。
终于,被她套住了。
牢牢的。
尾声
丘比特的那两支箭是很有名的,被金箭射中,就那么坠入爱中;被铅箭射入心窝,情摧爱毁,总会擦身而过,不被放在眼里,甚至嫌恶。
充满作弄。
那一天,隔着一条马路,人群来来往往,马路上塞满了车子,林见深站在马路对面,招手要她赶快过去。范江夏急急忙忙,刚走上斑马线,四周忽然变得无声,一切都停了。
她惊讶不已,正要喊出来,忽然却看到林见深站在她身边。她觉得奇怪,他明明在马路对面……
两个林见深。但她身旁的他,年轻一些,像十七八岁时的他。
年轻的他,拿着弓箭,拉满了弓,朝对街的林见深射去。箭身是纯金的,正中他心脏,没入他的身体里。她骇一跳,叫了一声,惊望着他。他浑然未觉,仍然招手要她过去。
她惊愕不已,又惊骇地望着身旁的林见深。突然,她看他拔出另一支金箭,冷不防插入她心口里,箭身很快消失不见。
她有点茫然、惊惧、又疑惑诧异,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然后,他拔起铅箭,凝望了她一会,往他自己胸口戳进去。铅箭戳进他年轻的胸膛,然后没入他心窝。
那眼神有点凄凄,又像木然。他只是凝望着他,一道车流闪过,她错楞一下,再回神,年轻的他已然消失在空气中。
对街的他,却还是浑然未觉。
她张大嘴,喊不出声音。
然后,一阵轰隆车响、人声鼎沸,所有的嘈杂忽然全都回来。
马路对面的林见深看她在发楞,连忙走过来,出声喊她,不断叫着,妳怎么了?火星人?火星人?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