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莉安耸个肩。「反正也无所谓,也没有人规定相亲了一定要结婚。再说,合不来,不喜欢的话就拉倒,没什么大不了。」
「桂枝姐哪会由妳。她会拼命凑和,说服妳。」
「至少我比我爸顶得住吧。要不,桂枝姑妈怎肯放过爸。我这算是『牺牲小我,完成大我』,得要爸补偿我才行。」
「妳爸也不反对吗?」
「他没意见。」
「那尚斌呢?」极其自然,没多想。
「那跟他有什么关系。」居然提起那家伙提得那样顺,好像他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李美静失笑起来。偏头想想。「妳不喜欢尚斌吗?」
「拜托,静姨,刚刚妳才说我跟江川平有什么跟什么,现在又说我是不是喜欢那家伙了。」心脏猛不防扑通跳,夏莉安挥个夸张手势,掩掉一点不自然。
「我只是觉得,妳每次提起尚斌时,总有一种奇妙的态度。看,妳几乎不叫他名字;对他似乎很有成见,但更像是在意、生气、嫉妒。」
「静姨,我拜托妳好不好。」不会吧?她绝不承认。虽然口气态度显得很不以为,心里却越慌越心虚。
「莉安,妳知不知道什么叫『欲盖弥彰』?」李美静饶有意味微笑起来。
夏莉安给她阿姨一个大白眼。干脆装聋作哑,不说话。不回应、不澄清、不解释,学得胡公子的「真髓」,来个「三不政策」。
「连尚斌这招妳也学起来了?」李美静取笑。「那么,妳也『不否认』了?」
「静姨!」简直没完没了。「算了,妳快走吧,饭我也不吃了,妳就省了一顿费用。」干脆下逐客令。
「赶静姨了?」看起来是心虚了。呵!
「静姨,拜托妳,妳别跟桂枝姑妈一样好不好。」
「好,好,我什么都不说,行了吧?」李美静说:「走吧,吃饭去。静姨请客。」
一切变得都不对劲,夏莉安突然觉得烦躁,眼皮忽地猛跳起来。
哎哎,又有坏预感。
第十章
「恶人」有「恶报」,胡氏花花公子尚斌先生遭了天谴,染患了重感冒。
「学长,我今天不能过去了。」夏贤良打电话让他过去,特地要请他吃饭,算是答谢他的「帮助」,胡尚斌在电话那头不断吸鼻,而且声音沙哑,有气无力的。
「好像很严重的样子。去看过医生了没有?」
「看过了。医生开了一些药给我。」
「那你好好休息吧。哦,对了,吃过饭没有?」
「哪还吃得下。」
「这怎么行,多少要吃一点。」对待这个学弟,夏贤良像长辈又似朋友,有时又像对弟弟般,关心之余,还小心叮咛。
「我尽量试试吧。」又是吸鼻声。「啊,学长,我真的不行了,不多聊了,改天我再打电话给你。」
「好,你快去休息吧。」
刚放下电话,夏莉安从房里出来,说:「爸,你又打电话请你那个宝贝学弟过来了是不是?」
「尚斌不能过来了。」
「哦?怎么了?」这倒是稀奇。
「他得了重感冒。」
「重感冒?遭天谴了。活该!」十月秋老虎天,居然重感冒,不是天谴是什么。
「妳怎么这么说。」对女儿的幸灾乐祸,夏贤良不苟同,稍有微词。「尚斌一向对妳不错,妳不该这么说。他最近工作忙,没能好好休息,才染上了病毒。」
「那也不是我害的。」夏莉安有些不快。
遇到那家伙的事,她心里总觉得别扭,却不知道在别扭什么,老是无法坦然。
「听他电话里的声音,有气无力的,甚至没办法多说几句话,好像很严重的样子。」
「他又不是小孩子,睡一觉就没事了。」
「他一个人,到底不方便。」
所以?那不好的预感袭来了。
「莉安,」果然,她老爸转向她。「妳去看一看吧。」
「为什么要我去?」夏莉安怪叫,直跳脚。
「爸走不开。妳跑一趟,要不然他一个人没人照料,不能好好休息。」
「可是——」真的有那么严重?
「妳快去吧。」
每次都这样!但她这个吃闲粮的,即使抗议,份量不够,也是无效。
怕胡尚斌没力气起来应门,夏贤良要夏莉安带小武的钥匙过去。并且不让小武跟去,怕他受到感染。
「就不怕我被传染了……」夏莉安嘀咕。
嘀咕归嘀咕,她还是乖乖地,老实领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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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公馆客厅还是一样宽敞,但阴沉沉的。夏莉安心不禁一动。他每天都一个人待在这样的阴沉房子里……
「喂!」她叫一声。
没动静。
「喂!」提高声音又叫一声,一边往主卧室走去。
主卧室房门半掩,她将门推开些走进去。
「喂?」床上有个东西在蠕动,正挣扎着坐起来。
「还活着啊,干么不出声。」胡公子即使生病憔悴当中,还是英俊魅人,尤其因病增添那一点憔悴忧郁,让他更显得深沉吸引人。
他穿着蓝格子条纹的睡衣睡裤,上衣都湿了。经过一番挣扎,好不容易才坐起来,背靠着床头,大力喘着气。
「妳一直『喂』地叫,我怎么知道叫谁。」一开口,声音瘠哑干裂,但黑眸闪闪发亮,憔悴的神情一开,似乎高兴着什么。
生病了,那「可恶」的态度还是依旧。
「妳怎么来了?」没想到,十分意外。
「我爸叫我过来的。」
「难怪。我没想到是妳,还以为什么妖魔鬼怪偷进来了。门一开,我就看到好大一只恐龙。」
可恶!她一来,就惹她生气。
「你还有力气说这些,我看是死不了了。」
谁知胡家男主人突然哑口,半天不说话。再开口时,声音被绑住似,居然是挤出来。
「还好。」他用力咳了咳,软趴趴地垂下头。「不过,我全身骨头都在痛。」
夏莉安皱眉。走近了些,这才发现他身上睡衣都湿了。看来不像普通感冒。
「你衣服都湿了。有吃过药吗?」
他点头,没力气说话。
真是麻烦。夏莉安左右看看。「你衣服不换掉不行。你衣服都放在哪里?」
胡尚斌指指左边墙的衣柜。
夏莉安找出一件同样是蓝格子条纹的睡衣,又拿了一条干毛巾,走回床边,犹豫一下,才说:
「哪。你自己可以换吗?」
胡尚斌点了点头。但一个扣子解了半天也没解开。夏莉安简直看不过去,一咬唇,狠下心说:
「算了,我来。」
这要是在古代,她的清白全毁了。
这样帮男人脱衣服,她还是第一次——小武不算,小武是小孩子。那赤裸的胸膛暴露在她眼前时,她很镇静,眼睛都没眨一下。
她帮他擦干身上的汗,再帮他换上干的睡衣。在帮他扣扣子时,他的脸几乎挨到她肩上,喷出的热息直袭着她裸露的脖颈。
「谢谢。」即使全身乏力了,那对黑眸子却异常品亮,炯炯逼视着她,也染了高烧似,目光竟发烫。
「我去倒杯热开水给你。」夏莉安避开。
她喂他喝开水,扶他躺着,他很快就昏昏睡去。然后,再打电话给她老爸报告。也许一个不好,今晚可能脱不了身。
她老爸倒很放心,一点都不担心孤男寡女会怎么样。实在,一个发高烧意识都糊涂的人能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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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半个晚上,胡尚斌醒了又睡昏了几次,出了很多汗。夏莉安次次都得帮他擦汗换衣服,又喂他喝水,又换额上湿毛巾。
到了半夜,她已经累得发困,坐在一旁打盹。
胡尚斌这时醒来,睁开眼,并立时搜索,见她在一旁打盹,放了心。平时身体状况好,加上出了汗,此时他已显得精神许多。
他坐起来,靠着墙头,望着她,眸子闪亮,嘴边挂着淡淡的笑容。夏莉安身子一动,一时盹醒;那闪亮的眸光立刻收敛住,坐靠床头的身姿软软躺下,变得几多虚弱无力,重显一些憔悴。
「啊?你醒了。」她居然睡着了。夏莉安有些不好意思,发现他醒来,赶紧起身过去。
「现在几点了?」声音还是一样瘖哑无力。
「我也不知道。」边说边查看他取下放在床边小柜上的表。
半夜两点。
难怪那么静,轻轻说话就会起回音似。
「你衣服又湿了,我帮你换件干的。」
衣柜里较柔软吸汗的棉质恤衫已经几乎换光,剩下的差不多都是硬邦的衬衫或其它衣物。好不容易,她才找出一件运动衫。
「觉得好一点了吗?可以坐起来吗?」
「好多了。」他挣扎着试图坐起来,却显得虚弱无力,使不出力气。
夏莉安只得扶起他。他的手臂软软搭在她肩上,身体不设防地接触,可以闻到彼此的气息。
「谢谢。不好意思,麻烦妳那么多。」
真的,要换在那些「旧石器读经」的时代,她的清白完全毁了。
「不必了,反正我是吃闲饭的,合该倒楣做这苦力工。」不说点话,态度不乖戾讽刺些,她简直要受不住那奇异的气氛,心脏砰砰跳不停,深怕他听到。
再一次脱了这男人的衣服,帮他擦干汗,再帮他穿上衣服。她垂着眼,目光不敢接触到他的。
肩膀忽地一沉。她吓一跳,胡尚斌突然把头埋在她肩窝上。
「对不起,让我稍微靠一下,我有点累。」低低瘖哑的嗓音,正适合在半夜蛊惑人。
「再躺下休息好了。」她心跳那么快,他一定会听到的。
「没关系,我这样靠一会就好。」
想想他在生病当中,算是一种理由,便由他那样靠着。但这感觉真暧昧,令她有点手脚无措。
「小夏,」他的脸几乎埋在她胸侧,使他的声音听起来更低,甚至有点懒。「桂枝姐帮妳找到相亲的对象了吗?」
「嗯。姑妈给我看了一些照片。」居然还有力气问这个。
「那……有看到中意的吗?」顿一下,有点犹豫似,抬起脸看她,小心试探。
「没有。姑妈打算介绍的那些人长得都像一个工厂制造出来的,还真的都一副『老实忠厚』的模样,实在有点倒胃口。」
胡尚斌呼口气,头一垂,又埋在她肩窝,放心了似。
「太好了。」声音含糊不清。
「什么?」夏莉安听不清。
「我说『太好了』。」他再次抬起脸。或许感冒发热的缘故,英俊的脸庞晕着红。
「好什么好!」夏莉安心不防扑通一跳,受奇袭。
「我高兴呀。小夏,妳不要相亲了,也不可以相亲,我反对。」
「你以为你是皇帝啊。你反对,我就该听你的?」
「妳看到我的裸体了,又吃了我那么多豆腐,我的名节全毁。我太吃亏了,妳要对我负责。」
嘿,搞反了吧?吃亏的人是她好不好?
刚想发作,那目光闪闪,黑亮的眸子盈满什么似,发热地盯着她。她心口一悸,慌起来,躲避着。
「我看你脑袋烧坏了。我都没要你负责,你竟敢要我负责。」
是坏了。
都是这场高烧发热,使他的神智昏晕浑沌。没错,都是这场高热的缘故。平时理智强压抑住的那些「邪恶」感觉,这时全都窜出笼。他豁出去了,不再压抑,不再保留。
「没错。」他伸手搂住她,又把脸埋在她肩头。
「你干么?」心脏狂跳,要跳坏了——「你以为你还是小孩啊,跟小孩子一样撒娇。」声音失常地亮亢。
「偶尔撒娇没什么不好。」
「那可是你自己说的,男人撒什么娇!」
他瞥她。「妳例外。」
怎么回事?他怎么——
「你今天有点奇怪。是不是头脑烧坏了?」狂跳的心声很难再掩饰,急着推开他。
他却搂得紧紧,毫不顾忌将脸埋在她胸口。
「喂——」慌了,心跳得更乱。
「妳的心跳得好快。」
不由意志控制的反应泄露她的感受。
脸红了。
「放开我。」
「不。我生病了,妳应该对我好一点。」
那也不是这样!
「小夏……」他低低唤她。「妳有没有一点喜欢我?」
啊?他……会吗?
「你生病了,胡言乱语。」明天清醒了,他搞不好就忘光光了。
「我是病了,但我很清楚我在说什么。妳有一点喜欢我吗?小夏。嗯?」那声「嗯」,低荡得挑逗。
「你真的烧糊涂了,胡说八道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就是生病了,我才敢说出这些话。」他的脸贴着她的胸,听着她紊乱的心跳。
他真的清醒吗?神智真的清楚吗?夏莉安喉咙没来由一紧,又慌起来。
「妳嫌我年纪太老了是不是?小夏。我知道妳嫌我年纪太老了,我又有小武……可是,小夏,我很喜欢妳呢,压抑得很辛苦,多想放肆一下。」
果然是烧糊涂了。要不,他这是在向她诉情吗?
「你这样还不够放肆吗?」那样搂着她,脸都贴到她胸口,毫无顾忌。
「怎么够。我真想就这样把妳压在床上,不过,我没力气。」
这话让她心又悸跳一下。
她的心,这一晚,简直要跳坏了。
「你不要跟我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我是很认真的。」
「你——」终于,她下定决心,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态。「你是在跟我诉情吗?你的头真的没有烧坏?没有头昏眼花、胡说八道?」
「我是在向妳表白。小夏,告诉我,妳有没有一点喜欢我?」
迟疑了片刻,终于,她「欸」了一声。
「有一点吧……」
他是个有魅力、吸引人的男人,无法否认她为他心跳。
他立刻抬起头,黑眸星亮。「一点是多少?」
「反正就是有一点啦!」足够到她心里产生那些奇怪的感受,及混乱的慌张无措。她脸红了。原来她的脸皮没有她想象的厚。
「那么,妳愿意对我负责吗?」眸底满是甜蜜笑意。
「是你该对我负责好不好。」
「我只不过抱着妳,妳却摸逼了我的身体,」那可恶的性格又露出来。
「才没有,我只有摸——」嘎然顿住。发现上了当。「你这个人真坏!」语气不自觉有点嗔。
「我还希望能更『坏』一点呢。」眸里的感情意爱甚至欲想,露骨明显,不再压抑掩藏。
目光那么热,被他目光抚过的地方像似在发烫,夏莉安脸更红,连耳朵也觉得燥热。
他俯在她耳边,舔了舔她耳朵,在她鬓边吹着热气,低低说:「我还想对妳做更坏的事呢……」
手臂一紧,将她压在床上。
但还没来得及对她做那「更坏」的事——他叹口气。
啊,没力气了。
这该死的伤风感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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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桂枝姑妈便兴匆匆带着另一堆照片上门。夏贤良正忙着,小武在吃饭,惟不见夏莉安的踪影。
「小莉呢?」桂枝姑妈放下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