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百日没?」突地,冷漠丢出这句。
「还没,老爷子百日祭是两周后。」高健回答。
「嗯哼。」冷漠勾唇浅笑,眸底却冰寒。「那就再忍他几天。」
百日内,他不动炎焜,算是他对义父的孝心,也当是在报答他的恩情。
「哦。」原来,老大不是忍,而是在顾念老爷子。好吧,那他们知道了,再忍就再忍呗。
「好了,就这样。」结束讨论,冷漠起身,决定去探看两个弟弟。
但,才走了一步,却教人给扯住衣袖。低头,他拧眉看了下,再看向那只手的主人。
「做什么?」竟敢拦他?她真不知死活。
「你是不是要出门?」
「是又怎样?」
「那、那可不可以顺便送我回家?」其实,她本来就打算道完谢,然后就要回家去的,她不能一直待在这,这里不是属于她的地方。
够猛!竟敢这么跟老大讲话?众人真是目瞪口呆,忍不住要对她敬佩起来。
「你当我是谁?你的司机?」这种话,她也敢说得如此顺口?
「不是的,我不敢。」用力摇头,她澄清:「我只是想,可以的话,请你顺便送我一下。」
「你!」她可真敢!偏,更恼的是,他拿她没辙。
撇撇唇,他一脸不耐,却不置可否,迳自迈步往前走。而她,没听见拒绝,自然就跟着一块走。
从头至尾,她都抓着他的衣袖,始终没有松开手,那情景真是……很诡异。
「见鬼!老大竟然放纵她耶?」众人搔头摸脑,真是愈看愈不懂,在百思不得其解之下,他们只能一步步紧紧跟随,然后边看边想,顺便做群组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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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暗的室内,视线暗蒙蒙,教人看不真切,只隐约听见两道人声,其一是炎焜、另一则是徐诚。
是的,没错,就是徐诚。为了炎焜少主,他自愿委身做卧底,目的就是等着抓住冷漠弱点。而今天,他总算找着了一桩,于是赶忙前来知会他的少主。
「这是真的?冷漠真有了女人?」
「是的,是我亲眼所见。」
「好,太好了,办不了他两个弟弟,我就拿这女的开刀!」
「少主,您打算怎么做?」
「我?」忽地,炎焜笑了。「要怎么做,我会跟你说的。现在,你先回去好好监看着。」
「是,我这就回去。」徐诚离开后,室内陷入沉寂。
霍地,啪的一声,打火机闪出火花,炎焜点燃了长烟,开始思量接下来的计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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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天,他送她回家后,她再没见过他。
然后,一天天过去,伤心愈来愈少,思念却愈来愈多。
她觉得自己很糟糕,思念他竟比想念外婆来得多,而她却不知该怎么解决才好。
以往,婆是她的全部,是她唯一的心灵依附,但现在,现在她却一直记着他,记着在他怀里时的温暖。
怎么办?她好不知羞!一个女人家,怎能满脑子都是男人?而且,最糟最糟的,是一直不停不停的想!
甚至,最可怕的,她不单是白天想,就连夜里也梦见。
她真的病人膏肓,但就是没法控制,她一直一直梦见,梦见他拥抱着自己,梦见她依偎在他怀里……她想,她是恋上了他给她的安全感。
喔,不只,不只这样,她恋上的,还有他很多很多的好。
虽然他很冷冰冰,但他真的是个好人,因为他为她做了好多好多。
忍不住,她叹了口气,停顿下打扫的动作,傻傻看着空荡荡的大空间。
这里,是专属于他的地方,也是他们初相见的地方,她其实一直期待着他会再次到来,但二天过一天,她总是失望。
唉,怎么办?愈是想着他的好,她就愈是思念他,好想他再抱着自己,好想再次拥有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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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他整整失眠了五天,总是合上眼就看见她的踪影,她彻底扰乱了他所有思绪。
像是被鬼迷了心窍,他忘不掉她哭泣的脸、带伤的身、温暖的肌肤……该死!最糟就是这一项,他深刻记忆着她在他身下的模样。
他记着,清楚记着拥抱她的感觉,而那是从来不曾有过的事!
以往,对待女人,他粗鲁而随便,完事后便净身走人,从不曾正眼瞧过谁,反正他只是需要发泄,但对她……他却记忆深刻。
到底她有什么本事,怎能教他如此惦着?甚至,最让他不明白却又无能为力的,是她如何能让他变得不再像自己?就像现在,他竟做着最愚不可及的蠢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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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回到家,午时方至。
算算距离四点尊楼的班,她其实没有多少时间休息,所以她一天根本没能睡上多少。现在更惨,常常失眠,因此睡得更少。
停妥摩托车,拿出置物箱里的背袋,将安全帽搁置好后,文静疲惫的拿纶匙开门。走进屋,转过身,才欲上锁,却顿怔住。
怎么可能?她是不是眼花?是不是看错?是不是被思念冲昏了头?
是,一定是这样,一定是出现了幻象,否则她怎会以为看见了他,以为对面街道的车是属于他的……摇摇头,她叹笑。
看来,她病况严重,或许该找个医生看一看了,只是不晓得有没药可医就是,唉,
收回视线,她轻轻叹息,缓缓合上门,将幻象隔绝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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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她竟敢对他视而不见?
她明明看见了他,却大胆到当作没看见!所有不知名的复杂情绪褪去,仅馀怒焰在胸中燃烧。
大步跨下车,用力甩上车门,踩出重重的步伐,冷漠来到她家门前。然后,抡拳,击出,铝制铁门发出清脆音响,声音大得足以被列为噪音污染。
「你……」门打开,文静怔仲,她没法做出反应,只是错愕的望住他。
「你好大的胆子!」一出口就是斥喝,因为冷漠真的很恼。
他冷漠是何等身分,岂容她这般看不进眼底、放不进心里?
他,现任炎帮帮主,一叠局在上的修罗王,是不需要有人特意尊奉膜拜,但也不许有人如此无视他的存在!
「你、你是真的?」听见了他冰冷却含怒的声音,文静终于肯定这不是幻想,而是真实,然后,欢喜涌上心头。
天,真的是他!不是幻觉,不是多想,他就站在她眼前画惊诧讶异、不敢置信,她的心里有着好多好多情绪,但更多更多的是……喜悦开心。
「废话!」不是真,难道还假?狠狠瞪她,冷眸底藏怒。
呵!眼前的他,明明这般凶恶,但,她竟没有一丝胆怯,倒有着许多许多开心。
总是这样,面对他的冷颜,她或许偶有害怕,却有更多其馀心绪,而,那是什么?恐惧?不,她很明白不是。
其实,他未曾真正使她害怕过,他或许冰冷阴沉,但,他从未伤害过她,甚至总是帮助着她。所以,他是个好人,不管再冷再酷,她都认定他的好。
「见到我却当没看见?!怎么?跟天借了胆?」他在气恼,她却在笑,那让冷漠非常不悦。
「我、我不是……」垂首,粉颊染红,文静支吾着。
「不是什么?」他探手抓住她下颚,锁住她的目光。
「我不是故意当没看见,只是……我只是……」咬着唇,红晕更深,文静实在难坦承。
「只是怎样?」他瞪她,咄咄逼人。
「我、就,哎,就以为是幻影嘛,怎么知道会是真的?」没办法了,她只好吐实。
「幻影?」浓眉拧紧,冷漠很是纳闷。「什么意思?」
「就、就是……」眼神闪烁,紧咬红润下唇,文静愈来愈不自在。
「说清楚。」他的声音,冷冷冰冰,平平淡淡,却好有威吓力。
「就以为是想念过了头,而你只是思念下的幻影嘛!」
她一说完,冷漠便被震住,好半晌无法反应。
多可笑?仅仅一句想念,却扰乱了他的心绪,他很不想也不愿承认,但就是没办法忽视内心的真正感觉。
不可否认的,他被她的话撼动。
「……我真的不是故意,只是没想到思念会成真,所以我……」他脸色愈来愈怪,她以为他真的很生气,所以更急着解释。
但,未解释完,突然一阵天旋地转,文静来不及搞清楚状况,红唇已被密实封吻住……
第七章
比起上次,这回的走火事件,冷漠已能平心接受。
只是,他还是忍不住要想,她究竟有着什么本事,能教他一再失控异常?
垂眸,看着她倦极的睡颜,他的心底有着微微波动,那是再明显不过的怜惜,是他对别的女人从没有过,独独只为她才有的真实感受。
为什么她会如此特别?看着她,他静静思忖,记忆从最初开始翻阅,他记起他们初见的时候,那是他第一次领受到女人的真正温柔。
没有母亲对他的那种厌恶,没有其它女人对他的那种害怕,她只是单纯为他的手伤而担忧。
接着,蛋糕事件,还有那瓶伤药……她其实多事到愚蠢的程度,而他明明该对她生气,偏偏却是教她牵动了心。
等等!他想着什么?牵动……该死!原来答案是这样?!
会记着她、惦着她,会不由自主帮她,会无法放得下她,只因为她对他单纯的好?可笑,也很愚蠢,只为了这么些事,他就教她给彻底混乱?
多么荒谬,却否认不了,因为他确实已被她深深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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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身旁有他,文静有些惊吓,旋即展开笑颜,笑容里有着淡淡羞涩,还有着更多更多的喜悦满足。
再更贴近他,她依偎在他胸前,汲取着他的阳刚温暖,她好高兴这样的接触,是如此的真实,更开心这不再只是梦境里的想象。
在他怀中,她有了心安。
「呃?」突地,文静愣了下,而后惊弹起身。
「天!几点了?」头一转,眼一飘,她看向床头闹钟,这才发觉事态严重。
中原标准时间,午后三点二十分,就快到上工时间,她却还待在家里的床上?!
文静又急又慌,赶着要下床,但脚尖才刚触到地,却教一股力量给扯回。
「上哪去?」原本睡得很好,却突然少了温暖,害他再也没法安睡。
「我、我要上班。」悄悄拉扯过被子,她想盖住外泄的春光。
虽然已经有过亲密,虽然很喜欢他的怀抱,但清醒过后的赤裸相对,还是让文静觉得害羞不自在。所以,她的眼只定在他颈部以上,其馀地方一概没胆看。
「上班?」侧过身,曲起一手撑住后脑,另一手仍定在她腰间。
「对,我四点还有班,就是尊楼的侍应生。」她解释着,仍想试着起身。
「不用去了。」但,他压制得紧,她根本动弹不得。
「啊?」登时,她傻眼,愣愣看他。
然,冷漠没理她,只想倒头再睡。
有她在身边,他睡得极好,他想,就为这原因,他便该乐意接受她,横竖是有了关系,收在身边也没什么不对,就让她成为自己专属的女人吧。
「喂,你……」哪有人说话这么不负责任的?是她的工作又不是他的工作,他怎能这样随便说说就要她作数?
「安静。」横在她腰间的手,倏地紧了紧,要她别吵。
「你,好,没关系,要睡让你睡,但请你放开手,我真的得赶去上班,你……呃?」话还没说完,他却突然张开眼,恼怒的瞪着她,于是,没胆的她,只能噤声。
叫她安静,她偏不听,吵得他没办法睡,冷漠心情自然差。
不过!话说回来,她有哪次乖乖听话过?从第一回见面开始,她就总是违背他的话,就好比:叫她走她偏留,要她别多事她偏多事……总之,她就是特别,特别的有种!
「你兼做两份差事?」他冷冷的问。
「是啊,一直都是这样。」她乖乖的回。
「你一个人,能有多少开销?」先前,他能理解她身兼二职的苦衷,但现在为何还要这么做?
「是没多少,但总得把欠你的钱还一还,而且……」顿了顿,她闷闷的说:「不多做点事的话,我会不知道要干嘛。」
她不能有太多空闲,怕自己会东想西想,最后就想出问题来。况且,她答应过外婆会坚强,所以在哭过后,她不能也不可以再胡思乱想,所以,她只好让自己忙。
其实,她本来还打算让自己更忙,想再去找些手工回来做,让自己可以连他都不要想……
「都说过了没要你还,你还想那些做什么?」她是怎么回事?是真的没有记性,还是压根就没听进他的话?不管答案是哪个,都一样教他很不爽。
「我……」咬咬唇,她轻声接续:「你说归你说,我做归我做,我已经欠了你恩情,不想再欠你钱债。外婆说做人不能有亏欠,这辈子该还的就别拖,否则下辈子还是得还,那太累了,我不要。」
如果能选择,她不要有来生,不想有机会再轮回,就算非得轮回也不想做人,因为当人真的太辛苦。
所以,为了成就愿望,她会努力偿还,只要还清这辈子所久的一切,就不会再有「下辈子」了。
「人活着只有这一次,没有前世今生来世说。」他不信轮回、宗教,只相信自己。
「有的,真的有前世今生来世。」她很认真的回答。
但,他却觉得可笑。
「胡扯。」
「是真的,外婆都这么说。」
「她说,你就信?」平躺于床面,双手曲起,枕在后脑,他斜眼睨她,眸底满满讪笑。
「是啊。」好用力的点头,文静非常的严肃正经。「外婆说,会遇到那些不好的事,是上辈子亏欠了人家,所以这辈子才会……」
一直以来,外婆都这么说,每次她受到伤害,外婆都要她当作是在还债,还告诉她,还清了就好,然后她就能敞开心怀,不再被那些伤害牵绊。
「愚蠢!」冷冷的,他截断她的长篇大论。「全是些没根据的事,竟也信得这么彻底?」
「谁说没根据?有根据的……」她想说明,却还是被打断。
「有?有在哪里?什么样的根据?你见过神迹降临?还是在被伤害时,有神仙出面解救你?」语气很嘲讽,他取笑她的天真。
当然,他也是笑话自己,笑当时那个年纪小的自己,因为他还真的曾经祈求过天地神明,可惜,从没一次应验,天地神明都无用,最后他才终于明白,人——只能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