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他沉声问道。
门外,一名身着水手服的男子拎高了手中的皮箱开口,“来送行李的。”
就着来人抬手的动作,黑凛利眸微眯,颅见对方自白色制服袖口露出的半截刺青,只见他朝琉璃撇了撇头,示意她到卧房内待着。
“把东西放着就行了。”
开启房门,他假意伸手递小费,对方果真来者不善欲从怀中掏枪,下一秒双臂却像是被人给定格似的一阵酸麻,动弹不得。
“怎么了,小费你不要了吗?”掀了掀唇,黑凛冷冷笑问。
“你!”
来人惊愕地抬首,却见他缓缓举起右手,修长好看的五指之间拈着几根细如发丝的银针,针尖在光线折射下透出森冷光辉,而自己僵硬如石化般的双臂上,各插着两根诡异的银针。
“说,谁派你来的?”
朝对方想要逃跑的大腿再扎下一针,黑凛俊颜上端着冷绝的笑,一字一句如寒冰似地启唇。
他现在心情闷得紧,这不知死活的三流杀手正好送上门让他消消气。
“你若不老老实实招来,信不信我有办法让你一辈子举不起来?”俯身在对方耳畔,他很邪恶地威胁。
“你、你想干什么?!”
瞪着他指间亮晃晃的银针在自个儿胯下比划着,伪装成服务生的杀手大骇,冷汗涔涔、一脸灰白。
“凛,发生什么事了?”
房内的琉璃听见骚动,不安地探头出来瞧瞧,受俘的杀手一看见她,立时激动地喊了出来。
“这姓玉的女人是我家老大的未婚妻,你要是胆敢掳走她,就是和啪们“石蝎帮’过不去,劝你还是识相点乖乖把她交出来……呜呜呜呜!”
杀手毫无建设性、嚣张的放话,很快就被不耐烦的黑凛在他喉上反手戳一针,轻轻松松消音。
“你认识他吗?”指了指被戳得活像一枚针包,有口难言、动弹不得的逊咖杀手,他问向身旁的琉璃。
“不认识。”她疑惑地摇首,表情不像在说谎。
“他说的未婚夫又是哪根葱?”他老大不爽地再问,为那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角色感到莫名烦躁。
啧,原本还打算拿这家伙消消气,没想到这下心情更恶劣了!
今天真个是意外连连,才刚发现眼前的小女人早已脱离青涩年纪,俨然是颗诱人采撷的初熟蜜桃,接着就火速冒出一个未婚夫……
“还真是该死的惊喜啊!”黑凛暗恼的啐了声。
原以为麻烦只有玉玄厉一个,没想到这会儿又追加一枚!
他开始怀疑自己若不一次把事情问个明白,未来恐怕还有第三、第四个碍眼的男人冒出来。
面对他的追问,琉璃抿起唇沉默了。
瞧她这副心虚的模样,黑凛心中笃定,这小女人果真不若表面上那样的单纯无知!她究竟还有多少秘密瞒着他?
“事到如今你还不打算跟我坦白吗?”眯起黑眸,他环胸问道。
“未婚夫又不是他自己说说就算的,这亲事当初爷爷早该帮我回绝了,我也不明白对方为何还纠缠着不放?”她抬起盈盈双眸,一脸无辜地望向他。
“呜噫噫噫噫噫——”
听了她的话,一旁失声的蹩脚杀手咿咿唔唔地挣扎着,活像不死心在抗议,接着便惨遭心情恶劣的黑凛发泄似地踹了几脚。
“你亲人怎么会找上这种人结亲家?”
黑凛难以苟同地皱眉,却见一旁的琉璃沉默不语,净秀的脸庞透出一抹说不出的漠然,仿佛他们在谈论的是别人的亲事,而非她自己的。
直到好一会儿后,琉璃才淡淡开口。
“这男人要怎么办呢?”望着无端冒出来的大型垃圾,她蹙眉。
“没用的废物连回收价值都没有,直接丢进海里喂鲨鱼吧。”
不急于一时追究琉璃的过去,黑凛顺着她的话推开套房采光良好的气窗,抬起手遮在眉上,望着外头一片碧海蓝天粼粼波光,邪恶地掀唇笑了笑,那森冷的笑意和窗外暖阳形成强烈对比。
接着,只见他将那名杀手推上窗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抽去对方身上的束缚银针,然后毫不留情地一推——
“呜哇啊!”
那杀手像袋笨重的沙包,扑通一声坠人海里。
“你、你真的把他丢去喂鱼了?!”奔上前,琉璃努力自窗台探出头张望,却被黑凛一把揽进他宽厚的胸膛。
“小心点,别把自己给摔出去了。这里离岸边不远,他死不了的。”
没好气地甩甩头,只要想起刚才那家伙的嚣张态度,说什么琉璃是他家老大的未婚妻这档事,黑凛心情就恶劣得紧,没当场解决掉他就算客气了,哼!
“可是,你刚刚没问他会不会游泳耶。”像只乖巧的小兔儿般偎在男人怀中,半晌后,琉璃才有些担心地嗫嚅道。
“呃……”
对哦,一气之下他还当真忘了问!
经她这么一提,猛地回神的黑凛也只能僵着俊颜与怀中人儿大眼瞪小眼,并在心底默默祝福那位倒霉的逊咖杀手,别真成了鱼儿的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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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已经是第几天了?
打从上了这艘五星级渡轮,住进这间豪华蜜月套房开始,自己有多久没能好好睡上一觉了?
失眠地瞪着自床顶一路垂下的梦幻蕾丝纱帐,黑凛躺在King Size的心型双人床上火大地暗忖。待他抵达伦敦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找替两人打包行李的那个败德神父算账!
要不是他尽给琉璃准备一些教人看了喷鼻血的火辣清凉睡衣,自己又怎么会夜夜瞪着床顶,虚火上升难以成眠?
一如此刻——
“喂,凛,你睡了吗?”
窸窸窣窣的声响隔着长枕自床的另一边传来,琉璃轻软呢哝的嗓音在深夜里听来隔外煽惑人心。
闭上眼,他对她的悄声低问充耳不闻。
他睡了他睡了他睡了他睡了……
“凛,我睡不着好无聊,你起来陪我好不好?”倾身越过阻隔在两人间的长型抱枕,琉璃伸出雪白藕臂推推佯装睡死的男人。
可回应她的,却是一片沉寂。
“嗳,你不要装睡了啦。”
刚才明明还见他像在瞪仇人似地死盯着天花板,怎么这会儿喊他却不理人?
“我睡着了,你别来吵我。”翻个身背对她,他没好气地咕哝。
这几天在豪华渡轮上吃得饱、睡得好,这小女人就像只野放贪玩的过动猫儿,精力旺盛得让他感到头疼,白天玩不够,就连夜里都害他不得安眠,仿佛是在尽力把握住重获自由的每分每秒,不愿虚掷光阴。
有时候,她认真享受生活中每一个小细节的热情与动力,或为小事欣喜欢笑的模样,让他对过往散漫、虚度的时间感到汗颜。
“胡说,你明明就还醒着!”皱了皱鼻,琉璃毫不理会他的冷淡迳自开心道:“既然你也睡不着,不如我们来玩扑克牌吧?今天上午莎曼珊夫人教了我好多新玩法,你不会的话,我可以教你。”
“那种东西两个人玩有什么意思?”他毫无兴致地闷道。
“没关系,我可以一人分饰三角,再加上你,就像有四个人在玩了。”她一副包在她身上的口气说道。
“亏你想得出这种花招,那你怎么不干脆一个人当四个人用,自己玩就好了?包你每局都赢!”他慵懒轻嘲,却听见身后传来她涩然的嗓音。
“以前在龙玉的时候,我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因为孤单,所以假装有人陪我玩牌、假装有人陪我下棋……”
听听,她这话说得多么委屈!
他若真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地继续蒙头大睡,还算是个人吗?
放弃挣扎地起身,他拨了下微乱的发,黑暗中一双炯亮瞳眸瞥向大半夜还精神奕奕的琉璃。
可这么一眼,黑凛就后悔了。
跪坐在床上的琉璃,穿着一身撩人煽情的鸢尾花紫睡袍,真丝绸缎平滑服帖上温软娇躯,勾勒出女性玲珑有致的魅惑线条,V字型低胸蕾丝领口搭配细肩带无袖设计,让她裸露出大片雪白肌肤犹不自觉,而睡衣裙摆下那双曲膝在床、微微敞开的白嫩腿儿,更是令他下腹猛地燃起一片炙焰。
该死,自己究竟是着了什么魔?!
眼前景色细嫩可口的诱人采撷,害他的理智犹如她雪嫩肩头那条细细的丝带,随时都有可能啪的一声应声断裂。
“那个败德神父究竟是从哪儿弄来这些煽情撩人的女性睡衣?”僵硬地撇开眼,他强迫自己冷静……要冷静!
“凛,你怎么了?脸色好像怪怪的……”
半跪在床上,琉璃蓦地凑近的脸庞让黑凛心虚地微向后撤,可目光仍是不由自主地移向那春意融融的低胸领口,心跳怦然乱了节奏。
“你……别再靠过来了!”
抄起枕头一把塞进她怀中,成功阻隔彼此太过亲昵的距离,他口气凶恶的警告,一方面也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
他竟然、竟然对她产生了反应?!
“衣服穿这么少,你不冷吗?这个拿去披上!”
将一条薄毯像卷寿司似地团团围在琉璃身上,并再三确定了包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没有一处还漏,黑凛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无奈地抹了下脸,他明白自己的理智打从知道她已成年的那一刻开始,就陷入一种连自己也无法解释的诡异挣扎。
原本将她视作小猫小狗般照料的责任心已然悄悄变质,开始渴望独占、产生不该有的欲念,整个人仿佛站在悬崖旁摇摆不定,只消一阵风掠过就会坠入万劫不复之境。
“如果你真的那么不想玩牌,我们也可以换个游戏。”
觑着他像气象图般变化多端的脸色,琉璃咚咚咚地跳下床,旋即又拎着一袋物品跑回来。
“瞧,除了莎曼珊夫人送的扑克牌,莉莉夫人也送了我一盘西洋棋,还有珍妮丝小姐给的拼字块、妮可妹妹借的XBOX游戏机、艾玛姐送的……”
看她将袋里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献宝,全是这几天在船上认识的姐妹淘热情赞助,黑凛才在心中诧异她结交朋友的功力,目光倏地被某样东西锁住。
“这是?!”拿起那只烟盒大小、包装精美的纸盒,他俊眸微眯、沉着脸地问道:“这玩意儿是谁送你的?”
“噢,这个啊!?对了,这是亚曼达夫人送的,她说这东西最适合新婚夫妻夜里玩乐解闷增进情感,可上头写的全是德文我看不懂,你知道这要怎么玩吗?”疑惑地歪着脑袋瓜儿,琉璃像个天真好学生般认真地发问。
回想起亚曼达夫人送她这项礼物的时候,成熟妩媚的脸庞挂着神秘兮兮的笑却又不肯明说,害她好好奇呢。
“这个你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
瞪着手中的纸盒,黑凛当然知道这东西该怎么“玩”。
那个该死的亚曼达夫人竟然教坏小孩,送了琉璃一整盒的情趣保险套——还萤光水果口味的!
“为什么我不能知道?”
听他这么一说,她不服气地追问。
“那个亚曼达不都说了,这是给新婚夫妻玩的东西,你用不着,没收!”
“咦?怎么这样啦!”抢救不及,琉璃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随手一扔,将那盒包装精美的礼物给丢了。
“你干么把人家送我的东西丢掉?”她忍不住抗议。
“你又用不到,留着做什么?”
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这小女人连保险套是干么用的都不知道,这么舍不得是怎样?
“现在用不到,但是等到以后结了婚就能派上用场啦!”琉璃双手合十、眼神晶亮亮地说着,看来颇为期待。
可她这模样映入黑凛瞳眸中,却莫名引爆一肚子气。
只要一想到未来将会有某个男人教导她“那玩意儿”的游戏方法,他心头的火就熊熊烧得劈哩啪啦响。
“少在那里作白日梦了,你想嫁人还早得很咧。今晚睡不着是吗?拿西洋棋来吧!”挽起衣袖,他决定借由棋盘上的厮杀冷静一下自己的心绪。
“你要陪我下棋吗?这个我还满厉害的喔。”开心地搬来棋盘,琉璃不忘提醒他。
“是吗?那还请你手下留情呐。”掀了掀唇角不甚认真地应道,黑凛压根没把她的警告放心上。
像她这款温软好欺负的性子,棋艺能强到哪儿?
原本黑凛内心是这么想的,不过他很快就在对弈中领悟到——
该死,这小女人还真是个深藏不露的狠角色!
在棋盘上攻势凌厉、防守严密,精准掌控局势,俨然是个西洋棋高手,让多年来不曾尝到败绩的他连输五盘……目前已有败下第六局的心理准备。
他不都先言明要她手下留情吗?
居然还这样坑杀他,会不会太心狠手辣了点?!
就这样,整个晚上陷在对弈苦战中,黑凛完全无暇顾及先前的杂念,胸臆间燃烧的欲望早因战局失利被人从头到脚狠狠浇了盆冷水,这下只想尽全力维持住所剩无几的男性尊严,千万别丢人地让琉璃再下一城啊!
第六章
“你的棋艺究竟是谁教你的?”
虽然两人已平安顺利地返抵伦敦,并搭上欧克维尔家族前来接应的私人轿车,黑凛对于自己连日来的败阵犹是耿耿于怀。
接连几个晚上,他们俩从一开始的西洋棋一路对战厮杀到跳棋、围棋、象棋,结果他居然全都以悬殊比数败给眼前的小女人,这口气要他怎么咽得下去?
“唔,不过是玩游戏,你还那么在意输掉的事啊?”视线勉强从车窗外的风景转回他身上,琉璃一击命中要害。
“什、什么输掉?我不过是一时大意……”俊颜微微泛起窘意。
“一连大意了三个晚上、十七局比赛?”她眨眨眼,不太给面子地问。
被她一句话狠狠堵住嘴巴,黑凛铁青了大半张俊颜,隐约可以听见前座传来司机闷笑的声音。
笑什么笑?乖乖开你的车去!
从后照镜投给胆敢耻笑主子的司机一个必杀眼神,黑凛索性升起黑色玻璃帷幕隔绝司机的大耳朵,深吸口气稍霁了下神色,这才又瞪向身旁对于伤了一颗脆弱男人心犹不自觉的琉璃。
“我只是好奇,你会玩的棋类还不少,是谁教你的?”他试探地问,心头蓦地浮现某个男人的名字。
她这一身的精湛棋艺,该不会是那个叫玄厉的男人教出来的吧?!
一想到这儿,黑凛的胸口就莫名烦闷起来,像是被人紧紧钳住心脏,这感觉比看见稀世珍宝落入不识货的铜臭商人手中更令他懊恼不悦、难以忍受。
“小时候,我妈妈教过我。”把玩着胸口的冰玉断块,她垂眸道。
“你母亲?”这个意外的答案让黑凛掀了掀眉,毕竟,他从未听过她谈起自身的事。
唯一知道的,是她母亲和她一样名为“琉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