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么不小心?运动伤害可是运动员的致命伤,况且你又是靠脚在生活的,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呢?」
「还不是托你所赐--」她不经意的脱口而出,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岔开话题。「上班不上班,跑来这儿训话,你还真闲呀!干嘛?升官加薪了不成?」
「升官加薪?」林郁洁拉来一把椅子和她面对面坐着。「我没被老板炒鱿鱼就要谢天谢地了!」
「你又有什么好抱怨的?我不是答应要帮你的忙了吗?」她边拿冰块敷伤处,一边为了脚痛而嚙牙咧嘴的。
「谢谢!」林郁洁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哎!我有你这么一个有个性的朋友真不知是幸或不幸。」
「干嘛!有意见的话咱们绝交啊1」她抿抿唇,火气也不小。
林郁洁自知理亏,连忙陪着笑脸。
「别生气!开个玩笑也不行啊?你以前可不是个小心眼的女孩,怎么现在变得这么爱计较?陈小姐告诉我,这两天你有些奇怪哦!是不是和男朋友吵架了?」
「我哪来的男朋友?胡扯!」
「还不快招来,不是男朋友,人家干嘛送花给你?那个送花的人是谁?我认识吗?」
「别问了!反正我和他是不会有结果的--」她猛地住了口;因为这句话听起来有点怨,又有点像在赌气。
「喔!」林郁洁故作惊奇地叫了起来。
「干嘛呀!叫这么大声想昭告天下啊?」她轻捶她一下。
「快说!送花给你的人是谁?」林郁洁准备打破砂锅问到底。
「哎!是--是邾里啦!」她有点害羞地垂下眼睑。
林郁洁惊讶得张大了嘴巴,几乎可以飞进苍蝇和蚊子了!
「他--喜欢你?」
「没有啦!」她心虚地瞪了她一眼,不敢把邾里对她说的话说出来,否则包管叫林郁洁惊讶得掉了下巴。
「葳葳,你老实说,你是不是也喜欢他?」林郁洁的表情很正经,不免令她感到不安。
晋葳皱了一下眉。「你别胡思乱想好不好!」
林郁洁拍拍胸口,像松了口气。「最好是我胡思乱想,我可不希望你受到一丁点伤害。」
「什么伤害?你太夸张了吧!」她瞪着自己胀大的脚踝,不知道这算不算伤害。
「葳葳,我们都看过『东京假期』这部电影,我不希望你和里头的女主角有一样的遭遇。」
晋葳不禁为她的反应而感到好笑。
林郁洁打量她的表情,不太肯定地问;「真的不会?难道你不喜欢他?」
晋葳叹了口气。「你该不会就是为了来和我研究这个荒谬的问题而不去上班吧?」
林郁洁皱紧眉心。
「你知不知道--」
「知道什么?」
「邾里他已经回莫非斯了。」
这一次嘴巴张得可以飞进苍蝇蚊子的是--晋葳。
*****
嘴巴可以「死鸭子嘴硬」,表情可以装成毫不在乎,但她的心却骗不了自己--她对邾里的突然离去有多么的……惆怅。
跛着脚走在街上,她发现连唱片行都在嘲笑她似的,竟然播着巫启贤的「太傻」。
守住你的承诺太傻。
是的!她太傻了,傻得可以撞墙了!什么一见钟情,什么我爱你,什么君无戏言……哼!全是狗屁!
他一定不知道中国有一句成语叫「食言而肥」,那就叫他肥死算了。
王子?有什么了不起!
是啊!既然不在乎,又为什么要如此难过?不知道是哪条该死的神经又在嘲讽她了!
哇!她的思绪被肩上突来的一掌吓得断了线;很自然的反应,她立刻抓住对方的手腕。
「怎么是--是你?」她有点呆傻地瞪着亚瑟。
亚瑟轻扬唇角,他的笑让晋葳有三秒钟的怔忡;但是就在同时,她完全没有意识到她身后有人伸出手,用一条手帕蒙住她的鼻子和嘴巴。接着,她只觉得身子渐渐不听使唤的发软……
*****
在机舱内,两个男人正在交谈着。
「药量会不会下太重了?」
「不会,让她多睡一下也好;她有恐高症。」
「我相信她一醒来马上就会和你开打,你最好要有心理准备。」
「我早巳准备好了。不过真正该担心的人应是殿下。」
「他必须伤透脑筋、想尽办法来留住她的人和她的心呀!」
「难道殿下还没有想到好方法来制服她?」
「哎!这一场爱情追逐游戏,殿下恐怕会玩得比谁都要辛苦喽!」
「中国有句老话不是说姻缘天注定吗?说不定他们早已注定要厮守终生,而月下老人也早把红线套在他们两的身上了。」
「最好如此!我们还是为殿下祈祷吧!」
第四章
林郁洁一接到电话,便火速赶到晋家。
除了晋家老三因服兵役不在家之外,晋家的每一分子都到齐了;但,唯独少了一个晋家的宝贝--晋葳。
「伯父、伯母。」她一进门便见到晋父眉头深锁,晋母则红了双眼。
一见到她到来,晋母便紧紧抓住她的手臂抽抽噎噎地说:
「郁洁,今天你是最后见到葳葳的人是不是?」
林郁洁点点头。原本她想送晋葳回家,却因杂志社有急事CALL她回去,所以她便打消此念头。
「葳葳有没有告诉你她要去那儿?」晋母心焦地追问。
她回想了一下,摇摇头说;「她不小心扭伤了脚踝,我还劝她去看医生,她说不用,只想回家休息--哎!都怪我,如果我坚持送她回来就没事了。」
此时壁钟的咕咕鸟探出头叫了十二声,声声都令每个人忐忑不安。
晋葳从来不会超过十点钟回家的,就算有事,她也会先打个电话回家报告。但是今天她一早出门到现在,都已经午夜十二点了,却连通电话都没有,这怎么能不叫他们担心?再加上最近治安十分不好,只要一翻开报章杂志,那些惨绝人性的事件报导便赫然在目,怎不叫他们个个胆战心惊?
「葳葳有功夫底子,她懂得怎么保护自己,应该不会有事才对。说不定她是被什么事给耽搁了,也说不定待会儿她就回来了。」林郁洁原本是想要安慰晋家夫妇,没想到晋母却因此而哭得更伤心了。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葳葳有功夫底子又如何?万一绑架她的歹徒带有武器,那葳葳--」晋母夸张的哭声更搅乱了每个人的心绪。
「妈,您别担心,葳葳不会有事的!也许就如林小姐所说的,她等一会儿就会回来了。」这次说话的人是晋强,也就是晋葳的大哥。
「要是没有呢?」,晋母的这句话又令每一个人语塞。
晋母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郁洁,你和葳葳最要好,她有什么心事也都会告诉你;你这几天有没有觉得葳葳有些奇怪?」
林郁洁困惑地看着晋母;「有吗?」
「尤其是昨天,她很早就回来了。我问她是不是人不舒服,她摇摇头什么也没说,一脸失神的样子。你知不知道她最近在外头交了什么新朋友?还是出过什么事?」
晋母的话令林郁洁暗暗吃惊。
邾里!她第一个想到会改变晋葳的人就是他,而且非常肯定晋葳的怪异一定和他有关。她又想起今天白天时,当告诉晋葳邾里回莫非斯的消息时,晋葳的表情--哎呀!她怎么会如此迟钝。
她非常懊恼地敲了自己的脑袋一记。
「郁洁,你是不是想到什么?」
啊--这能说吗?万一引起不必要的纠纷,那岂不是更糟糕?在一切还没有明朗之前,她决定暂时隐瞒有关邾里的事情。
但她的反应却没有逃过晋强锐利的眼睛。
「伯父、伯母您们报警了吗?」她故意引开话题。
「我们已经向警方备案了,但是因为还没到达失踪的时数,他们根本不肯行动。」这一次说话的人是晋家老二晋武。
他的长相和晋强差不多,也许是鼻梁上多了一副金丝眼镜,使他看起来多了一点点书卷味,不像那根大木头永远都是呆头呆脑的!林郁洁用眼角余光瞄了一眼晋强。但不瞄还好,这一瞄,她才发现他正紧盯着她看。
换作其他男孩子这么盯着她看,她铁定会毫不犹豫送他一记卫生眼。但是现在她的心却跳得很没规律,而且第一次让她尝到了什么是心中小鹿乱撞的滋味。
「我有一个同事的丈夫是警察,也许我可以去找他帮忙。」她起身;如果再不走,她怕自己的理智会融化在他的注视中。
「郁洁,谢谢你。」晋母眼中闪着泪光,不忘回头交代儿子道:「晋武,你送郁洁回家吧!」
「还是由我送她吧!晋武刚考上驾照,而且又有近视,晚上开车比较不妥当。」
这真是令人跌破眼镜!
大木头竟会主动要送她回家?她来晋家少说也有一百次以上了,以前他从不会多看她一眼,而今天他却开口说要送她。
「啊,不用了,我--」
「走吧!」晋强似乎不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率先走了出去。
「你就不要客气了。这么晚还让你过来一趟,我们已经十分过意不去了,让晋强送你回家也是应该的。」晋母边擦着泪水边说,使得林郁洁不好意思再婉拒他们的一片好意。
「那我就先走了。我会随时与你们保持联络的。只要一有消息,我就会立刻通知你们。」她转身走出屋子;晋强出去已将他的黑色BMW开至大门口。
晋强安安稳稳地坐在驾驶座上,一点也没有要替她开门的意思。哼!大木头就是大木头,连绅士最基本的礼貌都没有。
她本想伸手打开前座的车门随即又赌气似的转向后座车门。
「为什么不坐前面?」他感到莫名其妙地问。
「我不习惯跟木头坐在一起,我怕会被闷死。」她话一出口,才惊觉自己的口气太重,行为太露骨,这不禁令她兴起想咬自己的舌头的意念。
也罢!虽然她说了,但他也未必听得懂。
「木头?这是你给我取的绰号吗?」
呵!他还不笨嘛!她翻了一下白眼不答。
他突然煞住车。
「你干嘛停车?」虽说他是晋葳的大哥,虽说她对他有特殊的感觉,虽说他们并不陌生,可是他们毕竟不熟,她还是要提高警觉防范他才行。
「你放心!我虽然是木头,但却不是标本,而且我也不会做出对你不利的事;我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他由后视镜凝视她,这眼光令她有些不知所措,简直可以说是芳心大乱。
「你要问我什么问题?」
他该不会是想问她有没有男朋友吧?
「刚才你是不是有事隐瞒了我妈?」他的话让她惊讶得不得了,一双美目瞪得不能再大了。
从今以后,她可不敢再说他是个没有感觉的大木头了。
不可以貌取人!今天,她又多上了一课。
「我哪有!」
「既然没有,为何你的眼中有点心虚,甚至不敢正视我的眼光。」
「我没有恶意。」他的眼光柔得几乎要令她晕眩。
「我只是担心葳葳的安危。她是我们家的宝贝,你应当看得出我父母对葳葳失踪有多心焦,万一葳葳有个三长两短,我怕他们会受不了这个打击的。」
他的这一席话,令她全盘改变对他的观感。
原来,他不是大木头,而且他的心思细腻得叫她自叹弗如,让她不禁感到惭愧。
她深吸了口气,决定把有关邾里和晋葳的事说出来。
她以为他听完后会对她大发雷霆,甚至斥责她。但,出乎人意料之外的,他没有半句责难,只是微微蹙起双眉。
「你是说葳葳的失踪和莫非斯王子有关?」
她咬着唇,点点头。「其实,葳葳如因此而出了什么事,我会愧疚一辈子的。如果不是我,她也不会去趟这个浑水,也不会有这个意外;所以,一切都该怪我!我真称不上是她的好朋友。」她越说越自责,最后竟忍不住滑下两行泪。
「你先别难过,也许事情不是如你所想的那么糟,说不定现在葳葳已经回到家了。」他安慰她,并递手帕给她。
她的泪不但没有止住,反而像决堤似的一发不可收拾。「你别安慰我了,刚才我就一直在害怕,我好怕、好担心、好烦恼!葳葳是我的朋友,我们的感情也如同亲姊妹一般,如果她出了什么事,我比谁都还要难过的。」她越哭越厉害。
「你就别再难过、别再哭了行不行?」他可从来没安慰过哭泣中的女人,就连葳葳也没有过。葳葳自小就不爱哭,她坚强得像个男孩子,所以,她绝不轻易在别人面前流泪,而他这个做大哥的也就没机会安慰哭泣中的女人。所以林郁洁这一哭,令他心乱如麻。
「我就是想哭,我就是克制不住嘛!」她抢过他的手帕,但越擦,泪水却越多。
他真想任由她去,但又狠不下心肠让她哭得如此悲痛欲绝。
他甚至觉得她哭泣的模样令他隐隐感到心疼--他楞住了。
心疼?他竟会想到这两个字,甚至用这两个字来形容自己此刻的感觉,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了吧!
「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哭了?我求求你行不行?」
「我哭又不关你的事!」她回嘴。
「你会影向我开车的情绪。」
这理由够好了吧?,
「如果你真怕被我影响,那就让我下车,我自己回去就行了!」她边说边当真去打开车门,并下了车。
晋强几乎是冲出去挡住她的去路。
「你这是做什么!」
「你管!」她倔强地想推开他,哪知他稳如泰山。于是她又一跺脚,想从他身边溜走,但他比她更快一节拍的捉住她,并且用力将她搂进自己的怀中。
林郁洁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会和晋强如此接近,所以她忘了要哭泣,只感到心又乱、又快地狂跳着,本能地只想挣脱他的怀抱。
谁知道她这一挣扎,反挑起晋强那股藏在内心深处的男性征服欲。
「放开我!你这个大木头、笨呆子!」她又气又羞地扭动着自己的手腕;他因此将她箍得更紧。
幸亏现在是三更半夜,否则一定会引来大批人潮的驻足观望。
林郁洁愈使力挣扎,晋强就箍得愈紧,两人就像互斗的公鸡一样,使尽浑身力气,也不让自己屈服。又僵持了一会儿,两人在似乎很有默契的楞目相视了大约一分钟后,又一起笑了出来。
林郁洁带泪的笑容仿佛有一股魔力,无法抵抗地吸引住晋强,令他几乎无法拒绝自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每一分魅力。
他的手指情不自禁地轻轻抚着她清秀的脸颊。
林郁洁则像触了电似的,内心爬满了咬噬心绪的蚂蚁,娇媚的双唇不知不觉地微启,散发着连她自己都不自知的迷人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