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呼声、奚落的讪笑声,以及怜悯的低语,一时间此起彼落。
「那个不就是企管系的祝采恩吗?告白被拒吗?真可怜……」
「她竟跑去跟聂晋廷告白,真是不自量力呢!人家是那种钻石单身贵族,她怎配得上他?」
「家里有两个钱有怎样,又不是大美人……」
不堪入耳的批评开始传入祝采恩的耳中,她转过身,冲破观看的人潮,拼命的跑。
她觉得自己很笨,现在只想一个人静静的舔着伤口,她拼命跑回企管系大楼的天台。只有那处,她才能尽情地发泄情绪!
祝采恩情绪低落地躲在天台的一角,头靠着冷冰冰的墙壁,心中着实有种干脆一头撞死的冲动。
泪灼热的刺痛她的双眼,再也没有理由把伤心的泪水滞留在眼里,只好任由它们滑下。
告白失败了!虽然她已有心理准备,但那惨遭拒绝的一幕、他那冷冰冰的眼神和话语,教她实在承受不住!
「采恩,妳没事吧?」
黄倩婷刚才在走廊就看见祝采恩跑到天台了,而且学校已经有人在传刚才在停车场看见的八卦消息,她对好友告白失败一事略有所闻。但见到采恩十多分钟都没下来,怕她出事,赶紧上来看看。
当她赶到时,却见祝采恩在哭!
「好了,不要再哭了!」她赶紧跑到好友身边安慰她。「究竟发生什么事了?那个聂晋廷做了什么?」
一提到刚才的事,祝采恩忍不住又红了眼眶,委屈哽咽地对好友说了一遍。
听到她说完,黄倩婷吓了一跳,不禁为好友感到生气。
「他怎么可以这样说妳?」她还以为聂晋廷会对采恩是有些许不同的,谁知翻脸却跟对其他女人一样残忍!
她开始后悔,为什么今天要鼓励采恩去跟那个男人告白!如果不告白,采恩最少可以继续沉醉在单恋的美梦啊!
「倩婷,我很傻对不对?」祝采恩发泄过后,泪水开始干了,便颓然地问身边的好友。
「不会,起码……妳试过对他说。」黄倩婷于心不忍地回答。
「明知道聂晋廷不一定会对我有感觉,可是我仍想试着对他说,希望有奇迹发生,但……自己却招来了伤心,我真是很傻!」她无力地低下头,垮下双肩,长叹一口气。
「但怎么办,我没有气他,还是喜欢他,因为他不喜欢我也不是他的错,是我不够好而已……」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如果我没有怂恿妳去向他告白,妳就不会这么伤心了!」黄倩婷把错往自己身上揽。
「不,不关妳的事,我还要谢谢妳,至少我现在明白他是怎么看我。」倩婷是好心帮忙她,她不会怪她的。
她们相视而笑,一起离开天台。
「对了倩婷,假如妳喜欢的人不喜欢妳,妳会怎么办?」在楼梯间,祝采恩忽然问。
黄倩婷心中一震,明白采恩想问什么。她若鼓励采恩继续爱恋聂晋廷,那采恩可能会承受更多的痛苦和失望。
许久,她才说:「放弃聂晋廷吧!」
祝采恩怔了一下,才缓缓地说:「我不会放弃,我会等。」
「怎么等?」她傻了吗?
「就……默默的在他身边等。」
「默默的?人家根本不喜欢妳,那有什么用?」
「没关系……」祝采恩的眼中有着坚决。「只要看到对方幸福,我就很开心,而且我想试着让自己有资格被他喜欢。」
一旦陷入了情网,就很难逃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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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六点半,下班的聂晋廷经过警卫和接待处旁,正准备要走出聂氏企业大楼的正门。
深邃的双眸隐在平光眼镜后,简单的衬衫西装衬托出他高大健硕的体魄,无形中散发着自信的王者气势。
接待处的小姐们都很高兴这位未来总裁,终于正式毕业来公司上班,有些女职员甚至早在他到公司作暑期实习时,就迷上了他。
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听说过聂晋廷有固定女友,但女伴却从不缺少。他一副来者不拒的模样,既不屏退自个送上门的人,亦不会为任何一个人多作停留,这样的他,实在是让女人又爱又恨。
可也因为这样,神秘又不羁的他更令女人为他着迷,甚至想征服如野马般难驯的他。
一想到这点,聂晋廷就忍不住冷笑。对,征服感和欲望,才是现代男女间剩下的追逐理由,单纯的爱情和守候早就不存在了……
蓦地,他想到一抹身影——祝采恩!
从毕业典礼到今天,已经快两个星期了,然而自称很喜欢他的她,并没有出现过。
论性情单纯善良,这小妮子可说是不二人选;但论守候的能耐,他一点都没有数据可以估计出来。
算了吧,他相信她也是说说而已,哪个女人会投注时间和感情,在一个表明不会有所回报的男人身上?
不过这倒好,他少了一个麻烦,而且保有一个日后见面可以打招呼的小学妹。
聂晋廷从外套掏出车钥匙时,从口袋里掉出一个东西,可是他并没有发现,径自发动车子。开没几公尺,却听到有人拍打他的车身。
「等等!等等啊!」
祝采恩为了追上车子,往前疾奔,却被一个石子绊倒,整个人趴在地上。她不顾磨破流血的膝盖,爬了起来,发现车子已停下来了。
她忍着痛,紧紧拿着刚才聂晋廷掉落的东西,气喘吁吁地一拐一拐走了过去。
聂晋廷下车,发现是多日未见的祝采恩,非常意外,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怎么会是妳?」
「你的手机掉在地上了。」她递上手机。「掉了它,你会很麻烦吧?」
「谢谢。」他收起手机,仍处于见到她的诧异之中。「妳怎会在这里出现?找我吗?」
「是。」她漾起甜笑。「我来聂氏应征暑期工读生,而且已经被录取,明天上班。」
「什么?」又是一个令他意外的消息。「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妳不该先通知我一声吗?」
「我又没有你的电话号码。」她抬眼看他,小心翼翼地说:「而且这些小事,应该不用通知你吧,总经理?」
「妳要打工,怎么不回去祝山集团?」听见她的回答,聂晋廷皱起剑眉。「妳是为了我才来聂氏?」
「是啊,多学一点东西,才能让自己更好,有资格被你喜欢。」她坦白承认自己的想法。
听见这直言不讳的话,他怔愣了一下,强要自己镇定下来,冷冷地道:「如果妳认为妳这样就可以得到我的注意,那我奉劝妳,别浪费时间,有太多女人对我用过这一套了。」他不想她有过多的期望。
「我没有故意要你注意我,今天来只是跟你打个招呼而已,你以后当我不存在就可以了。」祝采恩强压住心底的翻搅,不想被他冷漠的语气吓退。「我只要能远远地看到你便心满意足了。」
猝不及防的一句,让聂晋廷还真有点心跳失速!他移开眼神,刺眼的红色却忽然映入他的眼中。
「妳还好吧?膝盖都流血了!」他的眉头皱得更深。
她低头一看,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狼狈模样。「喔,没关系,刚才追你时跌倒,不小心弄伤了,我回去洗洗就好。」
只为了把手机还他吗?莫名的心疼,夹杂着感动在聂晋廷心中扩散。
傻女孩,真是太傻了!
「那我先走了,总经理。」祝采恩看不懂他的想法,深怕她的糗事会令他更不悦,便急忙闪人为妙。
他却望着她离开的背影,久久没有上车。
第三章
台风季节来临,今天的台北摆脱了八月酷暑,乌云笼罩整个天空,狂风呼啸而过,斜下的雨点更是猖狂的拍打在玻璃窗上。
由于中午时已发布陆上台风警报,体恤员工的聂晋廷早早就让员工下班,自己则工作到三点多。
事情告一段落后,他终于下楼,此时才发觉自己的肚子已咕噜咕噜作响,抗议他忙得没有吃午饭。
他苦笑了一下,现在餐馆大概都关门了吧?他应该很难找到吃的东西,还是赶快离开公司,回家叫管家随便弄点吃的吧!
当聂晋廷走出公司大门,准备去开车时,却赫然发现祝采恩撑着雨伞,独自站在一旁,原本加快的脚步,因她而停住了。
祝采恩发现他出现了,高兴地走近他。
「总经理,你今天好慢喔!」她对他露出甜甜的一笑。「我知道平常你也不会准时下班啦,可是今天台风来,公司其它人早就下班了,你现在才走,如果风雨加大,怎么办?」
聂晋廷没有听进她的话,只是用种奇怪的眼神,盯着在大雨中更显得娇小的祝采恩。
「妳一直在这里等我?」他沉声地问。
「嗯,我在等你下班。」祝采恩也不清楚自己究竟等了他多久,反正就是从宣布提早下班,她去帮他买了东西后,就站在门口等了。
他怔住了!天啊,她是蠢笨还是痴愚?虽然台风还没登陆,但外面早就风强雨大,气温下降了五、六度,而她竟撑着小伞,穿得那么单薄的站在外头等他?!
湿透的衣服紧贴在她身上,她冷得不时频频发抖,看得他也不禁直打哆嗦。
「妳快回家吧,再淋雨下去会生病的。为了我病倒,不值得。」聂晋廷冷冷瞥了她一眼,就想走人。
现在的他,已经对她的守候能耐没有丝毫怀疑。
虽然这些日子来,她并不常常出现在他眼前,但从其它员工口中无意透露出的消息,他知道采恩几乎每天早上都到他办公的楼层,替他冲咖啡,顺便打听他的近况。
如果是别的女人,他一定早就要她滚蛋了,但因为对象是不惹他讨厌的她,他才没有理会,由得她喜欢怎样就怎样,反正只要不妨碍他工作,或者为他带来麻烦就好了。
他其实也不想这样冷漠对她,但他必须这么作,否则她只会受到更多不必要的苦楚。
「你还没吃午饭吧?」祝采恩急急拉住他的手。「我刚才顺便买了吐司,你要不要吃?」
她知道他一定会为了赶完今日的工作,而没空吃午饭,所以她一下班就马上去隔街的「吃茶点」外带了一份烤吐司,然后在大楼门口等他下班后送给他吃。
看着采恩递来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纸袋,一种奇怪的感觉再度盘据聂晋廷的心头。
她其实一点都不顺便吧?她一定是打听到他喜欢这家的吐司,才特地去买的。
「先吃点垫垫肚子吧?饿坏就不好了!」祝采恩见他没有动作,催促道。
她黑白分明的大眼好像会说话似的,眨巴眨巴地望着他,模样相当惹人怜爱。
聂晋廷凝视着她的笑颜,不由自主顺从她的话,咬了口不再松软的吐司,然而在他口中,这块吐司却越咀嚼越可口……
他这么刻意地冷淡对她,难道她感觉不到?还担心他会不会饿坏?
他已经说得很明白——他对她没有兴趣!为什么她还可以这样不屈不挠的待在他身边?这个女人到底是天真单纯没心眼,还是根本有被虐狂?
看着始终沉着脸,不发一语的聂晋廷,祝采恩心里还是有些畏惧的,在他的逼视下,她心跳不断加速。
「好了,我不打扰你了,拜拜。」她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转身离开。
他是不高兴她多事还是不想见到她?她真怕自己的举动会把聂晋廷激怒呢!
聂晋廷见到采恩纤弱的背影,心中升起一丝歉疚和不忍,脑海中突然闪过毕业典礼那天,她被他冷言拒绝的受伤表情,还有刚才怕他生气的怯懦模样,和痴痴守候他的行为。
「上车吧!」他大声喊住已走进风雨的女人。
她转头,疑惑地问:「去哪?」
「我送妳回家。」他已打开车门。
「不用了,我们又不顺路,况且风大雨大,你开车也有点困难,早点回去休息吧,我自己回去就行了!」说完,祝采恩便拦了出租车,准备上车。
她都说「风大雨大」了,聂晋廷怎么可能让她一个女孩子坐出租车离开。没多加思考,他索性拉着她一起坐进出租车。
「你怎么上来了?」她诧异地望着挤进狭窄车厢的男人。
「我说过要送妳回家,不过妳坚持不坐我的车,我有什么办法?」他没有回头望她,淡淡地对司机说:「司机,快开车吧。」
路上,雨下得更大,电台不停传来最新的天气报告,喧闹的声音让后座一对沉默男女免去了尴尬。
祝采恩侧眼望向聂晋廷宽厚的肩膀,感受他身上飘过来的男人味,心中有股暖意流过。
他怎会想送她回家?但是……无论如何,他总算肯跟她同车了,这代表两人间的关系有一点点进展吗?
聂晋廷面向窗外,既观望外面的雨势,也从玻璃窗注视身边女人。
他微微勾起嘴角,不知道是笑她的傻劲,还是笑自己的心软。
他必须承认,目睹她的一切作为,心里颇受震撼,不过是被女人告白,他一个大男人又何须如此没风度?
出租车在风大雨大中极速奔驰,溅起的水花几乎比人还高……
聂晋廷发觉车速有点不对劲,对司机说:「司机先生,车子开太快了,开慢一点好吗?」
「先生,我也赶着回家啊!」
「下雨天,安全比较重要。」他低声轻叱。
「好啦好啦,我开慢点就是了!」司机忍不住发牢骚。「一看就是啰唆的有钱人……」
司机减速收档,伸脚去踩煞车,但却丝毫没作用。
「怎么回事?」聂晋廷皱眉问。
「煞车……」司机的心里突然有些慌。「煞车好像失灵了……」
「什么?」祝采恩吓了一大跳。「刚刚不是好好的吗?怎么突然……」
「我不知道,刚刚真的还好好的!」司机额上冒出冷汗,拉起手煞车想控制车子的速度,却还是徒劳无功。
「总经理……聂晋廷,我们该怎么办?」祝采恩也慌了。
聂晋廷咬牙,命令自己镇定下来,试图想下一步该怎么做。
车子在马路上奔驰,虽然煞车失灵,但好在路上车子很少,危险少了一些,但继续下去的话,一定会撞车。一旦撞车,后座乘客最容易被抛出车外,而前座却有安全气囊保护……
「采恩,抓住我!」聂晋廷下了决定,突然大喊。「我们要跳车!」
「跳车?啊,不要!」她吓得放声尖叫。
「不跳的话我们都会死!」他一手搂紧她,打开车门,下一秒钟用力拉着她跳出去!
他们跌落在马路边的草丛里翻了好几滚,没多久,就听到撞车的巨响声!
一切就发生在剎那间,祝采恩惊恐的闭上眼,紧紧抓住身边的男人,脑中瞬间变成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