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农格桑既不点头也不摇头,「我是摩拉族人,却自小在汉族的学校读书,所以知道不是每个民族都是绝对的正确。但是摩拉族是不可能一朝一夕间就改变所有不好的传统,因为这些传统早已深入民心,成为他们生活的一部分。如果硬要将汉人的习惯强加在大家头上,摩拉族恐怕会分崩离析,不复存在。」
殷淇听得心惊肉跳。「有这么严重吗?」
斯农格桑警告道:「妳的任务就是找到小非,其他的事妳不要多管!」
「管了会怎么样?他们会怎么惩罚我?」殷淇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浸猪笼?鞭笞?还是吊起来曝晒?活埋在雪山上面?」殷淇回忆着恐怖片里的可怕片段,不禁浑身微微发颤,但还是装作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表情。
斯农格桑仿佛看一个怪物似的看着她,「妳的脑子里还真多怪想法!我们摩拉族虽然不会那么残忍,但是狠起来却也不得了!妳最好乖一点,不要乱走动,不要乱说话,去哪里都跟着我,否则出了什么事我可保不住妳!」
「哦!知道了!」殷淇笑着,乖乖地答应。虽然斯农格桑的说法还是有点吓人,但是有他在,她一点儿也不害怕!有什么事只要把他推出去不就OK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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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斯农格桑的竹楼,殷淇惊奇地发现竹楼前围着许多人,他们说笑着,一看到斯农格桑和殷淇出现,立刻围上前来。
「斯农格桑,听说你带回来一个汉族的阿仙,是不是就是她呀?」
斯农格桑不断地点头,「是呀是呀!怎么样,长得还能见人吧?」
殷淇横了斯农格桑一眼,她哪里不能见人了,干嘛把她说得那么不堪?
「长得还满标致的,就是瘦了点,不如到我家去,不出三个月,保证养得白白胖胖的!」
斯农格桑立刻对殷淇耳语,「要去吗?她家是养猪的!」
殷淇狠狠地白了他一眼,「把你送去还差不多!她家养的一定是母猪,正需要你这么健壮的公猪!」
「斯农格桑!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成亲呀?」
「快了、快了!等我家的那只鸡生了小鸡就成亲!」斯农格桑敷衍道。
殷淇凑到他面前,阴阴地笑着。「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家那只鸡是公的!」
「小姐,如果斯农格桑对妳不好的话,妳可以考虑一下我儿子,他人很好的,身体壮实,饭菜煮得也好吃……」
斯农格桑无法忍受,「枣妈!妳儿子才十三岁,妳急什么呀?」
「有备无患嘛!再说年龄不是问题、身高不是距离,只要我儿子喜欢,有什么不可以?」那位大嫂还理直气壮地反驳。
斯农格桑不再说什么,拉着殷淇逃离这一群莫名其妙的人。
回到了房里,殷淇这才舒了一口气,忙问:「那些都是什么人啊?」
「三姑六婆,别理他们!」斯农格桑不悦地道,「特别是那个枣妈,妳千万不能去她家玩,知道吗?」
殷淇愣了愣,忽然捧腹大笑,「你的表情……就像老婆快被抢了一样……」
斯农格桑自知失言,悻悻然地推着她往外走.「少废话!再说我就把妳送到养猪的那户人家去!」
殷淇识相地转移话题,「不过,那群人的恐怖真是不输上次抢我烧饼的那只狗……抢我东西?啊!对了,你还没带我去找那个坏蛋呢!」
斯农格桑为难地皱皱眉,「明天再说,快点帮我煮饭,阿母就快回来了!」
「这种事不是你们男人做的吗?」殷淇嘟起了小嘴。
「帮帮忙吧,时间来不及了!如果在她回来的时候我还没有做好饭菜,一定得挨骂了!」斯农格桑手忙脚乱地切着菜,「反正妳也说妳不是摩拉族的人,不需要遵守这个规定!」
「那有什么奖励呢?」殷淇面若桃花,现在可是斯农格桑在求她呢!
「给妳一个吻!」斯农格桑无辜地看着她。
殷淇的脸拉得长长的,「这算什么奖励呀?你自己慢慢做吧!」
「妳如果不做的话,我就罚妳十个吻!妳好好考虑一下吧!」斯农格桑慢悠悠地威胁。
「你……」殷淇咬着下唇,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无赖的人?
「妳什么妳?做不做?」斯农格桑嘟起嘴,假装要向她吻下去。
殷淇慌忙叫道:「做!当然做了!」
「这才是乖孩子!」斯农格桑满意地笑起来。
殷淇冷笑一声,切着手中的菜,心里却打起各种小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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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玛坐在桌前,看着桌上那些五花八门的菜肴,牛肉切成大块的有手掌那么大,小块的比指甲还小;萝卜则圆的、方的、梯形的、三角的、塔状的、甚至星星形的都有;马铃薯片状的厚薄不均,条状的头重脚轻。她不由得满肚子疑惑。「小淇,今天的菜都是妳煮的吗?」
殷淇扬起一个可爱的笑容,规规矩矩地回答道:「苏玛村长,我已经知道浅水村的规矩,所以我不敢再下厨,今天的饭菜都是斯农格桑一个人准备的。」
苏玛满意地点点头,又看向斯农格桑。「斯农格桑,你可以解释一下,为什么你的菜都切成这样吗?」
斯农格桑心中哀叫一声,却装起胡涂来。「这是最新潮的切法,我是特意花了心思做来给妳们吃的!」
「新潮?」苏玛冷笑一声,夹起一片马钤薯片来,「这样厚薄不一,一片煮熟了,另一片肯定还是生的!这世上哪有这么笨的做菜方法?」
斯农格桑嘻嘻一笑,「这才是考验手艺的最好方法。当然了,我的手艺还不到家,所以才煮成这样,不好意思。」说着,他含恨瞥了殷淇一眼。
殷淇暗自窃笑,谁教他要惹她?这次是他自找罪受!她小心翼翼地劝道:「苏玛村长,您不要生气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呢?只要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下次改正不就好了吗?就像上次的事……我知道错了,请您不要再生我的气好吗?」
苏玛看了她一眼,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殷淇暗自气馁。
此时苏玛却开口说道:「上次的事,斯农格桑已经跟我解释过了,的确不是你们的错,下次洗澡的时候小心一点!」
殷淇一愣,斯农格桑什么时候跟苏玛村长解释的?她看向斯农格桑,他仍然埋头吃饭,像是不知道她们在说些什么似的。
待到饭后洗碗的时候,斯农格桑才老实交代。「昨晚妳睡着以后,我就去向阿母解释了!」
殷淇恍然大悟,「可是她知道真相了,为什么对我还是这么冷淡呀?」
斯农格桑不语,良久才道:「阿母对外族人一直有排斥心理。」
「身为村长,有这种心理会对村民造成影响的!」殷淇十分不赞成苏玛的这种态度。
斯农格桑白了她一眼。「妳懂什么?阿母爱过汉族人的伤害才这样的。」
殷淇一愣,看着斯农格桑,若有所思。「难道你的父亲是……」
斯农格桑停下手中正在清洗的碗筷,看向窗外绵延数里的青山绿水,点了点头。「不错,我阿母原来也是很喜欢和外族人打交道,直到她遇上我阿父。他们两个是真心相爱的,可是阿父家里始终不同意自家的独生子到异乡定居,就活生生地拆散他们。」
殷淇没想到他的身世还有这么一段渊源,心情低落下来。「那你阿父现在在哪里?」
斯农格桑轻叹一声,继续洗他的碗.「他被家里人关起来,不让他见阿母,后来就得了抑郁症,离开了这个世界……」
殷淇怔怔地,不敢再说什么,以免戳中斯农格桑的伤心处。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苏玛会这样对待外族人,她虽然不赞同她的作法,但是却可以理解一个伤心人的苦楚。苏玛会将斯农格桑送到汉族学校去读书,恐怕也是对心上人的一种深深的怀念吧!
「那你呢?」殷淇忽然问道,「你会娶一个汉族女子吗?」
斯农格桑笑道:「只要是我真心喜欢的,我不在乎她是哪族人,而且我相信阿母也不会反对,因为她心中很清楚,硬生生地分开一对相爱的人,将会对他们造成一辈子难以愈合的伤痛。」
「其实苏玛村长虽然不苟言笑,却是一个令人敬佩的人!」殷淇感叹不已,一个女人要面对爱人的生离死别,独自拉拔大一个孩子,还要兼顾全村人……这条路走来要经历多少风雨、多少波折,可是她却做到了,而且还做得很好!
斯农格桑低下头,「我知道她的辛苦,却还常常惹她生气,我真是太不应该了!」
「我看你是成熟了,懂得去体恤长辈……」
殷淇听到门外有人说话,走出去一看,却又不见任何人影。
门外,一个身影避开她的目光。那是苏玛,她脸上有着释然的笑容,那是看到儿女成长的欣慰,是放下往事的轻松,是看到希望的喜悦。
殷淇又想起了余梓非,他平时说得最多的就是父母哪里做得还不够,而不是站在他们的立场去替他们着想,他的不成熟有时的确令殷淇头痛。
她忽然问追:「你们这里有电话吗?」
斯农格桑摇摇头,「没有,就连手机都没有讯号。」
殷淇失望至极,她现在好想给远在异乡的父母打个电话,跟他们问声好,然后告诉他们,他们的女儿现在很安全,请他们不要担心……可是,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心愿,她也实现不了。
斯农格桑似乎看穿她的心事,拍拍她的肩膀.「不用担心,村子里有个邮差,会天天到腊今去取信和送信,妳可以给父母写信,然后让邮差送去!」
殷淇大喜,「真的可以吗?」
斯农格桑敲着她的脑袋,「我什么时候骗过妳?」
殷淇破例没有去追究他以前是否骗过她,只是兴奋地一把抱住他。「真的太谢谢了!我好高兴!你知道吗?我真的好高兴!」
斯农格桑被这突来的「艳遇」吓傻了,任由她搂得紧紧的,不敢轻举妄动。
殷淇丝毫没有发现他的不对劲,一溜烟跑到房间,开始全神贯注地写起信来。
看着殷淇高兴的模样,斯农格桑也露出释然的笑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只要看到殷淇开心,他也就会很开心;看到殷淇难过,他就恨自己帮不上忙。他痴痴地看着她的身影,暗付:这就是他们所说的爱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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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淇写完信,便听到一阵婉转缠绵的音律,乍听像是口哨声,仔细听却又不像。她不再犹豫,立刻蹦出房间,然后便看到斯农格桑面对着繁星点点的夜空,盘腿坐在阳台上,而那声音正是从他嘴里传出来的。
「你在吹什么?」殷淇在他身边坐下,好奇地问道。
「吹树叶!」斯农格桑指着身边的一丛树枝。
殷淇随手抓起那丛树枝一看,长长的、柔软的枝条,似乎是柳枝。
「小心。」斯农格桑说得很随意,「上面有虫。」
「什么?」殷淇一愣,立刻反应过来,尖叫一声:「啊——」
斯农格桑掩嘴偷笑,用小虫子吓女生真是百试不厌的好办法。
「啊——这条虫好可爱!」殷淇的话终于说完了,她从树枝上取下那条虫,放在掌心里轻轻抚弄着。
斯农格桑反而被她吓倒,「妳……妳怎么不害怕?」
殷淇凑到他面前,笑得很得意。「我为什么要怕?」
斯农格桑撇了撇嘴,「妳一定不是女生!」可恶!害他白白花了一个钟头的时间,弄得满身大汗,好不容易才找出来的小青虫,居然派不上一丝用场!换了别的女生,一定早就吓得投进他的怀里,打着哆嗦哭着要他安慰。
殷淇笑得更夸张了,「你用小虫子吓我,不只是为了分辨我是男是女吧?」
「当然不是……」话刚出口,斯农格桑立刻反应过来她是故意在套他的话,忙顺势道:「当然不是,我故意用小虫子吓妳了。」
「那就是有意了!」
「不是……」
「特意?」
「也不是!是天意行了吧!」斯农格桑受不了她的逼问,干脆别开头不理她,又继续吹他的树叶。
殷淇沉醉在动人的音律中,忘了与他争辩。一曲终了,殷淇连忙问他:「你到底是在吹什么呀?快告诉我嘛!」
「树叶啊!刚才不是告诉妳了?」斯农格桑将树叶从嘴边取下,递给她看。
「又在骗人了!树叶怎么能吹得那么好听?」殷淇不信地瞟了他一眼,这么普通的叶子怎么可能吹得出那么好听的旋律嘛?就算有,也不可能是他吹的吧?
斯农格桑白了她一眼,「少见多怪!」说着,又将树叶放到唇边,吹起悠扬的旋律。
「哇!好厉害,快教我!」殷淇眼放光芒,兴奋不已。如果将这个绝招学回去,就可以到处炫耀了,再不行,骗骗小孩子也是可以的嘛!
「交学费!」斯农格桑头也不回。
殷淇嘟起嘴,「我现在哪有钱啊?」她想起自己的背包,「要不你先借给我,等我从那个坏蛋手里拿回背包,再把钱给你,好不好?」
斯农格桑摇摇头,「古人说过,如果你借钱给别人,那么不是失去了金钱,便是得到了一个敌人,我既不想失去金钱,也不想得到敌人,所以我选择不借,而且我也不想教妳。」
殷淇气得牙痒痒的,偏偏又拿他无可奈何,只得恨恨地骂道:「小气鬼,不教就不教嘛,我还不希罕学呢!」
斯农格桑指着她的脑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我是怕妳太笨了学不会,那岂不是丢我的脸?」
殷淇昂起头,「我就不信我这么聪明,会有什么学不会的!」
「好!」斯农格桑定定地看着她,「那我们打赌,如果今晚十二点之前妳学不会的话,那妳送我一个吻;如果妳今天晚上学会了,那我送妳一个吻,如何?」
「你少占我便宜了!」殷淇挑衅地看着他,「如果我真的学不会,没问题,一个吻就一个吻!如果我学会了……你就得无条件答应我一个要求。」
「这样……好像我很吃亏呢!」斯农格桑瞟了她两眼,忽然大声地道:「好!为了一个吻,我就豁出去了!」他拿起一片叶子递给她,「喏,把叶子的这一片往下折一些,再放在下唇旁边就可以吹了。」
殷淇认真地吹起来,可是一下、两下……她始终无法发出声音来。
「不可能!你一定是骗我的,不然我怎么可能吹不出声音呢?」殷淇气得大叫,「你真的好狡猾哦,为了赢我就故意不把秘诀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