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原已经秘密到台湾,他们现在正全力找寻钮家下落,你的动作得要再快点,别让杜原给捷足先登。」
「我知道了,老爸!」
这是他和夏百胜一贯的对话方式。从成年以来,不管养父提出什么要求,他都会竭尽所能去完成,为的就是感谢他养育自己和佩娃的恩情。
然而,夏百胜那不近人情的个性,从小就和佩娃不对盘,以致于到现在两人还是相敬如冰,维系两人的,不过是那一丝丝养育之情而已。
在结束谈话前,他不忘问上一句。「百合阿姨还好吧?」
「老样子,你不用担心,赶紧把东西拿回来才要紧。」
「我知道了,老爸。」
说完,不等他断线,对方已经先行中止对话。
夏百胜之于他,就好象是雇主和佣兵的关系,而夏佩涛也早就看得云淡风轻,如果有天养父突然跟他热络起来的话,那才真会吓人一大跳。
就这样,车子一路跟到金山,当要拐入一条偏僻的产业道路时,夏佩涛刻意关掉车灯,这样才不会被前头的钮小奔发现。
车子在蜿蜒的山路行驶,又过了十多分钟,总算到达了目的地。就在钮小奔把车停妥后,他也静悄悄地将车子停在离她二十公尺远的树下。
这里看起来十分偏僻,但环境相当清幽,要是他猜得没错,这里应该是个私人墓园。
奇怪了,三更半夜独自一人跑来这做什么?他不禁皱眉,对于这鬼灵精的一举一动,他很少能一眼看透,就像在上海的赌桌上,也没看出那位毫不起眼的发牌员,竟会是让他疲于奔命的小克星。
直到她从车里拿出两大箱的四方盒,他才稍微有些头绪,这两个盒子里装的东西,该不会就是……
翡翠西瓜和九龙玉杯吧?
真绝啊!
夏佩涛忍不住想拍手叫好,把宝物藏到私家墓园,还真是令人意想不到,要不是今晚跟着前来,恐怕他这辈子想从他们手中夺回国宝,是要比摘天上的星星还难了。
夏佩涛踮着脚,亦步亦趋地跟在钮小奔后头。或许是太有自信,她似乎不认为后头会有人跟踪。
看她拿出钥匙,一连打开墓园铁门的三道门锁,外墙上铁丝密布,若不是知道里头藏有宝物,根本就不会有人会想进到里头。
他蹑手蹑脚地跟着,幸运地,她进去后没将门关上,才让他有幸跟到里头,一路畅行无阻。
在这偏僻的荒郊野外,和这只有孤男寡女的墓园,以他堂堂七尺之躯,若要用蛮力从她手中夺得两件国宝,虽说是轻而易举,却不是他的作风。
况且当初她是以智取胜,现在,他也要用他聪明的脑袋,再度让这两件宝物重新回到他手中。
他就不信,以自己的聪明才智,会无法让她乖乖就范。
不到一分钟,他就想到一个很适合在这使用的办法。
那就是……
扮鬼。
第四章
这么深的夜,这么荒凉的地方,当然是扮鬼吓人最好玩,若是吓得她落荒而逃,那他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地拿回两件国宝。
扮鬼?
没错,大多数的女孩子有哪个不怕鬼的,只要能吓得她丢下宝物跑走,就可以收手了,毕竟若真把她给吓坏,也不是他所乐见的。
拿出预先准备好的手电筒,他悄悄跟在钮小奔后头,看她专心一志地将两个盒子搬进放置骨灰坛的小木柜下方。
这个空间本是钮辰生为自己预留的,现在正好可以用来摆放宝物之用。
「奶奶、爹地、妈咪呀,这是我和爷爷千辛万苦才得来的宝物,是要当做我们钮家传家之宝传下去的,你们千万要帮我们好好看管,别被那个叫夏佩涛的欧巴桑杀手给找到。」
欧巴桑杀手?
师奶杀手不是很好听吗?干么说是欧巴桑杀手,听起来一点也没有让他觉得很神气。
「奶奶,爹地,妈咪,希望你们帮我把这欧巴桑杀手的电波眼给弄下垂,还有,让他的笑容不要那么迷人,要不然……每当他要笑的时候,就让他嘴角抽筋,这样……我就不会每次一看到他就好像在发高烧一样……」
看到他就像在发高烧?
这是什么意思?
是让她很舒服,还是让她很不舒服?
舒不舒服倒是其次,但她居然诅咒他,要他眼睛下垂,笑的时候抽筋?向祖先提出这样的要求,会不会对他太过份?
越想越不是滋味,而且她在里头会不会太久了,该不会跟她奶奶、爹地和妈咪讲的话,七八成都跟他有关吧?
终于,看她把放置骨灰坛的柜门关上锁上,然后,转身而出。
为了不让她认出来,他刻意拉出一段距离,躲进围栏外的草丛。
就在钮小奔走出圆型拱门,一束白光立即吸引她的注意。
微弱月光,草影摇曳,就在不远处的乱草堆中,居然……
站着一个人?
不,不该是人,这个地方这个时候,都没有理由可以说服她眼前所看到的那个具体影像,会是个活生生的人……
她从没做亏心事,照理来说夜半鬼敲门也用不着害怕,但任谁看到好兄弟,也不可能有办法冷静得下来,况且,这种四度空间的「好朋友」,她可是打从心底害怕得要命……
她吓得全身冒冷汗,脚步不自觉地朝后退去,纵使有一身好功夫,但……眼前这个状况却毫无用武之地,她不明白,八字一向很重的人,怎么还是会看到好兄弟呢?
内在本能的恐惧让她只能不停往后退,只是在她连退好几十步时,那个好兄弟竟朝她跑了过来!
夏佩涛赫然发现,在她身后的围栏突然少了一半。
「小心!」他连忙跑上前去。
一听到鬼讲话,她更是害怕,一转身打算快步逃离,谁知道后头是处四十五度的斜坡地,脚下一滑,让她这一摔,便像滚雪球般,直线滚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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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玩得太过火了!
在钮小奔滚下山坡同时,夏佩涛更是加快脚步冲上前去。
他从来没有像此刻这么紧张过,在见到她的身影突然消失在眼前那一刹那,他也感到天崩地裂。
心就像被重重击了一拳,恨自己怎会想出这该死的鬼主意,他一点也不知道她居然怕鬼怕到这种程度,瞧她吓得不知所措、花容失色,完全跟平常时那个大剌剌,爽朗率真的她判若两人,也难怪像她这样有着武功底子的人会完全失控,一脚踩空,整个人就这样摔到山下去。
在找了大约十分多钟后,他终于在一棵大树旁发现她的身影。
「小奔,小奔……」
他不敢剧烈摇晃,只是轻轻拍着她的粉颊,只见她头上、脸上、手脚各处都有大小不一的擦伤,而且不管他怎么叫,她都没有反应。
不行,还是先送她到医院再说。
小心又迅速地将她抱上车,看躺在副驾驶座的她动也不动,那样子就像睡着般,不过,纵使她还有呼吸,心跳,还是让他自责不已,悔恨自己干么要用装鬼这招吓她。
他真是个天下无敌大笨蛋!
眼前所及,那嫩白细腻的脸蛋无端多出两三道难看的擦痕,将来万一没有治好,留下难看的疤,那该怎么办?天啊,他会恨死自己,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的……
一想到此,他的心就揪结成块!
他确定自己是喜欢上她,爱上她了,这个令他又爱又恨的小包子,她怎么可以轻易地就撩拨起他的心弦,竟然那么容易就渗入他的心,将他的思绪搞得一团混乱。
就在他快要接近市区时,手机响起,他接起来,是远在美国纽约的佩娃。
「哥,想不到你这么晚还没睡,我只是随手拨看看,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快就接了!」夏佩娃娇嗲说道。
「我现在有急事,你有什么事吗?」他无心与妹妹闲话家常。
听出哥哥口气急迫,她当然要关心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总该可以告诉我这个做妹妹的吧?」
于是佩涛将事情经过简单明了地说了一遍,不过,显然夏佩娃并不赞成他将钮小奔送到医院。
「哥,你昏头了吗?你怎么可以将那女的送到医院,万一消息曝光,那两件国宝还有可能在我们手中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
没错,现在知道两件国宝藏在钮家家族墓园的,只有他和钮家一家三口,而他现在就能从小奔身上取得钥匙,将两件国宝先拿到手。
要是他把小奔送到医院,院里人多口杂,势必会将小奔受伤的消息透露出去,就算不透露,一旦钮辰生和钮大山发现小奔一直没回去,一定会报警处理,到时候,终究是纸包不住火。
「所以你建议我将小奔带回家中治疗,找品丰来为她查看伤势?」品丰是夏家家医,医术一流。
耳机里传来夏佩娃娇甜的嗓音。「想不到双胞胎还真是心有灵犀,我才一想,就直接传到你心里去。」
「我了解了,老抹,待我确认小奔伤势无大碍后,再打电话给你。」
「唉,我们俩真是老家伙的狗奴才,他现在非要我跟那纽约富商周旋,取得一枚价值连城的古邮票,实在快把我给搞疯了!」对于夏百胜,她一直用老家伙三个字来称呼。
「你能者多劳,一切小心,我得赶紧跟品丰联络,不跟你多聊了!」按键一换,立刻转换到家医顾品丰的线上。
「喂,是品丰吗?不好意思,麻烦你现在到我家一趟,有位很紧急的伤患,需要你过来帮我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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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内湖的一处独栋花园洋房,钮小奔正静静地躺在床上,接受顾品丰的全身检查。
在经过约半小时的检查后,发现她大致上只有轻微的皮肉伤,但因为没有照X光,因此还无法判断出是否有内伤情况。
拿下听诊器,顾品丰脸色还算平和,笑笑说道:「她呼吸平顺,心跳也很正常,除了外伤之外,依我看,不至于会有什么太大问题,最主要的……是你跟我说当时她头部撞到大树,关于是否有脑震荡现象,以目前情况看来,应该是没有才对。」
听了他的话,夏佩涛心中那颗大石才终于落了下来。
或许是因为她从小习武的关系,才能让她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五脏六腑还能不受到伤害,这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明天我会带仪器过来,再仔细地为她检查一遍,不过就目前情况,你不需要太担心,只要让她好好休息就行了。」
顾品丰担任夏家家医已有三年多,对于夏家的身份背景他知之甚深,不过,他是个有高超医德的人,而且行事低调,并不会张扬自己与夏家间的关系。
「那我就放心多了!」夏佩涛一路送他到门口。
「如果还有任何状况,再随时打电话给我。」
「谢谢!」
将门带上,重新回到房间,看到她平安无事,他安心许多。
「我出去办点事,这位小姐你帮我看一下,如果她醒来,别让她走,记得马上跟我联络,知道吗?」他交代管家忠叔要好好看着小奔,而他得趁天亮前再回到墓园将国宝给取回来,临出门前,他还不忘叮咛。「这件事先别告诉我老爸,记住,一个字都不能泄露。」
他太了解老爸的为人,一旦让他知道国宝下落,他眼中就只有利,不会对小奔手下留情的。
「少爷,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跟老爷说的。」
这位忠叔是夏百胜找来照顾他的,在夏佩涛独自搬出的这几年间,主仆俩早已经建立起深厚情谊。
在成为夏佩涛管家的这几年,忠叔从未看过少爷带女人回来过夜,他和佩娃小姐都为了替老爷寻找稀世珍宝忙得不可开交,能看到少爷带女孩子回家,他乐见其成。
只是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这位小姐,为什么会伤成这样,这才是让他想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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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开眼睛,瞪着天花板足足有一分钟。
怪。
真的很奇怪。
这里是哪里?为什么她的头会隐隐作痛?
想要起身,却觉得四肢无力,身上多处的擦伤,痛得让她忍不住咬牙低吟。
好痛!
忍着痛,吃力地将身子撑起,她这才发现这房间真是漂亮,又大又宽敞,一整排的落地窗擦得干干净净,可以一眼就瞧见下方的花园。
赤足踩在光洁的大理石砖上,感觉冰冰凉凉,不过她无暇顾及,还有让她更在意的——这里到底是哪里,还有……
她是谁?
她纳闷,为什么连自己是谁她都回答不出来,记忆对她而言,为何就像一张白纸,上头没有半点文字,甚至连个标点符号也没有,怎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站在穿衣镜前,专注看着里头的那个女生,只是无论看多久,她还是想不起来她是谁,叫做什么名字。
完了!
脑袋里就只有一两片白云飘过来、飘过去,单调的景象,让她困惑不已。
忽然间,在镜子里头,突然出现一个怪老头,他笑起来还看得到闪闪发亮的银牙。
虽然她什么也记不得,但女孩子遇到危险时,该有的基本防卫还是有的,只不过她不像一般女孩子会惊声尖叫,相反地,她居然有模有样地摆出武功架式,但这些动作是怎么做出来的,她却无法给自己一个答案,过去她是女打仔吗?还是当过女警?
忠叔连个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自己不小心一个乱动就会吓到对方,然后给他一记飞踢,让他的老骨头全数碎裂。
「小姐,请别害怕,我不是坏人,你看我这张脸像坏人的样子吗?」圣诞节时他还被抓去扮圣诞老公公,这张慈祥的脸,可是人见人爱呢。
钮小奔还真的很仔细地研究一番,最后才点了点头,相信他。
忠叔吁了口气,暗自庆幸还好自己这张脸看起来像弥勒佛,完全没有杀伤力。
「请问……这里是哪里,而……我又是谁?」
「这里是我少爷住的地方,而你是……」忠叔只会回答第一个问题,至于第二个嘛……他微微小愣了一下。「你说什么?你……你不知道你自己是谁?」
不会吧,这是在跟他开玩笑吗?
小小眸儿垂落,长长睫毛眨呀眨,当她再度抬起头时,那紧锁的眉间,丝毫没有松开迹象。
回答忠叔的,还是那副莫宰羊的表情。
「这位大叔,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无助的语气,像是虚弱的小鹿,呦呦寻求援助。
少爷只交代要好好照顾她,并没跟他提及她的身份背景,所以,他当然无言以对。
忠叔无言,一张嘴努来努去。他多想告诉她,小姐,你就先不要问了,我对你也是一无所知,你能不能在床上再躺一会儿,等我家少爷回来,你爱怎么问,我家少爷一定都能给你满意回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