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阿喜刻意霸着电话说上个把钟头,自己不收线也不准对方挂断,拉拉杂杂说些言不及义的话,故意让急性子的夏侯清雪气得牙根都快咬断了,却拿她没辙。
谁叫她瞎了眼叫她阿姨,女人的心眼小得连针都穿不过,何况是心胸狭窄的自恋狂,她只好认命。
第七章
「她是谁?」
「你妹妹。」
「为什么带她来?」
「因为她爱跟。」
「你可以不让她跟。」以一个有武学底子的人而言,想甩开她易如反掌。
爱说笑。「你也可以当她是隐形人,视若无睹呀!反正你的眼中只能有我的存在,容不下其他女人。」
多么霸气的说法,狂妄又任性,却一点也不叫人意外,这就是人们眼中的女王张阿喜,只有她才说得出如此自信的言语,而且还能博得别人的敬意。
口口声声说不熟的她却挽着身边男子的手,小鸟依人的把他的胸膛当高级羊毛毯般蹭呀蹭,好不骄傲的睥视骄阳底下的子民。
由外表来看,两人相当登对,男的高大挺拔,女的美艳高挑,怎么看都是一对天作之合的璧人,美得如同一幅图画。
可是真相如何只有他们自己最清楚,旁人看不出一丝异样,总以钦羡的目光投以注目礼。
不过有一个人却十分痛恨他们的亲密如情侣,暗暗念着星座书上使人分手的咒语,食指在手心划上六角星芒施咒,以魔法的力量分开两人。
反正只要不看到碍眼画面,眼泛妒意的夏侯清雪会使尽一切努力夺回她的淳哥哥,在她多年殷切期盼下,总认为夏侯淳应该属于她一人,不该有人旁分。
而她这种错误的想法源自幼时的无安全感,虽然他的父亲爱她,又有亲如母女的秦翠华疼她,在物质生活上充实而满足,但是再怎么亲近,终究不是亲生母亲,在每个孩子心里,不管父母有多坏,做了多少坏事,他们最想要的还是血脉相连的爸妈,而不是别人的母亲。
在被生母丢弃的日子里,夏侯清雪最常听见的是夏侯淳的名字,藉由秦翠华的因素,她多了个幻想中的朋友,在她孤独寂寞时陪着她。
「她给你多少好处?」夏侯淳沉着睑,不高兴她带个拖油瓶「约会」。
虽然她死不承认,老是唱高调,但他们确实在交往中,是对甜蜜情人。
张阿喜毫不遮掩的说道:「十份生前契约,十个单位的灵骨塔。」
有商有量是生财之道,有便宜就捞,就好处就占,吃亏的事她从来不做。
「她买那么多干什么?一个人根本用不完。」不用大脑的笨蛋。
「她家庭观念重嘛!爱家中的每一份子,所以替你们每个人都买了一份。」一夫三妻,外加六名子女,刚刚好十个。
「她天真,你也跟着童心未泯吗?我和他们一家没有关系。」夏侯淳仍无法忘怀昔日的伤害,坚持和夏侯家划分界线。
「是喔!没关系还去送夏侯老夫人最后一程,你志气真高。」要撇清就做得干脆,一个也别认。
他瞟了她一眼。「小喜鹊,你的语气真酸,我哪里得罪你了?」
「喔呵呵……我是有修养的优雅淑女,怎么可能会酸言酸语,你这要断不断的优柔寡断性格,看了还真叫人好笑。」她最讨厌吃酸拈醋了。
习惯以笑声掩饰心情的张阿喜以手盖住丰唇呵笑,眼神微露一丝不耐烦。她不晓得自己今天为什么特别烦躁?老觉得有片乌云在天空盘旋,让人的心口也一片黑沉沉的。
夏侯家在近几年的评语并不佳,老的贪,小的爱玩,妻妾不和,他们的颓败是必然现象,最多三年,肯定撑不下去,宣布破产是迟早的事。
其实她也是觊觎夏侯家祖产的野心份子之一,搞丧葬业需要大片大片的土地,在人口爆炸的二十一世纪,活人和死人争地的事件屡见不鲜,拥有土地者才是最大赢家,她家墓园的土葬区已届饱满,不向外开发恐怕生意会逐年锐减。
在某方面她是希望他们父子能讲和,自家人哪有什么隔夜仇,气过、怨过、恨过还不是不离一家亲,暴风雨过后是晴空万里,云淡风轻。
可是站在生意人的角度,她又矛盾的期待两父子渐行渐远,最好彼此不要插手对方事物,形同陌路各走一方,她下起手来才不致瞻前顾后、绑手绑脚,考虑要不要予人一条后路。
不过,最令她烦心的是后面那一道孤影,像她这么有气质的高雅美女理应不该和她计较,可是一路上被人用怨恨的眼神瞪着,她心窝里也发酸呀!
做好事还被人怨实在太冤了,早知道她就别理那丫头,让人知难而退是她拿手绝招,随便虚晃两下就达成目的。
「酸呀!小喜鹊,你到底打翻几桶醋?瞧你酸得眉头都发皱。」夏侯淳笑着抚平她眉间皱摺,避谈和自己有关的话题。
张阿喜拍开他故作殷勤的虚伪。「少来了,你和你们那一大家子到底要玩什么?好歹给我个心理准备。」
她才好决定要不要打落水狗,或是另寻他处开辟新墓园区。她要先声明不是因为某人的因素改变心意,而是不想与龙门人作对,毫无胜算的事她可不做。
「这件事你不要管,免得溅了一身污。」他的眼神微阴,不太愿意提及此事。
「那你就离我远一点,别再虚情假意的说什么对我一见钟情,暗恋我已久的鬼话,除非你不姓夏侯。」她语带埋怨的戳了他一下。
被他缠上以后哪有不沾泥的可能,瞧那个背后灵紧跟不放,怨怼的目光是越来越重,害她想逛街买大衣的心情全没了,还得背负「坏人」的臭名。
唉!光是和他约会的时间,她就少做了好几堂美白美指的保养,瞧瞧她吹弹可破的肌肤都有点缺乏水份子,指甲的颜色也令人不满意,她的美不该有打折扣的空间,得永保容光焕人的姿态。
「那我改姓张好了,叫张淳。」他打趣的说道,不让一旁的琐事影响心情。
「呵呵……的确很蠢,姓曾不是更好?」真蠢。「不过我妈一定很高兴你肯入赘,她老嚷着我们家后继无人。」
夏侯淳以五指轻叩她额头,警告她少说废话,「你已经准备好要嫁我了吗?」
谈到入赘就表示有结婚念头,这女人太野了,不早点把她定下来,恐怕他一个转身,她不知又勾搭几个野男人让他捧醋好饮。
瞧她那几个学弟就是最好的例证,他们表面上无害,私底下却是算计高手,他打了好几次电话都被他们婉转的拦下,一是说她不在,稍后再打,一是说出外办事,整日不回社里。
他甚至怀疑他们在她的手机里动过手脚,凡是显示来电者是他的电话一律有杂音干扰,无法接通。
不过最让他放不下心的是那个叫季弘儒的男人,以他龙门人的直觉,最看不出危险性的人反而是最具威胁性的敌人,他让他看到自己。
因为他们是同一类型人,深沉内敛的笑面虎,不轻易以真实一面见人。
「想得美喔!夏侯先生,等你摆平那一家人再说,而且我也不是很爱你,没必要忍受你们夏侯家老是上门要人的骚扰。」应付他们的时间她可以多拉几笔生意。
「小喜,你想我当街示范怎么爱你吗?」不是很爱他?夏侯淳的眼透着邪恶,托高她的下颚「含情脉脉」的瞪视着猎物。
一见他意有所图的眼神,张阿喜心口一缩的将手挡在他胸前,「先生,大马路上不适合太冲动。」
「我们不熟吗?」他狞笑,呼吸近到几乎要碰触润艳唇瓣。
「很熟很熟,熟得你身上有几道疤我都一清二楚。」尤其他背上那条娱蚣还是她的杰作,还死相的不肯用雷射消除。
呵呵……他不是怕疼,而是在意她的标记,想留下属于她的记忆,可见他有多爱她!呵呵……她真是罪过呵!
让人如此牵挂。
「不承认我是你的男人?」这唇太诱人了,不能怪他自制力不足。
「我……呵呵……这个嘛!今天天气不错,风和日丽,前面有车祸,后面有跟屁虫,人生美好得像天堂。」想从她口中套话,门都没有。
「小喜——」他声一沉,薄唇轻拂她扬起的嘴角。
张阿喜得意的仰头大笑。「我不接受威胁,如果不怕你那个可爱妹妹伤心,当街哭给你看,我随时欢迎你来挑战。」
吻就吻,谁怕谁,又不是第一次,大姑娘上花轿还装羞啊,她只是担心吻得不够唯美,有损她美美的形象,破坏她在男人心目中的女神地位。
先前的矫情做作是给他面子,她可是举世无双的娇贵佳人呐!哪有可能因为小小的胁迫而退缩,她阿喜大师连鬼都不怕,还会怕个男人?
「你……」先是为之气结的夏侯淳忽然低笑,爱怜的抚抚她的脸,「她是你带来的。」
「那又如何?我是独生女。」妹妹可不是她的。
「若是她突然冲过来捅你一刀,别怪我没提醒你。」谁多事谁就得接手,他概不负责。
他对夏侯清雪一点印象也没有,当年他与夏侯家决裂时,她不过是两岁大的襁褓稚儿,他都自顾不暇了,哪生得出什么兄妹情份。
而多年相逢后更觉陌生,除了黏性超强外,她全身上下无一丝神似夏侯家的特性,说她是错身而过的路人一点也不为过。
在他心中早已认定龙门才是他的家,一同和他接受考验,共渡危难的龙门弟子是他的手足亲人,即使他们私底下常拳脚相向、口舌争锋,但关心不曾失过一分,任谁有难必以身相救,绝不迟疑。
而祖母是家中唯一肯为他出头的长辈,若非长期卧床也不至于任他受到期压,故而他来见她一面慈容,仅是他所能尽的最后一点孝道。
至于其他血缘上的亲人,能不有所牵连他尽量避开,他们于他不过是名义上的关系,再无半丝亲情。
人在死过一次后,很多想法因此改变,小时候他会渴望父母的疼爱,但在见识过他们绝情与冷血后,早就哀莫大于心死,若是再有期望便是天底下最笨的傻子。
「姓夏侯的,你是说你不保护我?」那她要他何用,还不如回去让学弟们伺候得舒舒服服,捏臂、捶脚不马虎。
「我不是保镖。」如果她是这么想的话,那她可要失望了。
拿出随身携带的金算盘飞快的拨了拨珠子,百忙中挤出时间来跟她约会已让他损失数百万的收入,要知道他这「精算师」可是以秒计费的,这女人竟妄想大材小用拿他来当保镖!
张阿喜笑得妩媚的拉下他的头一吻。「你就是要逼我承认你我关系匪浅嘛,这有什么难的,小事一件。」
「为什么我肯定你接下来要说的话绝不中听?」他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不笑,反而拢起眉。
「喔!呵呵……怎么会呢?我张阿喜的『情夫』可不是人人当得起,是你才有此荣幸。」
「情夫?!」他早该知道以她的偏执性格,不可能简单顺服。
「不然奸夫也成,我满喜欢人家叫我淫妇。」淫荡是要有本钱的,表示魅力无限,眼角儿一勾百媚生,没有一个男人不掉魂。
「张阿喜你……」什么奸夫淫妇,她的思想逻辑不能偏向好的一面吗?
一道直冲而来的人影打断夏侯淳未竟之语,他足尖一旋带着张阿喜转了个身,身手极快的攫住由身后伸向前的手,轻轻往下一压——
*** 凤鸣轩独家制作 *** bbs.fmx.cn ***
「你……你快放开我,不然我告你当众行凶,欺压良民,是应该列管流放的一级流氓。」
看着被一脚踩在背、双手反剪在后的狼狈男子,本来想冲上前隔开碍眼画面的夏侯清雪冷抽了口气,像有面透明墙挡在前面似的猛然停下脚步。
她的心里打了个突,想像若没有人比她早一步的冲上前,现在趴在地上像只狗的人肯定是她,而且还有可能摔得更惨,鼻青脸肿得难以见人。
她不知道她的淳哥哥居然这么厉害,连看都不看一眼就晓得有人偷袭,身体才微晃了一下就把人制伏,速度快得让人看不清楚他是如何出手。
真不愧是她最崇拜的淳哥哥,好有气势、好威猛,简直跟电影里的英雄主角一样勇猛,都是非常不简单的大人物。
完了,完了,她越来越喜欢他了,如果他不是她同父异母的亲哥哥该有多好,她一定非他不嫁,把他从那个笑声可怕的妖女手中抢过来。
「哎呀!你不是大海叔的儿子,一天到晚送花给我的凯子?」不好意思,一下子没认出他,鼻血喷得太难看了,毫无美感。
「你送花给我的女朋友?」夏侯淳那一脚踩得更重,似要帮他重整挺不直的脊椎。
「我……」痛,骨头都移位了。
「这位正人先生人不错喔!一天二十四小时都不忘关心我有没有盖被,热线不断的提醒我睡觉要穿衣服才不会着凉。」喔!呵呵……多清脆的推挤声,骨骨相连呐。
「你怎么知道她有裸睡的习惯?」他面露凶光,足下力道又增了一分。
「我哪……」知道?他只是用连环Call的方式引起她的注意。
「亲爱的淳淳,你不要欺负人嘛。他写的情书可有趣了,什么我是你的香奈儿五号香水,愿贴近你每一寸肌肤,亲吻你的热情,还有什么你是逐浪的沙,我是沙上的贝壳,会用辽阔的胸膛包住你,让你的体温能沁入我的身体……」
多美丽的词句呵!没点文学气质还真写不出深度,充满诗人的情感。
「你很带种,敢用淫秽字眼意淫我的女人。」夏侯淳的黑眸转得幽深,黯芒冷冽。
「那不是……」我写的。
「哟!轻点,轻点,你别踩断他的腰骨让他半身不遂,这样会很对不起大海叔的。」好好的一个儿子弄成残废,为人父亲的可会心疼。
「那就弄断他一只脚,或是废了他拿笔的手,相信日后他会有所收敛,知道不论家花野花都不能乱采。」尤其他身边这朵野荆,碰都不要想碰一下。
一听到要断他手脚,力不如人的汪正人突然生出一股惊人蛮力,身一抽的滚向一边,再连翻带爬的脱离足下危机,腰杆难直的弓着身,大口喘气。
他真是死里逃生,难免惊恐万分,背上传来的痛让他有些呼吸困难,慢慢的吸了几口气才恢复。
汪大海是草莽出身的黑道份子,仍活跃于中台湾,虽说早些年已向外宣布要收山了,但私底下却把多年建立的人脉和地盘全让给儿子去经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