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逞凶斗狠样样来,捞旁门、走偏路,不循正途,所谓富贵险中求,只要能达到他要的目的,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
他唯一的错误是误判了夏侯淳的身手,先前的交手他认为不过侥幸而已,未反省自身的能力不如人,反而汲汲于报复,想在佳人面前一拳击倒对手,好博得美人芳心。
「看到没?女人要像张姊姊这样,不用自己动手就有义勇冲锋军为她效力,你要学起来,以后一定用得上。」色字头上一把刀,难怪男人多死在美色之下。
「谁在说话……咦!你是……小玉?」夏侯家的临时聘佣。
「嘘!不要讲话,看戏、看戏。」要是被他们家的蠢哥哥发现了,那就没戏看喽。
「可是……你穿这样不热吗?」有人会在大热天穿黄色雨衣吗?
「不热不热,你看,有洞耶!」这是新改良的「风衣」,风会从洞外灌进来。
望着雨衣上针孔大小的小细洞,夏侯清雪还真无言以对。她没想到家里的「女佣」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只想着好热好热,附头盖的雨衣从头包到脚,只露出一张脸,那真的是,非常热。
她还想说什么,却被前方的怒吼声引去了视线,等她回过神时,身后已空无一人,不见那件黄色雨衣。
「你凭什么将我踩在脚下?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每个人都有追求心仪女子的权利。」该死,他怎么可能察觉到他的意图。
「你是君子吗?」夏侯淳挑起唇冷笑,斜眸一睨。
「我当然是君子,比起你的宵小行为,我更适合阿喜妹妹。」他拉拉微斜的衣襟,做出谦和恭逊的君子模样,对之前的卑劣举动不做任何解释。
「宵小?」几时他被贬得如此低格,他怎么不知情。
汪正人故作平静的脸上,闪过一丝轻蔑。「夺人所爱就是小偷行为,我们相亲在先,拥有优先交往权,你不该来破坏我们的感情。」
不该?听起来真令人兴奋呀!他的拳头很久没吸人血了。
没有对手真是寂寞,除了五行里那几只小的能和他过过招,还真没几人敢当着他的面挑衅。
「阿喜妹妹,你千万不要相信他的花言巧语,他是个不学无术的骗子,根本没有正当职业,每天晃来晃去不知在做什么。」简直跟蝗虫一样令人厌烦。
张阿喜忍住想打哈欠的欲望,呵呵的以笑虚应一番。这家伙要是肯用花言巧语哄哄她,她倒也甘心承认两人交往的事实,偏他一颗籽也蹦不出来。
「……我的人看到他在夜店鬼混,左拥右抱的调戏女人,还将她们带出场共度春宵,可见他对你不是真心,只想玩弄你。」他不信这样的挑拨还分不开他们。
汪正人极尽努力的抹黑,企图让他看中的女人回心转意,改投入他的怀抱,不再和老是探听他秘密的男人走得太近,坏了他的好事。
他知道有人在调查他某些不太正当的勾当,所以更加小心谨慎的提防着,不时更换做恶地点以免被发觉,可奇的是几次的交易时都觉得有双眼在窥视,然而却总是看不到人影,当是自己太多心。
眼前这男人是最大的阻碍,不但和他想要的女人出双入对,甚至还像贼一样的四处窥伺,问些不该问的话,叫人欲除之而后快。
「你有女人?」太不应该,居然连这种事也瞒她,欺骗她镶钻的玻璃心。
「不就是你?」他没那本事搞双劈。
「可我不会分身耶,怎么让你左拥右抱。」张阿喜笑得很媚,纤纤细指往他下巴温柔抚摸。
「那是他的人喝醉了,把一个看成两个。」酒鬼的话不足采信。
她的温柔变得粗暴,轻轻一「掐」。「我没有逛夜店的习惯。」
「恭喜你,你很幸福。」不像他那般辛苦,夜深人静该上床之际,还得去龙门名下的PUB、酒店巡视。
「亲爱的淳淳,我觉得你是在讽刺我太好命。」难道选对时辰出生也是一种原罪?
「你认为我说的不是事实?」天底下想找出几个比她更好命的人少之又少。
「你……」不能生气,不能生气,她是美的化身,要保持优雅高贵的气质,让每个人都崇拜她。
张阿喜举起美丽手腕,在脸上轻点了几下,十分雍容高雅的展露贵族式微笑,那瞬间绽放的明艳让太阳都为之失色,迷眩了将车子开向水沟的驾驶。
她就是有这种魅力,将男人迷得团团转,而女人对她又护又恨,即使她什么也没做,只是扬唇一笑,便能让人陷入疯狂境界。
「阿喜妹妹,请接受我的追求吧!我保证一生一世只爱你一人,绝对不变心,让你永远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太美了,美如星钻,他非拥有她不可。
汪正人做出将心捧向她的动作,眼露痴迷的爱慕光芒。
「咦!你还在?」怎么这么不识相,都被判出局了还来纠缠。
「你说什么?」他没听仔细。
「呵呵……我是说你要不要先止血,人体的出血量过多可是会导致死亡,你不会把后事交给我处理吧?」她还真怕接了会烫手。
「什么血……啊!有血?」他低头一视,才赫然发现胸前布满滴落的鲜血。
「前面转角第三条巷子右转有间耳鼻喉科,妹妹我建议你赶快去挂急诊,迟了就得白发人送黑发人,人间憾事。」啧!小心点,别把血洒到她刚买的新鞋子。
「阿喜妹……」血怎么一直流,他不会伤到大动脉了吧?「不行,我要告他伤害,杀人未遂,警察呢!快把他捉去关起来……」
见血眼就花的汪正人仍一迳的逞强,手按着鼻子大喊着,不肯放过害他受伤的人。
「谁叫警察,发生什么事?」哪里有杀人事件,凶手在哪里?
说也巧合,真有几个穿制服的警察走过来,迅速拔枪准备逮捕犯人。
「他,就是他,他是流氓,蓄意伤人,你瞧我这一身的血就是他打出来的……」最好判他无期徒刑,关到老死狱中。
执勤中的警务人员顺着他的食指方向转视。
「你怎么可以任意打人,公权力不彰就是你们这些人……啊!夏侯先生,你几时来我们这个小地方,是不是这个人骚扰你,你说一声我们马上把他拖到巷子,保证他以后绝不会在你面前出现……」
情势大逆转,看得以为能除掉情敌的汪正人为之傻眼,当场一怔的忘了捂紧鼻子,任由鲜血从指缝间滑落,腥红一地。
第八章
「回去,别再跟着我。」夜是犯罪的温床,会吞食无知的小孩。
「不要,我不回去,除非你跟我一起回去。」夏侯清雪非常固执的亦步亦趋,生怕跟丢了。
「你敢不回去?」一张凶恶的脸布满阴霾,近在咫尺怒视。
「我就是不回去,怎样?」反正她打定主意跟着他,不让他再从眼前消失。
「不要以为我不会丢下你,你不值得我心软。」只要十分钟,她将沦为这群虎视眈眈男人的点心。
「好呀!你不用管我,放我自生自灭,反正你连思子成疾的母亲都不肯去见上一面,我算什么。」她豁出去了,什么都不怕。
好吧!是有点小怕,这里的人看起来不怎么友善,老用奇怪的眼神盯着她,好像她是一块上等的牛肉,人人都想咬上一口。
「你要是再提起那个女人,我发誓你会成为餐盘上的食物。」什么思子成疾,全是笑话。
「为什么不能提?华姨真的很想你,她……」他的态度真差,居然瞪她。
「夏侯清雪,你看到墙边死老鼠了没?」再啰嗦,那就是你的下场。
她脖子一缩,微微反胃的捂住嘴。「好……恶!不说了,至少今天不说。」
哼!再三个小时就明天了,她再继续游说他。
「小孩子不要太自作聪明,你还没有太多智慧足以应付这个世界。」玩文字游戏,她的功力太浅了。
「我不是小孩子,华姨说她在我这年纪已经当妈……啊!我没说,我没开口,我在嚼口香糖。」她赶紧低下头,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
「哼!」
冷哼一声的夏侯淳掉头就走,迳自朝最拥挤的吧台靠近。
夜是无情的,带来贪婪和杀戮,在尽情热舞的舞池里,人心是沉沦的,往下堕落,没有一个灵魂有得到救赎的机会。
他们疯狂,他们叫嚣,他们用生命换来短暂快乐,他们迷失在烟雾迷蒙的假象下,挣脱不了也不想逃出去,以为这就是他们追求的天堂。
夏侯淳点了一杯龙舌兰酒放在唇边轻啜,鹰眼锐利横扫一室,一件单纯的盗尸事件他足足花了一个月还查不出所以然,实在叫人气馁。
虽然春风葬仪社涉及在内,也有确切证据证明老板汪正人是其中一名成员,利用其行业的便利通知盗尸集团前来窃尸,再一起合作将毒品藏在尸体里,运送全省各地加工贩售。
可是到目前为止,共犯有几人还无法确定,毒品从何处转入,由谁接头,供货商身份一概成谜,让人明知线索在前头却捉不住。
像是隐约有股力量在暗地里操控,让他像顺着箭头走的傻瓜,答案明明就快浮出水面,偏偏在他接近的一刻又断线,回到原点重新开始。
不过最令他头痛的是那个黏人的丫头,在他刻意甩开她之后,居然知道他前往哪间酒吧进行调查,傻愣愣的站在门口等他,还一副「我终于逮到你」的蠢样。
她的毅力值得敬佩,可惜用错地方,龙蛇杂处的小酒吧最容易藏污纳垢,一个不小心连明天的太阳都看不到。
「呸!呸!呸!这酒好难喝,苦苦的,怎么会有人贪杯的把它当水灌?」舌尖都麻了,好辣喔!
夏侯淳偏过头,低视努力挤到他身边的小鬼头。「这叫琼浆玉液。」
「是苦酒,很苦很苦的毒药,迟早会毒死你。」不然怎会有酒精中毒,喝到挂的酒鬼。
「大人和小孩子的分别就在这里。」他扬手一招,「酒保,给她一杯可乐。」
「可乐?」夏侯清雪的眉头是皱的,觉得被看轻了。
「给你一个忠告,视线不要离开你的饮料超过一秒钟,也不要随意接受别人招待的任何东西,记住,是任何东西。」很想丢下她的夏侯淳还是忍不住叮嘱两句。
「为什么?」她不懂。
他回睇。「四个字,人心难测。」
说完,他走向舞池中央一个压低帽沿的男孩,将他的手往后压带到阴暗角落,两人不知说了什么似的要起冲突,但是夏侯淳一拳挥下,当场倒地的男孩就没再爬起来。
之后,他从男孩衣服里取出一包白色粉末,去了一趟洗手间便不见白色物品,双手未沾半滴水的又回到吧台边。
「先生,你是条子?」酒保警戒的问道。
「不是。」他摇摇颈上的金算盘,露出刻在其上的小小龙纹。
「龙门?」他惊讶。
「没错。」
酒保端了杯加冰块的威士忌往前一送。「免费的,请享用。」
「谢谢。」他一饮而尽,表示允诺不在店里滋事。
酒保笑着去招呼其他客人,不再特别注意这位贵客。龙门办事由不得他人插手的。
可是两人的短暂互动却引起夏侯清雪的好奇心。之前她就听过龙门这字眼,再一次落入耳中,很难忍住不发问。
「什么是龙门?」听起来好像很威风,一听到龙门二字,大家的脸上就会出现敬意。
「龙家大门。」标准解答,却没人相信。
龙门初创时,只是一群爱管闲事的龙家人,他们闲来无事爱打抱不平,行侠仗义,看到别人家的帮派做得不好就去挑一挑、弄一弄,把人家搞得乌烟瘴气再扬手一挥,潇洒离去。
久而久之,大家便知晓龙家专出怪人,而且行事作风单凭一时兴起,是正是邪难分辨,因此江湖上便多出个龙门。
不过后来武林出了不少大事都由龙门出面摆平,慢慢的渐成大帮,也开始招收弟子,许多受人尊敬的事迹才流传开,直到今日的威吓八方。
「人家不是小孩子了,你不要用对小孩子的口气哄我。」什么龙家大门,姓龙的人家都有门,不全叫龙门?
夏侯淳看了她一眼,不发一言继续喝酒。晚一点他还有事要办,不想浪费精力在她身上。
「淳哥哥,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为什么都不肯开口说话?我知道我很烦人,可是我真的很想见你。」不单是为了华姨,还有她一些些超越兄妹情份的情愫。
虽然她晓得那是不被允许的,可是偷偷暗恋他应该没关系,只要不说出来就没人知晓。
「淳哥哥?」那一声淳哥哥喊得他打了个哆嗦,透过她,夏侯淳仿佛看到另一道俏丽身影,用着甜得腻死人的柔丝嗓音轻唤。
他们家小玉不会又突然冒出来吧!那个鬼丫头简直不是人,玩心甚重又爱看热闹,叫人防不胜防。
「淳哥哥,淳哥哥,你不要不理人嘛!我不是故意要惹你心烦,我只是觉得一家人干么要闹得不愉快,有什么不好的事通通把它抛到过去,人要往前看嘛!」把握现在才是正确的人生观。
「吵。」像是叽叽喳喳的麻雀。
这时候他特别想念小喜鹊的笑声,即使夸张得让人受不了,却是他寂寞夜里最大的抚慰,她的笑声里含有令人振奋的力量。
「人家哪有很吵,音乐声比我更吵,我要讲得很大声才听得见自己的声音。」夏侯清雪一脸委屈的喝着可乐,可是憋不住话的她又开始洗脑了。「其实你回去一趟有什么关系,华姨真的很想你嘛!她想得都哭了。」
「啰嗦。」年纪轻轻就得了老化症。
「厚!你为什么不听听别人怎么说?再怎么样她也是你的母亲呀,让妈咪哭就是你的不对。」她一时脱口,喊出私底下对秦翠华的称谓。
「你叫……妈咪?!」他记得他没有妹妹,他指的是一母同出的胞妹。
夏侯清雪突然脸一红的噘起嘴,「怎样,不行吗?我喜欢叫她妈咪,谁叫她的儿子不肯回去叫她一声妈。」
不孝、不孝,非常不孝,连亲妈都不认。
「多管闲事。」她根本不晓得发生什么,没资格置喙。
「你好恶劣喔!人家是好意呐!你要是看到妈咪藏在枕头下的画册,就会知道她有多爱你。」有妈爱的人还不知珍惜,真是可恶。
夏侯淳不耐烦的想叫她滚远点,一道清亮得叫人头皮发麻的嗓音蓦地响起。
「就是嘛!要对自己的妈妈好一点,像我那个无情无义,狠心丢下我就不管的妈,我还是一样很爱她,虽然她是成精的老妖婆。」人活到那岁数还不见老态,非妖即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