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她’……最近如何了?”司徒熽臣冷酷的脸在提到这个‘她’的时候,竟然柔了下来,虽然不明显,但范在安却看得一一清二楚。
范在安当然知道司徒熽臣所指的“她”是谁,因为这五年来,司徒熽臣都要他不定时地回报“她”的现况。
“她上个星期也来新加坡了,现在人正在乌敏岛度假。”
“走吧。”听到她的近况不错,司徒熽臣这才莫名地安了心。
五年来,听取“她”的近况早已成了他的习惯,如果不能确定“她”过得好不好,他就无法安心,更无法专心地处理公事。尤其是当他为公事烦心时,他更渴望知道“她”的近况。
“老板,既然你这么关心她,为什么不去看看她呢?毕竟你是她的救命恩人呀!”范在安忍不住地多嘴。
司徒熽臣自从五年前救了那个女孩之后,就一直没断过对她的关心,可是他却为了一个蠢理由,怎样就是不见她。
“但也是害她跌入地狱的凶手,不是吗?”他冷淡的眼底,闪过一丝愧疚。
“你又不是有心的!”范在安真替他叫屈,“当年你关了星光舞厅,只是不想再让无辜的少女被卖入火坑,怎么知道这么做反而让她差点被转卖,还差点在船舱被那些杂碎给——”
“够了!”司徒熽臣凛住眼神喝止他,不许他再提到那龌龊的一幕,“你只要听我的命令,定时向我报告她到底过得好不好就够了,其他的,别多嘴?”
“是,”司徒熽臣虽然冷酷,但不常发怒,可是一提到那件事,他的脾气就会失控,所以范在安只好识相地闭嘴。
“走吧,我想去研发部看一下。”
司徒熽臣明白范在安的好意,可是他就是忘不了“她”当时那种绝望到完全忘了恐惧,只剩下愤恨的眼神。虽然他知道“她”恨的不是他,但他怕这种眼神也许有一天会落在他身上,所以他只是默默地关心着她,这样不是很好吗?至少在“她”心里,他将永远是她的救命恩人?
“你男朋友是黑道分子吗?”连沁看着黑道气息非常浓厚的大厅,不但供奉着关公,梁上还挂着“义薄云天”四个大字的匾额。
“以前是,现在不是了。”吴佳珊不太专心地回答她,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正睁得大大地盯着大门看。
哼!又是一个假漂白,实际上却是想黑白两道通吃的伪君子。连沁不屑地撇撇嘴角,她最瞧不起这种人了。
“司徒大哥一直想脱离黑道,所以这几年把旗下所有非法营业全都收了,他的决心真令人佩服。”吴佳珊嘴里说着,眼睛却半刻也没离开那扇门。
说好听是收了非法营业,难听一点,根本就是变相营业,挂羊头卖狗肉!连沁下意识主观地认定了“他”就是个虚伪小人,只有像吴佳珊这种涉世未深的小女孩,才会被他的表象给骗了。
“司徒大哥!”吴佳珊忽然兴奋地叫着,一副见到心爱人会有的反应。
连沁转过头,想看看这位她打心里瞧不起的黑道人物,到底是何模样。但才一转脸,她立即惊愕地愣住了!思绪一下子掉到五年前那场不堪的回忆里——
五年前,她被最爱的人卖进了酒店,还差点被转卖,更差点被一群人直接给强暴,当时如果不是眼前这个男人及时出现救了她,她早就为保清白咬舌自尽了!
可是真的会是他吗?她有些不能确定,因为眼前的他,健壮、且充满男性魅力,那权集一身的自信与冷酷的样子,和五年前那个削瘦,脸上却始终带着温柔神情的男人真的有些不一样……她凝住眼神认真、仔细地看着他。
而再见到连沁的那一刹那,司徒熽臣更是惊讶!
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她”,下意识地,一向刚强、冷硬的他竟然起了想逃的念头,也许是因为对她的愧疚,所以至今他始终无法面对她。
随后进来的范在安也看见了连沁,他的反应则和连沁一样惊愕,他不解地看看司徒熽臣,心下以为是司徒熽臣终于还是忍不住地将她找来。
看到了范在安,连沁终于确定自己真的没有认错人,因为当年范在安也在场。
她有些激动地走向司徒熽臣,但司徒熽臣却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你……你真的是当年那个人吗?”连沁双眼泛红,声音颤抖得厉害?
司徒熽臣没有回答,只是定定地看着浑身散发光彩、有自信的连沁,此时心底的愧疚才减少了许多。虽然,这些年他常听范在安报告她的近况,也曾看过她的照片,但那些怎么也比不上眼前这个活得如此美丽的她。
看来,将她送进凤园,是正确的决定。
“你真的是他吗?”连沁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遍,因为她找这个救命恩人找了好久、好久……现在她终于见到他了!
美丽、激动的连沁令司徒熽臣动容,冷硬的眼神柔了下来,他很想点头,但心底的愧疚却令他无法点头承认,结果范在安主动替他回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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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这么多年了,没想到小姐你还记得。”
“我怎么能忘记,当初要不是你们及时出现,我早就——”想到差点被强暴的画面,连沁就忍不住打哆嗦。
她的反应,司徒熽臣看见了,他心底泛着隐隐的疼,仿佛她的惧怕他也能感受得到。他狠狠瞪着范在安,以不悦的眼神骂他多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们认识?”待在一旁一头雾水的吴佳珊傻愣愣地问道。
“不算是。”连沁感激的眼神从没离开过司徒熽臣的脸。
吴佳珊霎时开心地笑咧了嘴。他们既然认识,那事情就好办多了。她故意谎称道:“这么巧呀,连沁是我刚认识的好朋友。”
司徒熽臣怀疑的眼神看向范在安,而范在安则是耸耸肩表示不清楚。
“司徒大哥,连沁难得来新加坡玩,能不能让她暂时住在这里?”吴佳珊乘机软声撒娇着。
“不行!”司徒熽臣一口回绝。他绝不能让连沁住下,万.她要是知道,当初他是间接害她的凶手之一,她一定会恨死自已的,他不要这双美丽的眼睛看着他的时候,不再是感激而是充满了怨恨。
“司徒大哥,难道你要连沁去睡饭店?”司徒熽臣的反应全在吴佳珊意料之中,因为司徒熽臣不喜欢陌生人进入“道合馆”,虽是如此,但她不会放弃的。
“住饭店是种高级享受,没什么不好,范在安送客。”司徒熽臣无情地丢下话后,立刻转身走人。
“司徒大哥——”吴佳珊一脸着急地转向连沁。
“别急,我去跟他说。”连沁急急地追向司徒熽臣,此时的她心底没有任务,只有“报恩”二字。
范在安也没有阻止她,因为不知为什么,他心里突然有一种感觉,总觉得冷酷的司徒熽臣,最后一定会向连沁屈服的。
第二章
“在安,把‘她’赶走了吗?”司徒熽臣头也没抬地看着公文,以为走进来的是范在安。
才走进书房,正为里头冰冷的布置感到有些发冷的连沁,这会儿又听到司徒熽臣那句无情的话,霎时心底觉得冷。
她摩擦着双臂走向他,不解地问道:“司徒先生,你不想看到我,是吗?”
一见是连沁,司徒熽臣马上铁着脸斥道:“出去,我并没有请你进来。”
书房是他的禁地,除了范在安,他从不让人随便进入。
“你讨厌我?”连沁看着他发怒的眼问道。虽然完全感觉不到他的敌意,可是他却偏偏冷脸相待,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我没有讨厌你。”他撇开脸,不敢正视她探究的眼神。
“还说没有!”连沁双手撑在桌上,美艳动人的脸逼近他,“你除了刚才看了我一眼,后来都没有再正眼看过我,我长得有那么丑吗?”
司徒熽臣离开位子没有回答她。
“还是……”她美丽的脸忽然黯了下来,眼神有些受到伤害,“还是因为你看过我最狼狈的一面,所以觉得我很丑陋?”
“那不是你的错!”司徒熽臣突然转过身喝道,阻止她再自怜自艾下去。
当年就是因为她的自怜自艾,加上对这个世界的绝望,令她有如行尸走肉,无止尽地消沉下去,为了救就快枯萎而死的她,他毅然决然地将她送进凤园,希望艰苦的训练能让她忘了伤痛;而事实也证明,他的决定真的让她得到重生了。
连沁乘机用双手定住他的脸,“那么……看着我。”
司徒熽臣依言看着她,眼底神情千回头百转的。
“让我留下来,让我报答你。”现在她决定要留下来,不是为了任务,而是为了报恩。
司徒熽臣感到万般讽刺地轻扯唇角,如果让连沁知道了实情,她铁定会杀了他,根本别提什么报恩。
他挥开她的手,又转过身背对着她,“不必了。”
连沁急急地跑到他面前,“要的、要的!如果五年前你没从那些人的手中救出我,遭污辱的我一定会投海自尽的,没有五年前的你,就没有现在的我……”
“举手之劳,连小姐不必再提,我还有公事要忙,请回头吧。”他低头,作势翻阅着桌上的文件。
连沁执拗地嚷道:“不,我要留下来!”
“如果是饭店住不惯,我再请人帮你换一家更好的,费用我会出。”他了解她报恩心切,可是他还是不能留她。
“不必了,我不要住饭店,我要住在这里。司徒先生,让我有机会报答你好吗?否则这一辈子我一定会遗憾的。”
“你会后悔的。”她的执着,令他的心有些动摇。
连沁仰着美丽又固执的脸,语气非常笃定地说道:“不,我决定了的事,就从会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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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熽臣深深地看着她,他真的很想骗自己说,就算连沁发现了事实也不会后悔、更不会恨他,可是他不是三岁小孩,他明白事情被揭发后的残酷,他绝不能自欺欺人,更不能让她再次受到伤害!
于是他面无表情地走向门边,开着门送她,“请回吧。”
“你——好吧。既然司徒先生坚持,那我也不好太强人所难,我走了。”连沁真拿司徒熽臣没辙,她还是头一次遇到比她还固执的人。
看着连沁的背影,司徒熽臣突然觉得有不舍,他很想把她追回来,问问她是否真如范在安所言,真的过得很好?但那根本于事无补,不是吗?
他坐回头椅子,第一次觉得好累、好累……
走出回廓的连沁,遇到了等在外面的范在安。
“司徒先生不答应?”
连沁泄气地点点头。
他就知道,“我送你出去吧,这栋古老的中国式庭园建筑,没人带的话,很容易迷路的。”
“等一下!”连沁忽然眼睛一亮,“那么……意思就是说,这栋房子的房间很多喽?”
“你想怎么样?”范在安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随便找一间让我住下。”她已经想到要如何报答司徒熽臣的方法了。
“不行!”范在安立刻跃离她三步远,猛摇着头。
“拜托啦——人家想报答他啦——”她皱着眉,垮着小脸,使出她的无敌招数,眼睛还不忘可怜兮兮地眨呀眨着,呵呵!至今还没有人能过得了她这一招的。
“这……好吧。”考虑了一下,见她可怜,也秉着一点私心,范在安还是答应了。因为,说不定连沁留下,能对常年冷着一张冰脸的司徒熽臣有所帮助。毕竟这世上.连沁是司徒熽臣惟一关心过的人。
“谢了,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连沁开心地送了他一个飞吻。
范在安满脸苦笑。看着连沁开心的模样,范在安觉得自己离“开心”的日子也不远了,因为他的自作主张,一定会被怒极的司徒熽臣送到手术台上“开心”的。
喔——他死定了啦!
“奇怪,我那套黑色西装呢?”司徒熽臣专心翻找着衣柜,没听到开门声。
“那套西装下面有一团类似油污的东西,所以今天早上我替你送洗了。”回答他的是连沁甜甜的声音,和甜甜的笑,“你呀,全家上上下下,没有一个女人在你身边帮你料理一些琐碎的事情,真是不行!”
“你?!”司徒熽臣一脸诧异,一大清早的怎么会看见连沁。她不是走了吗?
“听说你今天要去公司啊?我觉得你穿铁灰色的那套比较适合。”不理他的惊愕,连沁若无其事地替他拿出了西装。
“给你。”见他迟迟不动手接过,连沁瞅着他,戏谑地说道:“你该不会是要我帮你穿吧?”
“不必,而你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他的脸简直黑得可以。这个女人竟不把他的话当话,还接连地出现在他的“禁地”上。
无视他的怒气,连沁还是笑得非常甜。
她识相地说道:“这我当然知道。你放心,我识相得很,等一下我自己会走;不过请让我等你吃完早餐再走,好吗?”
连沁热切的眼神,老实说,司徒熽臣根本无法拒绝,为了不辜负她的好意,也为了让她死心,他跟着她来到了餐厅。
餐厅里,古式的方桌上,摆着散发出浓香的白粥、荷包蛋和烫青菜。
霎时,一股感动流过心头,他有多久没有吃过家常菜了……
但感动愈深,对她的内疚也就更深。他不要她报恩,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她离他远远的,最好假装不认识他,这样他心里也许会好过一点。
他眉头一拧,然后故意恶意地扫下所有东西,还出言斥骂:“以后别再弄这些鬼东两,也别让我再看见你!”
连沁瞪着他,感到无限受伤,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着。这还是她头一次为人洗手做羹汤,没想到却被人说成是鬼东西,还扫落在地上,这个男人真是不可理喻!
连沁吸吸气,忍住怒气转身离开。
好,为了报恩,我忍了,不过我不会放弃的!
连沁离开后,司徒熽臣看着地上的残肴,他低下身捡了起来,将没有倒出锅外的的粥盛进碗里,吃了起来,每一口都是含着内疚的感动。
“呵——我跟了你十年,今天才发现,原来你喜欢吃掉在地上的食物呀!”范在安难得语气尖酸地讽刺着司徒熽臣,因为他刚才见司徒熽臣的举动实在是太过分了,竟然这么凶连沁。
“是你让她留下的?”
司徒熽臣过分平淡的语气,虽然看似闻不出任何情绪上的讯息,但范在安怎么听都觉得充满危险,于是他赶紧识相地改变口气。
“呃……她求我的时候,真的让人狠不下心拒绝;再说,你留在新加坡的这段时间,也应该有个人煮你喜欢吃的东西,我看她是从海岛来的,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