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既已下逐客令,那我现在就立刻走人;反正事情已经讲明白了,伯父,很抱歉,打扰您了。”翟扬不失礼貌地向李老先生行个礼,便大步地跨出大门。
“好,你走,你给我走!很快的,我就会让你回过头来找我、求我的!翟扬你听着,很快你就会回过头来救我的,哼!”
☆ ☆ ☆
“怎么?我生病期间,连一次探视都没有,而这会儿我自个儿登门来让你瞧瞧,你还不欢迎啊?”望见正坐于大厅的翟雳在见到自己跨进大门时脸上闪掠过的些许讶异与不自在,露茜的感受真是不爽。
“怎么可能不欢迎呢?请坐,露茜!”翟雳赶紧的佯出笑脸。“我还正想抽个时间去看看你的,没想到你就已康复了,恭喜!”
“是吗?”露茜的眼神明显表露出不相信,但她的目的不在此。“不,不坐了,我是来找晓梅的。”计谋既定,自然得找个合谋的人,而一向听她话、又没主见的晓梅自是极佳的人选。“晓梅啊?——”翟雳心中乍起一股保护晓梅的念头。他深知晓梅的个性极易受怂恿,实不该让她常和露茜相处在一起的。“呃,晓梅她——”
露茜隐约地看出了他的担忧。“可别跟我推说晓梅不在家!她的车跟老申的车都在,所以,她是跑不掉的!”露茜边说边上楼欲找晓梅去。
“呃,不,她是跟阿扬出门去的!”
“跟阿扬?”露茜止步,转身看住翟雳。“你当我和晓梅相处的这段时间是假的吗?她一向就讨厌她大哥,她怎么可能会搭阿扬的车出门呢?”
翟雳一时哑了口,不知该如何应对下去。
而翟雳的无言教露茜全然明白了,她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在瞎扯,她气极了,她想堂堂的李家千金小姐怎可承受这种不受欢迎的欺骗呢?“哼,我看是你不想让我和晓梅相见吧!”
“露茜,没这意思的,只是——”
“没这意思?你脸上摆的明明就是这一个意思。好啊,先是你大哥不理我,现在连你跟你妹子也都看不起我了!你们,你们好过份!好现实!不让我见晓梅是吗?哼,没关系,我一个人照样能办!你既不让晓梅参予我的计划,那么,就直接等着看好戏吧!看你大哥阿扬是如何乖乖地回到我的身边;看你未来的嫂子是多么的不简单!不过你放心,我李露茜是不会为现在的事对你跟晓梅记恨的!”
“露茜!你可别又——”翟雳知道露茜又有把戏了,他想要好言相劝。
“别说,我不想听任何劝阻的话。倒是你,你才该听劝呢!你放着那么多个门当永对的女孩不去追,你去跟阿扬争个穷学生做什么呢?我劝你还是早早收手,免得日后又多了一个伤心人,我可是不想伤害你哦!”露茜的话中带著有挑衅,还有一点稳操胜券、老谋深算的意味。
什么意思啊?露茜她又想对蓝翎采取不利的行动吗?嗯,听她话中的意思应该是这样没错,那,该会是什么样的手段呢?前次的事已够震惊人心了,此次一定更——这怎么行!?不行!他一定要当面问清楚:“露——”
“好吧!”露茜刻意阻断他的发言。她往楼梯上头瞧瞧,又步回厅内。“就当次傻瓜,相信晓梅不在吧!免得日后我们叔嫂难以相处,我走啦!拜!”。
☆ ☆ ☆
“二哥——”
“晓梅,就算是帮二哥的忙,好吗?”
“你实在没必要再替蓝翎做什么了,人家又不领你的情!”
晓梅这话也不是没道理,只是既已知道的事不管,又觉得过意不去。“这也不算是替蓝翎做的,你难道希望再看见露茜她闯下更大的祸吗?”
“当然不希望啊!可是——”
“可是会害怕是不是?你只是盯梢跟踪而已嘛!之后的事,二哥就不会再让你介入了!”
“喔,那好吧——”晓梅虽然应允,但仍有些迟疑。
“那明天二哥就调部车给你,你可别开自己的跑车去;只要发现什么,就得马上通知二哥喔!”
第九章
翟扬毅然解除婚约,露茜要置蓝翎于死地,在报复的追逐中,她却丧失了自己的生命……
“好几天都没回家吃顿晚餐了,今晚倒是良心发现了?”本想等到晚餐结束后再向翟扬发这顿脾气的,但翟天刚实在憋不住了,也怕憋紧了会让自己再度心脏病发。“怎么?还在为前些天争执的事跟我呕气吗?”
“不是的,爸!是这两天晚上都有事,所以较晚回来。”翟扬心头早已打定,不再隐瞒父亲自己和蓝翎间的事了。
“有事?有什么大事会绊住你,让你连家都不用回的?”
“我去照顾蓝翎了。”翟扬毫不迟疑的坦白直言。
对这份毫不迟疑的坦白看在一旁的翟雳、晓梅眼中,可是起了极深的感触。他俩发觉翟扬变了,过往那位只会顺从父亲安排的大哥已不复存在了,他已然变得坚定积极,难道这是爱情力量使然?
“去‘照顾’她?”翟天刚盛怒地拍了一下桌面。“你不照顾我这行动不便的父亲,你却跑去‘照顾’她?她那条贱命值得你去照顾她吗?”
“爸,您别这样说她,她会落得今天这种下场,可全是我一手造成的!”
“都十年前的事了,你还老提,你是想让她知道了你才甘心,是吗?”翟天刚顾忌地瞄视翟雳和晓梅。他以为翟雳还不晓得这件事,而他压根儿早就不想让局外人多知道这件事的一点一滴。“爸,她已经知道了,她会病倒也全为了这件事!?
“你疯啦!你竟将这件事告诉她?”
“不是我说的,爸!”翟扬的目光移向晓梅。
“是你告诉她的?”翟天刚随着翟扬的目光也看向了晓梅。
晓梅接下二人的注视,停止了进食的动作;她垂下头,眼眶瞬间湿润了起来。这几天来,她一直挂心的事终于还是临头了。“爹地,我不是有意的——”
“别哭,晓梅,爹地又没怪你,没事的,别怕喔!”翟天刚的怒颜又面向翟扬。“你看你,把晓梅给吓成这样子。哼!就算她知晓了如何?奈何不了我们翟家的,再说事情都过去十年了!”
“爸,这不是她能不能奈何的问题,而是,我理就该照顾她一生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想娶她不成?”
“没错,我就是想重新再给她一个温暖的家!”
“想重新给她一个温暖的家?”翟天刚深深地吐了几口气息,以调适胸腔内的不舒畅感觉,然后又中气十足的说:“我就不信一个没了财势做骨架的家还能温暖得起来!你要想娶那穷女孩,你就什么也得不到了,我看你们还能如何的温暖!?”
“爸,您无需再威胁我了——”翟扬看着盛怒的父亲,自然降低了音量:“我早没资格分得您的分毫。”
“你?”翟天刚抚着胸,顺了口大气。“你是说你已经去过李家了?”
“没错,我已经当着李伯伯和露茜的面将事情给说清楚了。”
“你、你真去做了?你、你真行呵!我替你盘计了十余年的亲事,你竟只去一趟就全给我毁了。你、你究竟还是不是我翟天刚的儿子!?你到底有没有替我的苦心想过?”
“爸,我是真爱她啊!”
“你爱她,老爸也爱你啊,可是你为她牺牲了这么多,却从没为我这老爸付出过什么;你想用后半生补偿她,那我呢?你要如何的来回报我?没有我,你会有今日吗?”
“没错,爸,没有您就没有今日的我。但这三十年来,我从来没有一次忤逆过您,我想这就是最好的回报了。”
“阿扬,你别说了!”原抱持事不关己、便不插口的翟雳,这会儿说了话。“爸可禁不住生气的!”
“好啊,你竟拿这番话来顶我,我这做父亲的苦心你倒当是苦刑了!你一直就觉得生在这家里是件辛苦的事吗?那好,我翟天刚再也不会强迫你受苦了,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给我走得远远的,永远都不要再回来!”“爸——”翟扬当真站起。
“阿扬!”翟雳又出言。“你别在这时候耍性子好吗?坐下,你没看见爸他——”
“啊!爸——”
☆ ☆ ☆
“你凭什么擅作主张?”面对翟扬这一切的安排,蓝翎不但没有感激,反而对翟扬挥拳相向。一阵不谅解的捶打之后,蓝翎气息微喘地坐于床侧,但她仍不忘昂首怒视。
“马爷爷现在只是我的马爷爷,早不再是你家的老马了,你凭什么还指使他老人家,你凭什么趁我上学的期间偷偷的把他送进了医院?凭什么?我们爷俩受你们翟家的欺负还不够吗?”
“翎儿,你为何不平心静气来听我解释呢?”翟扬拉来板凳,坐在蓝翎的身前。“我知道你放学回来见不到你的马爷爷,心里一定很急,可是你也能随便的就责怪我啊!我并没指使你的马爷爷,别说他现在已非从前的老马,就算他仍是,我也不会指使他的。我之所以会没通知你便送他上医院,那是因为我来时他正气喘得喘不过气来,而脸色也青白得令人担忧,我才擅作决定;至于会让他住院,这全是听从医生的指示,现在,你不该再怪我自作主张了吧!”
“多少钱?”蓝翎别开了脸,不看他。即使知道自己错怪了他,但心中对他的仇恨仍是满满的。自从知道他是害死她双亲的祸首后,她的一颗心就常常起伏不定。
“什么多少钱?”
“医疗跟住院费!”
“喔,这你别担心,我会——”
“我不会用你的一毛钱!如果你想用钱来弥补过失,想用我来消除愧疚,那你也未免太天真了!”
“翎儿,我没这意思——”蓝翎仇恨的话语字字句句都刺伤了他。“我只是觉得该对老马尽点心意的;过去,是我父亲苛待了他。”
“不用!已造成的错失是无法再弥补的,你知道当初马爷爷离开你们翟家时是多么的伤心吗?你们何忍那样地伤害一位一生尽职的老家丁呢?你出去吧!在我发狂之前快出去吧!刺,我真怕我会把持不住地杀了你。至于医院的费用,我会尽快的还给你!”
“如果你不愿意接受我终身的照顾,那就请你杀了我吧!”“你以为我不敢、也不会是吗?”蓝翎激动地走到床头处握起了水果刀,她那握住水果刀的手不住地颤抖着,她很矛盾,因为这时候她已无能力再去分辩爱与恨了。最后她松了手,任水果刀滑落地上。“为什么你们有钱人老是爱拿穷苦人来寻开心、耍把戏呢?”
“翎儿,你所说的有钱人可不该再包括我了!”翟扬苦笑着。“为了能终身的陪伴你,我已经是个一文不值的人了。除了还姓翟,翟家的任何东西都已不再属于我了。”
“你——”蓝翎本该感动的,但,她没有因此除去胸中的仇恨,反而故意显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他定定地看着她,希望她的容颜能多占喜悦的色彩。“我想这样的结果,你该会乐于接受的——”
“这是你的事,你无须说给我听!”
“翎儿——”翟扬眼含伤感地走到蓝翎的面前,坚定地扳住她的肩头。“你真的一点都不肯原谅我吗?一点都不肯吗?”
“你放手!”蓝翎想挣脱他的双手,因为她好怕他这般贴近地伫立在他的面前,他的呼吸,他独特的气息,他那温暖的怀抱,随时都会融化那把持不住爱或恨的自己。不得已,她又拾起了刀:“你再不放手,我真会伤你的!”
“我说了,你要杀就杀吧!这是真心话,绝没有半点玩弄你的意思——”他无视她的喝止要挟,他只想搂进她,让她更贴切体会他的心意。
“你,你放手!”她奋力挣扎着。“快放开我!”蓝翎抬起手欲阻止翟扬腻俯下的脸庞,一时竟忘了刀还握在手中——
他全然明白她是无心的,也自觉当承下这一切的,他无视于伤处的痛楚正淌着鲜血,他也无视于蓝翎的惊愕;他只是深情款款地拥她入怀,然后用着他那温热的唇覆上她甜美的唇,像偿情还爱般热烈地吻着她。
承受他的热吻,蓝翎的怔然顿褪,但仇恨的念头瞬间又燃将开来。“不——你放手——”她趁他狂吻的空隙呼喊着,她强烈地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妥协,绝对不能!
最后,他无力了,他双手一摊,她的挣扎因没了抵抗力也戛然停止。她讶于自己的行为,正不知该如何以对时,却发现翟扬手臂上的淌出的鲜血已染红了两人的衣裳,而他的唇一片冷白。
“你——”蓝翎的唇才启,他已跪地不起了。
此刻,房门却“碰”地被推开,翟雳适时地闯了进来,简单地对蓝翎说:“可别问我为什么会在这时候出现,我们得快些送他去医院止血才行!”
☆ ☆ ☆
“爸,阿扬他只是一时的失言顶撞,请您别做这样的决定好吗?”翟雳并未说出翟扬目前正受伤住院的事,他很清楚地知道翟扬也不会希望他说出来的。
“只是失言顶撞吗?你没看他被那女的迷成什么样了?好了,你别再替他说情了,我决定的事任谁也无法改变的;由今天起,他手下的事业就暂交你管理吧!”
“这——”翟雳犹豫着是否该吐实翟扬的现况。但这份的犹豫却在翟天刚冀望的眼神的注视下,随即的消失了。他不是从小就期望能胜过翟扬的吗?而于此刻,又有什么好顾忌、好犹豫的呢?
“怎么?担心自己能力不够?”
“不,我有信心,不会让您失望的!”
☆ ☆ ☆
“不可能的!”甩开翟扬的双手,蓝翎的神态很坚决。“来医院看你,只是求心安,并没有别的意思,请你别自以为是。我想过了,就让你这回的流血之痛抵偿掉十年前的仇债吧!但仇恨即使已清,我跟你之间仍不可能有什么结果,甚至我不想再看见你了!”
“翎儿——”翟扬受伤的身躯虽已复原,然而他凝望蓝翎背影的眼神却似已濒临死亡。”
“请你往后别再来找我了,否则,我会不惜休学搬家的!”
休学!蓝翎若休学,那他不岂不枉费一片心意了?“不,你千万别那样做,学费既无虑,你就该好好的完成学业的。好,我答应你,往后绝不再去找你。”
学费无虑,他怎么知道?但此刻她无暇多想,她甩开疑问,斩钉截铁地说:“希望你说到做到!”这回她连头也没回的步出了病房。
“翎儿——”见她快速步出,翟扬那失了魂的躯壳,仍愣然坐着;没有了蓝翎相伴的生命,他不知道还能维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