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哦!公子……」师傅回过神,公子对这个小厮,眼神、说话,都有点不一样。小厮对公子,好像也不够敬畏哩。他想起来了,公子不是从来不带小厮在身边的吗?
「师傅,这么热的天要你们酿米酒,还吃得消吗?」尚鹏关切地问道。
「咳,哪有什么吃不消的,只要咱们酒庄能顺利完成老爷交代的任务就好了。」
「辛苦伙计们了。对了,酒窖的温度合适吗?」因为是夏天酿酒,所以担心气温过高,对酒的品质不好。
「公子放心,酒窖的温度没有问题,如果过热的话,我们会多注意用水降温的,一定能保证酒的品质。」师傅说。
「那我就放心了,改天等酒都煮出来了,我再和你们一起到酒窖里看一下。那你们先忙,我到别的地方看看去。」
「好的,公子慢走。」师傅将他送出门口。
尚鹏出了院子便拉过阮露的手急匆匆地向前走去。
阮露还沈浸在他刚才的体贴中,手被他一拉,顿时脸上一阵臊红。
「喂,你放手,你不要拉我!」
「这样你才能走快点,我们还要到别的地方去!」尚鹏头也不回地说。
阮露挣扎着。「我自己会走啦!」
「真是的,拉一下又不会怎样,扭扭捏捏的,真是奇怪的小孩。」尚鹏放开他。
阮露不敢说话,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
「呵,这回倒老实了,也不顶嘴,挺好的,以后也这样乖才是我的好小厮,走啦!」尚鹏心里对小路的改变满意极了,也不再计较什么,大步朝前走去。
阮露愣住了,抬头看着他的背影。怎么办?自己真的要为了隐瞒女儿身而忍受他的无礼行为吗?可是心里很不舒服呢,是那种又伯又渴望的感觉,真的好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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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解到自己心里对尚鹏所产生的微妙感觉,阮露一有躲开他的机会就不让自己与他待在一起,一方面是伯自己的身分被发现,一方面也是为了防止再次发生有那种微妙感觉的事。
这天早上阮露伺候完尚鹏,见他也没有让自己去叫早膳,而是拿过一本帐簿在桌子旁看着,于是她便轻手轻郦地溜出了他的房间。
来到走廊外,看到楼下几个伙计正在搬梯子,叽叽喳喳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好奇的阮露心里一高兴便咚咚咚地跑下楼去。
「喂,你们在干什么?」她大剌刺地喊。
伙计们回头一看,见是公子身边得宠的小厮。
「看到那燕子窝没有?一只刚出生的小燕子不知道怎么回事掉下来啦,幸亏没摔死,我们准备把它放回窝里。」
「哎呀,是吗?真的呀!」阮露顺着伙计的手指看到墙上的燕子窝。「那小燕子呢?在哪里?」她兴奋得跳起来。
「嘿嘿,在这里呢!」一名伙计在一旁说。
阮露马上走过去,一看他手里捧着的东西,正是一只浑身绒毛稀疏的小雏燕,闭着眼睛,站也站不稳,东倒西歪地拍着那两只没毛的小翅膀。
「真像一只小老鼠呀!」阮露说。「不过好可怜哦,给我!我来把它放上去。」
胆大的她竟然也不怕被她形容成老鼠的小雏鸟。
也没等人家答应,阮露就自己动手将那小雏燕轻轻地放到自己手心里。
「快放好梯子呀,小燕子要回家了。真可怜,幸亏没摔死,不知道受伤了没
有?还是赶紧让它回家去,让它的娘亲来照顾它。」
「是呀,大燕子着急呢,刚刚一圈一圈地绕着屋子飞,看到我们把那小燕子捡起来了才停下来,这时又不见它了,估计飞去找吃的了吧。」
「大燕子知道我们不会害它的孩子才走开的,它们可是吉祥的东西,怎么能伤害呢!大燕子它自己似乎也知道这个呢,多有灵性呀。」众人七嘴八舌的。
阮露听到这个,突然想到自己的遭遇,娘亲、爹爹都没有了,姐姐也不知道是否还活着?谁又可以给自己一个家?谁又能够把自己的姐姐送到身边来?
想着,鼻子一阵发酸,浑然不知尚鹏已经来到她跟前。
尚鹏翻了几页帐簿就开口要小路帮他倒茶水,却不见屋里有人回应,便起身出来找,这一找,就找到走廊外来了,正好看到小路从小伙计手里抢过小雏燕的一幕。
原来自己的这个小厮对别人也一副「我最大」的霸道样子哪,尚鹏不禁觉得好笑,于是也走过来凑热闹。
「还看什么?梯子放好了,不让人赶紧把它放回去?」尚鹏看着阮露低垂着头,以为他是舍不得这只小燕子。
「哦……」阮露惊觉地拾起头来,眼眶一片湿润。
尚鹏眉头一皱,「怎么了?」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他有这样的表情。
「哦,没有什么,只是觉得小燕子很可怜。」阮露迅速收起自己的心事,假装没事地拨开人群,走到扶着梯子的人那里,「拿着,我先爬上去,一会儿递给我!」
「小路,下来,不许你上去!」尚鹏大急,谁准他爬梯子了?这么危险的事怎么可以由他来做?
「不,我要把小燕子放回去。」阮露头也不回,一手抓着梯子就往上蹬。
「你……」尚鹏正想阻止,眼光瞥到两旁伙计都用奇怪的目光看着自己,心里突地有一种不对劲的感觉,因而停下动作。
也亏得阮露这时心里想着家人,只一心要把这只被她看作像自己一样可怜的小燕子放回窝里去,此刻对于爬高这一个动作没有丝毫恐惧感。再加上她在家调皮时也爬过树,爬梯子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等她把小雏燕顺顺利利地放回窝里,又顺顺利利地从梯子上下来,大伙儿对这个瘦小的男孩更加印象深刻,觉得他虽然长得像女孩子,但性格、行动等等还是十分有男子气概的。
于是大伙儿跟尚鹏告别后都走了出去,只剩下阮露还站在那里。
「你手脚挺俐落的嘛,爬梯子爬得那么好。」尚鹏走到他面前,尽管他平平安安地下来了,但他还是不高兴,谁教他让他担心了!
返回房间的路上,尚鹏没好气地道:「怎么?又装乖啦,刚才还不听话呢。」
「我愿意装乖就装乖,愿意不听话就不听话,我才不管你!」阮露猛然抬头。
真讨厌,为什么他的话听起来像是很关心自己的样子?
自己不过是个像小燕子一样可怜的人……不,或许连小燕子都不如。
小燕子不小心摔到地上好歹还有人送它回去,可是自己呢?
现在连身分都不能显露,下一步要怎么走还不知道。
尚鹏愣住了,看见阮露的眼睛似乎蒙上一层水蒙蒙的雾气。「怎么了?不就是只小燕子嘛,好了,知道你心肠好,现在小燕子不是被你放回去了吗?我也没拦着你呀,你别生气了,我什么都不说,别生气了。」
这话不说还好,这一说,阮露更是伤心。
到底谁是谁的主人呀?他犯得着这样哄自己吗?他不知道自己是「男孩」吗?
怎么这副表情?好像很心疼自己似的,她才不要他这样!
想着,阮露一转身,拔腿便往自己的房间跑去。
尚鹏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
怎么回事?他到底哪里惹他不高兴了?
第四章
尚鹏还真是胡涂了,小路没事的时候就避着他,他倒好,以为小路是责怪他不让他爬梯子这事才这样的,所以他一个劲儿地想法子讨好小路。
当然,这样的行为只限于两个人在一起时,要是有其他人在,尚鹏还是会维护自己的主人尊严。
这天刚吃完午膳,尚鹏不管日头正开始发热,就命令阮露跟他出去。
阮露尽管不满,但也不会做什么反抗,只是安静地跟在他后面。
两人走到一处之前没有来过的院子前,还未进去,就听到丝竹声夹杂着一阵阵娇嫩的欢声笑语,阮露蹙眉,心想这个家伙带她来的是什么地方?她从来不知道酒庄竟然有这样一处地方。
疑惑地抬头,正好看到尚鹏转过身子回望着自己,
「好奇吧?这里就是酒娘院,还没带你来过,早上想起第一次见到你在葡萄园里跳舞的样子,猜想你肯定喜欢看跳舞,所以就带你来了。这种地方,可不是庄里其他男人可以随便进来的。」尚鹏半讨好半认真地说。
「我才不是跳舞,男孩子跳什么舞!」阮露小声地替自己辩解,心里却对尚鹏的话有一点感动,紧绷的脸也放松下来。
尚鹏见他这样,心情也开朗起来。「不是就不是,你是乱转圈,只是转得很像跳舞。走,我们进去!」
两人进入院门,这是普通的四合院,房前种了花花草草,花开得正艳。
见这景象,阮露奸玩的本性又露出来了。
她吸吸鼻子,「这是什么花?香味好重。」
「哈哈……这是什么花呀?这是胭脂的香味!你这个傻瓜,连这也区分不出来,哈哈哈……」
尚鹏大笑起来,他的小厮还真是可爱。
听到尚鹏放肆的笑声,阮露脸上冒出一滴汗珠,还好还好,虽然是被他取笑,
但他这种笑声让她感觉安全,总比他关心人的举动令人感到自在。
「唷!是公子来了,我说谁会有这么开怀的笑声呢!」笑声惊动了屋里的人,
一帮女子涌了出来,为首一个稍微年长的妇人走上前来说道。
「郭娘,近来身体可无恙?酒娘们练得如何?」尚鹏笑容仍挂在嘴角上。
「托公子的福,我的身体无恙,酒娘们也练得很好。」郭娘笑吟吟地道,她是专门负责敦这些酒娘们烫酒,以及舞蹈歌唱的嬷嬷。
阮露打量着站在门口的酒娘们,她们的穿著比厨房和葡萄园的姑娘们好很多,都是丝绸薄纱,脸上也浓妆艳抹,头发上更是带花插枝。
看到她们半害羞半大胆地看着尚鹏,阮露心里有点不舒服。
「嗯,那一会儿让酒娘们给我表演一下。」尚鹏微笑着看了众女子一眼。
顿时,酒娘们都羞红了睑。
「公子赶紧请进吧!」郭娘说。
「走,我们进去。」
尚鹏将身后的阮露拉出来,大家这才看到这个身着宽大白衣、蓝带东腰、黑发高束、面容白皙精致的男孩。
「公子配了个小厮了?长得这么好看。」郭娘啧啧有声,「还是第—次看到公子带小厮呢!」
其他酒娘听到郭娘这话,心里齐齐生出嫉妒来,但也只能瞪着眼睛目送尚鹏和阮露走进屋子。
待尚鹏坐定,丝竹声起,几个黄绿纱裙的酒娘从侧房翩翩舞出来,眉目流转,裙摆飘飘,风情万种。
「怎么样?」立在尚鹏一边的郭娘喜孜孜地问。
「嗯!不错!」尚鹏拿起桌子上的酒杯呷了一口,转头看了小路一眼。「怎么样?不错吧?」
阮露撇撇嘴,不赞同地将目光放到前面的酒娘身上去。
「这几个姑娘是跳得最好的。」郭娘又说道。
正说着,一个黄衣酒娘舞到尚鹏前面,柔软的双臂左右摆动,然后以极自然的动作拿起桌上的酒壶,接着款摆细腰,舞动、旋转,转到尚鹏另一侧。
没等尚鹏看清楚,她就倒了一杯酒端着,然后妖娆的身子摩擦着尚鹏的胳膊、后背,媚眼如丝,极尽挑逗的功夫。
最后她一手抚着尚鹏的胸口,一手将酒杯端到尚鹏嘴边。
尚鹏笑眯眯地轻呷了一口,这时丝竹声大奏,酒娘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媚眼
后,放下酒杯舞到前面去。
阮露一开始还看得津津有味的,可是当她看到那女子斟了酒,又是贴着尚鹏的身体扭动,又是大抛媚眼,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呼吸开始不顺畅起来。
「小路,怎样?我们酒庄酒娘的舞,不错吧?」尚鹏满脸笑容地回过头问小路。「呀!小路,你怎么激动成这样?」看到他胸膛起伏,尚鹏以为他是为酒娘绝美的舞蹈而激动。
阮露咬着牙说:「好看!」
「呵呵,我就知道你喜欢看。」尚鹏笑道。
「是!」阮露压下不悦的情绪。
尚鹏见他专心盯着前面跳舞的女子,心里十分高兴,转过头继续看自己的。
不行,太难受了,忍受不住了!
阮露看着前面一片彩袖乱舞,心想舞姿不美也就罢了,还不知羞耻地狂抛媚眼,再看看尚鹏那个家伙,竟然一脸淫笑!
「公子,你慢慢享受吧,我到外面等你。」
奸不容易说出不泄露情绪的话,阮露—个箭步便冲了出去。
眼不见为净!
丝竹声此时正好停了下来,尚鹏纳闷地看着小路的背影。奇怪,刚刚不是还好好的,怎么突然要到外面去?欠身透过窗子看出去,只见小路停在花丛前用手拨弄着花朵,
想去玩花?尚鹏放下了心,也就随他去。
郭娘察觉到小路的不对劲,低声问道:「公子的小厮怎么了?」眼睛向窗外望去,「好像在发脾气耶。」
公子第一次带小厮在身边,而且两人关系似乎很好的样子,郭娘不得不对地位比她还低的小路关心一下。
尚鹏又抬眼向院子里望了一眼,见小路还是好好的站着,于是说:「没事,继续奏乐吧。」
这个小路就是这样,干什么事情都只有三分热度而已,小孩子心性。
他来酒庄好多天都没有好好喝过酒赏过舞,先享受一番再说啦。
阮露拔着花,低声咒骂着:「色鬼、淫魔!任凭那个狐狸精在自己身上蹭来蹭去,两人还眉来眼去,真下流!还说是为了带我来看,我看是他自己想要寻欢。色鬼、淫魔!」阮露骂一句,拔一朵,扔一朵。
这样仍无法消气,反而骂得更凶。
「最好喝酒呛死!被媚眼迷死!被音乐震死……」
这时屋里丝竹声又起,阮露停下手上的动作与嘴上的咒骂回头一看,尚鹏正端着酒杯两眼发光地望着翩翩起舞的酒娘。
「混蛋!」
阮露将一株花连根拔起,再用力一扔,控制不住地朝大门外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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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太阳将要西下,郭娘与尚鹏才边说话边从屋子里走出来。
「公子放心,我一定会抓紧时间训练好酒娘们,保证到杨抚使寿筵之时,她们每个都能上场。」郭娘笑着对尚鹏说。
「嗯。那就辛苦郭娘和众姐妹了。」
「对了,公子,这是青莲。」郭娘拉过走在她旁边的女子的手,正是刚才跳舞的黄衣酒娘。
尚鹏停下脚步,看向青莲。「哦……青莲,跳得不错。」
青莲微微—笑,把头低了下去。
美是美,也满机伶的,就是妆化得太浓艳了,表情也有点做作。尚鹏飞快地想,这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那个……公子,我想以后让青莲帮我一起教下面的酒娘们,郭娘老了,也教不了几年啦,总得找个人接班。」郭娘又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