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她不在这里了……”他怔怔的又问道。
“被炒鱿鱼了怎么还会在这里,当然是回家吃自己。”那年轻少女有些不耐烦的回答,天气那么闷热,这个男人又不买摈榔,只会问一大堆罗哩罗嗦的话,要不是看在他长得满酷的不惹人讨厌,又一身西装笔挺的出众打扮,否则她才懒得理他呢。
被告知这个消息的何景聪不肯死心,不管那年轻少女一脸的不耐烦,他还是又冲上前去问道:“你认识她?那你知不知道她住在什么地方?我在哪里可以找到她?”
少女装模作样的掠了掠头发,摆出一副青涩不成熟的撩人姿态说道:“我怎么知道她住什么地方,我又不是她亲戚。”说这句话时她还不忘用眼角瞟何景聪。
何景聪再也忍不住了,他跨上一步,面色严肃的问道:“你几岁了?”
“十七,再过三个月就满十八岁了。”那少女还没意识到何景聪难看的脸色,一听到何景聪问到自己,她连忙又做出一副妩媚诱人的表情。
想不到何景聪竟然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大声的喝问:“你在这里工作,穿成这个样子,你父母知不知道?”
那少女吓了一跳,用力挣脱他的手叫骂:“神经病,我的事你管得着吗?疯子、大白痴,我爸妈都不管我,你凭什么多管闲事。”说着,也是满口脏话的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何景聪面色阴郁的跨前一步,那少女以为他想动粗,吓得尖声叫起来。
这一叫吸引了附近其他人的注意,何景聪看了看那少女,又看了看这杂乱不洁的环境一眼,他沉着脸瞪了瞪四周,然后就一言不发的离开。
是他害那陈姓少女失业的,如果昨天晚上不是他出手在槟榔摊上打了她哥哥,她也不会被人炒鱿鱼了。
她的钱被她哥哥抢走,他身上没有半毛钱可以缴房租,是他害的,全是被他害的,虽然他今天特地带了一些钱想要帮助她,可是她已经不见了。
何景聪自责悔恨的坐在车里,漫无目的地开着吉普车缓缓前进。
时间又匆匆过了一个多月,这一个多月来,因为忙着和日本技术合作的计划事宜。何景聪累得连在假日想好好休息个够都不行。
不过因为忙的是有关废物回收、垃圾再加工的专业工程,所以他和叶筱珊倒是出去过几次,也一起共享过好几顿愉快浪漫的晚餐。
这几天,日本方面的代表已经来到台湾,他是这次计画合作的负责人之一,所以几天下来,他都和那些日本人相处在一起,密切讨论有关这次合作的工作细节。
忙了三、四天,总算所有的程序已经确定,条件和交易金额也商榷得差不多,他们一大群人总算可以暂时松一口气,等待双方的进一步合作洽商。
和他一起负责这次计画的,还有鸿力的总经理余逢光和业穷经理张达。他虽然是董事长的特别助理,可是在职权上仍要听从总经理等的指示,加上他又是个经验不足的年轻小伙子,所以这——次的任务在他来说是个难得的学习机会。 ’
今天晚上,他又要跟着余逢光和张达出外去学习了,不过学的可不是谈判桌上的唇枪舌战,而是学着怎么利用酒酣耳热之余,和平友善的把一笔生意谈成,所以,他们出现在这一家位于林森北路的KTV中。
招牌上写的虽然是KTV,可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不是一般人随随便便就可以进出的,里面的消费和酒类饮料价钱贵旁离谱不说,店里更是毒骛燕燕的挤满了所谓年轻貌美的“公关小姐”。今天晚上,为了慰劳日本洽商人员的辛劳,以及再敲定一些细节事项,在大饭店用过豪华餐宴后,他们一行人就驱车来到了这里。
余逢光、张达和他三个人中,只有张达的日文说得比较流利,何景聪可以说一些简单的会话,余逢光却只会阿哩阿哆,它巴哇这些最基本的单字片语。
三人簇拥着四个日本客户进了KTV,霎时众人眼前立时一片黑暗,好几秒后才能够看清眼前的东西。
接受排在门边的众公关小姐的欢迎招呼后,他们一行七人随即被颌进之间豪华大包厢中。
冲着那位所谓的“妈妈桑”余逢光一坐下来就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钞票,大声粗气的叫着:“把你们们店里最红、最年轻、最漂亮的小姐都给我叫来,最好还要能说日本话的,只要你的小姐今天晚上让我的客人尽兴,要我化多少钱都值得。”
看到一大叠钞票,妈妈桑的脸上立刻就堆满了笑容,她哈着腰,不断连声的点头称是。
过了一会儿,妈妈桑带着一群“公关小姐”涌进包厢里来。
挤进一大群年轻貌美、衣着人时暴露的公开小姐后,整间包厢的气氛立时变得热络而滚烫。四个日本人身边各围了两三个美女,余逢光和张达也是左拥右抱的沉腻在温柔乡中,只有何景聪,他不是很喜欢这样的场合,他不是柳下惠,可是这种时候,他实在没有那种心情抱着坐在他身旁的女人饮酒作乐。
有酒、有音乐、有女人,很快的,整间包厢的气氛已经HIGH吵到了最高点。
何景聪悄然的坐在角落,他已经三、五次的推开了右边公关小姐凑上来的酒杯。
其他人喝得过瘤,唱蛋高兴,谁也没心注意他的一举一动。大家酒喝得愈来愈多,也愈来愈放浪形骸。盗书者变秃头。
如果不是坐在他左边的女孩子突然伸出手,拿起了桌上的水杯,他还不知道自己旁边还坐着另一个公开小姐。
她那么安静,安静得让人几乎查觉不出她的存在,何景聪不禁好奇的转过头去看了看她的长相。
包厢里的光线很暗,如果不是因为那个女孩子就坐在他隔壁,他根本就看不清楚。可是转过头,他一眼就认出了她就是那个叫陈嘉嘉的女孩,一样的纤瘦秀气不说,连脸上那种漠然而冰冷的表情也没有变过。
他吃了一惊,呆了好久才勉强说得出话来。
“你……你是陈嘉嘉?”他道。
那女孩本来是一副冷然而漠视一屋子人的表情,一听见何景聪竟然叫出了自己的名字,她也是转过了头,惊讶愕然的回望何景聪。
她看了看他,一张陌生的年轻男人脸孔,她记不起记忆里有这张脸孔存在过。
陈嘉嘉—脸怀疑无言的瞪视他。
何景聪连忙开口道:“我叫何景聪,一个多月前我们见过面,那时候你还在槟榔摊上工作,那一天晚上你哥哥想抢你的皮包,是我误会他想抢劫而打了他一顿才害你失去那份工作,我一直想找你,想跟你道歉……”他急促的说道。
陈嘉嘉沉着脸听完他的话,也不答腔,只是默然的喝着杯中的开水。
“我……我真的很抱歉,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那样,本来我只是想帮忙,没想到结果反而害了你,我不是有心的。第二天我还到槟榔摊去找过你,可是你已经不在那里了,我……我不知道你住在哪里,找不到你,所以……”他神色歉然的向陈嘉嘉解释。
见他急得满头大汗的样子,陈嘉嘉觉得有趣,不自觉的轻声笑了起来。
“傻瓜,那地方我老早就不想待了,赚的钱少、工作又辛苦,离开邢里是迟早的事。”她轻笑了一、两声,马上收起笑脸,接着又换上一副冷冰冰的表情。
看她变脸比翻书还快,何景聪又是一阵愕然。
“可是……我还是害你失去了那份工作……”他再次结结巴巴的道。
陈嘉嘉斜看了他一眼,语气冷淡的又打断了他的话。“你这人都那么奇怪吗?看你的样子长得满聪明的,怎么尽提些蠢事。我说了,我不在乎那份槟榔摊的工作,所以你也不用觉得对不起我,你今天不是来这里喝酒寻欢的吗?”她伸手端起了桌上的两杯酒。“来,干杯!”她递过了一杯酒给他。
他呐呐的接过了酒杯,正想开口,却见陈嘉嘉已是一口仰尽。
她的好酒量让他看呆了,陈嘉嘉喝光了酒后见到何景聪不为所动,她又冷然的说:“你不喝?”
何景聪闻言连忙一口气干掉了杯中的酒。
接着,整个情况就开始变得混乱起来,陈嘉嘉喝一杯,他就跟着喝一杯,到最后到底喝光了几瓶酒,他记不起来了。
别说昨天喝醉酒以后的事记不起来,连今天早上他为什么会躺在自己的床上这件事也不复记忆,他醒过来后只觉头痛欲裂,脑袋昏昏沈沈。
艰难的从床上挣扎爬起,他摇晃着身躯想到厨房去倒杯水喝。
走到厨房门口,他呆了一下,一定是宿醉未醒,因为他竟然错觉叶筱珊在他厨房。
他愣了一下,摇了摇头,想甩掉眼前这一幕幻像时,幻像竟然开口了。
“你起来了,醒酒汤快好了,等一下我倒给你喝。”
何景聪恍然大悟,原来不是幻觉,叶筱珊真的在他的厨房煮醒酒汤给自己喝!
他跌跌撞撞的在餐桌旁坐下,不明所以的问道:“你……你怎么会在我家?”
叶筱珊看了他一眼,道:“今天早上小熙打电话给我,她说你昨晚招待日本客户被灌得烂醉,急需要人照顾,她自己又没有空,问我肯不肯来,所以我就在这里了。”她简单、清楚的说明着。
“原来是小熙给的钥匙,我还以为自己在作梦呢。”他手支着头喃喃说道。郁熙之前来过这房子后,就嫌这间屋子乱七八糟、没有风格,所以自告奋勇的马上请人把全部的家具重新设计装潢过,她是义务监工,所以理所当然的保有房屋钥匙。
“那是好梦还是坏梦?或者我应该说是噩梦?”叶筱珊展开笑靥问道。
何景聪摇了摇头,笑道:“我是那么不知好歹的人吗?上帝派了一位好心的天使来帮我煮醒酒汤,我就是撒旦也要信神了。”
听到何景聪说这种俏皮话,叶筱珊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好啊,那我每天都来帮你煮汤好不好?天使是很有爱心的喔!”她又随口笑道。
何景聪一愣,他没想到叶筱珊竟然会讲出这种话,一时之间他不知所措,只有沉默愕然。
想不到叶筱珊立刻又道:“我是跟你开玩笑的,吓坏你了吧?”说完,她突然把围裙一脱,脸上挂着笑容说:“我该走了,汤滚了就可以喝了,再见。”
接着她快步走出了厨房。
出了厨房,就是客厅,正当她噙着眼泪想把大门拉开时,何景聪追了上来,一把拉住她。
叶筱珊急忙想要擦拭自己眼中的泪水,可是已经来不及,一切已经尽入何景聪的眼底。
看见她的眼泪,不知怎么的,他的心中一软,不由自主的将泪人儿叶筱珊拥入怀中,亲吻着她柔嫩而温润的唇。
也许他本来只想轻吻她的,可是她是那么的渴求和热切,所以自然而然的,轻吻变成了缠绵的深吻。
何景聪用力搔着自己的头,大声的责骂自己,怎么会去吻她?虽然不讨厌叶筱珊,可是从认识到现在,他对她也谈不上什么心动触电的感觉,既然对她没感觉,又为什么要去招惹人家?他狠狠打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看见眼泪就心软的致命伤要是不改,他以后肯定还要惹上一大堆麻烦。
叶筱珊这件事还没有想到解决的办法,他的脚步却又不由自主的来到了那一家KTV。
同样经过好几秒才恢复视力,同样是众美女的热情招呼,最后是由高姚窈窕的领班将他领进了一间装演华丽的小房间。
徐娘半老的妈妈桑进了门,殷懑的问他有没有相识的小姐。
这一问可让他为难了,他是知道陈嘉嘉的名字,可是在这种地方上班的女孩子是不会用真名的,他不知道陈嘉嘉在这里叫什么。
“我……我想找一个女孩子,我不知道她在这里叫什么,不过她的本名叫做陈嘉嘉。”他只好这样说道。
那妈妈桑倒是很从善如流,一听到何景聪那样说,她也不罗嗦地随即回答:“本名叫陈嘉嘉是不是?我马上帮您问问看。”说完就退出了包厢。
四、五分钟过去了,也不见有人来,何景聪继续耐心的等着。
又过了好久,房门口总算有动静,妈妈桑领着一个小姐进包厢来。
“先生,这是您要找的陈嘉嘉,你们慢慢聊。”妈妈桑一脸笑容的说。
引颈期盼的何景聪终于盼到陈嘉嘉进来,可是他定睛一瞧,却发现那个跟着妈妈桑进来的女人根本不是陈嘉嘉。
他连忙叫住正要开门而去的妈妈桑,质疑的问道:“她不是陈嘉嘉,不是我要找的那个人。”
妈妈桑囚过头来,大惊小怪的高声叫着:“她就是陈嘉嘉啊,你要陈嘉嘉,我就给你找陈嘉嘉,你说,你叫什么名字?”妈妈桑问着那公关小姐。
那公关小姐立即配合的大声答道:“我就是陈嘉嘉,这名字用了十八年也没有改过。”看她的脸分明早已过了十八好几年,可是她说自己十八岁的语气和口吻却是那样的理所当然。
这下,何景聪傻眼了,他心中着急,只得又说道:“我……我要找的人不是你,你不是我认识的陈嘉嘉,我是要找另外一个陈嘉嘉。”
妈妈桑莫名其妙的看了看他,说道“你要找陈嘉嘉,我就帮你把陈嘉嘉找来,现在陈嘉嘉人来了,你又说她不是陈嘉嘉。”
何景聪急忙说道:“我是要找陈嘉嘉没错,可是不是这一个陈嘉嘉,我要找的那一个比较高一点,身材也比较瘦,脸长一点,眼睛也比较大……”
他话还没说完,妈妈桑就手按额头,做出一副头痛状叫道:“她就是陈嘉嘉啊,你要陈嘉嘉我就给你找陈嘉嘉来,现在陈嘉嘉来了你又嫌东嫌西,我们这家店里,陈嘉嘉就只有一个,就是她,你到底要不要这个陈嘉嘉?”
现在的情况完全出乎何景聪的预料,他无计可施,只好说道:“既然她不是我要找的人,我不要了。”
一听到何景聪说不要自己,那一位公关小姐立刻沉下了脸,不情不愿的出去了。
妈妈桑还留在原地,见他对这个“陈嘉嘉”不满意,她连忙又说:“不喜欢陈嘉嘉那也没关系,我们还有斐斐、莎莎、冰冰和梦露,你喜欢哪一个我都可以帮你叫来。”
找不到陈嘉嘉,他的心情烦闷极了,一挥手就站了起来说道:“既然这里没有我要找的人,那就算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