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逃得很彻底。”她一嗤,心更冷了。
“你不用寄什么生活费过来,我不会收的,孩子是我的,我自己会负责。”
田彤哑着嗓音,什么冷静都没有了。
她哭得像个泪人儿,为了蓝亦凡的残忍,也为了自己不堪的真心。
“你这一走,等于放弃了孩子所有的权利,请你向我保证,从此孩子和你蓝亦凡一点关系都没有,你没有资格再回来和我争取孩子的一切。”
他怎么可能会回来和她争取孩子呢?他都不要她们了。
田彤愈说愈哽咽,却不得不把该说的条件谈清楚。
“……我知道。”蓝亦凡低沉的嗓音鼓动着,但却对田彤不再有吸引力。
“从此,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这孩子和你有任何血缘关系,是你先不要他,就不要让他承受着有你的包袱。”
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但她却无法遏制的哽咽着,眼泪更像水龙头似的,泪珠滚落个不停。
心好酸,心好疼,心好难受。
如果,她没一时心软,一时愚蠢的认为这男人可以依靠,是不是她现在的心口就不会那么痛?
“……我知道。”
是田彤的哀伤透过话筒传了过来,抑或是蓝亦凡的错觉。
他怎么觉得心头一阵揪拧,空洞的让他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
他不是应该松了口气吗?他终于和田彤把话说了清楚,他终于摆脱了责任。
可是……望着她虚弱憔悴的身影,说什么蓝亦凡就是怎么也踩不下油门,无法离开?
无法往前,也无法后退,蓝亦凡怔怔地望着她美丽的脸庞,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将伤害减到最低。
“还有……我要告诉你,你真的成功了。你真的成功的让我体会到什么叫做崩溃。如果你在附近,那就请你快来享受成功的喜悦,我保证,这会是我这辈子惟一的丑态,我不会再为你流下任何一滴眼泪,绝对不会……”
田彤一字一句地道。声音破碎的让蓝亦凡彻底了解,他伤她多深。
“……”
“如果你无话可说,那就挂断吧。我和医生约好的时间已经迟到了。”
连再见,田彤都不愿意说。她希望她和他,永远都不要再见面。
“……”蓝亦凡无语,却挂不掉电话,他怔怔地凝望着她的身影。
“田彤,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
蓝亦凡的声音好轻,轻的像风一般撩过田彤死寂的心,却再也激不起波澜。
好久、好久过后。
“你好自私,是真的。”
田彤的声音冷得像寒冰。透着电话,彻底的冰冻起蓝亦凡所有矛盾的感情。
“……”
他无言,早知自己自私自利。
“你不挂,我挂了。希望我们从此,不再相见。”
田彤话声落下的同时,也按下了电源按钮,拒绝再听到任何声音。
如果他对她的感情是真的,那为什么不来?
为什么……不来?
田彤怔怔地望向远方,太阳好大,她却觉得好冷。
孤独的,像掉进了无尽深渊。
秋天过去了,冬天过去了,春天来了。
“田彤小姐生了个漂亮的女孩,阵痛了一天一夜,最后终于剖腹生出来。”
孩子诞生在春暖花开的时节,男人正忙着在美国打下一片天空。
“……小孩取名叫田心。今天报了户口,父亲栏位填上了父不详……”
春天又过,夏天又来。
男人拒绝了所有金发美女的追求,天天对着照片独酌。
“威产企业的罗经理正积极地追求田小姐,他受邀参加了小小姐的满月酒会,表示了他不寻常的地位……”
不知不觉,秋天也过了。
整整分离了一年,相片里的女人渐渐有了母亲的韵味,却依旧美丽的让男人心醉。
“小小姐今天被保母不慎撞伤了额角,留下了些小疤痕。”
又一个春天来了,男人望着相片里的孩子,不知不觉跟着有了为人父的骄傲。
“……今天是小小姐的一岁生日,这些是跟拍的相片……”
“田小姐看起来一直都很开朗,母兼父职的生活让她很忙碌。远流企业的戚总经理终于回公司,认了小小姐做干女儿。”
开朗吗?
男人怎么看,都觉得女人的眉间漾着一抹忧郁。
是孩子让她烦心了,还是……她终究忘不了他,像他一样?
“小小姐两岁了。”
“……听说,田小姐要结婚了,她要和威产企业的罗经理结婚了……”
望着散落一桌的相片,男人眼光始终瞪着在相片中,一直有着浅浅笑容的女人身上。
“这就是你的办法?随便找个男人嫁了?”男人低语,语气里有抹懊恼。
是他该回去的时候了。
事业有成,渐渐地,他也有了想稳定的心情。
无论如何,男人终究都该回去面对一切——
面对他的责任与……依恋。
男人怔怔地随手抽出一张照片,那是女人和婴孩的合照。
望着上头绝对相似的两张脸孔,他不禁愣愣地浅笑,上扬的唇却也不自觉地带了些苦涩——
这些本来全都该是属于他的幸福。
他蹉跎了一次,她还会愿意给他第二次的机会吗?
他想,很难。
但,这次他会努力,而且不再放手。
第九章
两年多的时间可以改变些什么?
田彤望着眼前正在玩球的小女孩,心底突然很有感触。
从一个嗷嗷待哺的小婴孩,让她一点一滴地拉拔到现在会跑会跳的可爱模样,这里头的辛苦,真的只有自己才知道。
“妈妈,球球,一起玩。”小女孩穿着红色小洋装,扎了两束小辫子,软绵绵的嗓音拉回了田彤的思绪。
“心心乖,自己去玩球。妈妈好累,让妈妈休息一下好不好?”轻轻拍了拍女孩占了沙的脸颊,田彤温柔的笑着,只要看见女儿天真可爱的模样,纵使有再多的辛苦,田彤都能淡淡的一笑置之。
况且,她承诺过自己,往后的生活,即使再累、再辛苦,她也绝对不会再掉任何一滴眼泪,绝不。所以——
即使当初生产时痛了一天一夜,她也咬着牙,吞下了眼泪。
即使心心在半夜发了高烧,浑身滚烫的让她心乱如麻,田彤也坚强地不曾让这些挫折击败自己。
即使,心底总像缺了一个角落,无论再繁忙的生活都填补不了那处空虚……田彤仍坚持地咬了唇,努力的撑过了一年又一年。
平静无波的心已经近乎无情,除了宝贝女儿,再也没有人能分得田彤多余的注意及爱恋。
包括,那个一个月后,即将成为她丈夫的男人。
“妈妈,沙沙,心心玩。”小女孩玩腻了球,视线溜上了公园里的沙堆,甜甜的童音连话都说不清楚,孩子的奇怪语法,只有朝夕相处的妈妈才能理解。
“心心想去玩沙堆吗?”田彤望了眼不远处的沙堆,那里的确有好几个小孩子正开心的堆着沙堡。
“好,心心去玩。但是要小心唷,不能把沙子放进嘴巴里哦。”不管小女孩听不听得懂,田彤还是细心的交代着。
“嗯,沙子,嘴巴,不可以。”小女孩似懂非懂的点了头,咚咚咚地便挣脱了妈妈的掌心,跳进了沙堆里。
看着宝贝女儿开心的模样,田彤不禁也跟着笑了。
她有一句没一句的开始跟附近的妈妈闲聊,趁着下午的休息时间,陪着女儿晒着太阳,直到皮包里的手机响起了音乐。
“喂,你又在陪心心晒太阳 ?”话筒里传来好友的声音,心心宝贝的干爹干妈不少,盈盈更是其中的干妈第一号。
“是呀。”情不自禁伸了个懒腰,这就是田彤日复一日的平静生活。
“……呃,那今天外头的太阳大吗?”很明显地,这女人是在没话找话讲。
“太阳?还好,还满舒适的。”点了点头,田彤乖乖地回答了。
猜也猜得出盈盈大概又和她家那口子吵架了,才会心烦的打电话想找人说话,田彤被烦的很有经验,也就见怪不怪了。
“是吗?那、那今天心心宝贝穿了什么样的衣服?”
“衣服?心心今天穿了红色小洋装,你买给她的那件。”
“还扎了两只小辫子?”盈盈像是有千里眼,连心心的发型也猜中了,这不禁让田彤愣了一下。“是呀,两只小辫子。”点点头,田彤下意识的望望附近,看盈盈是不是故意躲在附近捉弄着她,毕竟那女人经常有惊人之举。
“你在哪里?到底打电话给我干吗?”田彤防备的问着。
“我……我在你常去的公园附近,正要去找你。”盈盈呵呵笑着,笑得有点心虚。
“红色小洋装,裙摆有蕾丝花边的那个,还扎了两只小辫子……是小辫子,不是旁边两束小马尾的那个……”盈盈莫名其妙的重复着奇怪的事情,田彤虽然听不懂,但却隐隐的觉得有古怪。
尤其是,心心身旁的小女孩的确也穿了一件红洋装,扎了两束小马尾。
“你在公园里对不对?”田彤了然的怪叫:“别玩了,一把年纪了还玩什么躲猫猫。”田彤虽然四处望着,但眼神却依旧不时的回到宝贝女儿的身上。
“别再回头看心心了,我帮你盯着她。谁规定年纪大了就不能玩躲猫猫,你快来找我,找着了送你一份大礼。”
盈盈的声音听起来有抹着急和心虚,让田彤不禁好奇的当真四处寻起盈盈的身影。
突然间,眼角瞥过了一抹西装笔挺的熟悉身形,田彤愣了一下,揉揉眼再瞧,却什么都看不见了。
那男人的身形好熟悉,虽然熟悉,但却让田彤一时之间什么都想不起来。
“你刚刚有没有看见一个男人?他穿着西装,样子好熟悉,是不是我们认识的人呀?”
田彤拿着话筒找盈盈,一边好奇的挂念着刚刚那匆匆一瞥的身影。
“……穿西装的男人这么多,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个!”盈盈的声音听起来更心虚了,她不自觉的放大了音量,却也因此让田彤循着声音找着了她。
“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田彤挂上了话筒,莫名其妙的望着老友。
“……没什么啦。”盈盈讪笑,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找着。
幸好,那男人的动作也不慢。
“你刚刚说了,只要我找到你,就会送我一份大礼。”田彤摊出嫩白的掌心。
“拿来,什么大礼?”
“大礼……”熊盈盈嘿嘿笑了,望望田彤,又望望她身后的心心宝贝。
“送你一个老公,送心心一个爸爸,这礼……够大了吧?”她心虚的指向田彤的身后,为了老友的终生幸福,盈盈不介意当一次出卖朋友的坏人。
“老公?”田彤回头,惊讶的发现心心正被一个男人抱在怀中。
而那个男人,熟悉的……像噩梦!
“盈盈,你……”竟然出卖她?田彤才正想转身搞清事情始末,没想到,盈盈早已动作迅速的一溜烟跑了。
不得已,田彤只好回过头面对眼前的噩梦,因为,噩梦正一步步的朝她走近。
“不要怪她,是我拜托她帮我的。”
噩梦开口了,声音依旧低沉的一如田彤的记忆。
不不,她没有任何关于噩梦的记忆。田彤甩了甩头,忍不住纠正了自己。
“我不认识你,先生,请放下我的孩子。”她想逃,可是为了孩子,田彤还是戴上了面具,浅浅笑着。
“别这样,我知道我错了。”噩梦……不,蓝亦凡蹙起了眉头,即使知道她会装做不认识他,但仍是忍不住的叹气。
“我听不懂你说什么,请把我的孩子还我。”田彤闭上了眼睛,僵在唇边的笑容几乎快消失。
她不认识他,不认识,所以她不要为了不认识的人生气……
即使,男人的一句知错,让田彤压抑在心底两年的怒火彻底引燃。
“不还,她也是我的孩子。”蓝亦凡抱着怀里胖胖暖暖的小身子,心底鼓涨了抹不知名的暖暖情绪,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的情绪。
“心心,叫爸爸。”他不自然地逗着女孩,蓝亦凡知道自己从现在开始,该学着怎么当一个爸爸。“叔叔好……”看见男人对她笑着,心心也自然地露出了甜笑。
女儿的笑容温暖了蓝亦凡的心,但她开口的称谓,却叫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别白费心机了,我女儿没有爸爸,她爸爸早在两年前坐飞机撞山死了,在她的观念里,只有叔叔,没有爸爸。”
田彤哼了声,她宁愿当他撞山死了,也不愿接受这男人逃到美国,两年不闻不问的事实。
“……飞机,砰,会好痛、好痛……”听了妈妈的话,小心心似懂非懂的望了蓝亦凡,童言童语的让他欲哭无泪。
“我想,我们该好好谈谈。”蓝亦凡蹙起了眉头。
即使她再恨他,也不该灌输错误观念给孩子吧?
“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谈的,下个月,她自然会认识什么叫做爸爸。我要结婚了,有空的话,不妨赏脸来喝杯喜酒。”
她为他的话生气,什么叫我们来好好谈谈?当初她要谈的时候,为什么他就不肯和她谈?
田彤愤怒着,脸上的笑容不禁更深,那是愤怒的笑容。
“你不会结婚的,威产企业没有胆子拿公司未来的营运冒险。”
他摇头,回来之前,蓝亦凡已经作好了全部的准备。
即使明知自己的行为很卑鄙,但为了她,他愿意当坏人。
“你做了些什么?”田彤防备地惊呼,为了男人的卑鄙。
“罗威产娶你,求的是你的才能,期望能经由你的辅佐让威产企业复活,他根本不是真心爱你。”
蓝亦凡没回答她的问题,他相信她绝对清楚他做了什么。
“那又如何?至少,他这两年来的不离不弃让我感动。”蓝亦凡说的,田彤都知道。
“而有些人,明明说了真心,却又能毫不犹豫的离开。比起来,我宁愿选择不爱我,但能给我女儿一个名分的男人。”
罗威产有私心,她也有。两人的婚姻早有共识,为的只是各取所需。
“不管如何,我回来了,我不会允许你嫁给别的男人。”他摇了摇头,霸道地道。
“你凭什么要求我?两年前我给过你机会的,可是结果呢?”他自以为是的霸道让田彤更愤怒,她朝田心伸手,宝贝女儿马上跳回了她的怀抱。
“你不能再来打扰我的生活,这是你选择的结果,也是你必须承受的。”
田彤冷冷的望着他,男人的自以为是让她好生气。
“要怎么样你才肯原谅我?”蓝亦凡问,所有的傲气全可以为了她而软化。
“为什么我要原谅你?”她问,不以为然。
“因为这世界上,你只爱我。”他望着田彤水漾的眼眸,霸气的话惹得田彤嗤笑了一声。
“我不爱你,我怎么可能会爱一个伤害我的人。”她摇头,觉得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