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丝丝从布庄的后门出去,走的已经不是繁华的京城街道,这里较为偏僻,她也极少走过,一时之间想要绕回去,不知道要怎么走法。
她正在考虑往左,还是往右时分,滴达达的马蹄声传来,她不怎么介意,想不到一匹马横冲直撞朝她撞了过来,幸好她身子还快,闪到一旁,否则岂不是被撞伤了身子,她气得破口大骂。
“你这瞎眼的死耗子,瞧你人模人样的,见人就撞,你是赶着去投胎吗?”
她骂得十分恶毒,策马人的侍从吼道:“无礼,是你走到策马的官道,这道路本就不是让人走的,而是让马骑的,你错误在先,还敢谩骂朝廷命官,我看你才是赶着去投胎呢。”
“你说什么?”
柳丝丝挑起丹凤圆眼,她刚因闪开马匹,因此发上最心爱的宝石簪子竟然碰撞在地上,碎裂成两半,让她气得双手发抖,拿起簪子,就想往策马的人身上刺过去。
再加上策马人的侍从竟敢回骂她,让她怒由心生。
那策马人高高在上的坐在马上,从头到尾都没看过她一眼,就像他眼里根本没有她的存在,而他坐得极高,她趴伏在地上,因此她也见不到他的脸,只听见他冷冷道:“别浪费时间与无聊女子计较,快些回府办事吧。”
“是。”
主子语气极度冰冷,本来想跟柳丝丝对骂的侍从缩了一下肩,急忙道是,但是柳丝丝气得全身发抖,竟敢骂她是无聊女子,她就让他看看,这个无聊女子能怎么整倒他。
他们策马就要离开,柳丝丝没把断掉的簪子刺向策马的人,而是嘻嘻一笑,她想到该怎么整冶这个混帐了。
她拿起宝石做成的簪子,用它碎裂的那一头,用力的刺进马匹的屁股,马受疼而剧烈嘶吼奔跑,就像疯了一样,狂乱的跑动。
它不只向前,还向左、向右,全然不辨方向的胡乱跑步,就像要把背上的人给甩下来,若是骑术差上一点,保证已经被疯马给甩下地面,受了重伤。
那人的侍从见情况严重,惊得大叫,再也顾不得她,立刻策马往前,急寻主子踪影。
“将军——将军——”侍从怕得声音都哑了。
柳丝丝哼了一声,就算听见他的侍从唤他将军,她照样不怕。
拜托,她姊夫是王爷,王爷的世伯也是个大将军,将军这名号,听得她耳朵都快长茧了,有什么好吓到她的。
她慢条斯理拍拍衣衫的脏污站起,满脸得意,望着已经空寂的道路笑得开怀,原来报复的快感真的蛮不赖的,看来她的土匪习性还是改不了,谁惹到她,就是谁倒楣。
她原本就是据地为王的土匪,姊姊就是土匪窝中当家作主的头子,既然姊姊是土匪头子,她也沾光,说的话,土匪窝里也没人敢反对。
若不是姊姊急于从良,而她也讨厌在鸡不拉屎,鸟不生蛋的土匪窝里当土匪,她现在还是个人见人怕的土匪呢。
她什么都不会,就是欺压良民,勒索钱财最会,还有谁惹上她,谁准倒楣的,也不去外头探听一下她柳丝丝的名声,竟敢骂她、用马踩她,摔死他还算便宜他,活该他去见阎王,谁叫这个人不识相。
“看你还敢不敢拿乔,竟敢策马撞我,又骂我无聊女子,我就叫你见见无聊女子的手段有多么狠辣。”
她说得正得意,刚走出二十余步,背面有人搭上她的肩膀,她还未回头,就觉得肩膀一重,好像千斤重担压在身上,重得她脚弯曲下来,差点整个人跪在地上,可见来人的武力、武功之高。
“你小小年纪,心肝竟这么恶毒——”
说话的人语调寒如冰霜,她没回头,就认出这个声音就是策马人的声音,只因他刚才就用这种语调骂她是无聊女子。
“你干什么?”
她肩膀吃痛,几乎整个肩头就要脱落,她想要用手去格,但是手还未提起,对方好像也知道她想反抗,压的力气不小反大,让她几乎整张脸胀红,快要低落到地上去。
“你竟敢戳伤我的爱马,若不是我骑术甚好,岂不是已被马儿给摔下马来,重伤至死。”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要她认罪,她才没那么笨呢,能闪则闪,能躲则躲,若是让姊姊知晓她惹火了一个将军,她回家后岂不是吃不完兜着走。
“还敢狡辩,小小年纪,竟已这么狡猾——”
男子的声音更加寒冷三分,而且使出的力气更大,就像要把她的肩膀从身体里扯散出来,她咬牙苦忍,忍不住叫骂。
“你那一只眼睛看到我戳了你的马,我被你策马撞倒在地,你不来扶我,还骂我无聊女子,我听你侍从叫你将军,你是个大将军耶,我只不过是个民女,我再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跟你作对。”
“哼,话倒说得好听,但是你的作为刚好相反,我看你胆子大得很,不旦敢跟朝廷命官作对,更敢在他面前胡说八道——”
见他不信,柳丝丝说得更大声,反正扯着脸乱说就对了,能骗得他相信最好,不能骗得他相信,也要把他恶损一顿,说他定是人缘太差,仇家结得多。
“我才没有胡说八道,我看你一定是仇家结得太多,所以才有人要害你,故意戳伤你的马,想要让你摔伤,你没凭没证的,就说是我刺伤了你的马,哎唷,我连马都没骑过,怎么敢碰那种牲畜,你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你该不会是看上了我的美色,故意想要叫我去将军府当奴当婢的任你糟蹋吧。”
她越说越是夸张,而且还放声大哭,尖声大叫,把前街热闹的闹街那边人都给引来了。
第三章
“来人啊,恶将军要强抢民女,各位大叔、大伯,婶婶、姊姊,快来救我这个苦命的人。”
“你好重的心机——”
史祚云大开眼界,第一次见到这种作贼的喊抓贼,可见这个姑娘心机有多深重,心眼更是奸恶,她想要这样脱身,他岂容她趁心如意。
她被史祚云给压着了肩部,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她想要脱身,就得靠在旁围观的人,要不然眼见这男的兴师问罪,武功又高过于她,让她挣脱不了,更加逃不了,再不靠脑智,她就完了。
于是她干脆顺应着他的手劲,不再硬撑着自己的肩膀,直接扑在地上,就像是被史祚云给压倒在地,她哭得泪水满脸。
“叔叔、伯伯、婶婶、大姊、大哥,快救我啊,这个坏人贪图我的美色,想要把我掳回家去供他糟蹋,救救我啊,救救我——”
她一个天仙似的美人落泪,语气娇弱的声声求救,谁不心酸,有人急忙跑去报官府,有人的交头接耳的议论纷纷,而万夫所指的,当然是站立在人群中央的史祚云。
“还敢胡说——”
史祚云不畏人群,也根本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连方王爷他都敢与他当面冲上,还怕这些不知事实的人群嘛。
“我没胡说,你若不是贪图我的美色,为什么押着我,你硬说我刺伤你的马,害你差点坠马,捉奸要在床,捉贼要有赃,你没有凭证,分明是含血喷人,我看起来这么文弱,像是会伤害马匹的人吗?”
说到后来,她呜呜呜的哭起来,哭得十分凄惨,史祚云冷笑几声:“你要赃物,那我问你,这根刺伤我马匹的簪子,是不是你的?”
就算是,也要说不是,史祚云拿出来的宝石簪子,就是她极为喜欢,却断成两半的那一根。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我又不喜欢簪子,这根簪子自然不是我的。”她一律否认。
“既不老实又奸滑,我看送官府去,看你这刁民如何巧辩——”
史祚云又冷笑了几声,不顾旁人围看,将她一把抓起,就要送官府去,围观的人群有人认得柳丝丝,急忙做和事佬的出来调停。
“史将军,且慢,这是丝丝姑娘,不是什么坏人,而且她还未嫁,送进了官府,对她的名声有损,以后只怕找不到好的婆家。”
“她嘴刁心恶,原本就该多受苦头。”
史祚云毫不心软,这姑娘如此诡计多端,平常人家只怕早已着了她的道,受了她的苦,她今天竟想讹诈他,甚至想要摔死他,他岂能轻易的放过她,任由着她欺压他人。
调停的人也知他冷面冷心,谁不晓得史祚云作事全凭一己喜恶,他不想做时,就算奉上千两黄金,他照样不理睬。
但是此刻他想做时,就算用尽了手段,也劝阻不了他。
“将军,我说句难听的话,若不是出了命案,犯了天条,这丝丝姑娘是绝不能送进官府的,她是——是——”
“是什么我没听过的来头吗?”史祚云嗤道。
调停的人叹口气道:“她是方应咸王爷的小姨子,方王妃是她的姊姊,愿你看在方王爷的面子上,若是她得罪了你,你就多包涵些。”
史祚云脸上神色一变:“她是柳绵绵的妹妹?我怎么没听过柳绵绵有个妹妹?”
“丝丝小姐跟方王妃两个向来各走各的,丝丝小姐爱逛街,方王妃不爱逛街,因此两人极少走在一块,不过熟识的人都知晓方王爷爱屋及乌,因此也对小姨子十分的好,将军可能与方王爷没那么熟识,因此才不知王妃有个妹妹。”
“原来如此。”
史祚云阴阴的说了这么一句话后,放松了压制柳丝丝的手劲,柳丝丝含恨的怒瞪他一眼,她的肩膀都快被他给扯得脱落了,痛死她了。
“你嫁人了没?”他看她的眼神既放肆又无情。
“关你——”
一句屁事就要出口,若不是现在太多人围看,要维持她京城美女的形象,只怕这句屁事就要从她嘴巴里跑出来。
“关你什么事?”她硬生生的把字词给改掉,内心里骂了一长串,只不过碍于周围人群,当然又是往肚内肚。
史祚云冷冷凝视着她,一般人早就在这种目光下退缩,只有柳丝丝不服输的也瞪了回去,要瞪就瞪,他以为她怕他啊。
他见她一点也不怕他,还眼光恶狠狠的跟他相对,眼里露出几丝又似赞赏,又似算计的阴险神情。
“好,很好——”
他说这一句话不知什么意思,嘴里虽然说好,但是脸上露出的却是险恶的表情,柳丝丝撑着痛得不得了的肩膀站了起来,史祚云转身离开,人群也纷纷鸟兽散,作和事佬的大叔对柳丝丝关心备至,急忙劝她。
“丝丝小姐,史将军不太好惹,你今日得罪了他,虽然无事度过,但是近日来,最好少出外走动,免得又碰见了他,多惹事端,要知道他有仇必报,还以百倍,你这些时日就在王爷府里待着,别再出来玩儿了。”
柳丝丝凤眼上挑,痛得要死的臂膀,让她肚子里的火气都冲上脑顶,凭什么是她该避着他,怎么不是他避着她。
“他想找我报仇,我也想要找他报仇呢,我偏偏就要每日到官道上去找他的麻烦,他烦不甚烦,看他还敢不敢骂我刁恶女子。”
大叔一听她这么说,脾气硬到了顶点,恐怕不在史将军之下,不由得连连叹息,看来该来的躲不掉,是福不是祸,是祸,恐怕也躲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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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王爷府后,柳丝丝安然无事度过,只因实心眼的阿绿,在她跟那个臭将军结下冤仇的时候,她正在排队买肉包,一直以为在布庄里的女子是她。
她满心不悦,带着臂膀的疼痛,再度的回到了布庄,换掉了那个顶替她位置的女子之后没多久,阿绿就买了肉包欢天喜地的来到她身边。
只是那个时候,她心情不好,就连香喷喷的肉包也不想吃了,立刻就转回王爷府里生闷气。
那个臭史将军,她定要想个法子,让他再也不敢这么瞧不起她。
她还没想到什么好方法,想不到竟有人登门向王爷府求亲。
求亲的人是官场上的一位尚书之子,说他曾见过柳丝丝,爱慕着柳丝丝的美貌。
媒婆说得天花乱坠,说什么她与尚书之子是天上一对,地下一双,天下再也没有这么相配的人儿,说得好像她柳丝丝非嫁他不可,听得躲在帘幕后的她,都快打起呵欠来。
而柳丝丝却想不起来,这个尚书之子长得是圆是扁,她只记得那个臭史将军的脸面,总之现在什么样的男人,管他貌若潘安,她也不会放在心里,因为她现在唯一要对付的男人,就是史祚云。
而且正派人打听,这个臭史将军,有什么不欲人知的怪癖,让她可以暗中反将一军,只可惜那个将军没啥不欲人知的怪癖。
而且她也想自己跟踪这个坏蛋,看这个坏蛋会不会有把柄落在她的手里,因此比往常更频繁出外。
但是还没出外个几次,她就觉得身后好像有人在监视着她,往后一看,什么也没有,让她心里觉得古怪,不知是不是她自己心里作用,但是这样的情况越来越严重,却偏偏找不到有人跟着她,看来是自己的疑心病。
而她也开始知晓那个臭史将军的生活很规律,他通常都是上朝、退朝,巡视兵营,再来就是回家,既不喝花酒,也不上妓馆,年纪轻轻,正派得很,不旦不沾女色,连酒也不喝。
但是柳丝丝心里偏不信邪,她不相信有那个男的,连点女色都不沾,这代表这男的不是身子有问题,就是性向那方面有问题。
但是他年纪轻轻,看起来威武英俊,不像是身子有病,不能行人事,那另一方面不就是他不沾女色,喜爱男色。
一想起他可能是有断袖之癖,这样他就有把柄落在她的手里,柳丝丝跟踪起来更加的来劲,恨不得让她可以亲眼目睹他跟男子私会的场合,好让她有机会报心口这场怨气。
而机会果然很快就来了,有一日他巡视兵营完,既不回家,反而斥退随从,一人单身的策马向京城一条荒僻的道路,沿途的路径越来越小,而且房屋简陋,分明就是幽会之处。
哼哼哼,狐狸再怎么狡猾,还是会露出狐狸尾巴的,她就不信他没有弱点,这下被她捉到把柄了吧,她就去瞧瞧他的情人是那个男的,然后以此威胁他,把他收作手下,报心口这个怨气。
她死命的跟着,因为太过认真,挥汗如雨,完全没注意到,往常感觉监视的视线,一步步的逼近她,就在贴身近处时,她猛地回头一望,却被人手刀打在颈上,立刻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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