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一刻钟或是一个时辰又有什么差别呢?不必这么计较。”既然出来了,她当然要玩到甘愿才回去。
“你的风寒还没断根,只有一刻钟。”
“有你这个大暖炉在身边,我会一切安好的。”东门羽撒娇的偎进他怀里。
畲言抱住人儿,微笑,语气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一刻钟。”
东门羽气闷的捶了下厚实的胸膛,端起架子,“我是主人。”
“我是护卫,负责保护捍卫你的安全,包含身体健康。”畲言优闲的解释。
“狡辩!照你这么说,我应该不会得到风寒才对,因为你是我的护卫,可惜我如今身子抱恙,那要算你的错啰。”东门羽质问。
“那时我不在府里。”
“为什么不在?一个称职的护卫怎么可以不在主人身边呢?”抓到语病,她连忙反问他。
“因为你不跟我走。”他是“闇莫”的少主,有许多事要他裁决,他无法一直待在东门府,所以只能来来去去,当他不在时,暗中另有安排,保护东门羽的安全。
“我是主人,理当你跟著我才对。”东门羽傲然看著他。
“誓言只说此生此世你都是我的人,并没规定谁要跟著谁。”畲言巧妙的说明。
“喂,是你是我的人,不是我是你的人。”她可不让畲言含糊其词。
“谁是谁的人又何妨,你放弃如斯美景就为了和我争辩,时间已经剩下不多了。”他再次提醒她。
“你……讨厌、讨厌。”东门羽气呼呼的扭开头不看他。她干嘛找这样固执的男人当护卫,徒让自己生气罢了。
一阵冷风吹来,她马上缩入畲言的怀里,汲取他身上的温暖,不得不承认,他的胸怀是全天下最暖和的,让她抗拒不了。
这时,婢女站在树下,抬头大叫:“小姐,西门公子来了。”
咦?西门峻怎么来了?
“夫人呢?”东门羽低头问。娘不是要他暂时别来东门府了。
“就是夫人让他进门,西门公子每天都来问小姐的病情,夫人受到了感动就让他进门,如今人在偏厅。”婢女双手圈在嘴旁禀报。
“我去偏厅见见他,我们下去。”
畲言面色冷凛,“你的身子尚未痊愈,应该要回房。”
“来者是客,不见太无礼了,那让他到谪仙阁的花厅好了。”
“不行。”畲言厉声阻止。这丫头竟要将人引入自己房间,太不像话了。
东门羽皱眉,“这不行,那不行,你的意见怎么那么多?”
“叫他到树下吧。”畲言漠然回答。
东门羽疑惑的看他一眼,觉得他古古怪怪的,随即低头吩咐婢女,然后继续坐在树上赏景。
“这里的视野开阔,可以看到好远的地方,还能见到妇人在洗衣服呢。”东门羽指著府外的小沟渠,有一群妇人结伴洗衣。
“贵客要来,你不先下去准备吗?”畲言冷淡的问。
“要准备什么?他是来看我,到时再下去就好了。”东门羽回答得心不在焉,还贪看著美好的景色。
畲言的脸色转好了些,看来她未把西门峻放入心里。
西门峻跟随婢女来到院子,只看到一棵高大的香柏树,令他不解。
“羽儿小姐在哪里?”
婢女伸手往上一指,双手再次圈在嘴旁,“小姐,西门公子来了。”
西门峻吃惊,抬头看著茂盛的枝叶。东门羽在树上?
缓缓降下的身影给了他答案,发丝飘飘,美得宛若琼宇飞仙,西门峻一时看傻了,但一接触到她身后男子幽闇锐利的目光,他就回过神来。
他是谁?为何能与东门羽如此贴近?
东门羽站定,点头打招呼,“西门公子,你好。”
西门峻漾著斯文笑容,拱手回礼,“羽儿小姐,见你气色好了许多,我总算能安心了。”
“听婢女说,你日日来探视,感谢你这份心意,我已经没事了。”
“羽儿小姐会感染风寒,我也要负起大半责任,这是应该的。”西门峻儒雅以对。
“哼!”畲言冷嗤一声。
西门峻对上她身后的男人,寒漠逼人的眼神让他不由得心颤,又见那男人贴身站在东门羽身侧,一副保护者自居,让他不得不正视这人的身分。
“羽儿小姐,这位公子是谁?”
“他叫畲言,是我的贴身护卫。”东门羽介绍。
畲言连客气的招呼声都没有,只是一脸的冷漠。
西门峻心里不满,不过是一名护卫罢了,竟然如此端架子,不过想到他刚才抱著东门羽从树上飘然落下的模样,两人的关系令人猜疑。
他想到了关于东门羽的市井流言,难道是真的?他的心往下沉。
“西门公子……西门公子……”
西门峻拉回注意力,“呃……什么事?”
“你在发什么呆?”东门羽看著他。
西门峻微笑,“有件事我正在想如何开口,才不至于太冒失。”
“什么事?”
“三月初三是家祖母七十岁的生辰,家父要扩大举行,请了戏班子来贺寿,我听闻羽儿小姐爱看戏,所以想邀请小姐来家里作客,不知羽儿小姐是否肯赏光?”西门峻说出今天来东门府的重点。
听到有戏曲可看,东门羽立刻就答应了,“好啊。”
“还有半炷香时间。”冰冷的话语如冷水当头浇下。
呃?西门峻疑惑。
但这可没浇熄东门羽的兴致,“戏班子是几时上戏?要做几场戏呢?”
西门峻只能将畲言抛在脑后,全心针对东门羽的问题细心回答,“大约是巳时,上午下午各一场,若是宾客反应很好,还会加场,特别是这戏班子口碑很好,好不容易才请到家里来表演。”
这让东门羽更心动了,“无论如何我一定会去的。”
“为了表示欢迎之意,我会派马车来接羽儿小姐。”
东门羽欣然同意。
“时间到,该回房了。”畲言抱起东门羽,大步离去。
东门羽只来得及吩咐婢女送客,就被带走了。
“西门公子,这边请。”婢女有礼的说。
“羽儿小姐与那位护卫到底是什么关系?”西门峻忍不住询问。
婢女嘻笑,“畲护卫是唯一能制得住小姐的人。”
这不能解答西门峻的疑问,不过他有办法知道真相。
第二章
“想看戏可以请人来演,不必到西门家。”畲言对西门峻没有好感。
被强制带回谪仙阁的东门羽半躺在床上,“一个人看戏无聊死了,戏就要人多一起看才热闹。”
“西门峻对你别有居心。”他不信她看不出来。
对于畲言的指控,她一点也不意外,“他有居心也不奇怪。”
“你早就知道了?”畲言看著她。
“西门家近年来营运不善,产业倒的倒、收的收,仅剩下三家布行、两间染坊在硬撑,若没有资金挹注,破产是迟早的事。”东门羽述说。
“他将脑筋动到你身上。”娶个多金的妻子的确可以解决问题。
“其实任何想亲近我的男人都有如此的嫌疑,谁教东门府家大业大,我又是独生女。”太有钱是优点,却也是缺点。
“那你为何还要和他周旋?”
东门羽轻描淡写的说:“他是爹娘从红娘交出的名单中筛选出来的丈夫人选,我当然要与他交往看看。”
“你说什么?”畲言登时睁亮了眼。
东门羽好笑,“我二十岁了,平常这种年龄的女子早嫁人了,只是爹娘舍不得我,将我留到现今,但是女孩终要嫁人,爹娘只好帮我物色人选,西门峻便是其中之一。”
畲言咬著牙,“你要嫁人?”
这话却让东门羽想到别的地方,点了点头,“我不是非嫁人不可,对方也可以入赘啊,这是个好办法。”
畲言双手紧握成拳,“我不是在说这个。”
“那你在说什么?”东门羽不懂。
畲言在床畔坐下,目光灼灼的看著她,“你如何处置我们的关系?”
“我是主人,你是护卫啊。”
畲言冷笑,“一般的护卫是没有以身体当主人的暖炉、用嘴喂药的工作项目,外人知道之后,会如何看待我们呢?”
东门羽却一点都不担心,“我天性怕冷,有这习惯也不奇怪,男人都能用女人暖床了,我为什么不行呢?至于喂药,这是你想出来的可恶招数,若要废除,我是举双手赞成。”她高兴都来不及呢。
畲言气结,真不知道要说她天真,还是斥她不懂礼教,胆大妄为,可惜自己非常了解她,明白她将世俗规范视如粪土,老爷、夫人视她为心头肉,疼之入骨,东门府又是夫人掌权,见识不同于一般妇人,对于爱女离经叛道的行为,她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含混纵容。
这也是老爷和夫人要这样慎重选女婿的原因。
畲言脸色铁青,但渐渐转为和缓,最后恢复平静,淡淡的说:“你若不肯吃药,我还是会用哺喂的方式。”
“不理你了。”东门羽拉下脸,恼得翻身不看他。
换个方向想,她越是离经叛道越难觅得夫婿,对他有利无害,最后能包容她的性格的人也只有他了。
自己是第一个与她同床共枕的男人,也是第一个藉喂药吻她的男人,他会让这第一变成唯一,当她要自己发誓时,就注定她这一生将和自己难分难舍。
畲言发自内心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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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西门家的马车就来到东门府,马儿神采奕奕,马车豪华舒适,连车夫也精神抖擞,耐心等著迎接贵客。
“看到这等阵仗,西门家对羽儿十分重视。”东门老爷站在长廊上看著马车。
“但是西门家的运道大不如前,我可舍不得让羽儿吃苦。”东门夫人考虑到现实。
“钱财事小,东门府所有的家产将来也是羽儿的,能真心疼爱羽儿才重要。”东门老爷重视的是心灵。
“真是天真的想法,只怕钱财才是人家想要的。”东门夫人一脸不屑。
“不管如何,西门家派了最好的马车来,就是诚意十足,其余的再观察吧。”东门老爷打圆场。
好一会儿后,东门羽在婢女的簇拥下来到父母面前,弯身行礼。
“爹,娘。”
东门夫人拉著爱女的手打量,“看看娘的宝贝,明珠翠羽、艳丽如仙,你一定是所有宾客里最出色的。”
“我们的女儿当然漂亮了,羽儿,如果你看戏看不过瘾,爹再请戏班子来家里表演。”东门老爷疼爱女儿不下于妻子。
东门羽笑著点头。
“小娟、翠翠,你们要好好伺候小姐,知道吗?”东门夫人交代婢女们。
“奴婢知道。”
东门老爷看到畲言,放心多了,“有畲护卫同行,我们就安心了。”
东门羽在婢女、护卫的护送下,搭上西门家的车马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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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家这边,众多宾客让主人忙著招呼,婢仆进进出出,搭戏棚、备茶点、还要忙碌厨房的事,忙得不可开交。
西门峻身为少主,当然也没闲著,始终挂著笑容,迎接众多贵宾。
“东门小姐怎么还没到?”西门老爷探头观望。
西门峻的脸色微变,“慢一些吧。”
“峻儿,等会儿见到东门羽时,你可不能露出不悦的脸色。”西门老爷告诫儿子。
“爹,我明白。”西门峻闷声回答。
西门老爷叹口气,“峻儿,以你的人才品行,原可匹配贤德淑女,不用屈就自己和东门羽这种女人周旋,可惜西门家亟需援助,只好让你受委屈了。”
西门峻双手握了握,强力克制气愤,平静的说:“爹,我知道自己的责任,我不会让西门家倒下去,无论如何我都会得到东门羽。”就算知道东门羽是个烟视媚行的女人。
为了解除心中的疑云,他贿赂了东门府的一名仆妇,问出了东门羽的真面目。
竟然就如市井流传的消息一样,东门羽和护卫畲言不但过从甚密,甚至畲言还扮演陪睡的角色,仆妇还说她曾见过畲言哺喂东门羽,两人的关系暧昧。
畲言根本是东门羽的禁脔,她淫荡无耻的在东门府里乱搞,东门老爷、夫人非但不阻止,还大肆为女儿招亲,真是荒唐、不像话。
想不到美如天仙的她,竟然是个淫娃,重重的伤害了他,既是东门羽不自爱,也别怪他无情,他要尽量促成这桩亲事,重振西门家业,至于东门羽,他会让她明白身为女子应该遵守的礼俗,并为她犯的过错忏悔。
西门峻目露凶光,在心底暗暗发誓。
“东门小姐到了。”
西门老爷的提醒唤回了他的神智,西门峻脸色一整,笑容温和的上前迎接佳人。
马车在广场上停下,车夫将车门打开,先下车的是畲言,然后两个婢女一前一后小心搀扶著东门羽下车,后面还跟著一位手捧著红绒盒子的小厮。
畲言竟然也跟来了,西门峻的笑容僵了下,才上前问候。
“欢迎光临,我已经等候许久了。”
东门羽微笑,“我要先去向老夫人祝寿,麻烦西门公子带路。”
“祖母在大堂之上,请跟我来。”
西门峻刻意想牵东门羽的手,但畲言不友善的目光让他顿了下,东门羽就在这时候举步先行了。
可恨的程咬金!西门峻暗骂一声,快步随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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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堂布置得美轮美奂,可见得西门家很用心的筹办这场寿宴。
东门羽一出现就成了全场的目光焦点,不光是因为她耀眼的家业,也是因为她的绝色相貌,这位色艺出众的女子会“奖落谁家”,一直是青龙镇镇民茶余饭后的聊天话题。
东门羽落落大方的行礼祝贺,并且送上贺礼。
“这是鸡血温玉所雕琢而成的项炼,有冬避寒、夏招凉的功效,希望老夫人喜欢。”
项炼珠圆玉润,蕴含幽光,老夫人欢喜不已,直点头道谢。
东门羽在一旁坐下,接著又有一堆人送上贺礼,老夫人边拆礼物边与宾客寒暄道谢。
戏怎么还不上演?东门羽觉得无聊,偷偷打个呵欠,早知道把琉璃球带来就好了。
才这么想,一颗精巧的琉璃球出现在眼前,映照光线闪动七彩光芒,东门羽惊喜的伸手去拿,琉璃球倏地不见,一翻手又出现在畲言的大掌里。
东门羽连忙抢过来,笑得开怀,小手灵巧的转动,球就在指缝中滚动,玩得不亦乐乎。
畲言面无表情,抬头看著对面的西门峻,闪过一抹笑意。
西门峻咬牙,他怎么会看不出畲言对自己的挑衅,小小的护卫不过是得到主人的欢心,就得意了起来吗?畲言猖狂不了多久,待他和东门羽的名分定了,就看他怎么对付一个护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