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那缠人的目光下,坐在轿里又没别的地方躲的如意,不情不愿地别开隐隐发烫的秀颊,不去看这个平时都不好好打扮,难得特意打扮出门,就让她的目光差点没法自他身上拉回来,还在这半个月来老在她的梦中骚扰她的男人。
「……想啦。」
「我没听清楚。」他掏掏耳,觉得太小声了点。
她涨红了脸,「很想啦!」标准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因她这话而稍稍抚平了一点心火之后,步青云弯下身子,满面笑意地朝她勾勾指示意她靠上前点。
「昨日我听见一则很有趣的传闻,哪,你要不要与我分享一下?」哼,这笔帐若没算清,他就不姓步!
她也很配合,故意装傻地眨眨眼,「什么传闻?」
「听说,那日与你一块躺在天字一号房里的男人,被你称为山贼?」把他说成是山贼就算了,他还「玷污」了她?
如意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地瞧着他那让人愈看愈冷的笑意,感觉好似有一阵寒意忽地自她背后窜爬而上,她不禁缩了缩肩头,小心翼翼地问。
「……你真的很生气是不是?」就知道他生性记仇,一定会找她算帐……可他算帐的速度也未免太快了些吧?害得她的全盘计画又被他给打乱。
他皮笑肉不笑的,「那还用说?」
「你今儿个就是特地来这找我算帐的?」她撇撇嘴,开始在想到底要如何才能打发他。
「不只。」他未做之事,不多不少,眼下正缺一桩。
「有帐咱们改日再算成不成?今儿个我有要事。」如意笑咪咪地将他弯下来的身子推出轿外,并且伸手要去拉轿帘。
「我看你还满闲的。」步青云瞄了她一眼,依旧不动如山。
「今日我要出阁,谢谢。」她指了指身上的衣裳要他看清楚。
「你是今日要出阁没错。」他先是同意地颔首,接着以扇指着他自己,「但,除了我外,这辈子你谁也别想嫁。」
如意沉默了半晌,总算是知道他特地来搅什么局了。
「你想强抢民女?」要她嫁入他步家?她又不是呆了,嫁去他的一号房好一天到晚跟他斗吗?
他摆出一脸无辜貌,「严格来说,我没抢。」
她有点毛火地瞪着他,「那你以为你这是在做什么?」他是打算让她用走的去嫁人吗?
「迎亲。」
「迎亲?」她楞了楞,以为她听错了。
步青云字正腔圆地告诉她,「咱们今日成亲。」
她眯细了眼,两手环着胸,「你耍什么花样?」一女怎能二嫁?他是呆了,还是被气疯了?
「我已上书陛下,我要娶你为妻。」压根就没把上官卿放在眼里的他,徐徐缓缓地说出他做了什么好事,「我相信,眼下你爹也已接到圣旨了,倘若你爹的门人还是坚持要纳你为妾,那么,我会派人告诉他,叫他先去问问陛下允不允。」
「你说什么?」
步青云自袖中掏出一卷天亮前才刚出炉的圣旨,拉过她的一手放在她的掌心上,还好心地顺道替她摊开。
如意瞪着手中的圣旨,「你居然弄得到这玩意……」太……太奸诈了,他居然搬出皇帝当靠山?
「我不过是告诉陛下,若我步青云今生无法娶你为妻,我便从此退隐,再不过问任何政事。」可以想见的是,他若退隐,全国百官会乐坏了,但那个老是要他帮忙拿主意的陛下,脸色则会……很难看。
她气得握着圣旨的手都在发抖,「你这是威胁陛下……」
「上头的人名与日子,你瞧清楚没有?」他才不管他用了什么手段,只是以扇柄指着圣旨上所书之字。
「够清楚了。」清楚到让她觉得眼睛有点刺痛。
他一脸无谓地再问:「那,你可知道抗旨有何下场?」
「我会人头落地,而我爹也会因此而丢官。」还能有什么下场?皇帝根本就是站在他这边的!
志得意满的步青云,在她气得红霞满面时,心情愉快地抚着下颔。
「我已经开始觉得,娶你过门,是件赏心悦目的乐事了。」但愿日后他也能天天都有这种乐子可以找。
忿忿地收起那卷圣旨后,如意紧握着圣旨,怎么也没料到她竟会栽在他这一招上头。
「你卑鄙,我下流,咱们乃天作之合。」步青云偏首朝她笑了笑,「你说是不?」
当下什么辩驳之词或是脱身之计都想不出来的如意,只能恨恨地瞪着他。
「走吧,吉时快过了,咱们还得赶着去拜堂呢。」也不管她是否气坏了,他一把将她给拉出轿,再弯身打横抱起她将她放至马背上,随后,他也攀上马背,自后头将她给圈得紧紧,以防她再次脱逃。
生平头一回出阁的上官如意,出阁所乘的,不是什么六人花轿,而是遭人拖上一匹骏马,一路飞奔至新郎官府邸。而这件事,日后在京城内外,流言传了很久很久……
※※
难得办起喜事的有间客栈,在住在里头的天字一号房住户强行抢了个新娘回栈后,身为房东的东翁,拿出步青云事先赠他的一盒金沙当作成本,以千里侯的名义,将通往有间客栈的卧龙街摆上喜桌与酒菜,大宴起整条街上所有的住户,与千里侯一块庆祝大婚。
为此,几乎半座吞月城的人们,全都涌至这条贯穿整座吞月城的卧龙街上,欢欢喜喜地大吃大喝,独独唯有一人,此时是呕得吃不进也喝不下。
「这是什么意思?」
在厅外打发走也同住在这间客栈里的其他住户后,步青云才回到被布置成的新房里时,就见他那刚过门的娘子,已收拾好一整套寝具,并将它摆在隔壁房。
「我要与你分房。」才不想乖乖就范的如意,占地为主地一手指向隔壁的书房,要他今晚自个儿过去那边睡。
他挑挑眉,不痛不痒地开口,「无所谓,反正咱们早就已经圆过——」
「住、口!」满面通红的她,抄起床上的绣枕朝他扔过去,阻止他继续说完全文。
身手俐落的步青云,及时挡住绣枕后,拎着那颗绣枕走向她,并在她全身充满防备地与他保持距离时,兴致很好地坐在花桌旁,为自己斟了杯喜酒。
他边喝边问:「让我猜猜,你本是打算在与你爹的门人大婚当日,连夜逃走,再留书你已是不洁之身,无颜苟活于人世?」如此一来,她就用不着真嫁给那个她爹的门人了,她还可在众人都以为她去自尽之后,逍逍遥遥地离开此地,且此后身后再无追兵。
与她所盘算的,几乎一字不差……如意默然地瞧着眼前这个简直像是会读心术的男人。
「你爹留给你的嫁妆,还有那位门人所给的聘金,已被你的婢女八月全数盗走了是不?」在她东山再起之前,那笔庞大的嫁妆,应当是会被她打算拿来当离开此处的盘缠。
他也未免太可怕了吧?浴厄他也知道?如意愈想就愈觉得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与她约在哪儿会合?」步青云在为她斟了一杯后,拿至她的面前,欣赏着她面上千变万化的表情,「京外四线官道六线民道,皆已在我令下设下检口,若我没料错的话,她应当会在民道上被左刚的人手给拦下。」左刚这回要是再逮不到人,他就等着被连降三级好了。
一手抢过那杯喜酒灌下肚后,酒意加上怒气,令如意的双颊变得更加桃红艳丽。
「我不得不承认,你是我生平踢到的第一块铁板。」早知道她就不来这里送什么折子和动他的歪脑筋了,如今这等后果,实在是远远超出她的想象。
「我早说过,你不会永远如意的。」步青云得意地在她喝空的酒杯里,再次为她斟满烈酒。
如意二话不说地又喝了一杯,并伸出杯子示意他继续倒。
「娶我对你有何好处?」这是她最纳闷的一点,至今她还是想不通,他俩之间的赌局,有必要闹到连人生大事也都搅和进去吗?
「若我没记错的话,我记得我曾向你示爱过。」故意灌她酒的步青云,殷勤地再为她斟上一杯,并徐徐替她复习记忆。
「除了那之外呢?」回想起那回他露骨又直接的示爱,如意连忙再喝完一杯镇定情绪。
「因我的心眼很小,生性又特爱记仇。」已经倒空了一瓶酒的他,再接再厉地又拿来一瓶。
「所以?」她黛眉微挑,这一回是直接把整瓶酒给拿过去。
「既然你惹上了我,因此,我也只有顺天应人,好让我不寂寞些。」乐得看她以酒浇愁的步青云,在她喝空那瓶酒时,心情甚好地捧来她发烫的面颊,赏了她一记深深的热吻。
也许是是她醉了大半,或是遭美酒给催化,他这回的吻,尝起来格外甜蜜和火辣,在他将双唇撒离时,她竟觉得有点意犹未尽,还满想……再多尝个几回?
「你可知道,要犯七出之罪,对我来说有多简单吗?」他以为,以他那种怪命格和打死不服输的性格,能够消受得起他的人……这年头满街都是吗?她才不要当头一个。
他有恃无恐,盯着她的红唇愉快地再吻她一记,并在她还没回过神时,低声在她耳边道。
「那妳可知道,要我休妻,对我来说是件多麻烦的事吗?」她以为,能够待在他身边,又不会被他给克死,且还能让他找到一堆乐子的女人……这年头很容易找吗?
早就被他知道耳朵是她弱点的如意,在他拿掉她的耳环,开始啃吮起她的耳垂时,忍着痒,一个劲地往旁边缩着身子,他舔舔唇,索性直接扑上去咬起她另一边的耳朵。
「别过来……」被半压在床上,几乎是手脚并用,四肢全抵着他的如意,很努力抵抗他那套老让她定力不足的迷情大法。
「恕难从命。」他可不想浪费大好的洞房花烛夜,独自一个人去睡什么书房。
「我叫你别过来!」用力推开他的如意,差点一脚将他给踹走。
惊险避过那一脚后,步青云干脆整个人俯在她身上,以身子压住她,低首在她的眉心印下一记吻,再慢条斯理地将她发上的金簪一根根抽走,帮她将一头青丝自束缚中解放出来后,他的眼神不复半点笑闹之情,款款凝视着她的眼眸。
「你……当真想要我走?」他动也不动,只是把唇悬在她的唇上问。
每次硬的不成他就来软的……如意已经开始讨厌自己这等吃软不吃硬的坏性格了。
她没好气地问:「你知不知道,人生大事是不能儿戏的?」整个人被他的体温笼罩住,她有些飘飘然。
「当然。」他狡黠地朝她眨着眼,「不然你以为,我为何非你不娶?」
叹了口长气后,面对眼前自动送上门来的美男男色,如意总觉得,再不把他吃下腹,似乎就太对不起已经亏本亏了好几回的自己了……当下她伸出两臂环住他的颈项,在他讶异的目光下,先是柔柔地吻上他的唇,在他打算投入时,她再不客气地在他唇上咬上一口。
一手抚着嘴角的步青云,在她笑扬起嘴角时,边帮她解开碍事的喜服,边在她耳边怂恿。
「你想不想过个与众不同的人生?」
她怀疑地睨向他,「有多与众不同?」
「你想怎么着,那就怎么着。」他很大方,难得愿意任她勒索。
为了他的这句承诺,如意结结实实地考虑了许久,就在他等得快不耐烦时,她坏坏地瞥向他。
「例如……折腾你的下半辈子?」他不会以为,银票的事,她会就这么算了吧?她这人同他一般,也是很记仇的。
他很乐于接受她的再次挑战,「有何不可?」
※※
被折腾的人到底是谁?
经过一夜的折腾,直至晌午才醒来的如意,张开眼时,那个以虐待她为乐的步青云已不在她的身旁。
「也不手下留情点……」差点下不了床的如意,皱着一张脸,动作慢吞吞地穿起被他扔得七零八落的衣衫。
「小姐,妳醒了?」听见她喃喃自语的八月,伸手拉开床帐,在她手脚还不太灵活时,捧来一套新衣帮她穿上。
一点也不意外八月会出现在此处的她,只是在八月替她穿妥了衣裳后,坐在床上回想昨夜步青云同她说了些什么。
「你被捉来这的?」她原本还指望左刚能失职一回的,看样子,在有过让整座山寨山贼跑掉的经验后,左刚这回很努力地雪耻给步青云看。
「是的……」
「在民道上?」有空她干脆建议步青云改行去当算命的算了。
「对……」她就连吞月城城门都还没踏出去,便被一群捕快给拦下,然后直接打包火速被送至天字一号房的客房安置。
「步青云没克着你吧?」见识过步青云有多么克性坚强的她,在前些天听说了御史大夫已驾鹤西归的消息后,颇为担心的她,抬起八月的下巴左看右看,再将她从头到脚检查一遍。
八月笑笑地拍着胸口要她安心,「我没事,连见了姑爷两回都还活得好好的。」
可能是在她家小姐身边待太多年的缘故吧,说不定小姐福气也分了些给她。
她笑得出来,如意可笑不出来。
算他狠,逮了个八月,分明就是想将八月当成人质,她想,那三百两现银还有嫁妆跟聘金,应当也都全数被步青云给没收了,眼下的她,是无财又无势,背后的靠山更没有步青云的来得硬,再加上……一想到昨晚的洞房花烛夜,她想着想着就开始脸红。
「小姐,这个千里侯,似乎不好对付。」八月不明所以地瞧着她红透半边天的脸庞。
「……这还用你说?」她本人昨夜已亲自体验过了。
那个男人平常到底是把那些教人消受不了的魅力藏哪去了?她现下是全身酸痛,像是骨头全都散了过后再重新组合过一回,再加上昨夜他比上回来得更加的卖力,这叫她要怎么忘掉他啊?
尤其他还做了那些、那些……相当难以启齿之事,老天,她光是想想就觉得有股热气直往她的头顶上冲,她要是再全盘仔细回想昨夜所有的细节的话,她的顶上八成会冒出烟。
就在如意一径地不愿回想,却偏偏愈想愈清楚时,习以为常的八月伸出手在她的面前晃了晃。
「小姐?」哇啊,她究竟是想到了些什么,怎么脸红得跟柿子一样?
「啊?」很勉强才将自己从旖旎的幻想王国拉回来的如意,一手掩着口鼻,很怕她想着想着鼻血就会喷出来。
「姑爷究竟对你做了何事?」八月凑上前,好奇地以指戳戳她。
「这你就别问了……」哪壶不开提哪壶?满面红霞的如意,只是尴尬地一手推开她好奇的脸庞,不想大清早就讨论那些会让她太过上火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