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在做什么?」在她拎着一大包战利品回房时,八月纳闷地看着她那偷自家夫婿东西的行径。
如意朝她勾勾指,「快过来帮我收拾衣物,咱们待会就走。」要是在这再待多待上个几天,并夜夜接受步青云那「过度下流」的虐待的话,搞不好往后她就真的不愿意走出这天字一号房了。
「小姐……」八月转了转眼眸,很不忍心泼她冷水,「恐怕,咱们没法走出姑爷的天字一号房。」
「为何?」
八月一手指向外头,「一号房前后左右,姑爷都有派人看守着。」
「啧,又来这一招。」如意不死心地握紧了拳。
「该说这句话的,应当是我吧?」整个人半倚在门旁的步青云,冷眼瞧着新婚妻子大包小包想要落跑的模样,没想到在经过了昨夜后,她仍是不改初衷这么有毅力。
「姑爷……」八月怯怯地瞧了他一眼,边说边往旁边走,「我……我先告退了。」
「看样子你睡得很好,一醒来就这么有精神。」步青云走至她的面前,先是将她手中的包袱全都扔到一边,再好整以暇地将她全身打量过一遍。
她埋怨地在嘴边咕哝,「什么睡得很好?我全身都快散了。」她能爬得起来,纯粹是自尊心在作祟,不然她早就躺回去睡上一天了。
「喔?」他扬起眉峰,在心底反复咀嚼起她的话意。
坐至妆台前正打算梳发的如意,在手中的发梳突遭他抽走时,她不解地看着他那张映在铜镜里不怀好意的脸庞。
「你又想做什么?」在她整个人被他转过来,并轻松抱起摆回床上后,她愈看愈觉得情况不对。
「替你揉揉,活络一下筋骨。」他邪邪一笑,心情很好地扳着十指,「我知道昨夜累坏了你,娘子。」
她赶忙想要逃离现场,「不必了!」天晓得他的揉揉,到时又会走样到什么程度去。
「这是闺房之乐。」他不慌不忙地将她给逮回来,坐在床边,将她整个人抱在他的腿上。
「你少又来这套……」在他自后头埋首于她的颈窝里又咬又啃时,不想一整天连闺房都踏不出去的如意,连忙转过身,将他那双造孽的嘴以两手紧紧掩住。
自掌心中可以感觉到他在笑,如意瞧着他那看起来似乎是温和了些的笑脸一会后,挪开双手,他随即含笑地将她抱好拥进怀里,两手满足地圈着她。
侧首靠在他的胸膛上,静静聆听了他的心跳一会,如意看着他圈住她交握着的十指,总觉得他似乎有哪说不上怪怪的。
「你怎了?」
他将下巴搁在她的头顶上,看着窗外一池的湖水。
「除了这间客栈的房客外,你可能是这世上,唯一能够陪我在我身旁,不会离开,也不会因我命格而死之人。」
听着他略带寂寞的语调,如意不语地拉开他的大掌,将自己的手放进他的掌心里。
「这么多年来,每个人都只是我生命中的过客,从没有人能为我留下,而我也从没法让他们为我留下过。」他并没有让她看见他眼中的失落,「于是我将自己关在这座湖里,不让自己受伤,也不想再让别人因我而受伤。」
「可我没受伤啊。」她以指轻敲着他的胸坎。
他叹了口气,「但你也不想为我而留下不是吗?」
这才发觉自己方才的行为,可能因此伤到了他后,如意不禁觉得有些愧疚。她抬起头,由下而上凝望着他的脸庞一会,伸手拉下他的脸,在他的眉心印下温暖的一吻。
「与我在一块,你的日子会很快乐的。」他将她的手心按向自己的心口,自口中所说出的话语,此刻听来,再真诚不过。
听着他淡淡、再简单不过,却也是最实际的诺言,如意不知该怎么告诉他,那份窝藏在她的心底并开始生根的感动,正暖洋洋地在她的心头攻城掠地,她只是深情款款地瞧了他半晌,然后……
她将脸一板,表情甚是不满地两手环着胸。
「这就是你所能说出最动听的情话?」才这么一点点?以后她非得要叫他勤加练习不可,若是没达到能让她鸡皮疙瘩掉满地的程度,根本就不算是过关。
「你要听下流版本的吗?」面上再次露出笑意的步青云,朝她勾勾指,跃跃欲试地问。
她沉默了一会,当下所有的好奇心又被他给挑起来了。
「有多下流?」
他低声在她耳边道:「比昨晚的更猥亵也更煽情。」
她不怎么相信地睨他一眼,「你行吗?」他究竟还能做到什么程度?
「试试不就知道了?」就像他曾说过的,与其浪费口舌,还不如身体力行来得决。
※※
她不该怀疑他的,他绝对办得到。
经过半个月的折腾,几乎已经打算改行去写小书的如意,一早浑身酸痛的醒来后,就只是趴在步青云办公的桌案上,两眼直瞧着他一日比一日还要红润健康的脸庞。
奇怪,他不是活不过春日吗?怎么到现在都没事?相反的,他的气色不但变得比她的还要好,且打她过门以来,她也没听他再咳过半声,先前那个痨病鬼跑哪去了?
「娘子,你盯着为夫已有许久了。」批完了手中的折子后,步青云搁下笔,侧首瞧着他那又神游太虚去的妻子。
已经很习惯她有这毛病的步青云,只是将座椅挪至她的身旁,两手捧起她的脸庞,才打算狠狠将她吻醒时,她却突然朝他抬起一掌。
「慢。」
「有事?」他的唇近悬在她的唇上。
「你不是病入膏肓吗?」如意将他推开一点距离,左看右瞧了一会,仍旧是百思不解。
「之前……」他有些心虚地转转眼眸,「是如此没错。」她会不会太晚才发现这一点了?
「那你为何这阵子气色这么好?」她摸摸他臂上结实的肉,再戳戳他宽厚的胸膛,双手再爬上他的俊脸揉搓一番。
「你似乎并不清楚……」步青云一手按下她造反的小手,对她扬起一抹恶质的笑,「这间客栈里,究竟住了哪些住户?」
光看他这等笑容,她就有上了贼船的感觉。
她也一点就通,「难不成这儿住了个华佗?」不会刚好就这么巧吧?
「不,是更胜于他。」她以为他从前阵子就一直在喝药,是喝高兴的吗?若不是因她令他觉得这世界仍旧很美,也有着让他好好赖活下去的动力,他早把那些药都拿去浇花了。
备感挫败的如意,一手掩着脸。
「失算……」这个经验告诉她,往后若是要偷听八卦,记得要将八卦的全文都听个仔细,绝对不能断章取义。
当下有股冲动,差点就想动手掐死她的步青云,为免犯下杀妻之罪,只好扬扇朝外头一指,「我建议你,在下回想动歪脑筋之前,最好是先去与其他房的住户们联络一下感情。」
「我这就去问东翁!」也不管身后的男人脸色难看得很,如意说完还当真就前去求解。
清早打开客栈大门,在鞑靼正指挥着店内的小二们洒扫,准备做生意的东翁,则是站在柜台内整理着帐簿。就在他做好开店准备,身后突有阵寒意令他抖了抖,他不禁侧首看了远处的本馆大门一眼,然后直接对靼鞑交代,今儿个晚一个时辰开店营业,并顺道要店内所有店小二去外头晃晃以避风头,一个时辰后才准回栈。
就在他做好充足准备后,一如他所预期,本馆黑色的大门缓缓开启,笔直走向他的如意,在走至柜台前,省略了寒暄,劈头就直接问重点。
「这儿住了个华佗再世的神医?」
东翁搔搔发,「是有这么一号住户。」
「啊?」还真的有?不过是间客栈,居然这么卧虎藏龙?
「她姓蔺,听说……」对自家房客了如指掌的东翁顿了顿,就见如意蹙起了两眉。
「又是听说?」这间客栈里到底还有几个听说啊?
「嗯,听说她祖上也都是干神医的。」他家的房客们,几乎都是从事祖传行业。
「那千里侯……」
「他自小到大,本就是大病小病不断。」东翁愈说就愈感慨,「虽说病病皆致命,但自他住进了这儿后……」
如意毫不犹豫地替他接完下文,「他就死不了?」
「正解。」都怪那号住户,她没事医术那么高明干啥?多亏她,这世上才又多留了个祸害。
「这儿还住了哪些人?」这事从头到尾都被步青云蒙在鼓里的如意,为免未来步青云又像上次借助那两个可以左右全国银号的住户,再次坏了她的好事,于是她决心在今日就弄清楚,步青云究竟在暗地里还有多少个帮手。
东翁一手指向她的身后,「你何不直接问他?」就知道他千里侯大人准会跟着出来坏他生意。
「我又被坑了?」如意侧过首,表情十分不满地瞪着身后的步青云。
「算是。」他走上前拉过她的手,「走吧。」
「且慢。」如意更是疑心四起,「你会武?」方才他什么时候出来的,她连瞧也没瞧见,更没听见半点脚步声,该不会他……
他没否认,「其他房客教的。」
「哪个房客教的?」
「也同是天字号房的。」
「这位房客该不会也有什么『听说』吧?」她将两眼瞥向东翁,没想到他这个收了她好处的内应,居然连这些事都没事先告诉她。
「他姓靳,外号叫盟主。」东翁挥挥手帕恭送她,「听说,他祖上也都是干武林盟主的。」
「你说什么?」她拉大了嗓,不甘不愿地遭人一骨碌拖走。
「走吧,咱们该回房了。」
第九章
黄澄澄的布面上绣满了龙纹的圣旨,再次摆至如意的面前,烛光下,桌面上那道昨日送达的圣旨,亮眼得令她觉得有些刺目。
「我已经读过十来回了……」她没好气地将那卷圣旨推向一旁,并且别过芳颊,不去看步青云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事情是这样的……
打她嫁进天字一号房,且至今仍活得好端端的,朝中大臣们在发现这件事后,随即火速联名、朝野上下一心书表上奏,此后朝中文臣将不再抽生死签,就全由她上官如意,代皇帝转交奏折给步青云。
于是在昨日,龙心大悦的皇帝,大清早的就特地派人来有间客栈传旨,并奉送上一卷盖好御印的圣旨给她。
嫁给他就算了,她竟还成了专门代皇帝转达奏折的人?
且最过分的是,全朝大臣甚至赠了她爹一面匾额,匾上还感激地提了四个大字——
救国有功。
相较于接到这张圣旨后,就接连着两日摆脸色给他看的如意,步青云此时的神色就显得很愉悦。
「告诉你两个消息。」他转过她老背着他的身子,在她面前伸出两指。
她一脸不感兴趣,「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皆有。」
「坏消息是?」在她被这张圣旨克得死死,得永远留在这儿后,她不认为天底下还有什么事情能够再打击到她。
「我不会休妻也不会纳妾。」他先将她认为男人最会犯的那条罪给堵死,好让她往后没这借口可以逮。
废话,以他这种见一个克一个的命格,哪个女人要是不怕死的话,她们就尽管来抢他好了!她就不信有哪个女人在这男人身上能抢得过她!
「好消息呢?」说不上是该高兴还是该气火的如意,为了他的这几句话,面上的怒意消了泰半。
他再一手指向自己的鼻尖,「你有一辈子的时间可好好对付我。」
「是吗?」听完他的话,如意的眼睛当下亮了起来。
太过清楚她是什么性子的步青云,只是警告性地低唤。
「如意……」就知道她永远都不会懂得什么叫死心。
神情说变就变,满面笑靥如花的她,在下一刻兴匆匆地跳坐至他的腿上,两手揽着他的颈子问。
「哪,没有三妻四妾,也随我爱怎么玩怎么闹都成?」
「我保证。」他紧盯着她那不怀好意的眸光。
原以为他会得到几个香吻或是什么感谢言词的步青云,没想到,她的反应竟是马上掉过头去,一手抚着下颔用力深思。
「如意?」他在她的面前挥挥手。
马上神游太虚去的如意,根本就没注意到身旁的男人正努力压抑下额上所冒出的青筋。
「回魂了!」他拉着她的耳,朝她大声地唤。
她茫然地眨眨眼,「啊?」
「说。」他拍拍她的面颊要她清醒些,「你方才在想什么?」根据他的经验来看,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该怎么开始对付你。」她老实的性格,还是让他气得满想掐死她就是了。
他不禁有些挫败,「你还想对付我?」她都当上千里侯夫人了,还不死心地跟他来那一套?是他的魅力不够大吗?
如意讨好似地在他的颊上各吻一记,笑咪咪地揽着他的颈间问。
「我很乐意再次挑战看看,就不知侯爷大人您有没有那个兴致奉陪?」在她已经摸透这间客栈所有住户的底细后,她有把握,这一回她定能把那些银票给抢回来。
早知道他就不要激励她的斗志了,根本就是闲着没事自找他的麻烦……
「嗯?」她自信十足地瞧着他那张看上去有些后悔的脸。
算了,反正一辈子还长得很,他有的是时间陪她打发日子。
他沉稳地轻笑,「尽管放马过来。」
※※
就在如意撂下话,也才没隔个几天,左刚就又跑来他的一号房向他讨人情,要他帮忙追出凶手后,步青云就满后悔他为何要鼓励那就算是人待在府里,也还是有法子在外头给他兴风作浪的新婚妻子了。
他侧首看向正哼着小曲,快快乐乐在窗边浇花兼喂鱼的如意,然后收起案上的地图,一手撑着下颔问。
「妳劫了布政司?」能够知悉民银运送至库府铸成官银所有路线,并且算准时机下手,这等事,除了上官卿之外,天底下大概也只有一个人办得到。
自窗边采了几朵开得正盛的花儿后,如意随手将一朵花插在耳际,笑意盈盈地走至他的面前,低首就先给他一个奖励的吻。
「一个布政司,碍不着朝廷吧?」就知道他聪明,只要她出手,他就知道是谁干的。
步青云并不买帐,「但那与国库和税收有关。」她究竟知不知道,她前前后后已经抢了多少钱了?前三回的就算了,这一次她劫的总数几乎可抵得上前三回。
她朝他睐睐眼,「比起他人行贿于你,这不过是笔小数目而已。」每日派人来府上送红包的人可多了,与他相比,她抢的算是很克制了。
步青云扶稳她的脸庞,边帮她把耳际的花朵插妥些,边一手揽过她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