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虽然饿得要命,梅书还是忍不住捧腹大笑。「哈哈哈……」
「妳在笑什么?」他困惑地看着她。
她的笑容美丽到令人眩目,他努力收束心神,在脑子里边默背着化学公式。
「没想到你也会有不爽的时候耶!」而且是为了她。梅书忍不住心头甜丝丝的喜悦,笑得更灿烂了。
吃醋吃醋,他刚刚摆明了就是在吃醋,呵呵呵。
「我没有不爽,只是严正地表达我的关切。」他严肃地道。
「明明就是在吃醋。」她笑吟吟的说。
他震惊地瞪着她,「没──有。」
「哎呀,用不着不好意思,我不会笑你的。」
「那妳把嘴角上扬到耳朵边的动作称之什么?」他没好气地道,端起冰水喝了一口,试图抚平喉咙到胸膛间莫名的燥热感。
「噢,对喔。」她连忙捂住小嘴,娇羞地道:「对不起。」
「这不是重点。」他揉着隐隐作疼的眉心,语重心长地道:「我主要想跟妳谈昨天晚上的事。」
她的脸倏地羞红了起来,「呃,昨天……昨天……」
「我会负责的。」他神色沉重地道。
梅书的笑容瞬间消失,怔怔地望着他。
这不就是她梦想吗?可是为什么当他脸色如此郁然沉重无奈地开口时,她却一点也不觉得快乐?
「我不要!」她断然拒绝,不管内心深处强烈的吶喊与扼腕。
他皱眉,「不要任性了。」
任性?她这辈子从没任性过,居然又是心爱的男人直指她任性!她可是全为他着想,还可能牺牲了自己这辈子唯一一次可以嫁给他的机会耶!
「我任性?」梅书的嗓门也大了起来,忿忿然地道:「我是喜欢你,可是我……」
「两位的和风鸡肉沙拉。」服务生大不识相,笑嘻嘻地插入他们之间。
她和他同时凶恶地瞪向服务生──
「呃,对不起、对不起。」服务生见机不对,连忙放下餐点快速离开。
梅书生气地戳着新鲜蔬菜,大口塞进嘴里有力地咀嚼。「昨天晚上的事,就把它全忘了吧!」
士可杀不可辱,用清白换取他的负责,这根本不是她的本意。一个女人需要用身体去换取男人的爱,那是多么悲哀的一件事?
「妳忘得掉吗?」尔豫瞇起双眼,胸口一揪。「可恶,昨晚发生的事情怎么可能就这样一笔抹煞?」
「我跟你……那个,并不是为了向你逼婚。」她咬了咬下唇,鲜美的生菜似乎梗在喉头,怎么咽也咽不下去。
「妳是处女。」他神色阴郁,双眸紧盯着她。「妳要说服我,昨晚只是为了想要有性经验才和我上床吗?」
她的小脸盖红了起来,「你、你要不要干脆站起来对着全餐厅的人宣布我们上床的事?」
「这样很不好。」他狐疑地看着她。
「我当然知道这样不好,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别这么大声说我们上床的事吗?」她也恼了,嗓门控制不住地大了起来。「你要不要干脆借个大喇叭广播算了?」
这下子全餐厅的人都好奇地望向这边,而且还窃窃私语起来。
「现在是谁比较大声?」尔豫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眼底却情不自禁掠过了一抹好笑。
唉,真是的。
「都是你啦!」梅书羞愧到差点把脸埋进沙拉碗里,再也没有抬起的勇气了。
「先喝汤吧。」他清了清喉咙,伸出食指轻点点她的脑袋瓜。
「大家还在看我吗?」她模糊不清地咕哝。
「对。」他有些同情地道。
「呜。」她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模样,他的心软了下来,怒火消失殆尽,起而代之的是隐隐约约的不忍与怜惜。
「主菜来了。」他放柔了声音,「妳不是很饿吗?」
「还有人在注意我们这边吗?」她的头垂得低低的,声如细蚊小小声的问。
「没有了。」他轻咳一声,忍住一丝笑意。「需要我喂妳吗?」
「不用了。」梅书微微抬起头,埋怨地看了他一眼,偷偷四处瞄了瞄,确定没有人在看了,这才吁口气,赶紧大吃特吃起来。
真是没人性啊,没看她都已经饿得快扁掉了,还跟她吵架。
待她吃了四分之三的主菜后,尔豫才缓缓开口。
「昨天晚上,是我的错。」
「咳咳……」她险险呛到,连忙抓过杯子喝了一大口水。「不是说不要再谈昨晚的事了吗?而且你会对每个一夜情的对象求婚吗?」
「我有认真交往过的对象。」他皱眉,不悦地道:「但我从未有过轻率的一夜情,更加没有向任何女人求婚过,除了妳之外。」
闻言,她的心儿怦地狂悸起来,「所以我对你而言……是很特别的吗?」
「因为妳是处女。」他没有理会她的话,自顾自地往下说:「我相信妳并不是随便和男人上床的女孩,所以在经过昨晚之后,我应该要对妳负责。」
「不是因为你有一点点喜欢我?」她所有的期待与惊喜又落了空,怔怔地看着他。
「我会为我的行为负责,就是这样。」他严肃地道。
她失落地微微低下头,食欲尽失,轻推开了餐盘,重复先前的话,「我说过,我不要你负责。」
「万小姐──」他的声音里充满忍耐。
「我不要。」她猛摇头,眼眶莫名地发热起来。「我不要你是出自负责任而娶我,那样勉强而来的姻缘,并不会幸福。」
「我记得妳几天前还对我说过,妳对我一见钟情,还要嫁给我。」他胸口微微一揪疼,随即咬牙嘲弄地道。
「没错,我是对你一见钟情,但我希望你是出自于真心的喜欢我,才向我求婚。」
「很抱歉。」他淡淡地道:「我不能违背良心欺骗妳,说妳是我心目中理想的妻子对象。」
她太娇艳、太奔放、太野……有种令人惊心动魄的美丽与魅力,这样的美女通常不太安于平淡的生活,而他的生活是很平静到沉闷的。
他每天有十八个小时待在实验室里,假日通常也在工作,虽然一年有半个月的假期,但他还是选择埋首在显微镜下,他没有时间、没有兴致陪年轻娇媚爱玩的女孩逛街、看电影、出国旅行等等,他更加不想把宝贵时光浪费在这种无意义的事情上。
他要的是一个稳重知性大方的女性,最好也很热爱自己的工作,并不需要他陪伴,不需要成天黏在他身边,也不会动不动就哭哭啼啼。
总而言之,他没有那个闲工夫应付像她这样的美人。
「所以你不用勉强自己娶我,这也不是我想要的。」她轻轻地开口,「我只希望你给我一个机会,证明我就是你这辈子注定要相爱的有缘人。」
「我是个科学家,我不相信缘分,只相信机率学。」尔豫微蹙起眉头,直接坦白地道,「而且婚姻是建构在彼此的配合与了解下,跟爱情没有关系。」
「你错了。」她深深地望入他冷静理智的黑眸里,「我已经等你等了二十二年……甚至于更久更久,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放手了。」
他瞇起双眼,迷惑地盯着她。
「妳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以前曾经和妳有过干系吗?」他心头微微一惊,却怎么也不愿承认那抹似曾相识的感觉是真的。「不可能。」
梅书冲动得就想要告诉他,关于拜月族那千年前的传说,关于她二十二年来的梦,关于他和她曾经深深缱绻深爱过的一切……
但是他不会相信的。
而且千年前的「他」,也从不曾承认爱过「她」。
「宿命……」她思及此,小脸不禁渐渐变得苍白了,喃喃自语着,「难道都是宿命?」
宿命注定了千年前他俩的纠葛,他未曾爱过她,却深深恨着她。而现在,他非但不爱她、不恨她,甚至连理都不想理会她。
「妳的脸色很不好,身体不舒服吗?」他皱起眉,语气里难掩一丝关切。
「我……很好。」她看着他,眸子里盛满了凄然。「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现在……已经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了。」
尔豫心底掠过一抹模糊的疼楚感,不忍地低声道:「今天发生太多事,我们的情绪都不好,思绪太混乱。我想妳还是早点回去休息,该怎么解决昨晚发生的错误……以后再说吧。」
错误……他称昨晚那美好的缠绵是个……错误?
她悲伤地望着他,心底深处的无力感更深更深了。
难道,她一开始就错了?应该在发现他就是「他」的那一剎那,就远远地逃开、避到天涯海角?正如古训所警告的那样吗?
可是一切都已经太晚了,她的心早就已经挣脱缰绳,奋然地朝向他飞奔而去了。
第七章
梅书疲惫憔悴地坐在办公室里,努力地画着设计图。
就算是点了一百根能平静思绪的白蜡烛都没用,她完全无法平静下来,无法不想起他。
发生在她身上的感情,太快、太强烈也太紊乱了。当夜晚她闭上双眼时,迎接她的并不是抚慰心灵的睡眠,而是一场又一场激烈又真实的梦境。
点点滴滴,历历重现。
他俩如何相识,如何自无话不谈的朋友,变成了互相依靠安慰对方的伤心人,她如何在理智生效前,就已经不由自主地深深地爱上了他……
而那一夜,村民执着火炬要烧死她的那一夜,是她再也抑不住心头强烈的爱意与怜惜,主动献身,试图驱离包围在悲恸的他身边那无止境的伤心与黑暗,她希望能够让他感受到丝丝温暖,让他远离忧伤……
但是一夜缠绵后,却是一场天崩地裂破碎的开始。
「梅书,妳怎么了?」同事小芳忍不住轻碰她一下,关心地问道。
「嗯?」她回过神来,挤出一抹飘忽的笑。「什么?」
「妳的脸色好差,这两天没有睡好吗?还是生病了?」
「我很好,也没有生病。」她否认道。
「是吗?妳看妳桌上……」小芳指着她堆得满满的桌面,「公司里从总经理到总务小弟都着急得要命,买了一堆补品和维他命丸堆在妳桌上,妳都没有发现啊?」
梅书这才注意到桌面上除了电脑外,挤满了瓶瓶罐罐,甚至还有那种外卖盒,不断飘散出阵阵中药鸡汤香味。
她感动得不得了,只是这么多的关怀却也让她好想哭。
她不是不明白他们的心意,但是为什么自己偏偏爱的不是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而是一个无论如何也不会愿意喜欢她的男人?
「对不起。」她眼眶红了起来,哽咽道:「给大家添麻烦了。」
小芳慌了手脚,连忙安慰她,「没有、没有,妳又没有做什么,是他们那票人自己猛献殷勤的,不能怪妳啊。」
「谢谢妳,小芳,我真的……没事。」梅书深吸了一口气,拚命咽下泪水,给了她一朵坚强的笑容。「我去和厂商讨论一下装潢的事,那碗鸡汤就拜托妳喝了,请帮我谢谢大家的关心,我真的很好,我会没事的。」
「啊?」小芳愣愣地看着她迅速关掉笔记型电脑,匆匆装进背包里就往外走。
梅书真的有点怪怪的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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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书强打起精神和厂商讨论了装潢的重点,也把设计图PO一份交给他们,并且亲自看过了建材,选定了油漆的颜色。
「万小姐,明天我们九点半运货过去,妳会在现场吧?」厂商满眼崇拜地看着她。
「我……」她犹豫了一下,心痛得不知自己此刻是否还有勇气看见他。
但是她想念他,好想、好想……强烈渴望再见他和害怕不知该如何面对他,这两种矛盾的感觉快要把她撕裂成两半了。
「如果妳不确定的话,可不可以给我妳的手机号码,方便我们明天随时和妳联络?」厂商衷心盼望地看着她。
手机?她想起那一天,他还是忘记拿回他的手机,她也忘记换回她的。
那支银色的3G手机还躺在她的皮包里,无论走到哪里,她都会带着它。
「好吧,我明天一定会去。」她只得点点头。
无论如何,还是该把手机还给他。
虽然她内心深处多么想留下它,保留着属于他的东西,不管是什么都好。
只是她并没有资格这么做。梅书微微苦笑,眼神忧伤。
厂商则是在一旁看得一颗心都快碎了,恨不得能替她解决所有令她烦恼忧虑的事。
「呃,万小姐,只要给材料费就好了,工钱不用算了。」厂商以为她在烦心这个,主动拍胸脯道。
「嗯?」她长长的睫毛缓缓地抬起,更是教人心疼怜爱不已。
「那材料费也打个八折……不,七折好了。」
「谢谢你,可是这样不太好,不能教你亏本呀。」她总算意识到他在说什么,微咬了咬下唇道。
「不会,一点都不亏本。」厂商猛摇头,就差没脱口说出「只要能博得妳一笑,就算做白工也心甘情愿!」
「谢谢,那么明天早上九点半见。」她小手纤纤然一挥。
「九点半见,九点半见。」厂商都醉倒了。
没料到事情这么顺利,一旦搞定了厂商,今天下午也没什么事要做了。梅书带着笔记型电脑,漫步在台北街头。
不自觉的,她还是晃到了国家实验研究所大楼附近,在距离他最近的地方,想念着他。
春天还是乍暖还寒时分,就像此刻风微微扑面生寒,仅穿了一件单薄春衫的她,忍不住瑟缩着,将大背包环抱得更紧。
彷佛这样就能稍稍留住一些暖意。
就在这时,她走过一家西餐厅的落地窗,眼角余光无意见瞥见了一个教她心碎的景象──
她惊喘了声,屏息着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尔豫一身白色衬衫、黑色长裤,优雅地坐在沙发座里,英俊微郁的男性脸庞带着一抹礼貌的微笑,坐在他对面的是名有点眼熟的典雅淑女。
她的心脏猛然一跳,随即像是停顿了。
那个女子,不就是一星期前和他相亲的千金小姐吗?
原来……他和千金小姐还是没有因为她的搅局而改变相亲计画,她忽然觉得自己从头到尾就跟个自以为是的傻子一样,还以为小小的诡计能改变什么。
她痴痴地盯着窗后的他,眸光迷离而哀伤。
他真的好英俊,不管是穿着实验室的白袍子,还是简单的衬衫长裤,都掩不住他的独特气质与味道。
尤其他眼底时时散发出来睿智的光芒,充满了自信与力量。
无论是哪个女子,都不可能会眼睁睁错过他的,看那名千金小姐眼底唇畔得意满足的笑容就知道了。
她的恶作剧或许还沦为他们之间亲密谈话时的笑柄吧?
她真傻,不是吗?独自演着一出没有人配合、无人理会的独脚戏,狼狈得连如何下台都不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