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催人老,一代新人换旧人。卡洛感慨良深。
他是被岁月淘汰的过时旧人,他想问问这位当代新人前来的目的。
卡洛张口欲言,却又突然哑口。他要用哪种语言和撒帝斯交流?
“随便你用,我不在意。”卡洛的矛盾心事,撒帝斯一眼看穿。
他前句是标准中文,后句是流利英文,其中几个单字还用法语。看来不论什么语言他皆能应对如流。这等人才卡洛佩服之至。
“说吧,撒帝斯,你来此的目的。”卡洛认真地审视他。撒帝斯十足邪气,如他的名字一般,似恶魔撒旦在人间的化名。
“我相信你已经知道了。”撒帝斯微微后仰,舒适地靠在沙发椅背上,红褐色眼眸漫不经心地瞥视卡洛。
日前,巴黎服装界谣传撒帝斯千里迢迢远赴巴黎,不惜以高价与多位国际级知名模特儿签约,成为他这次在意大利米兰服装展中的专属模特儿。
撒帝斯的心机昭然若揭。他无非想攫取时尚展中所有人的目光,掠夺其他参展品牌的锋芒。
虽然这项消息尚未获得证实,但巴黎各家经纪公司无不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盼能获得撒帝斯的青睐,惟独卡洛的霓裳国度是为异类,对此事显得格外低调、不在乎。
“你是为模特儿一事而来?”难道撒帝斯看中他旗下的模特儿?
撒帝斯抿嘴而笑,想来坊间流言已传人卡洛耳中,他不必多费唇舌。
“没错。”他大方地承认。
“我听说你已经出高价网罗模特儿。既然如此,你何必再来找我?”卡洛以试探的口吻进行侦测。他想知道服装界对于撒帝斯的传言可信度有多高。
“你的‘听说’也只是我的‘听说’。”撒帝斯从不费神关心这类无中生有的消息。
“我的‘听说’会等于你的‘听说’,这如何解释?”卡洛听出兴致。
眉一挑,撒帝斯嘴角勾出一抹邪邪的笑意,“到目前为止,我尚未和任何一家经纪公司签约。”话少,但他实话实说。
“那为何会有这样的谣言传出?”无风不起浪,他认为事出必有因。
“有人的眼睛比我的还红。”撒帝斯美丽的眼眸变得深幽、红不见底。愠怒之火正无声无息的燃烧。
他的意思不就是——有人眼红,见不得他好?
这类吃酸葡萄的小人总是处心积虑、暗中构陷,防不胜防。卡洛见识过。
“你的形容同真幽默。”卡洛大笑。
“是不是幽默别说得太早。”撒帝斯眼一垂,内心怒意渐渐凝聚。“凡事没有定数。”若是幽默,他会一笑置之,轻易放过造谣之人,可这回他偏不。
几番交谈,卡洛多少了解撒帝斯的性子。
他用冷酷防卫自己,以看似不经心的态度燃烧他的生命。这样的人也许随性自在,但危险至极。因为他永远清楚他要什么,而且不择手段地强行掠夺。
“你是个很特别的人。”卡洛认真地说。
“我不觉得。”撒帝斯回答得冷冷淡淡。
卡洛笑着摇头。他笑自己笨,接受谣传讹语的教化,对撒帝斯的印象,他人先入为主了。
“撒帝斯,你和我听到的、想像的完全不相同。”卡洛大刺刺的剖析自己。
撒帝斯一言不发,换他想听卡洛怎么说。
“你自傲、有才华,孤僻的性格令人捉摸不定。我曾经为你的出现感到害怕。害怕你的才华超越过我,赢得更多人的赞赏。”同行相妒的心理连开朗豁达的卡洛也避免不了。“可是,今天与你相见,我才觉得自己老了,实在比不上你。你是个十分优秀的服装设计师,也是个十分了解自己的人。”
卡洛的话他听进去了,但恭维的话则免了。
“我只会是我,不会是你们口中的撒帝斯。”撒帝斯面无表情,像在说与他不相干的事。“我只做我想做的事,其他多余的荣誉我不恋栈。”荣华权势他视如浮云流水,毋需汲汲掬取。
卡洛为他这番话折服。他是独一无二的撒帝斯,一个不迷惑、永远知道自己是谁的人。
“好!看你需要什么样的模特儿,我的霓裳国度供你差遣。”面对这样特别的人才,卡洛毫不扭捏,十分阿莎力。
撒帝斯泛出淡笑。他看见卡洛敌意渐消,这是好现象。
“人穿衣服,什么样的人就该穿什么样的衣服。”他的原则一向如此。不过他常发觉有人本末倒置,搞不懂人穿衣的哲学。
撒帝斯之言,卡洛心有戚戚焉。“没错。”世上俗人一大堆。
“我不要模特儿的附加价值,我只选择适合穿我衣服的模特儿。”撒帝斯开出条件。
“好。”明白他的需求,卡洛爽朗应允,“三天后我会集合霓裳国度所有的模特儿,等候你来挑选。”卡洛回以最优握的条件。
撒帝斯起身,目光炯然地斜眸卡洛,“我会来的。”
“我会让你不虚此行。”卡洛口气好大、自信满满。他的霓裳国度从不让人有挑剔、感到不满意的时候。
撒帝斯笑了,卡洛也跟着笑了。
两个男人就此达成他们之间的协议。
☆☆☆
一个人的生日好孤单。
徐乐儿挂上电话,敛眉叹气。
眼前正燃烧着的生日腊烛,看来只有自个儿吹熄了。
刚刚卡洛在由话中大伙食言一事频频道歉。卡洛克示他临时有事,无法返回家中为她庆生,务必请她原谅。
稍早,夜雪也来过电话。说她必须安顿母亲,要在旅馆陪宿,无法返回家中帮她庆生。
而潋月带着霏霏正飞往纽约途中,今晚她们母女俩是不会回来了。
平常人声鼎沸、笑声不断的大房子忽然变得空空荡荡,就只剩下她一人孤孤单单地守着大房子。
二十三岁的生日注定她得独自度过。
“祝乐儿生日快乐,祝我生日快乐!”突地,徐乐儿大声嚷嚷,一口气吹熄插在蛋糕上的腊烛。
既然要过生日,她应该快乐才是,怎么可以愁眉苦脸、一脸落寞?
在这属于她的日子里,就算没有人陪她过生日,她也该振作精神、快快乐乐,好不枉今天所代表的特殊意义。
与其孤单一人闷在家中吃蛋糕,不如去外面走走逛逛,看看热闹的过往人潮,欣赏巴黎夜世界。
她要恣意下受生日,绝不孤单度过。
第二章
巴黎是座美丽的不夜城。
一具具怕孤独的灵魂游荡在夜的城市中,寻找一方梦土。
撒帝斯冷眼梭巡熙来攘往的人群,他也在寻找,寻找自己失去的灵思。
撒布斯嘴角勾起一丝笑意,颇为自嘲。直至此时,他终于体会到“江郎才尽”的滋味。
身为首席服装设计师的他十分自负,从未有过低潮、灵感枯竭的日子。由于太过于自信,以致低潮缠上他、阻塞他的思路时,他顿感有心无力,无法再创作。
思及此,撒帝斯觉得可笑。
笑他学着古老方法,当个愚蠢人漫无目的地游走巴黎,寻觅他失去的灵思。
他红褐色的眼眸穿梭在人群中,寻找适合人选以激发他创作的欲望。
黑发随晚风扬起,风衣衣角摆荡,他像极夜的使者,在黑暗中追寻他的猎物。
可惜他在巴黎著名胜地“凯旋门”猎寻已久,却偏寻不着。直至一抹轻盈娇小的身影映人他红褐色的眼眸中。撒帝斯笑了。
就是她了!他看上一名东方女子。
当女子抬首仰望凯旋门时,她若无旁人地专心欣赏,然后快乐地笑了,浑然陶醉在自己的世界中。
就是那凝神专注的眼神吸引了撒帝斯的注视。他要的就是这种眼神!
女子素净的容颜配上炯然有神的眼眸,她不算美丽,可是眼神很美、笑容天真。
这样平凡的脸却足以牵驻他的眼。尤其她的笑容无忧无虑,诚恳的打动他的心,他仿佛感受得到她的快乐。
女子是个极为单纯的人,她没有任何心眼。只需几眼,撒帝斯便掌握了东方女子的性子,而且准确度高达九成。
东方女子完成她膜拜凯旋门的仪式,转身往香榭大道行去。
撒帝斯不自觉的跟着女子移动脚步。她是他今晚灵思的来源,他要捕捉她的美丽,以她为设计取向,创作出他最为独特的衣裳。
跟踪她,是他脑中唯一的想法,也是他迫切想做的事。
他是个永远清楚他要什么的人。而她,就是他想要的I
☆☆☆
决定好过生日的方式,徐乐儿为今晚安排了特殊活动。
她一个人逛遍巴黎著名旅游据点,以凯旋门为起点,信步漫游繁华的香榭大道,直到抵达终点协和广场,她又去广场附近的歌剧院聆听了一场扣人心弦的歌剧。
最后,她为自己安排一场与塞纳河有约的浪漫邂逅。
人夜后,她乘上游轮,迎着晚风寻找皎月,在迷人的塞纳河中玩起追逐游戏。她藉此领略塞纳河的柔美、赞叹河左右两岸的人文艺术气息,以及古老的历史代表。
她是个容易满足的人。在这样度过 个充实缤纷的夜晚后,她开心又满意。唯一遗憾的是她从未去过巴黎任何一家酒吧,采访真正的夜世界。
今晚,她决定把心一横,放大胆子让遗憾不再是遗憾。她眼前这家名为“月色”的酒吧就是她的目标。
徐乐儿跨出她的第一步,进人月色酒吧。
酒吧里空气燥问,人声鼎沸,灯光昏暗不明。徐乐儿穿越人潮,好不容易走至吧台,她向服务生要份餐点,点杯月色的招牌酒。
“ 麻烦给我一杯‘月色’。”这名字很好听,尝起来也该不错。
服务生脸上惊讶的神情一闪而过,“小姐,你确定你要月色?”
“确定。”见着服务生怀疑的表情,徐乐儿纳闷,“是不是它不好喝?”如果不好喝,她得重新考虑。
“不是。”服务生赶紧厘清误会,以免坏了店招牌。“只是很少有女客人点月色这种一喝就醉的烈酒。”
一喝就醉?这么好玩。徐乐儿玩心一起,她想试试。“这么说它很特别?”没想到她胡乱点,竟然点上酒中极品。
“够烈、够呛舌的。”服务生见眼前东方女子身材娇小玲珑,怕她禁不起酒的烈性,遂好心地向她提议,“小姐,我劝你喝点别的酒,不要点月色。”
“我还是坚持要月色。”难得尝到极品,岂能轻易放过?
“可是,这……”’服务生为难了。
“没关系,快点送上来。”她迫不及待想尝。
“好吧,就依你。”顾客至上,他只有遵命。
在服务生一番费时又费心的调配之下,一只装满晶莹蓝液体的杯子端放在徐乐儿眼前。
“这是月色?”徐乐儿不可置信。“它是蓝色的。”
服务生一脸自豪,“很漂亮,是不是?”招牌酒岂可浪得虚名?
“真的很漂亮。”像天、像海一样的蓝,蓝得亮眼,真漂亮。
徐乐几晃晃酒杯,杯里的蓝色液体像海洋的波浪般荡漾不停。
这么美丽的酒应该很好喝吧?她将杯口凑近唇瓣,浅浅尝了一口。
酒是甜的,一点也不呛,而且有股迷人的芳香酒气盈绕在口,通体舒畅,像飞起来一样,轻飘飘的。这完全不符合服务生所形容的烈酒嘛!
徐乐儿再试一口,依旧是一样的感觉。她猛然一股作气饮尽杯中物,此举吓 得服务生脸色一阵惨白。
“小姐,喝酒不能像喝开水,你这样喝是会醉的。”服务生真是担心她。
徐乐儿双眼有些迷朦,眼前服务生怎么突然一分为二?好奇怪他。
“你别骗我,那明明不是酒,它尝起来很甜、很好喝。”他以为她是三岁小孩想吓唬她啊?
“小姐,它真的是烈酒个不过它尝起来是甜的。”服务生极力辩解。
徐乐儿挥挥手,“我不想跟你说了,我要走了。”徐乐儿付了钱,往大门迈去。
“小姐,你小心点。”服务生在她背后喊道。
徐乐儿听不到服务生的提醒。她摇摇摆摆走没几步,发觉头好疼、身体好闷热,周遭的事物都在摇晃。
怎么会这样摇来摇去的?好奇怪,这是地震吗?
她跌跌撞撞地走出大门,身于倚靠在门边,大口大口地呼吸门外新鲜的空气。
她猜想,可能是酒吧里的空气太浑浊了,所以身体才会出现怪症状。她只要休息一下,喘口气,也许怪症状就会不翼而飞。
“小妞.一个人啊?想不想找个人乐乐?”
徐乐儿听到白人跟她说话,可是她没听清楚内容。她吃力的抬起朦胧醉眼,循着声音看着一位人高马大的胖洋人。
“对不起,清问你是谁?有事吗?”她不认识他,他为什么跟地说话?
胖洋人瞧见徐乐儿醉酒的模样,露出淫笑,伸出禄山之爪侵袭她。他是吃定她了。
他怎么忽然抱住她?她好难过,呼吸更是困难。
“喂,你放开我!”徐乐儿想推开胖洋人,但力道仍嫌不足。
“小美人,别生气,待会儿保证够你乐的。”胖洋人猥亵话语纷纷出笼,不安分的手开始想为她解衣。
徐乐几顿时明白胖洋人的非分意图。她好生气,她又不是随便的女子。
“你好龌龊!快放开我!”徐乐儿拼命挣扎,手脚一并用上,但她的身体软绵绵,无力感穿透全身,她使不出力,只觉得头愈来愈疼。
“小美人,别激动,先亲一个。”难得碰上这等清秀可人的东方美女,胖洋人色心一起,嘟起厚唇想一亲芳泽。
“不要!走开!”徐乐儿被胖洋人的色相给吓着了。她眼眶噙泪,双手拉着自己的衣服,使劲想挣脱束缚。
都怪她不好,她不该一人独自在酒吧饮酒,才落得狼狈下场。
她该怎么办?她的心好急、好乱,也好害怕。
“别害躁,小美人。”刚刚是他瞄不准,让她逃过一吻,现在他可要瞄准。
“不要!放开我!”徐乐儿拼命闪躲他的狼吻。她不要这个色鬼毁了她的清白。
“你放心,我会很温柔的对待你。”胖洋人嘟起厚厚的唇,瞄准她小巧的红唇。
“走开!走开!”她推着他,想办法保持距离。她好害怕,泪水狂奔而下。
“小美人,别怕,这没什么好害怕的,来嘛。”他只是亲一下而已。
“放开她!”一阵冰冷的声音插人战局中。
不知何时迸出一名穿着风衣的男子,他悄然站在徐乐儿的身后,目光冷冷地斜睇他们。
“喂,少管闲事,快闪一边。”胖洋人不爽的啐了一口,大声咆哮。
徐乐儿停住哭泣,美眸一亮,盛满希望。她转头看向这位和她一样是东方人的男子,他是她的一线生机,可以拯救她逃出色狼的魔掌。
“我说放开她!”风衣男子眼一沉,瞳孔逐渐转红。他厌恶不乖乖听话的人。